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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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幹警走了,我們急急忙忙的就開始慢活起來,打毛衣的活我們已經很熟悉,大家也能找到空檔小聲聊天。
“何歡,你進來之前是做什麽的?”小蘭臉上掛著笑,一點也看不出來坐牢的悲傷。
我張嘴就回答她,當脖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頭天晚上我除了頭有些昏沉之外,沒有別的感覺。
剛才起來一切又太亂,加上嗓子不疼,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
我使勁的咳了幾聲才有聲音,小蘭一臉好笑的看著我,“既然嗓子啞了,那就別勉強自己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說話了。
“秋姐,你之前是做什麽的?”小蘭不問我了,轉而去問秋姐了。
秋姐不大說話,身上總有種迫人的氣息,宿舍裏的人平時對她都恭恭敬敬的。
小蘭也很少去詢問秋姐事情,或許那天是過年,小蘭的膽子也大了。
我以為秋姐不會回答,卻沒想到她居然開口了。
“財務。”
財務?秋姐那種性格的人做財務很適合,我不禁點了點頭。
小蘭瞪大了眼睛,“秋姐,不是說經濟犯有機會爭取文化減刑嗎?你為什麽從來不去?”
所謂的文化減刑就是給不識字的犯人寫信,一封信能得到0.5分,雖然看似不高,但是其實很重要。
犯法的人大多數是不識字的,正因為不識字,才不知道自己犯了法。
他們那類人想要寫信回家,就必須找有文化的犯人幫忙,幫忙的犯人就會得到積分獎勵。
小蘭不說我都沒反應過來。
秋姐瞥了一眼小蘭,一臉的淡然,“我不想早早的出去。”
秋姐的話一出來我們都愣住了,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不想早點離開監獄的。
小蘭似乎也被震住了,結結巴巴的問:“為什麽?”
秋姐沒有回答,臉上的神情變得迷茫起來,我看她的樣子就知道這背後一定有故事。
秋姐手沒有停,眼睛看向窗口,我們宿舍窗外是一大片樹林。
我們知道她心裏不舒服也就不繼續問了,不過我估摸著秋姐進監獄的事情和李弘文脫不掉關係。
等中午去吃飯的時候我才發現巡邏的幹警比平時還要多。
“小蘭,幹警不是放假了嗎?為什麽還這麽多人在這裏值班?”
小蘭小聲的回答:“過年了大家難免觸景生情,萬一惹出什麽事怎麽辦?所以巡邏比平時嚴。”
我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剛想說話就聽到一陣淒厲的哭聲。
我心髒跟著顫抖了一下,明明什麽都沒想,眼淚卻已經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啊!”哭聲沒有持續多久就是一陣尖叫,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是個三十來歲的幹瘦女人,她已經暈過去了,她麵前一個幹警手上拿著電棍,顯然那聲尖叫就是因為電棍所致。
現場所有的聲音隨著那聲尖叫戛然而止,所有人依舊井然有序的排著隊打飯,氣氛卻變得沉重了很多。
我悄悄的抬手擦掉了眼淚,瞪大了眼睛不讓自己眼淚滾下來。
在監獄裏是不能隨心所欲的哭的,如果在監室或是工廠間哭馬上會有人報告幹警,因為在那種地方哭很是容易感染,監獄是要以穩定犯人的情緒為重要的,所以不允許大聲哭泣。
到了我才發現那天的菜色格外的好,居然有一份紅燒肉、酸菜魚和炸雞腿,素菜則是一鍋放了豬油的白菜湯。
我到監獄裏近兩個月,還是第一次吃那麽好的菜色,看到紅燒肉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到我媽,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了下來。
我急急忙忙的仰頭瞪大了眼睛,強迫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就算我脖子都仰酸了,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我趕緊找到位置坐下,低著頭就開始吃飯,吃飯的時候誰也不說話,包括最愛說話的小蘭也緘口不語。
我低著頭吃飯,眼淚滴答滴答的就落在了菜裏,平時那樣是不允許的,但是那天是過年,幹警也就假裝沒看到。
我吃著吃著就想起之前自己懊惱為什麽沒約顧安熙陪我回家過年,那時候的我怎麽也沒想到那年我是在大牢裏過年的。
這或許就是世事無常。
吃完之後回到宿舍,我們原本打算繼續打毛衣的,幹警卻通知不許上工,必須看電視。
每個宿舍都有一台電視,高高的按在牆上,一年四季或許就過年的時候開一下。
電視一打開就是各種春節聯歡晚會,我頭一次把春節聯歡晚會看的那麽認真。
以前我不喜歡看春節聯歡晚會,過年的時候何宇會帶著我到樓下放煙花,雖然李菲菲也會一起,我也能玩的很開心。
短短的一年過去,何宇和李菲菲結婚了,我被何宇送人,又被陷害入獄,甚至丟掉了本心。
電視上在放小品,本該很高興的小品,宿舍裏的所有人都心不在焉表情麻木的盯著電視,沒有一個人臉上有喜悅。
我知道大家都各有心事,不論大家是怎麽入獄的,牽掛的還是自己的家人。
秋姐麵無表情的盯著電視,眼神平靜無波,我才看她,她就轉頭看我,那模樣倒不像是緬懷過往。
“秋姐,你……”我不知道說什麽,問她不懷念過去?
她挑了挑眉轉移了視線,依舊盯著電視,卻好像是在完成任務一樣。
春節聯歡晚會時間不長,對我來說就好像彈指一揮間就結束了。
看完春節聯歡晚會大家又開始打毛衣,幹警則是在外麵守著,不是怕我們偷懶,是怕上麵有人來巡邏的時候發現我們在趕工。
在監獄裏什麽怪事都有,像幹警給我們通風報信的事情也是見怪不怪了。
大年三十按照慣例都會有一個大人物到監獄裏巡視,他一來我們就得裝作什麽都沒幹的樣子,手裏的毛衣也得塞到床底下。
即使幹警們都知道有這個慣例,卻依舊不會讓我們閑著,對於他們來說,犯人都不算作是人,能多做工就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