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合歡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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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寧願相信這隻是巧合,蘇可兒這般慘狀,我實是不願把她歸為陳婤一流。
眾人聞言,也都現出想去一觀的興致,畢竟,於她們而言,能與楊廣同遊,機會不多。
楊廣見眾人都有此意,也有些心動,看向蘇可兒。蘇可兒麵帶濃濃的疲色,言道:
“陛下與皇後娘娘,還有眾位姐妹如此關愛臣妾,臣妾感激之至。隻是說了這麽會子話,實是困倦,陛下不如同諸位姐妹出去走走,臣妾也偷懶睡會覺。”
見蘇可兒言語之間有些喘息,楊廣溫和一笑,言道:
“愛妃好好安歇吧。”
於是,率了一眾妃嬪離開玉屏宮,前往沁涼齋。
一路之上,眾妃嬪簇擁著楊廣,無不嫵媚動人,隻願能求得楊廣垂青。
終於來到沁涼齋,由於天氣轉暖,而我又身子笨重,額間不由得起了一層薄汗。
“愛後辛苦了,朕一時疏忽,竟忘記著人準備肩輦,呆會回去時,可不敢再讓愛後走著回去了。”楊廣幫我拭去額間的汗,滿麵的疼惜。
眾人神色微微一黯,或羨慕,或嫉妒的盯著我。我勉強笑道:
“陛下,臣妾有了身子,原該多走動走動,這點辛苦,算不得什麽。”
楊廣依舊親自扶了我,往沁涼齋而去,滿麵疼惜化作輕聲軟語:
“愛後身子本就虛了些。”
我特意越過眾人,瞥一眼陳婤,但見她麵色如常,閑閑掛著冷笑,及至小橋前,方道:
“陛下請看,那裏有塊橋木斷了,大概就是蘇嬪妹妹失足之處!”
眾人一齊看去,果見木橋一側斷掉一塊木板。
挽雲在側,捉住楊廣衣襟,麵上有些許害怕,言道:
“陛下,還是不要過去了,這木橋看來早已腐朽了,若是諸位姐妹再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
言畢,特特看一眼我的肚子,眸中閃過一絲憂色。
挽雲本也是個伶俐的,一向看不慣陳婤所為,今日見陳婤極力邀楊廣與大家一同來遊沁涼齋,便有些不快,莫非她也感覺到什麽了不成?或許她是察覺到陳婤麵色不善,才擔憂會有什麽詭計,怕陳婤害我腹中胎兒吧。
畢竟,蘇可兒昨日之事,是意外還是陰謀尚不易判斷。
楊廣猶豫一下,看我一眼,我則善意一笑,言道:
“陛下,既然都來了,就進去看看吧,這小橋確實是舊了些,不如派宮人們先上去走一走,看看是否妥當,咱們再過去。”
挽雲看我一眼,我則回以微笑,示意她不必憂心,畢竟今天這麽多人同來,又是當著楊廣的麵,無人敢對我造次的。
幾個宮女太監走上小橋,用力蹦了幾蹦,小橋雖有微顫,卻並未如挽雲所說的一般腐朽,這樣蹦跳尚且未損分毫,那蘇可兒——
楊廣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那個斷折的地方,確實像是被踩斷的,沒有人工痕跡,更何況,小橋有半丈來寬,若是人為,他又怎知蘇可兒一定會踩到那塊橋木?
唯一的解釋,隻能說那塊橋木恰巧有了蟻蛀,還好並未傷及其他地方。
“叫工匠來,把這小橋重建,齋裏也要派人留守。”楊廣對身後的太監吩咐道。
小太監答應一聲,著手去辦,我們則隨同楊廣,走進沁涼齋。
白天的沁涼齋看上去比夜間好上許多,嫵媚的春陽打在那片片雜生且無人修理的翠竹上,斑斑碎落一地,倒是平白添了幾絲意趣,更顯清幽。
眾人說笑間,已來至那座青磚綠瓦的閣樓,孫美人撇撇嘴,不屑道:
“景色倒也算一般,這閣樓卻破舊不堪,實是大煞風景,白白糟蹋了皓清池,陛下不如將這院子拆了,重建一座宮殿,至少要配得上皓清池與聚桃苑的。”
楊廣唇角含了一絲譏諷的笑意:
“哦,依孫美人之意,該建怎樣一座宮殿,才配得此處呢?”
孫美人見楊廣衝她笑,並征詢她的意見,不由得心花怒放,麵上有微微的潮紅,激動道:
“依臣妾之見,一定要建一幢最豪華的宮殿,金磚鋪地,玉石鑲嵌,琉璃瓦簷,再在這院中種上四季鮮花,才更加喜慶熱鬧,當然,要大一些,到了夏日,陛下帶著姐妹們來此避暑,實是妙不可言。”
一眾宮嬪見她如此一說,皆掩嘴偷笑,唯有孫美人毫不自覺,仍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期待的盯著楊廣。畢竟,自入宮以來,孫美人因其姿色平庸,極少承寵,如今得蒙楊廣相問,自然極盡能事,以討楊廣歡心。
楊廣雖喜奢侈,但也並不是庸俗之人,聽孫美人一說,不由皺緊眉頭,冷哼一聲,斥道:
“庸俗!如你所說,這裏還能避暑麽?比永安宮永福宮還要富麗堂皇了。”
見楊廣不喜,孫美人嚇得慌忙跪倒,不停的磕頭: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楊廣則置之不理,繼續往前。
陳婤臉色微微一變,喝道:“陛下又沒有治你的罪,你跪得什麽?真是掃興!”
孫美人抬頭看陳婤一眼,立即噤聲起身,跟在眾人的後麵,再不敢多嘴。我則聽到陳婤的一聲歎息,大約是在歎孫美人太不中用。
但細細一想,若是孫美人腦子靈光,恐怕也不會這麽簡單就被陳婤哄住吧?心內也替孫美人惋惜,為人棋子,卻又笨拙無貌,又豈會有好的下場?
一行人來自閣樓前,楊廣看看身後眾佳麗,略作猶豫,仿佛這座房子隨時都有倒塌之險一般。我心內卻知,楊廣與楊諒嫌隙頗深,這裏又曾是楊諒的居所,所以他從心裏必然有些厭棄,隻是也不好在眾佳麗麵前失了顏麵。
陳婤笑語上前,推開殿門,言道:
“陛下,臣妾在宮中多年,素聞站在沁涼齋閣樓之上,可以遠觀聚桃苑,俯視皓清池,是為皇宮一景,陛下不如帶眾姐妹們上去一觀。”
陳婤一向得寵,自宣華離世後,楊廣或許心存內疚,便把所有恩愛全部補償到陳婤身上,見陳婤巧笑嫣然,便也不好拒絕,道:
“好。來人,扶好皇後。”
如我所料,陳婤近身侍在楊廣左右,隱隱有引領大家朝楊諒書房走去的意思。
我在盈袖的攙扶下,在後麵默不作聲的跟著,心裏卻是恨極,如此看來,絕對是陳婤所為了,虧我方才還有些歉疚,唯恐牽連無辜。
一行妃嬪見殿內灰塵厚重,無不提起裙袂,唯恐髒汙,有些個沒耐性的妃嬪已是眉頭緊皺,卻因楊廣在,而不好離去,但我卻看得出,多數妃嬪已恨不能立刻離開了。
果然,最近較為得寵的芬婕妤嘟著嘴道:
“陛下,這房子也太破舊了些,髒汙不堪,皇後娘娘懷著龍胎,怎能被這些灰塵蛛網所擾?還是快些離去吧。”
芬婕妤仗寵直言,楊廣本也有離去之意,正要作答,陳婤卻道:
“芬婕妤果然愛幹淨,如今陛下與皇後娘娘還沒說什麽,你倒嫌棄起來,若你不願陪同陛下與皇後娘娘,大可離去,不要掃眾姐妹的性。”
陳婤這一番話,說得眾人無人再敢言語,芬婕妤畢竟位卑,縱然仗著美貌與得寵,亦無法與陳婤相比,自然唯唯遵從,不敢再言。
楊廣見芬婕妤委屈的嘟著嘴,自然有些心疼,嗬嗬笑著調解道:
“婤兒還是這個伶牙俐齒的性子,芬兒不過是看著皇後身子不便,白說兩句罷了。”
陳婤俏臉微紅,嬌聲道:
“陛下,臣妾知錯了,還請芬兒妹妹莫要見怪。”
芬婕妤哪敢怪陳婤,連連道:
“德妃娘娘言重了。”
如此,一行人來到了閣樓上,遠眺近觀,果然景致非常,個個都讚道:
“果然是個妙處,比金麟池風光還要別致些。”
陳婤正在楊廣麵前撒嬌邀寵:
“陛下,婤兒可曾說錯呢?這裏風光不一般吧?當年太後娘娘在世時,也常誇這裏呢。”
楊廣美人在懷,美景在望,自然樂得合不攏嘴,連連誇讚。
我和緩一笑,亦隨著楊廣讚道:
“此處風景絕妙,卻荒廢這麽多年,實是可惜,也多虧了德妃妹妹,如若不然,本宮還不知道此處有這般美景呢。隻不知德妃妹妹何時發現這裏的?”
我的話比春風更加和煦,然而聽在楊廣耳裏,卻疑惑起來,他低頭看一眼陳婤,麵上已帶了狐疑。
陳婤見狀,神色微微一變,卻又嫵媚笑道:
“哪裏呢,皇後娘娘過獎了,若非蘇嬪妹妹,臣妾也記不起這地方呢。”
芬婕妤聽了,在一旁奉承道:
“剛才臣妾心裏還犯嘀咕呢,如今看到此等美景,真要多謝德妃娘娘呢,隻不知這裏為何空無人住?臣妾見此處一應用品俱全,隻是全蒙上了灰塵,不知以前是哪位娘娘有福,住在這裏呢?”
楊廣麵色陰沉,並不答言。
我微微瞄一眼陳婤,她咯咯嬌笑,一臉純真:
“芬妹妹有所不知,這裏以前住的並不是娘娘,而是先帝的五皇子,叛臣楊諒的居所。”
芬婕妤詫異的眨巴一下眼睛,並沒有注意到楊廣愈來愈陰沉的臉色,問道:
“果真麽?想不到那反臣竟然也這般喜好風雅。”
陳婤故意不看楊廣的神色,邊走邊假作隨意推開了楊諒書房的門,言道:
“芬妹妹入宮晚,自然不知了,五皇子沒反前,可是人盡皆知的才子,詩文好,丹青更是一絕,惹得多少女子仰慕呢。”
陳婤這般盛讚楊諒,楊廣自然不樂意聽,黑沉著臉,喝道:
“不準再提那個叛臣!”
陳婤連忙噤聲,慌得跪倒,誠惶誠恐道:
“陛下恕罪,臣妾失言了!”
楊諒之事本是宮中的禁忌,陳婤卻故意在楊廣麵前談她,自然有她的打算,如今見她戰戰兢兢跪在地上,楊廣冷哼一聲,正欲離去。
忽見陳婤臉色煞白,踉蹌幾步,伏在楊廣麵前,聲淚俱下:
“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再不敢多嘴,求陛下責罰!”
楊廣見陳婤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祈求,難免心軟,順手彎腰扶她一把,沒好氣道:
“起來吧,知錯就好。”
陳婤起身,撫著膝蓋哎喲一聲,站立不穩,倒向一旁的書桌,嘩得一聲,碰得陳婤直掉眼淚。
楊廣上前一步,正欲抱住陳婤,卻忽然怔立住,看著一個打開一半的抽屜微微皺眉,從裏麵取出一個合歡結來。
陳婤忍住疼痛,詫異的“咦”了一聲,言道:
“聽說那叛臣一直未成婚,這裏怎會有合歡結?”
芬婕妤不明就裏,嫌惡的看一眼合歡結,打趣言道:
“這合歡結好生奇怪呢,竟然這麽大,還這般粗糙。剛才還說住在這裏的是個風雅之士,沒想到竟是庸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