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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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段寒蕪坐在珍珠身邊低低的講述自己過去半年發生的事,那傷疤雖痊愈,可依然在心底落下了傷痕,解開的時候,她心底還是彌漫著濃濃的哀傷。半年前那晦暗的夜晚,尤其慘烈,鮮血、尖叫縈繞在段寒蕪周圍,絲絲縷縷,不可磨滅。
    “娘娘,不要說了!”珍珠突然湊過去抱住段寒蕪,淚滴源源不斷的滾落,她不敢想象當時的段寒蕪是有多麽絕望,光是聽著便已毛骨悚然,更何況段寒蕪這個親身經曆過的人?
    段寒蕪感受到自己懷裏的丫頭身子在瑟瑟發抖,她毫不在意的笑笑,“沒事的,那都過去了,現在隻是突然想起來,好好回味一下罷了。”
    珍珠含著淚花的抬起腦袋,上上下下的打量段寒蕪,伸手摸了摸段寒蕪的眼睛,“娘娘,眼睛痛嗎?可是讓那個穀主給醫治好了?”
    “是啊,確實是被醫治好了。”段寒蕪聲音清清淡淡,“我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陷入黑暗裏,可是沒想到還會有複明的一天。這一切,還真是要多虧冷肅。”
    珍珠瞧著段寒蕪萬般溫柔的樣子,試探性的問道,“娘娘說的冷肅,可是之前救下娘娘的侍衛嗎?”
    “恩,不錯,他是紀長情的暗衛。”段寒蕪提起那個麵容溫潤的男子,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那樣幹淨通透且美好的男子,隻怕現在呆在醫仙穀一直等著自己回去吧。
    珍珠瞧段寒蕪的眼神,再明白不過她的心思了,當下,珍珠伸手握住段寒蕪的指尖,低低的問道,“娘娘可是心儀冷肅?那皇上呢?皇上怎麽辦?”她說出這句話,果然看到段寒蕪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珍珠沉吟片刻,繼續開口,“珍珠覺得,皇上不是有心要殺娘娘的,他將娘娘流放也是為了要保住娘娘的性命。至於在路途上發生的那些事,珍珠不覺得是皇上能做得出來的,娘娘想想看,一個男子,如何會任由其他男人侮辱、欺負自己曾經的妃子呢?更何況是皇上了,所以這件事一定和皇上沒關係,定然是為了要離間娘娘和皇上。”
    段寒蕪沒回答,隻是下意識頗有深意的看看麵前表情凝固的珍珠,“珍珠,你倒是長大了不少,看事情也比從前清晰,不是那個莽撞的小丫頭了。”
    珍珠聞言,隻是稍微一愣,旋即帶著一抹苦笑,伸手若有若無的在平坦的小腹上抹著,“娘娘,發生了這麽多事,珍珠若還是保持著孩子的天性,那還不被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給消滅幹淨了?”
    段寒蕪看著珍珠的動作,自然是知道她在緬懷自己逝去的孩子。段寒蕪伸手覆蓋住珍珠的,含笑的開口,“珍珠,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孩子的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韓哲文的錯,你們都沒有錯。”
    “娘娘,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珍珠倉皇的搖著腦袋,臉色有些慘白,提起韓哲文,她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惶恐不安,像是回想著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一般,半晌,才自嘲的輕笑,“是啊,我是如願的嫁給了那個男人,也很慶幸自己孕育了他的孩子。可是娘娘,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強扭的瓜不甜,之前珍珠可以如願以償,完全是因為娘娘對他的囑托,這些珍珠都明白的。娘娘就是希望珍珠以後可以被人保護,不至於受傷,可是珍珠錯了,珍珠
    不應該這麽貪心,惦念的事還是要放在心裏才會保持它的初衷,就像我和韓哲文一樣,一直在互相傷害著。”
    段寒蕪有些不解的看著她,“珍珠,可是韓哲文哪裏對不起你了?”
    “不是,他一直待我很好,相敬如賓,夫妻之間該有的決計不會少。”珍珠緩慢的閉上眼,滿臉的疲憊,“隻是我累了,不想這麽一直僵持下去,我和韓哲文一開始就不應該成親的,不合適始終是不合適,何必要勉強呢?”
    段寒蕪沒說話,隻是坐在那裏安靜的聽著珍珠說。
    “我為他,被她母親百般折磨,受盡下人的白眼,甚至懷孕期間也不得安生。可是古人有訓,孝字第一,偏巧的,韓哲文就是這樣懂得孝道的人。”珍珠眼底含著滾滾熱淚,始終不肯流出,她抬手有些狼狽的抹掉,才接口,“我不僅是因為孩子的事難過,也因為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諸流水,哪怕他隻有一絲憐惜我也是好的,可是,沒有。”
    段寒蕪緊緊自己的手,給珍珠無聲的打氣,“所以呢?珍珠,你想要接下來怎麽做?”
    “和離。”珍珠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她嘴角帶著慘淡的笑,“不是喜歡於亭池嗎?那我便放他和她雙宿雙棲,祝願他可以百年好合。”
    “你確定嗎?不後悔?”段寒蕪心疼的問道。
    珍珠堅定的搖搖腦袋,眸子裏一片星光,“不後悔。”
    段寒蕪點頭,“好,珍珠要做什麽,我都支持你。”說著她狀似無意的摸了摸珍珠的胳膊,突然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將珍珠的胳膊袖子擼起來,有些震驚,“珍珠,這是、、這是、、、”
    隻見到珍珠胳膊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痕跡,看樣子像是鞭傷,還有一些針紮的小孔,細細密密的擺在那裏,看起來可怖的很。
    珍珠見到自己的傷口被段寒蕪看到,有些狼狽的抽出手,將胳膊護在身後,眼神也逐漸遊離,“娘娘,什麽都沒有,沒事的。”
    段寒蕪顯然根本不相信,當下拔高了嗓音,“什麽叫做沒事?這是沒事嗎?我以為找你麻煩是怎樣的形式,可是為何,為何就是體罰呢?韓哲文知道這些事嗎?知道嗎?”段寒蕪激動的失去理智,恍然站起身子,便要衝出去找韓哲文對峙。
    “娘娘,不要!”珍珠拖著渾身無力酸軟的身子站起來,一把抓住段寒蕪的袖子,低低的開口,“娘娘,珍珠沒事的,不要這樣。”說著珍珠頹然低下頭,“韓哲文他如何會不知道?怎麽會不知道呢?”
    “你都變成現在這樣了,還要我如何置之不理?”段寒蕪皺眉。
    門外守著的龍傲聽到屋子裏的動靜,以為發生什麽事,便從窗子跳進來,抬眼便看到段寒蕪扯著珍珠的袖子,露出大片斑駁痕跡的胳膊。原本要詢問出什麽事的龍傲,當下便住了嘴,呆愣愣的站在窗口看著。
    珍珠咬住唇瓣,隱忍的哭泣著,“娘娘,求求你不要再插手了行不行?這是珍珠自己的事,珍珠想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段寒蕪陰鶩的眯著眼睛,一雙眼早就血紅一片,看著珍珠身上的傷口,她心頭跳躍著一串串的火焰,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盡。她當下毫不憐惜的伸手扯開珍珠的領子,原本珍珠就因為自己身體不好沒有力氣,自然掙紮不過段寒蕪,她從脖頸開始蔓延至全身,都是鞭子的痕跡,原本白璧無瑕的軀體變成了煉獄模樣。
    珍珠倉皇的躲在床榻的角落裏,長發披肩,蓋住了肩膀上的淤青,她顫抖著身子,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奪眶而出,像是困獸一般的低鳴,“娘娘,不要看了,不要看珍珠了,珍珠好醜、、、”說著,珍珠把自己全身包裹住,生怕刺痛了自己的眼。
    “珍珠、、、”段寒蕪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
    龍傲站在一邊實在是看不過去,一個姑娘家竟然被折磨成現在這副樣子,他難耐的撇過臉,不去看那邊衣不蔽體的珍珠。
    段寒蕪慢悠悠的走過去,一把摟住珍珠的腦袋,像是長姐一般溫柔的說道,“珍珠別怕,我在這裏,你放心,你今天受到的折磨來日我定當加倍奉還給她們,連同我的份一起。”
    珍珠聽到段寒蕪這種近乎於毀滅的話,驚慌的抬頭,便撞入段寒蕪深紅色眸子裏,心裏一驚。此時的段寒蕪像是地獄來的厲鬼,回到人間複仇一般,珍珠嚇得忘記了哭泣,伸手抓住段寒蕪的肩膀,“娘娘,這是怎麽了?你的眼睛怎麽了?怎麽會變成這樣?”
    龍傲聽到珍珠這話,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趕緊過去一把拽過段寒蕪,才驚詫的對上段寒蕪變得幽深通紅的雙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段寒蕪,你能看到我的手嗎?”
    段寒蕪不耐煩的一把揪住龍傲在眼前揮舞的手,冷淡的說道,“自然是看得見的,怎麽,你以為我又瞎了?”她煩躁的推開龍傲,低頭看著那邊嚶嚶嬰哭泣著的珍珠,皺起眉,“珍珠,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等著我把你接回我身邊。五日之後,央求韓哲文帶你入宮,不論用什麽方法,知道嗎?”
    瞧著麵前女子迸射出的渾然殺氣,珍珠木訥的點點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龍傲。”段寒蕪冷淡的吩咐了一句,“你從今日起便守在珍珠身邊細心照看,若是珍珠掉了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龍傲見段寒蕪滿臉認真的模樣,便收起了玩世不恭,抱拳頷首,“是,段姑娘。”
    段寒蕪轉頭看看天色,緩緩閉上眼,再睜開,已經恢複了那抹黑色的幽瞳,她半蹲下身子與珍珠平視,低低的開口,“珍珠,現在不是你置氣的時候,好好堅強起來,等著我帶你走,知道嗎?”
    珍珠含著淚,看著麵前這個有些陌生的女子,半天才點頭,“好,娘娘,珍珠知道了。”
    “恩。”段寒蕪滿意的點頭,才站起身子,“龍傲,我們走吧。”
    “好。”龍傲伸手攬住段寒蕪的腰肢,才驚覺的發現麵前的女人一直在顫抖,隻是表麵故作堅定,他也不打算戳破,摟著段寒蕪,回頭看看那個淚眼斑駁的女子,一個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娘娘、、、”珍珠眼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低低囈語,隨後便像是失了力氣一般的倒在床榻上,疲憊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