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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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陳慎複雜臉:“紀融, 你眼光好迷。”
    紀融不置可否,毛巾熱度散了一點,他又去浸濕,擰幹, 陳慎剛想趁自由時間東摸西摸,就又被熱毛巾劈頭蓋臉悶住了。
    他被打的是左臉,一開始隻是酸酸麻麻的脹痛, 很快就化成淤青, 看起來還挺嚴重,但他自己覺得沒什麽大礙。畢竟男孩子麽,哪有那麽嬌氣。
    不過紀融這異常嚴肅認真的態度, 讓他不好意思拒絕好意了。
    “那你為什麽不表白啊。”他閑著沒事,被紀融盯著不能亂晃腦袋, 就繼續找他聊天。
    紀融現在不理他了。
    他半蹲在陳慎麵前, 黑眸凝視著他的側臉, 一隻手按住他多動的腦袋, 另外一隻手舉著熱毛巾壓在淤青的地方, 一動不動,像座雕塑似的。
    陳慎晃著小腿,時不時輕輕撞他一下。
    紀融挨了幾下,終於忍不住騰出手,一把摁住他不安分的小腿, 有些無奈地問:“幹什麽?”
    陳慎彎了彎眼睛, 笑眯眯地說:“沒事幹啊, 你又不陪我說話。”
    陳慎穿的九分牛仔褲,紀融一握,正好握住他纖細光.裸的腳踝。不像普通男孩子那樣骨肉粗糙,陳慎的腳踝又白又細,溫熱的肌膚紋理細膩,一經觸碰,那在深秋夜裏顯得分外溫暖的熱度像有致命的吸引力。
    紀融馬上鬆開了手,低聲道:“……你別亂動了,安靜一會。”
    “我不動可以啊,但我不說話就悶得慌,我可學不來你這幹瞪著眼一整天不說話都不悶的樣子。”陳慎手掌撐著沙發,上身微微傾向紀融那邊,壓低聲音說:“你就偷偷告訴我你喜歡誰唄,我保證不說出去,我嘴巴很嚴的。”
    他想了想:“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也跟你講個秘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給你捅出去了!”
    兩人之間就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因為紀融半蹲著,他們視線水平,陳慎朝他這邊微傾的姿勢就隱隱有點曖昧不清的意味。而偏偏,陳慎這個一根筋的小直男半點沒發現異樣,還興致衝衝地想跟紀融分享男生間的小秘密。
    紀融當然知道,陳慎沒有半點故意營造曖昧氣氛的意思。
    他對朋友都是這樣,親親熱熱不拘小節的,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親近和信任。
    即便心裏很清楚,但在陳慎主動靠近的時候,紀融脊背還是僵硬了一瞬。
    隨即他想起陳慎跟斜陽、沈筠他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時候,不僅會揉頭,還像小孩子一樣互相捏著臉玩鬧。
    那些在他們看來,做的隨心所欲平淡無奇的小動作,紀融每次看見,都忍不住有點難言的羨慕。
    所有人都能輕而易舉地接近陳慎,而他走的每一步卻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紀融緊緊地抿著唇,倏地用力按了一下毛巾。
    陳慎嗷地一聲叫了出來:“紀融!你是不是對我動殺心了!我不就是多問了兩句嘛!”
    紀融板著臉說:“自己按著。”
    “哦。”陳慎乖乖地按住毛巾,紀融站起來去倒水。
    陳慎看著他背影,脫掉外套後裏麵一件線衫勾勒出了他完美比例的身材,肩寬腿長,有種冷鬆般挺拔清俊的獨特氣質。
    陳慎目光繞著他轉了會兒,然後真心實意地說:“說真的,融哥,我覺得如果你去追人的話肯定是追得到的。”
    紀融背影一頓。
    “更何況對象還是個傻子呢。”
    紀融:“……”
    他默不作聲地拿出醫藥箱,撕了片創可貼,然後用棉球棒沾了酒精,走到陳慎前麵蹲下:“腿伸出來。”
    “嗯?”
    陳慎一臉莫名地抬起左腳小腿,這才看到小腿內側有道兩公分長的血痕,沁出來的細小血珠已經暗紅凝固了。大概是剛剛在打架的時候,不知道哪兒蹭去的。
    他想說這點小傷不用貼創可貼,紀融已經把他的小腿駕到自己的膝蓋上,拿酒精消毒。
    陳慎看紀融這麽認真的模樣,終於有點不自在了:“那個什麽,融哥,不用這麽認真的啦,就是蹭了一下。”
    他縮了縮腿,想把腳收回來,紀融一把摁住他腳踝,然後抬眼看他:“感染了呢?”
    “不會吧?”
    “很多病的病因就是你從不在意的小事。”
    說完,他低頭,擦完酒精後貼上創可貼。
    陳慎莫名有點出神,怔怔地看他。
    從他的角度來看,紀融微微低著頭,鼻梁高挺,睫毛也比一般男生要長且濃密,陳慎知道他睫毛下有著怎麽樣一雙深邃純黑的眼眸。
    與陳慎的眼睛不同。
    陳慎五官總體長得俊秀明朗積極向上。但眼尾卻偏長,再加上偏薄、不染而紅的嘴唇,他奶奶常說他其實長了一副薄情惹桃花的麵相。
    但陳慎覺得自己沒有走歪,還是個好苗子。
    而紀融,他專注地凝視著人時,讓人很少生出旖旎的心思來。
    像一汪寧靜深邃的深潭,一不留神就深陷其中。
    “誒,紀融。”
    “嗯?”
    紀融抬頭看他,陳慎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幹嘛叫他了,就嘻嘻笑了笑:“叫你一聲。”
    紀融淡淡地嗯了一聲。
    陳慎隔了三秒,又叫他名字。
    紀融絲毫不見不耐煩,繼續抬頭看他。百試百靈。
    陳慎突然說道:“融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紀融靜默片刻:“我沒有。”
    “別別扭了,我知道你真的挺關心我的,誰對我好我還能分不出來嗎?”陳慎把腿從紀融膝蓋上放下來,心裏有點百感交集。
    三年前初遇紀融的時候,他其實也沒有跟紀融交朋友的想法。畢竟紀融時常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陳慎是開朗自來熟,但也不會去熱臉貼冷屁股。
    後來他逐漸窺視到了紀融那堅硬冰冷外表下,一顆比很多人都要溫暖柔軟的內心,這才決定要跟他做朋友——但,到底是沒有多在意。
    那時候他的生活重心在jm,相比紀融來說,魏遠辰他們才是他真正鐵的兄弟。
    之後他跟紀融接觸寥寥。沒想到最後,他以為關係最鐵的兄弟都背叛驅逐了他,而說著要做朋友卻鮮少來往的紀融,卻一如當初,依然用這份溫暖而柔軟的關心對待他。
    “紀融,真的,謝謝你。”
    除了謝謝,陳慎也想不出別的話了。
    紀融微微屏住呼吸。
    陳慎難得正色地看著他,眼裏卻滿是柔軟的光,好像無論經曆過什麽,在他的心裏都積不起一絲陰霾。
    紀融被他看得有些狼狽地扭過頭。
    “傻子。”他低聲念叨。
    然後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動作不輕不重地揉了揉陳慎的腦袋。
    陳慎詫異地睜大眼,溫暖燈光中,紀融的側臉埋在隱約的光圈中,耳尖卻透著粉。
    “不要謝我。”
    他明明,也是抱著貪婪而不滿足的私心的。
    *
    九點有歌舞酒會,對於官方和投資商來說這是交流的方式,但對陳慎沈筠這樣沒心沒肺的年輕人來說,那純粹就是來吃喝玩鬧的。
    陳慎本來不打算出現了,畢竟臉上掛著塊淤青,有礙觀瞻,不過沈筠那丫非得拉他出來喝酒,還嘖嘖有聲地給他報著名貴的酒價。
    陳慎本身也愛熱鬧,想了想,還是出來找他的狐朋狗友鬼混了。
    他剛到就被斜陽拉著一頓訓:“你是不是去找魏遠辰打架去了?”
    陳慎摸摸臉:“奇了怪了,我就臉上有淤青,你就能猜到了?”
    斜陽沒好氣地說:“剛剛我還聽到有人私下在說魏遠辰被人揍了一頓,被人扶回房間的,現在一看到你,我還有什麽猜不到的。我說你這小子,打架這種事情為什麽不叫上我?”
    陳慎賠笑道:“下次一定叫上大爺。”
    斜陽哼了一聲,然後才指了指他臉:“沒事吧?”
    “拿熱毛巾敷過了,沒事。”
    斜陽雙手抱胸:“你也真是心大,不問問你跟他打架這事什麽個後續嗎?我一直坐在這兒,愛星那個隊長,笑的像狐狸似得那個顧行知,他大概也猜到了是你,三言兩語就讓在場的幾個記者懷疑你了。”
    “他們愛星工會的人會抓緊一切機會黑我,我已經習慣了。”陳慎有點漫不關心的:“我們這邊工作人員會解決的吧?”
    “嗯,都不想鬧大,壓下來了,但是人多嘴雜,這件事還會是流傳出去的,你黑料又多一個了。”
    “隨便隨便啦。”陳慎擺擺手,扭頭看到沈筠,就拉著斜陽一塊兒過去了。
    “陳慎,你說給融哥送晚飯,怎麽一送就兩個多小時啊——謔!你這臉啥玩意,新造型?”沈筠驚訝過後馬上就想清了來龍去脈,跟斜陽一樣忿忿不平,表示打架不找兄弟怎麽撐場子?
    於是這兩人開始認真地商量起把顧行知也塞進麻袋揍一頓的計劃。
    盡管知道他們隻是說說的,要是真這麽做了,事情不知道要鬧多大。但陳慎聽著就覺得痛快。
    他們邊聊邊玩牌,沒一會兒沈筠就喊著不得勁,喊來侍應生,要了酒。
    斜陽比他們都要長幾歲,覺得自己有責任管好這群崽子,於是不讓他們多喝:“一人兩杯最多了啊,玩完了早點回去休息。”
    沈筠要的濃度最高的雞尾酒,裝模作樣地品了品,然後點評道:“賊雞兒難喝。”
    陳慎笑的東倒西歪,沈筠就非要灌他酒。
    陳慎以前隻喝過啤酒,硬著頭皮捏著鼻子喝了半杯。
    嗆得他臉全漲紅了。
    幾人看到彼此的窘態,忍不住都捧腹大笑。
    試過味道後,他們玩興起來,開始打牌罰酒。
    陳慎和斜陽今天點背,一連罰了五六杯,結果酒量一樣差的兩個人都醉了。
    斜陽的醉態還能入眼,隻是安靜地抱著胸低頭沉睡,但陳慎就讓人頭疼了。如果知道這小子喝醉了會發酒瘋,拉住人就黏著不放,沈筠絕對不會灌他!
    “喂,喂,陳慎你醒醒,老子不是你小可愛!”沈筠咬牙切齒地看著一把摟住他腰從背後抱他,然後不斷喊著小可愛的陳慎,恨得想一掌把他呼暈過去。
    李荔看著這一片混戰,哭笑不得:“現在咋辦,他們兩個醉的像狗,睡一個房間半夜沒人照顧啊。要不你跟陳慎一個房間,我跟斜陽一個房間吧。”
    “就這樣吧,我先把陳慎拖回去。”
    沈筠把陳慎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半拖半拽地帶他離開,還沒走出多遠,陳慎的手機就開始響起來。
    沈筠一開始沒理,後來短信聲就變成電話鈴聲了,他拿出手機一瞧,竟然是紀融,順手就接了:“歪。融哥啊。”
    紀融張張嘴,剛想說的話被沈筠那一嗓門給喊回去了。
    “怎麽是你接電話,陳慎呢。”
    “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房間,你有什麽事不。”
    “怎麽會喝醉了?”
    “就不小心多喝了點唄,”沈筠有點心虛:“他高估自己酒量了。”
    那邊很快說:“你等我一下。”
    嗯?這是要過來的意思?沈筠還沒來得及問,紀融就掛斷了。
    沈筠身上掛著個陳慎,兩人在深秋的夜風中瑟瑟發抖。
    沒一會兒,紀融來了,還輕微喘著氣,是小跑來的。
    “他怎麽樣了?”紀融微微蹙眉,探出手,輕輕地碰了碰陳慎的額頭,入手滾燙。
    沈筠不以為意:“喝醉了都這樣啦,融哥你來的剛好,這小子比看起來要沉,我一個人扛他回去要累死了,快來幫把手。”
    “不用了。”
    沈筠一臉懵,想問啥不用了,就看到紀融把陳慎從他背上扒了下來,動作非常自然地半蹲下去,把陳慎背了起來。
    沈筠:“!!!”
    所以是不用他了的意思嗎!
    陳慎怕冷,加上喝醉酒黏人,紀融身上暖和,他馬上就收緊了手,抱住紀融的脖子,腦袋還往他肩窩裏拱了拱,喉嚨裏發出有點不適的呻.吟聲。
    紀融微微抿緊嘴唇,努力壓下因為陳慎蹭來蹭去而升起的異樣心思,把他穩穩地背好,往自己住的房間走。
    沈筠在風中淩亂,終於想到什麽,喊了句:“融哥,你帶他去哪呀。”
    “我房間有空床,晚上我會照顧他。”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融步伐穩健,陳慎沒感到顛簸的不適,他抱緊了紀融的脖子,滾燙的嘴唇無意間掠過紀融後頸的皮膚。
    紀融腳步亂了一下,輕聲問:“……陳慎?”
    沒有回應,還醉著。
    他於是安靜地繼續走,背上的人淺淺地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處,有細微的癢意,但那熱氣卻一路蒸騰進他的心腔。
    紀融突然希望這條走道的盡頭來的遲一些,背上的人可以醒的晚一點。
    “陳慎……”他像是喟歎般低低地念著他的名字,片刻後還是沒回應,他膽子就大了一些,輕聲地說:“慎慎。”
    “嗯……?”
    紀融感覺那一瞬間自己心跳都停止了,慫的連步子都不敢邁了。
    但幾秒後,陳慎沒有醒過來。
    他被自己的一驚一乍弄得精疲力盡,不再多想,把陳慎背的更緊一些,而就在這時,陳慎埋在他肩窩裏,嘟囔些什麽。
    紀融忍不住低聲問:“什麽?”
    陳慎念叨了幾句,然後迷迷糊糊地喊:“你是我的麵麵嗎。”
    紀融:“……”
    陳慎抬起手,拍拍他的臉,摸摸他的頭發:“麵麵,爸爸不是故意不要你的。”
    紀融:“……”
    陳慎許久沒得到回應,癟起嘴,委屈地快要哭了:“你不理爸爸了,嗚哇……”
    紀融:“……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