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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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之後觀光車不再接送旅客往返,令蔓和李倬雲隻能步行上山。
山頂唯一的景點叫摘星嶺,摘星嶺上有個觀景台,視野開闊,是個眺望的好地方,但因為上山的路太遠且難走,旅客罕至。
李倬雲的最終目的地就是摘星嶺。
令蔓苦不堪言,她身上的這些觀星和攝影設備、還有兩把折疊椅,加起來都快二十多斤重了,李倬雲還真的把她當跟班使喚了。
他自己倒好,步伐矯健地走在前麵,絲毫不體恤她這個姐姐。
累死累活爬了將近一個半小時,他們終於到達摘星嶺。
令蔓卸下一身重物,隻覺腰酸得直不起來。
李倬雲沒空管她,抓緊投入到自己的事業中。
他挑了個視野最佳的位置,開始組裝三腳架和望遠鏡。
令蔓朝他看過去,周圍光線黑暗,李倬雲寂靜不動的臉龐和遠處的重山幾乎融為一體。
他被風吹動的白襯衣更像是一層薄霧,充滿神秘的色彩。
“啪!”
令蔓突然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李倬雲嚇了一跳,轉頭瞪她,“你幹什麽!”
令蔓:“有隻蚊子。”
“……”
李倬雲狠狠剜她一眼,然後把儀器搬到三米外,巴不得離她遠一點。
見他專心致誌地把控和調節著儀器,令蔓一時好奇,從那個圓筒裏到底能看到怎樣一番美景?
會是另一個浩瀚斑斕的世界嗎?
令蔓走過去小聲請求:“可以給我看一眼?”
沒想到李倬雲毫不留情地斜了她一眼,趕狗一樣:“一邊去。”
……
??
令蔓啞口無言。
這小子也太忘恩負義了!
也不想想剛剛是誰幫他把這麽重的東西背上來的!
令蔓賭氣地走到一邊,後來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她兀自坐下來,靜靜仰望天空。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漫天星空更顯閃爍,如夢似幻。
令蔓莫名抱有一絲期待。
記得那個時候她們最愛看的偶像劇就是流星花園,杉菜和道明寺的校園故事,腦海裏也因此種下了浪漫的種子。
——真心相愛的情人在流星落下前許下願望,就能永遠在一起。
後來聽說有流星雨,一群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成群結隊地跑到教學樓天台,翹首以盼。
令蔓永遠忘不了那天夜裏,她吹著冷風苦苦等到淩晨兩點,愣是一顆流星都沒見著。
其他女生或多或少都看見了一兩顆,她運氣太差,每次別人大叫有流星時,等她轉過身已經稍縱即逝。
想到這裏,令蔓心裏僅存的一絲期待又被澆滅了。
早就過了浪漫的年齡了。
就算看見一顆流星又能怎麽樣?
中一百萬?
不存在的。
更何況良辰美景須得佳人作伴,她旁邊卻是每次見麵分外眼紅的李倬雲,氣氛全毀。
令蔓又瞄了一眼彎腰站在三腳架前的李倬雲。
她懷疑他至始至終保持那個姿勢沒有動過,已然化成一尊雕像。
小年輕腰好,換作她早累趴下了。
少年的成長軌跡真是無法預測,誰能想到如今的他會成為一個沉迷於星空和宇宙的人。
其實李倬雲在計算方麵的天賦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展露了,令蔓初中的數學作業都是他幫忙完成的,那時候他才小學二年級。
要不是他這點實用,令蔓也不會接納他在她家住那麽長時間。
又想遠了。
還是想想接下來要以什麽方式接近李倬雲吧。
天文這方麵她肯定一竅不通。
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麽比較感興趣的呢?
……
王者榮耀?
思緒越飄越遠,令蔓頭慢慢傾斜,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是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令蔓一下睜開眼睛,李倬雲對她說:“走了。”
令蔓睡傻了,木木地問:“……都弄好了?”
“恩。”
“現在幾點了?”
“淩晨兩點。”
兩點……
她又睡過了整整一場流星雨啊。
令蔓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李倬雲已經將器材一一拆卸收好,又將攝像機遞到她麵前,說:“剛剛拍的。”
令蔓訝異了一秒,他不是不給她看嗎?
真佩服李倬雲的精力,忙碌了一晚上,他臉上不見絲毫倦色。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相機,翻看裏麵的照片。
夜空中,一條條流星尾巴般的細線密密麻麻,像畫圓圈一樣往外擴散。成千上萬道星軌構成了一副星辰迷宮,淩空壓下。
太壯觀了。
仿佛真實地走進了梵高的油畫《星空》一般,絢麗得令人暈眩。
令蔓不由得“哇”了一聲。
李倬雲說:“這個比流星好看多了吧?”
“嗯。”令蔓重重地點頭,“這是什麽呀?”
“星軌。”
看令蔓的表情就知道她沒理解,李倬雲補充:“就是恒星的移動軌跡,用長時間曝光的圖片記錄下來。”
令蔓更加聽不明白了。
李倬雲懶得再費口舌,把相機收回來,“回去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
少年不知疲倦,令蔓可不一樣。
她腳底磨了幾個泡,咬牙忍著,但還是強撐不下去了,越走越慢。
李倬雲走了好長一段路,突然發現身後沒有腳步聲,回頭尋找令蔓的身影。
沒人。
他原地等了五分鍾,還是遲遲不見令蔓跟上來。
無奈折返。
令蔓此時正癱坐在一個涼亭裏休息,一天的超負荷運動已經是她承受的極限。
她又困又累,腰部像針紮一樣的痛,無論如何再走不動一步了。
聽見李倬雲回頭尋自己,她從昏暗的燈光裏抬起頭,冷颼颼地說:“我還以為你不會記起我了呢。”
李倬雲看她臉色不對,上前詢問:“你怎麽了?”
“腰痛……”
“……”李倬雲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嘲笑她,“叫你阿姨都年輕了,該叫你奶奶。”
令蔓實在沒心情跟他嘴貧,雙眼一閉,頭靠在柱子上,一副等死的樣子,“你走吧,我走不動了。”
李倬雲問:“我的東西呢?”
令蔓把背後的東西卸下來,往旁邊一丟,“拿去。”
李倬雲臉一沉,“摔壞了我把你丟下去!”
被這麽壓榨了一天,令蔓的脾氣也上來了,故意不理他。
她閉著眼睛假裝睡著,四周一片寂寥,隻有夜風吹動竹林的聲音。
就在她懷疑李倬雲已經走遠了的時候,她悄悄睜開一條眼縫,李倬雲居然還站在跟前。
被李倬雲逮個正著,他沉聲命令:“起來。”
“我不起。”
“起來!”
令蔓跟他對吼,“你幹什麽啊!”
李倬雲反倒不吼了,平靜地說:“這山上有蛇。”
……
“還咬人。”
令蔓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有些懊惱有些委屈地說:“我走不動了!”
“我背你。”
“……嗯?”
啊?
沒聽錯吧?
李倬雲懶得說第二遍,“你到底走不走?”
這下令蔓的氣勢變弱了,“……走。”
兩分鍾後,令蔓的臉貼在了李倬雲寬厚結實的肩膀上。
他背著她沿著下山的路一步一步慢慢走。
令蔓一百零五斤,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器械。
一共一百三十多斤。
這下李倬雲有罪受了。
令蔓已經不太記得她當時的感受。
一天下來沒吃幾口飯,沒睡幾個小時,她連大腦都不太清醒。
令蔓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李倬雲,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史亞鬆生日那天,你跟他打了什麽賭?”
“不告訴你。”
切,不說就算了。
一程望不到頭的山路,樹葉沙沙作響。
天氣莫名悶熱。
李倬雲汗流不止,微微浸透了他的白襯衣,濕熱的觸感傳達到令蔓的肌膚上。
令蔓聽見他喘氣聲變粗,估計沒有多餘的體力應付她的提問。
她便沒再說話了。
奇怪的是,在這種顛顛簸簸的環境下,她居然很安心,後來她又不爭氣地睡了過去。
等令蔓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營地的帳篷裏。
張望四周,盧佩珊躺在一旁,呼呼大睡。
再低頭看自己,她身上還披著一件留有餘溫的白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