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絕徑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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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光?”我的心在不由自主地顫抖,難道是找到井口了嗎?在我的印象中,隻有井口才能見到光。
    我們可以回去了啊!我們真的可以回去了嗎?我的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薑三思又催促我:“婷妹,你再發個亮光!”
    我抬手用袖子擦了下眼睛,又用雷公鐵向導線尖端擦了過去。一片微弱的火花發出來,射向半空,還沒等落地,便已消失了。
    我也看到了那個所謂的反光了,那是一片在地麵上的光亮,並不是出現在前方的八角形天空,也就是說,那個反光地方並不是井口,我們也並沒有找到出去的路!
    但,那是什麽呢?眾人憑著記憶的方向向前走去,我中間試著打了兩次火花,但因為導線的尖端露在外邊的部分已經被雷公鐵磨平了,外邊沒有金屬可摩擦了,所以什麽都沒發出來。
    我蹲下身來,將導線外邊的絕緣皮剝了下來。
    突聽到白展機大喊:“這是水啊?”然後便轉來了嘩啦嘩啦地蹚水的聲音。
    身邊的幾個專家全都興奮地大叫:“有水了,有水了!”
    我也被繩子帶著向前跑,很快便感覺到鞋襪的濕潤,絲絲的冷意隨之透了進來,說不出的舒服。我猜想,這便是水庫的水倒灌後的積水吧,相信越往前走,積水也會越深。
    周圍水聲大起,我知道這是他們忍不住捧起水來喝。我能想像出這些水不會很幹淨,也並不衛生,說不定還會看起來很渾濁,但對於饑渴的人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麽。於是我也斷了再打出亮光的打算,眼不見為淨,就讓大家痛快地喝水吧,舒服了再說,其餘的事管他幹嘛。
    “呸,怎麽是苦的?”
    “好像不是,是油啊!”
    “我聞過了,氣味好臭啊……”
    身邊響起了不同的聲音,但我聽到可能有油的說法時,便不敢再胡亂發出亮光了,萬一真是油,點燃了可怎麽辦!
    我也忍不住捧了一捧含在嘴裏,頓時一股油膩膩的臭氣彌漫在嘴裏,我不由吐掉,沒勇氣咽下肚中。
    油水不敢喝了,幾個人不由又走回到岸上。似乎心不甘,每個人都在暗自歎著氣。我見大家已遠離了那個疑似到處是油的地方,便把引火器的導線擺正了,然後用雷公鐵在上麵猛地擦了一下,一道亮光發出,又映出了那片反光的區域。
    身邊突然有人叫道:“婷妹,是你們嗎?”聲音中充滿了興奮,那人也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驚道:“是誰?”雷公鐵再打,第二道亮光也發了出來。這也看清了情況,原來是張楚山和劉言明、餘慕白一起回來了。
    亮光持續的時間很短,除了張楚山滿是興奮的表情外,我並沒有看清另兩個人的樣子。
    我也很高興:“你們怎麽找回來的?太好了,人又聚齊了。”
    張楚山一邊把腰間的繩子與我相連,一麵說道:“是我們看到這邊有亮光,又順著低矮的地勢找過來的。你們……你們找到發出閃電的方法了?”
    我歎氣道:“還不行,是用火機的細導線擦出的亮光,亮度不高,持續的時間也更短。剛才隻是看到了另一麵有液體流動,可能是油和水的混合物。你們怎麽樣了?找到器材了嗎?”
    旁邊傳來了餘慕白的歎氣,不用再說什麽,我也已經知道結果了,於是大家都不再提這個話題。
    有了亮光是好事,大家能聚在一起也是好事,但目前好像對我們脫困一點幫助也沒有。我不由失望起來,剛燃起的希望又全部破滅了。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依就沒人說話,中間聽到有人又摸過去喝水窪中的油水,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全吐了出來。守著這麽一攤水資源卻不能喝,每個人都覺得很是沮喪。
    不知又過了多久後,饑渴交加的我們已經沒有了站立起來或者坐起來的力氣了,全都躺在地上,慢慢等著死亡地降臨。
    天氣似乎在變熱,氣溫有了明顯地升高。開始我們都沒有放在心上,但那氣溫越升越高,就算已將生死置之肚外的幾位專家也從地麵上跳了起來。那地表的溫度已經上升得如在熱鍋一樣。我開始我還強忍著隻是多翻了幾個身,但卻越來越覺得自己變成了鐵板燒,再不起身一會兒便要燙熟了。
    “這裏怎麽回事?”薑三思不由地抱怨,“一會兒極冷,一會兒極熱,為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人靜靜地忍受煎熬都不能!”
    “也許陰陽界就是這樣的吧。”張楚山說道,“一會兒是冷,一會兒是熱,隻有福報不大的生靈才會生活在這裏。”
    之前三個男士照顧而給我穿上的外套,早已經無法再穿了,空中像下火一樣,地麵也熱得燙腳。進入井口的這段時間裏,我們早被蒸幹了身體,沒多少水分了,如果再繼續烘烤下去,也許我們不久都會燃燒起來了。
    但我們還沒燒起來,卻似乎有別的東西著了火,猜想是那些烤在高溫下的油,已經過了燃點,於是一股股的熱浪不斷地向我們襲來。我連打出幾道閃電,確實看到遠處已漫天的大火,迅速地向我們的方向燒了過來。
    這次的火是自燃的,並不是我們點燃的,也就是說每過一段時間井中都會因高溫而燃燒一次。一會兒是極冷,一會兒又是烈焰燃燒,這一幕像極了各種宗教傳說中地獄的模樣。這一次,我們真的沒辦法了,高溫我們已經承受不了了,如今又有烈焰地不斷逼進,已經再無逃出的可能了。
    白展機嗚嗚地哭了起來,但我猜想他流不出眼淚來,身體中的水分早就被烘幹了吧。隻他嗚咽著說道:“求求你們了,把我殺了吧,我不想再受罪了,真的,反正早晚都要死,我不想死得這麽難受……”
    他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誰又能下得了這個手呢?
    白展機仰在地上,一點兒也不肯再走了,任憑我們一步步地拖著他。我們的體力也都耗了了極點,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撐不住的。
    沒想到餘慕白突然怒了,上去便狠狠踢了白展機一腳:“你個慫貨!想死都不敢,不想活了自己投火去,別在這連累大家!”
    白展機可能被罵醒了,我連續打出亮光後,見到他自己解開繩子向著火海衝了過去,一下便湮沒了身影。
    沒有人去阻止他,甚至會想,他這種選擇也是挺好的。
    亮光隱去,我們都沉默不語,過了一陣,我忍不住又打出幾道亮光,去看那片吞沒白展機的大火。有人開始自殺了,也就預示著我們每個人在世上的時間都已經不多了。
    卻突然聽到火中傳來聲音:“這下麵是涼的……”便聲音中斷了。我們都聽出了那是白展機的聲音,難道他還沒有被燒死?我忙不斷地打出亮光來,但對麵已經再沒聲音了。
    下麵是涼的是什麽意思?我絞盡腦汁地想,這事肯定大有問題,哪裏是涼的,那可以一片火海啊,火海裏怎麽會有涼的地方呢?
    顯然思考這問題的不隻是我,薑三思突然說道:“會不會……我是說有沒有可能……或許是另一種樣子……大概遇上不同的情況……”
    我氣道:“你說得是什麽?能不能意思說清楚一點啊?”
    我沒有聽明白,但張楚山好像猜到了他要表達的意思,便聽到他說道:“你們剛才說對麵全是油,但我又聽你們描述是有水又有油,如果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浮在上麵的油在燃燒,而下麵的水卻是涼的呢?”
    水是涼的?難道剛才白展機所說的“下麵是涼的”是指火海下麵的水嗎?
    我開始和大家商量,要不要冒這個險。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這一點大家沒什麽疑義,但如果衝進火海呢,會不會反能找到一條生路?
    張楚山和我都覺得在這陰陽界中,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或許那火中是另外一個世界也說不定呢。薑三思和劉言明也堅決地站在我們這邊,願意和我們一起冒這個險。
    三個專家都沒有發表意見,似乎覺得留在這裏是死,衝進火海也是死,還折騰那些幹嘛。
    最後我們四個決定,如果這些專家一定要留在這裏等死的話,那我們就強行把餘慕白拉走,另兩個專家就隨他們自己的選擇吧,畢竟我們現在也是燈枯油盡,自身難保的狀態,幫不了那麽多的人了。
    解開另兩個專家的繩子,還是由張楚山和劉言明架起餘慕白,而我則由薑三思背在背著,我也已經跑不動了,要是沒人帶著我,不等衝入火海,我就會跌在火海的邊緣被燒死。
    大家都做好準備後,由我先在薑三思的背上打出幾道亮光,讓大家看清前方的路,然後用衣物裹好頭臉,猛地向那片火海衝了過去。
    火焰不斷地在身體上燃燒,我感覺出來身下薑三思越來越沉重的步伐,四周的溫度已經高出我們承受的臨界點了。就在行將崩潰之時,突然陷入了一片水域之中,頓時清涼的感覺泌透全身,說不出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