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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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心瑜第三次問令蔓要錢時, 找的理由是紀長淮因為那次事故錯過了一場全額獎學金的考試, 給他們家的經濟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她要求令蔓賠付兩萬元。
    兩萬元?!
    噗……
    令蔓險些噴水。
    紀心瑜這是把她當成碰瓷對象了吧?!
    令蔓沒有急著回複紀心瑜,她又去了一趟私家偵探所。
    在此之前, 她需要了解更多關於紀長淮和紀心瑜的信息, 越多越好。
    如果還能打探到一些當年紀心瑜和令東華如何認識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小顧愁眉苦臉:“蔓姐,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你讓我上哪打聽去呀!”
    令蔓表示理解:“我知道很難, 相應給你的報酬也會加倍的。”
    有錢一切好辦, 小顧立即眉開眼笑:“行, 你等我的消息!”
    小顧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一個星期後他再次通知令蔓來偵探所一趟。
    “紀心瑜現在在一家服裝廠上班,當工人, 每個月收入微薄,難以支撐起一個大學生的日常開銷,我們懷疑他們家的其餘經濟來源是他的兒子——紀長淮。”
    “但我的人跟蹤了紀長淮一個星期, 並沒有發現他在外做兼職或當家教, 所以這個猜測還有待推敲。”
    小顧又給她看另一組照片。
    “我以誌願者的身份到訪了紀心瑜的故鄉, 這是從她娘家找到的老照片。”
    令蔓拿起照片仔細看。
    泛黃的畫麵裏站著一男一女, 兩人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著都很麵熟。
    令蔓花了點時間辨認,男的像她父親, 女的像紀心瑜。
    ……不會是青澀時期的令東華和紀心瑜吧?
    小顧說:“紀心瑜和你的父親原本是青梅竹馬, 兩人感情非常好。但在那個年代, 婚姻大事由父母說了算,紀心瑜十九歲時被許配給了別人,後來令東華就娶了你的母親。”
    “紀心瑜嫁人四年之後,前夫就去世了,她又開始跟令東華開始見麵,但那個時候夏雨柔已經懷了你。不久之後,紀心瑜的娘家人又給她尋了一門親事,就是現在天一集團的老總李儼時。當時他還隻是一個家徒四壁的窮光蛋,沒人能想到他今天會這樣飛黃騰達,紀家把寡婦女兒嫁給他隻是為了再賺一次彩禮錢,破罐子破摔。”
    “結婚之後,李儼時在外地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家幾次,所以他跟紀心瑜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在你七歲那年,紀心瑜才生下了李倬雲。”
    小顧講完了,小小的辦公室裏一度陷入沉默。
    他聲音洪亮,做陳詞總結,“以上,就是我這一個星期以來的所有發現和收獲。”
    令蔓回過神來,衝他點點頭,“嗯,辛苦你了,小顧。”
    “哦對了。”小顧突然又想起一事。
    他遲疑片刻,低聲說:“我的人還跟蹤了紀心瑜,發現她最近跟李儼時有聯係。”
    令蔓眉頭一皺,“什麽?”
    *
    令蔓站在幾座擁擠的老式居民樓前,拿出相片一一對照眼前的這棟房子。
    是這裏沒錯了。
    紀心瑜現在的住所。
    周圍人來人往,有賣菜吆喝的,有牽狗路過的,環境雜亂。
    宛如鬧市。
    令蔓駐足在一條臭水溝旁邊。
    她身上那套做工精致的風衣一看就很昂貴,顯然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不少行人回頭看她。
    令蔓置身事外。
    她腦子裏不斷回旋著剛才小顧告訴她的話。
    從小她都一直以為紀心瑜是勾引她父親出軌的壞女人,沒想到他們倆竟是青梅竹馬。
    如果以先來後到的順序算,紀心瑜確實不能算作小三,可她當年確實破壞了令蔓的家庭,還慫恿令東華卷走了所有的家底……
    一碼事歸一碼事,僅憑青梅足馬的身份,不足以讓令蔓放下對她的成見。
    而紀心瑜索要的那兩萬塊錢,到底應不應該給她?
    如果不給的話,紀長淮的學費怎麽辦?
    令蔓想心事想得入神,完全沒察覺到身後有人悄然靠近。
    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驚,猛地回頭。
    ……是紀長淮。
    令蔓鬆了口氣。
    紀長淮手裏提著一些菜,穿的還是上次那件黑t恤,已經洗得脫色。
    令蔓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紀長淮先開口:“我認得你。”
    令蔓沒應聲。
    “是你送我去醫院的。”
    “……嗯。”
    紀長淮接著說:“你在這裏幹什麽?”
    令蔓想了想,說:“我找你媽。”
    “什麽事?”
    “聽說你上次暈倒錯過了獎學金考試,我想跟你媽談談賠償的事。”
    紀長淮思考幾秒,說:“她在樓上,我帶你上去吧。”
    “好。”
    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才到紀長淮和紀心瑜住的那一棟房子。
    沒有電梯,他們得走破舊生鏽的樓梯上樓,紀長淮的家在四層。
    這樣的老式居民樓令蔓也曾經住過,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現在感覺很陌生。
    紀長淮拿鑰匙開門,家裏空蕩蕩的。
    他喊了幾聲媽,沒人回應。
    令蔓問:“不在嗎?”
    “嗯。”
    令蔓疑惑:“你不是說她在家嗎?”
    “我也不知道。”紀長淮說,“可能剛剛出去了吧。”
    令蔓沒說話,思考對策。
    紀長淮說:“我先給你倒杯水吧。”
    “好。”
    紀長淮進廚房燒水,令蔓趁著空閑時間打量起四周。
    唯一的印象是——小。
    這個小房子頂多三四十平米,小得連脫鞋的地方都找不到。
    住慣了大房子,突然讓她呆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一種壓迫和擠壓感臨空而下。
    更讓人覺得不舒服的事,這個房子沒有一點家的氛圍。
    令蔓沒有看到老照片,沒有看到牆上掛著日曆,更沒有看到盆栽和植物。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是不利於身心的。
    沒一會兒,紀長淮端著一杯溫開水走出來。
    令蔓道了聲謝謝,問:“你媽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紀長淮說:“不清楚,不過有什麽事情你可以先和我說。”
    令蔓不太確定地多看了他兩眼。
    紀長淮的五官與令蔓和李倬雲都不太像,倒是像極了令東華。
    從第一次見到紀長淮就覺得他看起來不太精神,不知是不是熬夜所致,眼睛周圍總是籠罩著黑眼圈,使得他整個個陰陰沉沉,沒有一點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令蔓遲疑,“你能做主嗎?”
    紀長淮點頭:“可以。”
    “行。”令蔓開始講正事,“我來就為了一件事,確認一下你是否真的錯過了獎學金考試,以及你上次暈倒究竟是我造成的還是你的個人原因。如果是我導致你沒能參加考試,我會賠付你全部獎學金。”
    紀長淮說:“前兩次向你要錢做檢查是假,錯過獎學金考試是真。”
    “……”令蔓張口結舌,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
    他接著說:“我暈倒是個人原因,但是沒能參加考試是你的緣故。”
    令蔓不解,“為何?”
    “我體質不好,經常暈倒,但是不礙事,過後自己會醒來。那天你把我送到醫院,醫院程序太繁瑣耽誤時間,所以沒趕上考試。”
    令蔓:“……”
    雖然把責任推給了她,但紀長淮語氣並無波動,聽不出怪罪的意味。
    令蔓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孩年紀輕輕,城府卻很深。
    但願隻是她的錯覺。
    她無意刁難紀長淮,起身準備離開。
    “情況我大致明白了,等我回去考慮一下,再給你們回複。”
    “好。”
    紀長淮也起身將她送到門口。
    令蔓正要走時,他突然叫她:“姐姐。”
    令蔓心頭一跳,驀地睜大眼睛看他。
    她的反應在紀長淮意料之中。
    他麵無表情,聲音裏也沒有起伏:“我知道你是我姐姐。”
    “你……”令蔓實在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你怎麽知道我的?”
    紀長淮說:“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我就是怎麽知道你的。”
    令蔓被他說得背後一陣發涼。
    紀長淮又說:“你放心,我還沒有告訴我媽。”
    紀長淮並沒有多聊的意思,他將令蔓落在沙發上的風衣還給她,“姐姐,以後常來看我。”
    令蔓還沒反應過來,顫顫巍巍地應著:“……好。”
    “好的,再見。”紀長淮送她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
    令蔓驚魂甫定地回到家中,正巧夏雨柔也從外麵回來,令蔓趕忙叫住她。
    “媽,跟你說個事。”
    “怎麽了?”
    令蔓拉著她坐下來,擺出要長談的架勢:“你還記得紀心瑜嗎?”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夏雨柔神色複雜。
    “你問她幹什麽?”
    令蔓說:“紀心瑜回x市了,最近在跟李儼時聯係。”
    不想夏雨柔卻說:“我知道。”
    “你知道?”令蔓愣了一下,“……那你沒問李儼時?”
    “是他主動告訴我的。”夏雨柔說,“紀心瑜來找他要錢,他尋求我的同意。”
    令蔓蹙眉,又要錢?
    “她以什麽理由要錢?”
    “撫養費。”夏雨柔說,“李儼時外出打工的那幾年,她獨自一人照顧李倬雲所花的錢。”
    令蔓聽得匪夷所思。
    李倬雲不到四歲時她就瞞著所有人偷偷生下紀長淮,後來她跟令東華私奔,帶走了紀長淮,卻撇下李倬雲不顧。
    可想而知李倬雲那些年受到的是怎樣的後媽待遇。
    她還有臉要撫養費。
    “那你同意給她錢了嗎?”令蔓問。
    夏雨柔瞅著她的臉色,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同意了。”
    她有點怕令蔓會激烈地反對自己,沒想到令蔓的反應還挺平靜的。
    僅僅是問她:“當年紀心瑜把我們害得那麽慘,你不恨她嗎?”
    夏雨柔長長歎了口氣,說:“恨又有什麽辦法?我們現在衣食無憂,她過得那麽可憐,還能怎麽報複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她又說:“況且紀心瑜怎麽說也是李倬雲的親生母親,李儼時既然來問我,肯定是念在舊情想幫她一把了,那我何必讓他為難?”
    令蔓不置可否,“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萬一紀心瑜越來越貪心,無止盡地索要呢?”
    夏雨柔想了很久,說:“走一步算一步吧,那幾萬塊對她來說是維持生計的錢,對李家而言隻是些皮毛,就當做慈善吧。”
    令蔓沒再說話了。
    她突然有點佩服自己的母親。
    很多時候她都討厭夏雨柔太過軟弱退讓,但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寬容善良確實很少有人能企及。
    跟夏雨柔聊完之後,令蔓突然有點明白自己為什麽不那麽憎恨紀心瑜了。
    那是因為現在她和夏雨柔比她過得好得多。
    如今的她是站在施舍者的角度,以憐憫的姿態幫助紀心瑜的。
    這樣看似慈悲的行為,卻能滿足她內心的某種邪惡的心理。
    但令蔓不會因此舉得羞愧。
    隻能說,人之常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