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一章 水底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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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惚得有點切換不過來身份,我成了這群出車禍孩子的老師了嗎?我隱隱記得也曾經看到過那個女老師也張著一張水鬼的臉,或者說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難道這場車禍所有的人都是我一個人包辦的嗎?幾乎每個人每個身份都讓我經曆了一遍,我以前曾用那不過是幻覺來安慰自己,但現在我已不那麽確定了。
    幾個學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向車輛那裏走,還有幾個學生仗著和老師的關係熟,還在說著請求晚回去的話。
    我知道這群學生上了大客車後會發生什麽,因為我知道結果,所以我不免便想著用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那個結果。雖然從以前進入這個車禍幻境的體驗來說,不論我做什麽,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明之不可為而為之,也是人之常情吧,我不能聽天由命,總得做點什麽。
    我於是對這些學生說道:“好吧,大家再玩半個小時,不能再多了啊,都去玩吧,不許走遠了。”
    學生一聲歡呼,都散過了開來,四處瘋跑起來。
    我走上路基,直奔司機而去,笑著對他說:“同學們還想玩一會兒,就再等一下吧。他們還有些東西要拿,孩子們力氣小,您看看能不能幫著搬搬?”
    司機倒沒什麽廢話,點了下頭,便直接走下路基,向學生的方向走去。
    我目送他走遠,馬上跳上大客車,在司機的座位前後打量,尋找易破壞的地方。
    二十年前的汽車,做工還不是那個精細,在方向盤旁邊,有幾個機盒都是打開著的,蓋子拿掉後,就會看到裏麵一大堆的導線和螺絲。
    我把沒有打開的幾個小蓋子也都硬給拉開,然後將裏的線都胡拉一氣,大多能扯斷的導線全部拉了下來,有幾根焊得比較結實,一下沒扯斷的,我就幹脆再給它全接一根線,讓本來接通這裏的線接通另一個地方。
    一番忙碌之下,我自信就是個汽修老手也一時平會找不出車的毛病在哪。
    我快速把各個盒蓋子全部蓋好,連之前打開的機盒也給蓋上了,然後將導線一股腦地塞進我的口袋裏。趁著司機還沒回來,我下了車,走到路基的另一邊,向草木茂盛的地方走去,看到草木長勢不錯的地方,便將口袋中的導線拿出來扔進去。
    一會兒工夫,所有的導線都被處理幹淨,我這才從草叢中走出,直奔大客車而去。
    司機已經回來,有些疑惑地對我說道:“老師,我沒找到你說的要搬的東西啊。”
    我說道:“哦,那可能是學生們自己能搬動,就不勞煩你了。你發動車吧,我馬上組織學生回去。”
    司機點頭上了車,我便向學生群中跑去。晚走幾步,肯定會被叫住詢問有沒有動過車之類的話了。
    開玩笑,眼前這輛大客車我都不知來來去去上過多少回了,我很清楚不論采用哪種方式,都無法避免車禍的結局。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坐車了,我寧願帶著學生們走路走回去,也不會坐車。
    走得再累也不會出事,坐車就等於沒命了。
    我走到同學們之間,大聲說道:“同學們,不要玩了,我們要回家了。”
    有同學便抱怨:“老師,還沒到半小時呢啊。”
    我胡說道:“今天會天黑得早,說不定我們還在半路上呢,天就全黑了。”
    同學們便說道:“老師騙人,現在還這麽早呢,到家也天不會黑啊。”
    我笑了笑,也不和他們多解釋,老師的話做學生就應該聽,沒必要告訴他們這麽做的原因。於是我讓學生們馬上收拾東西,有的懶洋洋動作太慢的,我還會笑著上前輕輕踢一腳。
    這群學生大概是內心並不想太早回去,所以收拾東西的速度都很慢,等大家全收拾好向大客車方向走去時,已經不隻半小時了。
    等我帶著一群人到了大客車旁時,便見司機一臉黑線地說道:“大客車不知哪裏出問題了,剛才短路了,我要修一下,可能大家要稍晚點再走了。”
    學生沒有因為車壞了而沮喪,反而發出一片歡呼聲。
    一個學生高興地大叫:“那我們可以玩一會兒再走了。”
    另一個也喊道:“是啊,是啊,我們邊玩邊等。”
    我卻臉色一沉,厲聲說道:“等什麽等,都給我走回去!”
    話一出口我便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重了,從學生們的角度說出那樣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知道在這裏等毫無意義,那輛車已經被破壞成這個樣子了,在沒有零件的情況下怎麽可能修好?
    我馬上又將語氣緩和下來,說道:“出來玩不能隻守著一個地方啊,你們把重的東西都放在車裏,然後跟著我一起向來時的路走。我們邊走邊玩,用不了多久這車也修好了,便可以上車回家了。”
    這些學生本來便是出來玩的,聽說可以邊走邊玩,馬上便一片附和之聲。
    我也不和司機打招呼,免得被他質問是否動過車上的儀表,直接帶著學生一起徒步向前走。
    我已經想明白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帶學生上那輛出車禍的大客車,寧願辛苦勞累,隻要我和二十年前發生的一切都反著來,那便不會發生車禍了。
    就算還有可能遭遇車禍,但也不可能將我們所有的人都帶進水庫之中,隻要有一部分人躲開了二十年前的結局,我便心滿意足了。
    我根本無心欣賞沿途的風景,學生們發現我走得很快,隻得一直跟著,這就沒有邊走邊玩的心,一會兒便有學生叫苦,直嚷著腳痛。
    我全不管這些事,隻管帶著學生向前走,因為眼見天亮便暗了下來,不想走太多夜路的話,便要走快點。我心中很清楚那輛大客車已經指望不上,但話又說過來,就是能指望上我不也不敢坐。
    向前又走了一陣,學生的隊伍被拉得很長,有些人腳力跟不上便掉隊了,眼見著離大部隊越來越遠。我管不了這麽多了,說實話,這些人注定是要死的,我也不指望能將他們全部救出來,隻要有部分人因而得救,逃脫定數,那我也便知足了。
    遠處傳來車行駛的風聲,像是有車向這裏開了過來。
    學生們興奮地叫道:“有車來接我們了,是不是學院裏的人發現我們沒回去,派車來接我們來了?”
    其他人也被吊起了興致,紛紛駐足遠眺。
    卻見一輛桑塔那慢慢地向這裏駛過來,我不由心頭一跳,這不是我開的那輛車嗎?這車裏會不會看到我正在開車,而薑三思正坐副駕駛位置上睡覺?
    一個學生叫道:“這是什麽車啊,怎麽都沒見過?”
    這種車型在二十年前確實還沒有出現,也難怪這些人不認得。
    桑塔那慢慢在開過來,又慢慢在我們身邊轉了一個彎,便向遠處開去。車玻璃黑漆漆的,也看不清車裏的情形,我也有些不敢確認車中的到底是不是坐著我和薑三思。
    看著皮卡車慢慢地離去,身邊的孩子不由歎氣:“好遺憾啊,這麽小的車,還以為可以搭個便車呢。”
    我淡淡一笑,如果真搭上這車,讓這些學生看到車上還有一個我時,不知會是什麽反應。
    繼續走下去,天色又暗了許多。慢慢地我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周圍的溫度極速地下降,眼前的視線也開始朦朦朧朧。
    我驚訝地發現一群小魚正從我的身邊遊過,腳下粘膩膩的,正踩在水草之上。我剛要張口提醒大家,卻從嘴中飛出無數小氣泡。
    我慌忙閉上了嘴,向四周看去,隻見所有的學生耷拉著腦袋,全是死氣沉沉的樣子,竟沒有一個人向周圍看。
    我不由疑惑起來,這是他們太累了,沒有察覺我們正走在水中,還是他們正進入了命運生死的交界點?
    隻是走神的工夫,我的腳下一拌,不知是踢到了什麽。我慌忙低頭查看,隻見路正中位置,趴著一隻烏龜,在烏龜殼的後方有一個凹陷的地方。
    我一下愣住,這隻不會就是當年被我開著車在水底撞到的那隻烏龜吧?
    後來我們陰差陽錯登上浮島,張九嶺便一隻附身在這隻大龜之上,於是驅使眾多水鬼托著島嶼在大海之上任意翱翔。我們還到達了釣魚台,登上去宣布主權。最後還是這種大龜的聯絡,我們用浮島連續撞沉三艘某島國最先進的亞航母巡洋艦。
    到後來我們從蟲洞回到水庫,大龜又多次救了我們,還幫著我們在浮島沉沒之時,下水救人,打撈水鬼雕像。
    這隻烏龜和我們的緣故不淺,沒想到,我竟又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我們最初邂逅的地方。
    我欣喜地俯身下去抓它,卻見那烏龜腳下一用力,突然便竄出去,快速地向著遠方遊走,轉瞬沒了蹤影。
    我心中暗自遺憾,卻發現在我停頓的時候,學生們向前走的步伐絲毫未受影響,還是按照之前的速度,一步接一步地向著前方。隻是大家的腦袋還是低下來望著地,雙臂無力在垂在身側,像是垂下來的柳條一樣。
    我不由錯愕,這是怎麽了?難道這群學生此時已經失去了自主意識?怎麽覺得有點喪屍的感覺呢!
    我看著他們渾渾噩噩的樣子,心中大震,學生不會正在步行趕往出車禍的水域吧?如果是這樣,那不是出不出車禍都是同樣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