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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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的是在22層, 阮流螢走得慢, 她也跟著放慢腳步, 還笑著誇了誇小區的綠化帶,看著綠油油的,感覺空氣都新鮮不少。
阮流螢一路上沒怎麽說話,基本上都是“嗯”、“哦”的回應,談衫心裏有著猜測,也沒再擔心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小區雖大, 但也走不了多久,她倆運氣還算不錯, 今天坐電梯時都沒有遇到其他住戶,不然阮流螢那張臉, 她還真擔心被人給認出來。
到了樓層後, 談衫掏出鑰匙打開門, 側著身子讓阮流螢先進去。
阮流螢進去後,談衫關上門, 又飛快地從鞋櫃裏找出一雙拖鞋放阮流螢腳邊,心中不由鬆口氣,她當時從網上買的拖鞋, 買一送一, 這會兒剛好派上用場:“這是新的。”
阮流螢說了聲“謝謝”, 就把鞋子換好, 她跟著談衫去到客廳坐下, 打量了一遍公寓,說道:“你一個人住?”
“是的,”談衫不欲在這方麵聊太多,就幹脆說起其他的,“……剛搬到這邊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好好布置一下,大部分家具都是房東自己以前配置的。”
其實她個人的東西並不多,因為現在生活拮據,沒那麽多錢讓她去買那些精致的、可以填補細節的小玩意兒。反正,她也並不是一個多麽在意生活房間的人,隻要看著舒心,住得舒服、方便就行。
公寓是一個整的房間,臥室、客廳、廚房和衛生間都是用一些架子隔開,或者幹脆就這樣連通,好在廚房是徹底隔開的,不然每天炒菜的油煙就夠她苦惱的。
“流螢姐吃點什麽?”談衫打開冰箱,裏麵裝滿了各種蔬菜和顏色鮮豔的水果,她一手撐在冰箱門上,一邊側著身子去看坐在沙發上的阮流螢。
阮流螢起身站在她旁邊,離她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的溫熱氣息,談衫一下又有點不自在起來,隻是強忍著站著沒動,眼神在冰箱裏的食材飄忽不定,想看看阮流螢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
阮流螢卻隻是站著,她邊掃視冰箱裏的食物,邊垂眸去看談衫的側臉,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談衫斜斜垂著的眼睫毛,不像一般人那樣卷翹,但是看著卻很舒心。
兩個人就跟被罰站一樣站在冰箱麵前,談衫想著,是不是她不說話,阮流螢就會一直這樣站下去?
她心中發笑,剛想開口打破平靜,阮流螢就抬手按在她的腰上,談衫隻覺得被碰觸的地方滾燙一片,她的嘴唇都有些微微發顫,她忍住想要移開的衝動——那裏是她的癢癢肉,她也沒想到,重活一世,“癢癢肉”也能跟著來。
阮流螢注意到她的表情,很快又收回放在她腰上的手:“抱歉。”
談衫沉默一瞬,又轉頭看她,笑著說:“沒關係……”
“你隨便做點就行,我不挑。”阮流螢丟下這句話,就又回到客廳裏坐下。
談衫扭頭去看阮流螢的背影,總覺得那背影裏帶著一絲委屈,她眼波流轉,心中好笑:她都還沒說什麽,這人又在委屈什麽?
她搖搖頭,挑了幾樣就去做了簡單的兩個小菜和一道湯。
菜做好後,阮流螢就十分積極地過來幫忙端菜,在談衫放下兩碗米飯後,她就直接站到談衫身後,將談衫給堵在餐桌和她之間。
談衫被這姿勢弄得有點懵,雖然她沒什麽經驗,可這種姿勢真的挺曖-昧的,特別像後那什麽入的,弄得她腿都有些發軟。
她站著不敢動,身體都變得有些僵硬:“流螢姐?”
“嗯?”阮流螢還是那懶洋洋的樣子,隻是又往前走了一步,貼得談衫更近,接著,她抬手落在談衫的腰後,聲音還充斥著有鼻音,聽上去就像是大號貓咪抱著人在撒嬌,“怎麽了?”
談衫耳朵都開始泛紅,雖然她想過,如果阮流螢是真在追求她,她會根據情況考慮要不要跟阮流螢交往一類的。可現在,如果阮流螢隻是想要“玩一玩”,她寧可不要這個“女主”角色。
沒了這個角色,她還可以去找其他導演自薦……
一時間,談衫想了很多,她轉身就要跟阮流螢攤牌,結果卻感覺到腰上一鬆,套在身上的圍裙鬆開,談衫一下愣住。
就這麽一愣神的工夫,阮流螢拽住圍裙的掛脖,手指一勾將圍裙從談衫身上取下來,又掛到廚房的掛鉤上。
做完這一切後,她就自然地坐到談衫對麵,抬頭略帶疑惑地問談衫:“你怎麽了?怎麽不坐下來?”
談衫:……
談衫默默說了句“沒什麽”,然後坐下來,耳朵上的溫度卻沒下來,臉頰也跟著紅起來——誤會別人對自己有意思什麽的,真的是挺尷尬的,她還差點就說出來了,幸好……阮流螢不知道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吃飯過程中,談衫又有些不死心地打量阮流螢,懷疑對方剛剛是不是故意的,取個圍裙都這麽曖-昧,難道阮流螢是直女?可能直女比較問心無愧吧……
像她,她就沒辦法這麽鎮定了,老是胡思亂想的,差點弄出個大烏龍來。
談衫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之前阮流螢對她的特別,說不定都隻是因為單純的、覺得她很適合新戲的女主,所以才會多關注了一些。
想到這裏,談衫心裏又坦然了。
“……今天有什麽感受嗎?”
“感覺已經死過一次。”
“你的確是‘死’過一次了。”對麵坐著的女人溫柔地笑了笑,陽光讓她的笑容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本來以為睜開眼睛,我會下地獄。或者,看見爸爸媽媽。”看似柔弱的女孩整個陷在柔軟的沙發裏,襯得她越發嬌小;她的眼神有些迷離,目光落在窗外的繁茂的綠葉上,像是一碰就會碎掉的玻璃娃娃。
說實話,戴雨深很少遇到像少女這樣的人。
對方的長相的確出眾,可比她長得好看的也很多。比起長相,更讓人矚目的是她整個人的氣質——讓人情不自禁想要給她一個擁抱,可她卻又會微笑著告訴你,她並不需要。
說完這句話後,女孩整個人就沉浸進自己的思緒裏,像是在回憶——親手結束自己生命時的心情,一點也不像一個經曆過自殺的人。
戴雨深也不打擾她,隻是在病例上寫下女孩新的近況。
寫完後,見女孩還是沒有說話的傾向,她的目光重又落在女孩身上,溫柔的一雙眼觀察著這個女孩兒的細微表情和動作。
直到秋碧海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看向旁邊的戴雨深,發現對方隻是跟她一樣,在盯著窗外發呆。但她知道,戴雨深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她身上,隨便她什麽時候開口,對方都能接上她的話。
秋碧海抿了抿唇,盯著某一處開口道:“醒來後,我忍不住在想,這是不是老天給我的一次機會。隨著死亡,之前那些束縛我、絆住我的負麵情緒,也一並被死亡帶走。”
“也是這真的就是老天給的機會呢?”戴雨深回答道。
秋碧海淺淺地勾了下唇,沒有接這句話,隻是目光變得幽深。
半個小時後,秋碧海被戴雨深送到門口,戴雨深對她說道:“你停藥有半個月了,現在精神狀態恢複的很好,也沒有停藥副作用。回去以後,希望你能繼續保持這樣的心態。”
“我會的,謝謝戴醫生。”秋碧海回道。
見秋碧海還站在門口沒離開,戴雨深有些詫異,“你還有什麽事嗎?”
秋碧海猶豫了下,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她表情平靜地對戴雨深說:“戴醫生,我是真的死過一次,也是自殺。”
戴雨深認真地聽著,回應她:“那麽,這一次,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好嗎?”
秋碧海看著戴雨深,戴雨深像是沒有注意到那個“也”字。她猜測戴雨深大概是沒有信,不過這並不重要。在說出那麽一句話後,她終於卸下心裏極重的包袱。
再度對戴醫生道了聲謝,秋碧海這才轉身離開。
離開戴雨深的私人診所,秋碧海沒有回家,而是去了e市東客運站,買了去隔壁a市的車票。因為時間是下午的三點,車上目前還沒有什麽人。秋碧海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目光放在了窗外鬱鬱蔥蔥的綠葉上。
秋碧海五個月前在醫院裏醒來,她本來以為是自己被人救了起來,結果卻發現自己換了張臉——或者說是“重生”。她重生到了另一個可憐的17歲女孩兒身上。
這個女孩叫談衫,跟秋碧海一樣,父母去世後得了抑鬱症,也同樣選擇了……自殺。
隻是,秋碧海活了,談衫死了。
談衫是吃安眠藥,然後被過來趕人的房東發現,被送往了醫院。
在醫生剛剛宣布談衫死亡時,秋碧海穿了過來,並“蘇醒”。搶救的醫生都說,這是奇跡。
這的確是奇跡,但又不是奇跡,至少對談衫來說,這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