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丐幫燕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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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重陽佳節,正是約定英雄大會召開之日,東方啟明,晨鍾早課後,大鍾又是鏜鏜三聲,響徹少室山。
少林寺大雄寶殿內,全寺僧眾齊聚,除方丈玄慈外,還有玄渡、玄寂、玄止等等十餘位玄字輩高僧分列靜候,商議細節,吩咐事宜,以做萬全準備。
不時有僧人被派出大殿,負責各方事務,以迎八方賓客豪傑。
旭日升起之際,一名年輕的僧人匆匆入殿,手中持了一大疊名帖,雙手高舉,交給玄慈,說道:“啟稟方丈,河朔群雄拜山。”
玄慈一看名帖,共有三十餘張,列名的都是北方一帶成名的英雄豪傑。
在其翻看時,隻聽得寺外話聲不絕,群豪已到門口。玄慈說道:“玄生師弟,請出門迎接。”
見玄生合十出列,又道:“諸位師兄,請隨我一同迎接遠客,莫要怠慢。”
當即站起,走到門外大殿簷下,殿中諸僧也即跟隨列位於其後。
過不多時,便見數十位豪傑在玄生及知客僧陪同下,來到大殿之前。
玄慈、玄寂、玄生等雖是勤修佛法的高僧,究是武學好手,遇到武林中的同道,都有惺惺相惜的親近之意,不禁精神為之一振。
少林群僧在外行走布道,結交方外朋友甚多,所來的英豪之中,頗有不少是玄字輩、慧字輩僧侶的至交。
各人執手相見,歡然道故,迎入殿中。
寒暄之際,知客僧又進來稟報,說道山東、淮南有數十位武林人物前來拜山。
玄慚出去迎進殿來。一條黑漢子大聲說道:“丐幫燕幫主邀咱們來瞧熱鬧,他自己還沒到麽?”
一個陰聲細氣的聲音說道:“老兄你急什麽?既然來了,要瞧熱鬧,還少得了你一份麽?當然咱們小角色先上場,正角兒慢慢再出台。”
玄慈朗聲說道:“諸位不約而同地降臨敝寺,少林寺至感榮幸。隻不過招待不周,還請原諒則個。”
群豪都道:“好說,好說,方丈不必如此客氣。”
這時和少林僧交好的豪客,早已說知來寺原委,各人都接到丐幫幫主燕龍飛的英雄帖。
說道少林寺和丐幫向來並峙中原,現燕龍飛新任丐幫幫主,意欲立一位中原的武林盟主,並定下若幹規章,以便同道一致遵守。
恰逢英雄大會召開,要共同討論應付惡賊喬峰與慕容氏的對策,剛好借機,與玄慈方丈仔細商酌一番。
帖中言語雖頗看似謙遜,但擺明了是說,武林盟主舍我其誰?
群雄皆知,燕龍飛要來少林寺,顯然是想要憑武功擊敗少林寺群僧,壓下少林派數百年來享譽武林的威風。
武林人物個個喜動不喜靜,對於既是英雄大會,又是丐幫與少林派互爭雄長的大事,哪一個不想親自目睹,躬與其盛?是以不約而同地紛紛到來。
這時殿中眾人說得最多的便是一句話:“那燕龍飛是誰?”人人都問這句話,卻沒一人能答。
過不多時,兩湖、江南各地的英雄到了,川陝的英雄到了,兩廣的英雄也到了。
這一時,天南地北,四麵八方各路英雄豪傑紛紛趕到。
偌大的少林寺,陡然間就熱鬧起來。
幸好知客院首座玄淨大師是位經理長才,而寺產素豐,物料厚積,群僧在玄淨分派之下,接待群豪,卻也禮數不缺。
丐幫新換了幫主之事,少林也是最近才知曉,昨日送走神山、韓烈等諸賓客之後。
突然有丐幫弟子送上書信,說丐幫新任幫主將親來拜山,恭聆玄慈方丈教益。
數月前,丐幫正值群龍無首的混亂之際,幫中高層,多有死傷,少林雖也發了英雄帖,丐幫卻無人回應,隻得不了了之。
聽到丐幫上月已選出幫主的消息,少林諸僧,皆以為會很快得到答複。
但丐幫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玄慈等人便猜測或許其幫內諸般事物未定,要缺席此次大會。
不料,早不來信,晚不來信,偏生在大會前一天,才來通知,少林丐幫向來交好,諸僧連夜商討了許久,卻也猜不透丐幫這新任幫主到底是何用意。
直至此刻,他們才明白,丐幫竟然來者不善,要借英雄大會的機會,挑戰少林,決出武林盟主,直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丐幫此前已然掐算好了各群豪的趕路時間,分批次邀約,群豪接到消息後,緊趕慢趕,卻無一人能夠提前通知少林。
玄慈等迎接賓客,無暇屏人商議,隻各自心中嘀咕。忽聽知客僧報道:“大理國鎮南王段殿下駕到。”
大理以佛立國,天龍寺與少林寺親近,段氏乃少林寺之友,此刻到來,實是得一強助,玄慈心下一喜,說道:“大理段王爺來到中原嗎?”率眾迎出。
為了少林寺玄悲大師身中“大韋陀杵”而死之事,段正淳曾奉皇兄之命,前來拜會玄慈方丈。
玄慈與段正淳以及他的隨從華赫艮、範驊、巴天石、朱丹臣等已是二度重會,寒暄得幾句,便即迎入殿中,與群雄引見。
過不一會,再聽知客僧來報:“黃河幫裘老英雄、獨孤老英雄,攜弟子來拜山赴會。”
黃河幫與少林寺為鄰,關係一向親密,且昨日便已提前上山謁見,玄慈等人當然不會怠慢貴賓,又出殿迎請入內。
裘龍升見到玄慈後,便大聲說道:“方丈!丐幫幫主燕龍飛馬上要到了。”
聞言,群雄頓時喧囂起來,玄慈側首與諸位高僧低聲私語了幾句後,朗聲道:“遠來是客,咱們出去迎接丐幫燕幫主法駕。”
群雄早已心癢難搔,正在等他這句話。
輩份較低、性子較急的青年英豪一窩蜂地奔了出去。
跟著便是其他各路好漢,大理段氏諸人,諸寺眾高僧,紛紛快步而出。
但聽得乒乓嗆啷之聲不絕,慧字輩的少林僧將師父、師伯叔的兵刃送了出來。
丐幫來者不善,因此他們也得及時做好準備。
少林僧眾各執兵刃,列隊出寺,剛到山門門口,忽然山腰裏傳來群馬奔馳之聲,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一聲炮響後,四麵黃布大旗從山崖邊升起,四匹馬奔上山來,騎者手中各執一旗,臨風招展。
四麵黃旗上都寫著五個大黑字:“丐幫幫主燕”。
四乘馬在山崖邊一立,騎者翻身下馬,將四麵黃旗插在崖上最高處。四人都是丐幫裝束,背負布袋,手扶旗杆,不發一言。
群豪見之凜然,都道:“丐幫幫主燕龍飛到了。”
黃旗剛豎起,一百數十匹馬疾馳上山,乘者最先的是百餘名六袋弟子,其後是三四十名七袋弟子、十餘名八袋弟子。
稍過片刻,是五名背負九袋的長老,一個個都默不作聲地翻身下馬,分列兩旁。
丐幫中人除了急報傳訊或身有要事之外,從不乘馬坐車,眼前這等排場,已與官軍或尋常江湖豪客無異,大反丐幫慣例。
許多武林耆宿見了,都暗暗搖頭。
但聽得蹄聲嗒嗒,兩匹青蔥健馬並轡而來,左首馬上是個蒙麵老者,僅以須眉雙目見人。
右首馬上的乘客身穿百結錦袍,是個絡腮大胡,昂揚雄壯的中年漢子。
待到近了,這老者與漢子腳尖踮起,輕輕起身一躍,眾人眼前一花,便見二人已自馬背落下,由此顯露出他們矯捷迅猛的高明輕功。
少林諸僧登時肅然,心知來人武功的確不凡,卻不知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燕龍飛”這個名頭。
而且,他身旁的那蒙麵幫手又是何方神聖。
眾人猜測間,那雄壯漢子上前兩步,朝玄慈微微拱手,以一副沙啞的嗓音說道:“丐幫燕龍飛,特來拜見少林高僧與天下群雄,共商武林大事。”
雖然業已明了其人來意,但在禮節上,玄慈還是雙手合十,還禮問道:“此番英雄大會,為應對武林公敵而開,燕幫主可是前來同襄盛舉?”
燕龍飛低沉地“嗬嗬”笑了兩聲,道:“當然,不過我還有一言,請諸位高僧以及群雄暫且靜聽之。”
話畢,他又笑了笑,旋即不管不顧,揚聲道:“當此世,諸國並立,外敵繁多,北有契丹,西有黨項,南有大理,我中原英雄皆以守土抗敵為己任……”
此言一出,眾人便知道,這燕龍飛連一點客套話都不想多說,直接就要攤牌。
燕龍飛繼續說道:“……玄慈方丈,少林派是武林中各派魁首,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向來並峙中原,不相統屬。”
頓了頓,他聲音陡然再大一倍:“此於抗敵大計,頗為不利,因此今日咱們卻要分個高下,勝者為武林盟主,敗者服從武林盟主號令,不得有違。”
掃視了群雄一圈之後,“如此,方能聚眾之力,保家衛國。天下各位英雄好漢,今日都聚集在少室山下,有哪一位不服,盡可向武林盟主挑戰。”
言下之意,竟如自己已是武林盟主一般。
他一番言語,聲震山林,在場數千人,竟然無一漏過,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仿佛是在其耳邊大聲敘述。
少林寺眾高僧聽了,頓感壓力,這燕龍飛內力之深厚出乎意料,玄慈在武功上是否能敵得住,已屬難言。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長嘯猛然自山外響起,有人大笑道:“既然如此,就由我韓烈先向燕幫主請教!”
笑聲自十餘裏外響起,但最後一個“教”字落下後,一道人影便忽地閃入場內。
眾人驚異地望去,隻見燕龍飛身前,突然就多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玄色繡金長袍,不是韓烈,又能是誰?
聽到嘯聲時,燕龍飛臉色大變,再見到韓烈,他雙眼一縮,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韓烈促狹地怪笑了一聲,問道:“燕幫主可是我舊識?見到韓某,怎麽作如此訝然之態?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能來這裏?怎麽沒有被殺死?”
燕龍飛十分不自在地笑了笑,咳嗽了一聲,道:“韓大俠說笑了,我隻是初見大俠形容,自慚形愧罷了。”
韓烈冷笑了三聲,哼道:“是麽?那燕幫主可認識阿朱與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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