第91章 勸結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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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與臨風不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不明白我的苦衷,所以今日一整天都在勸我一起去仙島。
當晚,楊諒避開臨風與傾城,獨自與我靜立在小院外。
月光灑下來,他的臉上有一層朦朧的光澤,帶著殷殷的期望,言道:
“纖兒,不要走了,我們一起去仙島,好麽?”
他伸出手,欲要捉我的手,被我不著痕跡的躲開,他這副樣子,明顯還對我抱有希望,我不能再讓他這般沉迷下去。
我寧願他恨我,也不願他被無望的感情枷鎖套牢,或許他以為,隻要我們朝夕相處,終有一日我會被他感動,但我心中,卻從未有過這種想法,我要他徹底丟下這些執著的念頭。
“我說過,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楊諒麵上一悲,卻很快緩和下來:
“我知道你擔心被楊廣發現連累到我,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一個孤身女子,能到哪裏去?難道你想被他抓回宮麽?”
楊諒說得對,我一直沒走,是因為我沒有去處,天下之大,可憐我竟無容身之處,誰叫我的夫君是天子呢?
心念一動,或許仙島真是一個好的去處。
楊諒見我麵色有動,忙道:“仙島在海中,人跡罕至,此次若非湊巧,恐怕還無人能找到那裏,我們若能隱居仙島,雖日子清苦些,但終可安度一生,強比在大隋擔心受怕的好。”
遠離塵世,遠離繁囂,做個世外之人,這大概也是仙島得名的原因吧。
“可是,我終究是不方便,我以何身份在你身邊呢?”我直直盯著他問。
他張了張嘴,但見我目光淩厲,沒說出口,隻道:
“我知道你心中有楊廣,不會做我的妻子,我再不奢望便是,我們是朋友,是兄妹,不也很好麽?”
我搖頭:“不妥。你終究未成家,我跟著你算什麽事?若叫我與你們同行,也不是不可——”我故意把話說了一半,賣了關子,此事我想了一整天,也料到楊諒必會勸我去仙島,但對他是否會答應我的條件,卻沒有把握。
楊諒麵上果然一喜,言道:“這樣說來,纖兒是答應了?”
我轉過臉,盯著他滿麵的欣喜,一字一句道:
“你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會跟你們同去。”
楊諒更加歡喜,搓了搓手,笑著答應:
“隻要纖兒不離開諒,莫說一個條件,十個百個也無妨。”
我微微斂神,無比鄭重的言道:
“你要娶傾城為妻。”
這句話是我思慮了很久的,一直想告訴楊諒,隻可惜一直不得機會說出口。
傾城對楊諒可謂是癡情不移,那樣的女子,不該忍受如此相對卻相思的苦楚。
我也曾想過,楊諒一定會反對,但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楊諒與傾城各自孤身終老。
楊諒從未娶親,當初先帝也曾給他指下一門親事,隻是他誓死不從命,即便是獨孤太後,也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我常想,日久生情,傾城又對楊諒愛得這樣深,終有一日,他會得到感化。
楊諒沒有我想像中的發怒,我以為他會斷然拒絕,那樣我便會與他僵持,直至他屈服。
“為何?我知道我不能娶你為妻,這已是諒終生之憾事,又何苦再搭上傾城的一生?”
我想此刻我的臉上,一定充滿了尷尬與難堪,我是楊諒難以放下的心上人,此刻卻站在這裏跟他談條件,做紅媒。
我怔了一會兒,艱難張口,說出一個連我自己也無法信服的理由:
“你已經誤了傾城一生,為何不能給她一個名份?她是個與你一般認死理的姑娘,當然,作為你的皇嫂,我也有責任做這件事,母後當年至死都牽掛著你的婚事。”
楊諒盯著我,嘴唇抖動幾下,在月光下失去了血色,冷聲笑道;
“嗬,好個皇嫂!難道你也要與母後一般告誡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麽?好一個認死理的姑娘,既然你知道她與我一般認死理,那你為什麽不能嫁給我,來成全我呢?”
我自知在這件事我是不占理的,他與傾城之間的這張紙也不該由我來捅破,我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卻是這裏唯一的人選。而如今,我隻能艱難的說下去:
“你與她不同,我是有夫之婦,且我的夫君是你的兄長,更是大隋的皇帝,你聽說過皇後改嫁麽?而傾城不同,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又是一樣的人兒,雖然你還有一些偏執的念頭,但終歸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怎麽就不懂得珍惜呢?”
我要做得狠絕一些,更狠一些,讓他恨我吧,隻要能讓他接受現實,麵對現實。
不斷了他的念想,我又如何與之朝夕相對?
楊諒唇邊掛著嘲諷的笑意,逼視著我的眼眸,字字如針,刺痛我的心:
“我不敢奢求能娶你為妻,相伴終老,隻求能時時看見你,便覺欣慰。可你騙我答應你的條件,原來竟是這般安排,是不是若我不能從命,你便會獨自離開東萊呢?你這麽做,到底什麽目的?”
他的眼神那樣的質疑,仿佛我不是在牽紅線,反而是在棒打鴛鴦一般。我雙手在袖中握緊,長長的指甲刺在手心,痛至全身,我以此痛壓製內心的酸楚,狠心點頭。
有一滴淚從眼角滑下,我低著頭,強抑著情緒,心內卻如有千萬個聲音在呼喚:不,我並沒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目的,我隻是想讓他認清現實,相處之間也好更坦然些罷了。
我畢竟是楊廣的皇後,無論如何,都是他的皇嫂,即便從我出宮那一刻起,這層身份就可以視同虛無,但我心內,卻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那個鴻溝便是楊廣。
“你哭了?”楊諒扶住我的肩,看到我眸中團團打轉的淚水,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纖兒,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頂撞你,你不要哭,好麽?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我剛才已經答應過你的話,絕不反悔。”
楊諒一手幫我抹了眼中的淚,一邊勸慰,曾經帶兵打仗,斬無數敵軍於馬下的將軍,此刻麵對我的哭泣卻手忙腳亂起來,仿佛我的淚才是他無法克服的敵人。
我的目的已達到,我沒想到我的幾滴淚便換來楊諒的回心轉意,如此,我倒省了好些唇舌,隻是心裏,卻開心不起來,總覺有什麽物什堵在心間,悶悶的難受,眼淚越發的多了起來,如斷線之珠:
“你可以不必勉強的。”我忍著抽噎,言道。
“不,纖兒,諒一言既出,絕不反悔,我說過,為了你,我做什麽都肯的。”楊諒關切的看著我,眸子那樣明澈,卻明明寫滿了不舍與酸楚。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奇怪,我明明應該高興的,可是心裏為何無端的充滿了悲哀呢?
“好,我這就回去告訴傾城,你們成親之後,我便以傾城結拜姐姐的身份與你們一同前往仙島定居。”我已經想好了,要想躲開楊廣,也唯有去仙島。
卻不知為何,一想到離開這片土地,永世再不回來,心內莫名的一悸,眼神不由得朝西方望去,雖然除了一片陰黑的山影樹影,我什麽也看不到,但那個方向,是大興的方向。在那座金雕玉砌的皇宮裏,有我的一雙兒女……
施施然轉身,假作一身輕鬆,我往小院走去,不再回頭,但我卻知道,楊諒在月光下站著沒動,隨他吧,他也該靜靜心了。
剛剛進來,卻看到傾城正怔立在門口,滿臉的淚水。
“你?”我驚訝,莫非我剛才與楊諒的談話,她全聽到了不成?
傾城點頭,泣道:
“蕭姐姐,我都聽到了,你不該這樣為難他的,他太苦了,明明自己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卻要娶他人為妻,這樣對他太殘忍了。”
傾城泣不成聲,但我知道,她的心裏,應該才是最苦的那個。
“有時候,殘忍也是一種拯救,唯有此,他才會清醒。傾城,放心,他一定會是個好丈夫,你這樣的女子,我見猶憐,終有一天,他會明白你的心思。”我微微閉眼,不看傾城,言道。
“不!蕭姐姐,你不會明白的,這種清醒更會令人痛苦不堪,你不該這樣的,蕭姐姐。”傾城哭得梨花帶雨,雙眸紅腫,像是已經哭了許久。
“可是,我的好妹妹,我若是不這麽做,你怎麽辦?你就這樣一輩子在這耗著青春,直至終老麽?”我心疼的捧起傾城的小臉,用帕子抹去她的淚,然而我剛剛抹去,便又有更多新的淚水湧出。
“蕭姐姐,我與楊公子一樣,隻要每日裏能看到他便知足了,蕭姐姐,為何我總覺得,現在最不清醒的人是你呢?”傾城淚眼婆娑,看著我,帶著絲絲疑色。
不,我怎麽會不清醒?我是四人之中最清醒的一個。傾城不過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罷了。
不,我怎麽會不清醒?我是四人之中最清醒的一個。傾城不過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罷了。
我下意識的拒絕傾城這句話,緩和一下心氣,淡淡道:
“傾城,時日不多,回去準備嫁衣吧。”
言畢,我不再看她,轉身朝西間走去。
傾城沒有隨我進來,而是朝院外的楊諒走去,我隔著窗戶,隻能隱約看到傾城因哭泣而顫抖的背,至於他們說了什麽,我聽不甚清,隻知兩人交談許久,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楊諒方隨了傾城一起回屋,且兩人神情之上並看不出什麽。
心內略略安慰,或者楊諒轉變了心意,畢竟傾城也是難得一見的好女子。
次日,楊諒得知三日後那艘船將再次前往仙島,送一些島上沒有的物資過去,一來感謝當地村民的收留與招待,二來也是有許多青年男子出於好奇之心,準備過去一看究竟。
由於距陸地甚遠,船主收的船資也為數不少,好在我身上帶了許多銀票,並不犯難。
隻是,行期將至,我卻要先把傾城與楊諒的婚事先辦了,以免夜長夢多,待我去了仙島,再悔之不及。
於是,我與傾城急急準備嫁衣,準備在開船的前一日作為二人的婚期。
“傾城,婚事這樣倉促,委屈你了。”我道。
傾城微笑搖頭:“傾城從不在意這些虛禮,隻要能追隨楊公子身邊便可。”
多懂事的姑娘,我心內歎一聲,楊諒得妻如此,該是大幸。
臨風在得知二人要成親的消息後,一氣之下,負氣離走,不再與我們住在一起,而是住去了客棧,但我也探聽到,他對仙島之事甚是好奇,也付了船資,將與我們同行。
他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在江湖奔走多年,料他也能照顧自己,於是我們也未多管,隻任由他去。
轉眼已至婚期,雖是明日將永遠離開這裏,我們仍舊把新房裝扮一新,傾城連夜為楊諒縫製了婚服,我也親手為傾城做了一件嫁衣。
就這樣,沒有父母,沒有賓朋,甚至連炮仗也沒有,兩人便在我的主持下拜了天地。
好在新房內處處洋溢著喜氣,也不至於過度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