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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了一夜，韓星子淋了一路雨，回到家的時候整個人跟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
    當晚，韓星子就發了高燒，一直昏迷著，哭喊著，不停叫李俊泰的名字。
    陳倩雲抹著眼淚守護在床前，直到第二天上午，韓星子才醒轉過來。但依舊高燒不退，她整個人精神燒得恍惚，爬起來吃了藥又繼續睡下。
    過了中午，陳倩雲剛做好飯想喊韓星子吃，卻發現韓星子正在起床穿衣服。
    “星子，你怎麽下床了？快躺下，還發著高燒呢！”陳倩雲擔心地低呼。
    “嗯，學校讓我過去一趟，保送名額的事。”韓星子昏昏沉沉地穿好外套，拿起背包，“我去去就回。”
    “哦，我送你吧。”陳倩雲實在不放心讓發高燒的韓星子一個人出門。
    “沒事，我坐地鐵，如果難受厲害就打車。”韓星子說著，走出了家門。
    嘴上說著難受就打車，但是她想到欠李政權的15萬塊，心就針紮般劇痛。韓星子咬著牙，虛弱地走到地鐵站，搭乘地鐵來到了學校。
    校主任辦公室前，韓星子敲門，得到應答才推門進去。
    “韓星子？”校主任從繁忙的工作中抬起頭，看了韓星子一眼，又低頭在一堆文件上奮筆疾書，“我長話短說，你申請赴美留學的簽證被拒簽，所以學校決定收回你的保送資格。”
    “拒簽，怎麽會？”韓星子不敢置信地驚呼，“我曾經在紐約大學留學了三年多，這次又是學校保送我去美國學習，怎麽會被拒簽？”
    “嗯，聽說你家裏出了點狀況？”校主任含蓄地提醒，“借過高利貸，或者有過案底的人，簽證很難下來。”
    “所以……”韓星子隻覺得雙腿發軟，大腦嗡嗡的一片空白。
    高利貸，高利貸，又是高利貸。最近這三個字猶如夢魘一樣，奪走了她的一切。舞台夢，還有和李俊泰的感情，都被無情地撕個粉碎。
    “保送名額學校已經轉給另一個學生，他已經順利辦好一切手續。哦，還有另外一件事，因為你是旁聽生，所以學校在你畢業後不會為你提供任何就業機會，而且學校也沒有這個義務。聽懂了就走吧，我很忙。”校主任程序化地說完，就不再理會韓星子。
    “謝謝……校主任！”韓星子困難地轉身，突然兩眼一黑，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韓星子！”
    校主任辦公室頓時亂成一團，撥打120急救，又通知家長，將韓星子送到了醫院。
    陳倩雲趕到醫院的時候，韓星子已經被送到病房掛點滴。
    “星子啊，星子……”陳倩雲坐在床邊，一直哭，“是媽媽害了你啊，媽媽不想這樣的，媽媽隻是看你太累想幫你，沒想到會反而害了你。星子啊，你快點好起來吧，媽媽不能再失去你了呀！”
    昏迷中，韓星子仿佛做了噩夢，無助地喊叫：“俊泰，俊泰——”
    陳倩雲正哭著，被韓星子嚇了一跳，急忙抓住韓星子的手：“星子，別怕，媽媽在呢！”
    韓星子緊緊抓著陳倩雲的手，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不再哭著喊叫。
    陳倩雲看她不哭鬧了，眼窩一紅，心疼地再次落淚。
    病房裏空蕩蕩的，隻有陳倩雲一個人的哭聲，還有碎碎念的聲音。持續了好久，直到她哭累了，才停止。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韓星子從昏迷中醒來，看著泛白的天花板，有點發呆。直到她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才有了點反應，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
    “星子，你醒啦！”陳倩雲喜極而泣。
    韓星子聞聲，慢慢扭頭，看到陳倩雲哭腫的雙眼：“我睡著了？”
    “哪呀，你暈倒了。早上你說去學校，我就說陪著你去，怕你發燒熬不住。你非不讓，結果直接暈倒在學校裏了。”陳倩雲碎碎念。
    韓星子卻忽然什麽都聽不到，她想起學校的事，想到保送資格被取消，舞台夢徹底碎了，頓時心生絕望。
    守護她的李俊泰，拚命積攢的出國基金，舞台夢……她生命中最在乎的，都沒了沒了……
    巨大打擊之下，韓星子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眼中失去明亮的光彩，猶如木偶一樣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星子，星子，你別嚇媽媽啊！”陳倩雲急切地呼喊。
    可是韓星子仿佛什麽都聽不到，她主動隔絕了一切，屏蔽了一切，完全沉入地獄的深淵。
    深夜，窗外刮起大風，烏雲再次覆蓋天空，豆大的雨珠滾落，不斷敲打窗戶。
    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俊泰，你來了？快幫我勸勸星子，她這樣不吃不喝不說話，嚇死我了。”陳倩雲看到李俊泰，猶如絕望中看到救命的稻草，立刻撲上來求救。
    “阿姨，我有些話想單獨和星子談，可以嗎？”李俊泰聲音比平時低沉，夾雜著難以察覺的哽咽。
    “好好好，你幫阿姨勸勸星子啊！”陳倩雲抹著眼淚退出病房。
    病房門關上的時候，李俊泰走到病床前，看到兩眼空洞，猶如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的韓星子，他的心深深刺痛。
    “星子。”李俊泰輕聲呼喚。
    “俊泰。”韓星子灰蒙蒙的眼底，忽然恢複了焦距。
    她猛地轉頭，看到李俊泰，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俊泰，真的是你嗎？”
    “嗯，是我。”
    “俊泰！”韓星子哭喊著爬起來，撲到李俊泰身上。
    李俊泰一愣，本能地反手抱住她。這是他們確定情侶關係後，第一次擁抱，本應該很浪漫，很心動……可是這一刻，他心裏隻有疼痛。
    爺爺在他醒來後說的話，拿出的證據，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將他的心淩遲，絞個粉碎。
    “星子，我有件事問……”
    “俊泰，我好難過，好難過。名額沒了，我再也不能出國，好萊塢的夢碎了。我什麽都沒了，還有你，你別離開我，求你……”韓星子哭喊著打斷了李俊泰的聲音，絕望的世界裏，李俊泰就像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緊緊抱著他，害怕連他也失去。
    “我……為什麽要離開？星子，你到底知道什麽？”李俊泰瞳孔一震，突然推開韓星子，態度冷漠地看著她。
    韓星子渾身一顫，他的眼神很冷，和李政權簡直一模一樣。
    她被嚇到，臉色發白：“我，我——”
    “你知道，你果然知道對不對？我以為爺爺是騙我的，是想我誤會你離開你。可是，他並沒有騙我。”李俊泰走到病房裏一直緊攥著的手慢慢鬆開，把捏成團的紙一點點鋪平，猛地丟到韓星子眼前。
    韓星子顫抖著拿起來，看到上麵寫的字，頓時淚崩。
    “你和爺爺做了協議，用一百萬就把我們的感情徹底販賣。這輩子都不再見我，韓星子，你怎麽可以對我這麽狠心，這麽踐踏我對你的愛？”李俊泰猩紅著眼，深邃的眼底，被傷害填滿。
    “我——”韓星子渾身顫抖，想解釋卻無法解釋。
    韓星子捏著協議的指尖因為太用力而泛白，大顆大顆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很委屈卻隻能咬緊牙關，將媽媽的錯一力承擔：“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我的愛就那麽廉價，就那麽人讓你討厭？”李俊泰眼窩紅紅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嘩嘩流血。
    “……”韓星子緊緊握著被角。
    既然已經注定分別，所有的傷痛就隻留給她一個人吧。
    她緊咬牙關，不讓淚水掉下來：“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李俊泰傷透了心，韓星子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她不喜歡他，從來沒有！
    “韓星子，我們分手吧！”李俊泰轉身離開。
    “砰——”
    房門重重關上，發出劇烈的聲音。
    韓星子抬頭，看著李俊泰剛剛站著的位置，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落下。
    “俊泰，我真的喜歡你，但是我不能說，不能說……”韓星子突然發瘋一樣將協議撕個粉碎，她看著飛落的紙片，覺得那就是自己的心，被她自己親手撕個粉碎。
    恍惚間，她已經覺得不再心痛。
    因為，心已經碎了，沒了，隻剩下沒有感情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