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半縷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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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吉隻得站在門口目送她入了東屋,東屋裏的挽珠正打了水準備進屋,瞧得她如此狼狽嚇得手裏的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朝著她便奔了過去,火急火撩的將人往屋子裏領。
    “芳姨,芳姨你快來啊,小姐這是落了水了吧。”
    芳姨與春芽聞聲趕來,扶著蘇鳳錦入了屋,又是給她換衣服又是熬薑湯的,好一番折騰。
    春芽打了熱水來,蘇鳳錦泡在熱水裏,整個人還在微微的打著哆嗦,春芽見了她這懦弱的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說你,好好的出個門你也能掉進進行湖裏去,你倒是命大,如今這大冬天的,湖都結了冰了吧,怎的不凍死你在那湖裏一了百了,省的在這礙了咱們的眼。” 。
    挽珠替蘇鳳錦備了幹淨暖和的衣服在碳盆邊烤著,越發不喜歡春芽了:“小姐能回來已是萬幸,你若是想離開東屋,那你就趁早走,這裏可沒有人死乞白賴的留著你。”
    芳姨掃了兩人一眼,來到蘇鳳錦身旁,替她擦著濕發:“如今可是新年了,總是要討個吉利,怎的還這般不懂事。”
    兩人頓時噤了聲,浣紗忽的咯咯的笑了,瞧著這群人日日的這般吵,倒還真是挺有趣。
    蘇鳳錦著了衣之後又飲了一碗薑湯,坐在燒得紅亮的碳盆邊捧著湯婆子發著呆。
    由於新年是要守夜的,春芽閑來無事,建議大家來打馬吊,蘇鳳錦定是不會的,所以便將悶不吭聲的浣紗拽了來打,屋子裏一時嘰嘰喳喳的,甚是熱鬧。
    芳姨跟在蘇鳳錦這麽個主子身旁提心吊膽了小半年,如今過年了,好不容易放鬆一回,她放了牌,笑眯眯的道:“這一盤也該和糊了吧?一個個的還想著從我這一把老骨頭身上搜羅銀子不成?”
    春芽一盤瓜子嗑了大半,瓜子皮在痰盂裏堆得滿滿的,她翹著二郎腿,沒了平日那尖酸刻薄的模樣,嗑瓜子的那隻手拍在桌子上,震得那痰盂裏的瓜子皮掉了些在地上:“慢著,我要!”
    芳姨頓時懵了,隻見春芽利落的出了牌,然後她的銀子就被搜瓜走了。
    蘇鳳錦呆了一會兒,又去取了她的針線開始忙活起來,她繡的不過是她做瓷器摸金掐絲時的圖樣罷了。
    挽珠的銀子都輸光了,覺得無趣,扔了牌幹脆就不玩了,跑到蘇鳳錦那兒去看她繡花。
    春芽提著滿滿的荷包朝挽珠晃了晃,笑得春風清滿麵:“看來今日還是我的運氣好些。”
    挽珠瞪了她一眼,低著去瞧蘇鳳錦手裏的繡樣有些詫異:“是梅花啊,對了小姐,前幾天爺送了好大一束梅花過來呢,如今梅花都已經開了,奴婢擱在偏房呢,可要拿來擺著?”
    蘇鳳錦瞧著手中不知不覺繡的梅花心裏猛的一僵,搖了搖頭:“不用了,你拿去梅林插著吧,明年許還能重新長成一枯樹。”
    “小姐,其實爺是真的待小姐很好啊,你看,先前老爺家裏出了事爺都幫襯著呢,如今對小姐又這麽好……”挽珠側著頭,如數家珍般的數出戰青城的種種好。
    蘇鳳錦搖了搖頭:“挽珠,我隻求一旨休書。”
    “哼,你家小姐這麽不知好歹,你說一千一萬遍也是不知好歹!爺若是再將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她自已不懂得珍惜,西屋的那位伸個手指頭都能捏死她,就等著瞧吧。哼。”春芽將錢袋子收好,轉身趾高氣昂的走了出去。
    外頭的天已經大亮了,門外回廊上的燈盞已熄,一夜風雪肆意過後的世界一片純白,腳踏在那初生的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春芽搓著手出了東屋,剛出去就見安吉站在門口,頓時嚇了一跳。
    安吉身旁還站了個人,見他提著醫藥箱子又衣著不俗,想來是位大夫。
    安吉問春芽:“奶奶可好些?”
    春芽笑得晴光瀲灩:“好好好,好得很呐,掉水裏回來又跟著咱們打了大半夜的馬吊,一點事兒都沒有,倒是勞二位白跑一趟了。”
    安吉有些不放心:“春芽,給這位大人帶路。”
    春芽歡快的應下,領了人便往裏麵走,門被推開,天空陰沉沉的,就似還不曾到天亮的時辰一般,蘇鳳錦累了已經睡下了,所以這問診也就沒有叫醒她,直接采的懸絲診脈之法。
    大夫隻吩咐了幾句注意保暖的話便離開了,春芽送了安吉出去,不解的問:“安總管,你說這東屋奶奶都這模樣,怎的爺還死心塌地的?”
    安吉瞧著那因著天氣陰沉複又點亮的燈盞,語重心長:“爺的心思,難猜。”
    見她走了,春芽凝著那西屋的方向默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東屋。
    那西屋裏頭蘭馨正躺在塌上,咳嗽不斷,嬌弱的身子因為咳嗽微微的晃動,戰青城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本書,思緒已經飄遠,他想起那夜蘇鳳錦坐在他的肩頭,伸出素手貼對聯時認真的模樣來,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時間都停了,所有的氣氛與感覺都是最好的時刻,可如今一轉身便又是冷冷冰冰。
    秋婆子端了藥上來,絮絮叨叨的道:“奶奶放心,東屋的那位並無大礙,眼下已經睡了,奶奶還是顧著自個兒吧,見天的這麽咳嗽,可不要出了大事才好。”
    蘭馨峨眉輕促,嗔道:“咳咳,有爺在這兒,我能有什麽事。”
    見戰青城並無甚表態,蘭馨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不安道:“爺,那明日回尚書府拜年一事……”
    戰青城合了書,望向蘭馨,靜默了一會兒才想起她方才說的什麽,溫聲道:“你如今正病著,好生休養,待好了我再陪你回府。明日便讓安吉送些禮去就是。”
    “多謝爺。”蘭馨麵色蒼白,屋子裏點著燈盞,碳盆燒得紅旺旺的,一派暖和。
    戰青城呆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一顆心早已經朝著東屋裏飛去了,可是偏偏理智又告訴他,不可去東屋。
    安吉拿了一紙書信進來,朝戰青城道:“爺,有公務。”
    戰青城起身便走了,一句話也不曾留下。
    那秋婆子接了蘭馨手中的藥碗,小聲道:“婆子可聽說,爺明兒要陪東屋那個棄婦回門呢,奶奶,咱們可得想個法子才是,如若不然,她日您可還怎麽在府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