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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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之暮登時緊張得不敢吃也不敢動。
    她收了收腿, 摩擦薄被發出細微的聲響都讓人覺得心驚, 趕忙忍住。
    鹿禹稱卻抬手將她的兩條腿擺好, 湊近了些, 就著她的手聽著。
    電話那頭的女人問完,許久等不到回答,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委屈:“禹稱……”
    陸之暮低下頭, 假裝自己聽不到。叫得可真親切。她這張不爭氣的嘴怎麽就叫不出來。
    鹿禹稱抬手給她嘴邊送了一顆剝好的開心果。
    陸之暮臉紅了紅,用口型對他說:“你自己接啊……唔……”
    開心果順勢塞進了她嘴裏,鹿禹稱將垃圾桶移遠一些, 聽從了她的話, 抬起手來,卻是將她的手一起握在手心裏。
    陸之暮:“……”
    她抽了抽手,卻沒有抽出來, 也不敢弄出太大聲響,然後就一動不敢動。
    “聖誕節的時候吧。”鹿禹稱握著她的手, 往她身旁湊了湊,又給她喂了一粒開心果。
    陸之暮小小幅度的嚼著, 像隻小心翼翼的倉鼠, 臉頰一鼓一鼓的, 抬頭瞥著他,眼裏似有說不出的委屈。
    “真的?”那頭的女人一激動,用英文講了出來, 末了又按捺著自己問道, “禹稱, 你聖誕節真的會回來嗎?”
    “嗯,”鹿禹稱用鼻音應了一聲,看著陸之暮氣鼓鼓的臉頰,唇角微彎,“如果你不做芥末味的火雞的話。”
    那頭的女人聲音裏明顯有著興奮,夾雜著一絲不服氣:“我真的有在cooking上努力了,這次……反正,到時候給你個surprise。”
    切,還是個為了他努力做飯的外國女孩子。鹿大佬真是魅力無窮啊。
    陸之暮開始放肆,嘴裏的開心果嚼得嘎嘣嘎嘣響。
    鹿禹稱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給她嘴裏塞著開心果,將她欲抽回去的手捏得更緊,問那頭:“外婆好嗎?”
    那頭回答了一些近況,陸之暮聽不太清晰,時斷時續的,但卻大抵明白自己是誤會了。由不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微微泛熱,別開目光。
    鹿禹稱給她嘴裏塞開心果都被她躲開了。
    失態失態,那頭大概就是鹿禹稱在美國的媽媽吧……她剛剛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
    陸之暮絕望地閉了閉眼。
    還好對方看不見她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然這事情可就尷尬了去啊。
    那頭鹿禹稱聽完女人的話,突然伸出食指在她手背畫了個圈。
    陸之暮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他,卻見他唇角微彎,像是故意給她聽似的,居然出口喊了句“”,爾後目光若有似無的飄到陸之暮臉上,像是交代家長一般,又像是宣誓,“這次回去,我帶個人見你。”
    陸之暮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手卻依舊掙不脫。她移開了目光。
    那頭的女人卻明顯興奮了一下:“噢!我知道,你dad和我提過,是不是……”
    陸之暮耳根更紅,她聽到鹿禹稱帶著笑意的鼻息輕輕“嗯”了一聲,“就是她。”
    掛斷電話的瞬間,陸之暮往回抽手,鹿禹稱順勢把她的手按在了她曲起的腿上,下巴也擱了上去,同她平視,眼角染著笑意:“陸之暮,你剛剛,是不是在吃醋。”
    肯定的語氣。
    陸之暮看著他,脖子一梗:“沒、沒有啊,你媽媽誒,我怎麽會吃醋,哈哈哈亂開玩笑啊……”
    “哦。”鹿禹稱依舊這樣同她平視,眼眸翟黑,“可是你剛剛的眼神飄忽,帶著憤怒,還有不自信,行為裏帶著小孩一般的泄憤,這明顯就是一個女人在吃醋的樣子。”
    陸之暮聽著他的分析,眉頭越蹙越深,末了,她湊近了幾分,格外嚴肅地同他說:“鹿禹稱。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鹿禹稱得意的眉眼突然換成了怔忡,帶著幾絲反應不及和迷茫,呆萌可愛。
    陸之暮心裏想笑,臉上卻繃住。
    讓他剛剛嚇她氣她,這叫以其鹿之道還其鹿之身。很公平嘛。
    拉了拉被角,陸之暮板著臉趕他:“鹿禹稱先生,不知道你那天才的慧眼有沒有看出來,我現在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陸之暮……”
    “我現在的眼神告訴你啊,我要睡了,幫忙關下燈謝謝。”
    鹿禹稱拉住她的手,聲音裏也浸上了委屈和不知所措,隻知道喊她:“陸之暮……”
    “幹嘛?有事?”
    “你、你還沒刷牙。”
    陸之暮:“……”
    她氣勢洶洶地掀被,語氣裏滿是氣憤:“刷刷刷。”
    啊啊啊就不該對這個人抱任何期望,總是氣得她半死,這時候提什麽刷牙。
    剛起身,鹿禹稱卻抬手,攔腰一抱,她順勢就落進了鹿禹稱懷裏,坐在了他的腿上,仰頭就是他翟黑的眼眸。
    鹿禹稱頓了頓,忽然抬手捏了一粒開心果塞她嘴裏。
    陸之暮:“?”
    他卻緊張中帶著一絲小期待,忽然問她:“陸之暮,你生氣了嗎?”
    陸之暮開心果嚼得嘎嘣響。嗬嗬。
    鹿禹稱板正她的臉,垂眸,有幾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吃了開心果都不開心嗎?”
    像是童話故事裏小心翼翼討好新交的朋友的小鹿。
    陸之暮心裏的小萌點被戳到,臉頰一紅。
    麵上假裝平靜:“哦,馬馬虎虎吧。”
    心裏卻沸騰不已:啊啊啊啊大佬剛剛那樣子好可愛!
    鹿禹稱抱緊了她的腰,輕咳一聲,別扭道:“對不起,我下次不這樣開玩笑了……”
    陸之暮猛地瞪大眼睛,抬手卻捏他兩頰:“你說什麽?大點聲我剛剛沒聽清。”
    鹿禹稱別扭著偏開頭不去看她,耳根都有些微紅。
    陸之暮深覺自己玩笑開大發了,趕忙憐惜地轉為雙手捧著鹿禹稱的雙頰,占便宜地在他的皮膚上揉了揉:“喂喂,我剛開玩笑的。”
    鹿禹稱眼神瞥過來,挨個問她。
    “你不生氣了?”
    “不生不生。”
    “我會不會失去你?”
    “不會不會。”
    “你要證明。”
    陸之暮愣著:“怎麽證?”
    大佬的眼神在她臉頰上逡巡一圈,又幽怨的瞥開,末了:“你親我一下。”
    陸之暮:“……”
    她剛愣了一瞬,那頭大佬的眼眸又垂下去幾分,看起來更加幽怨:“一直以來都是我主動,吻你抱你,一直以來就隻有我喜歡上了你,看來你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得得得!
    陸之暮腦海裏冒出了至尊寶騙紫霞仙子的深情場景,念白:你應該這樣做,我也應該死的口吻……雷得她外焦裏嫩。怎麽好像她是個負心漢似的?
    陸之暮心裏一沉,好像她除了纏著他要沙發要故事……還真沒怎麽表示過。做人不能這麽沒有良心的!要用行動證明自己。
    她的手還停留在鹿禹稱的臉頰,驀地微微用力,將他的頭擺正,目光隻對視了一瞬,陸之暮緩緩湊近,捧著他的臉,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她剛離開一些,就看到鹿禹稱眼神晶亮,卻……更加委屈?
    是不是她吻得不夠走心?
    陸之暮緩緩湊近,腦海裏回憶著他吻她的模樣,微微偏頭,湊近他緊閉的薄唇。
    剛剛觸碰到一起,腦後卻突然攀上一隻溫熱大掌,將她的腦袋控製住,緊接著,鹿禹稱微微前傾身體,反客為主,唇舌一點點入侵,將她整個人都融化。
    意識抽離間,鹿禹稱伏在她耳邊淺笑,聲音低沉性感:“陸之暮,我剛剛……也是騙你的。”
    陸之暮:!!!
    這個壞人!!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一吻完畢,陸之暮軟軟的躺在他的懷裏,手還揪著他的衣襟,眼眸晶亮,唇瓣嫣紅,輕喘著恢複氣息。
    鹿禹稱修長的手指穿過她吹好的秀發,一下一下順著,驀地低頭問她:“陸之暮,你真的不能睡床嗎?”
    陸之暮手指一抖,垂下眼眸:“嗯……”
    “睡沙發就能睡著?”
    陸之暮想了下:“也不是,可是起碼可以躺著閉上眼放鬆片刻,不用時刻覺得毛骨悚然。”
    鹿禹稱點了點頭。
    “那我陪著你呢?”
    “嗯?”陸之暮沒明白他的意思,抬眸看他,眼神失神一瞬。
    鹿禹稱的手從她發間滑到她的臉頰,輕撫一下,然後格外認真地看著她:“我陪你睡沙發。”
    “啊,”陸之暮被嚇了一跳,“不用不用,我一個人還好。沙發你肯定睡不慣啊,而且也睡不下……”
    “睡得下,”鹿禹稱手指在她臉頰摩挲一下,“我問過了,他們的沙發可以展開。”
    陸之暮:“……”
    有些好奇,她問他:“你幹嘛突然想到要問這個?”還想突然要跟她睡沙發。
    等等,那他們不是要睡一起了?陸之暮臉上的笑容一頓。
    鹿禹稱一臉正經:“總不能以後一直分開睡,陸之暮,既然你適應不了床,那我陪著你睡在你覺得舒服的地方。都一樣的。”
    陸之暮感動不已,眼中都有些閃爍。
    卻聽那頭的鹿禹稱接著說道:“反正性.生活在沙發上也一樣過,哦,浴室也可以,回家買個雙人沙發,就放客廳正中央……”
    眼中的閃爍頓時碎成玻璃碴片片飄落。
    得得得!這都哪跟哪!
    陸之暮抬手捂住他的嘴:這可就超出正常生理衛生科普的範圍了。
    她紅著臉頰板著臉哼哼:“你們美國人可真開放。”
    鹿禹稱輕咬她手指,趁她鬆開的間隙答:“按照外形和國籍算,我是中國人。”
    隔了會兒,“而且這是正常的需求,和開放有什麽關係。”
    就是……再正常,也不能這麽光明正大說來說去不是?
    陸之暮再次捂上他的嘴:“好好好,正常正常,我們刷牙關燈睡覺好嗎?”關了燈說什麽都行,別讓她看到他的臉!也別看她的臉。
    那頭鹿禹稱卻再次垂著眉眼看她:“陸之暮,你敷衍我。”
    她哪敢啊……
    剛想反駁,額頭卻被他輕輕吻了一下:“別怕,有我陪著你,什麽都不用怕。”
    陸之暮揪著他浴袍的衣襟,心底的弦忽然一動。像是被他撩撥了一下,整個心房都震顫不已。
    他一直在逗她哄她,帶著她忽上忽下,一開始是想順著他的意思假裝開心,後來就真的忘了白天那些事,和他認真逗笑起來了。
    陸之暮想,他好像真的有魔力,總是讓她覺得開心和滿足。
    ——
    一覺睡到天明。
    鹿禹稱睜眼,卻發現陸之暮不在身側。他掀被起來去找她,終於隔著窗簾看到了飄窗上的身影。
    緩緩掀開來,就見她瞪大著眼睛,一臉興奮地看著他:“你醒啦?”
    鹿禹稱點頭,抬手耙了耙頭發。
    陸之暮下來,拉著他的手臂往窗子上湊,語氣裏也難掩興奮:“昨晚真的下雪啦!你快點來看,從這看下去整個世界都是白的啊。今年初雪誒,超美。”
    鹿禹稱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蹭了蹭,玻璃上淺淺沁著的冷意讓他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他嗓音沉沉,帶著剛剛睡醒的沙啞:“你是南方人?”
    “不是啊,”陸之暮搖頭,柔軟的發蹭到他的下巴,癢癢的,“我是正統的t市人,北方大妞好吧!”
    末了,似乎品出他話裏的別的意味,板著臉回頭:“你什麽意思?”
    鹿禹稱將目光挪開,投到窗外,視線眯著眼拉長:“你沒見過聖誕節前後紐約和洛杉磯的雪景,也非常美。”
    陸之暮聽不慣,抬手掐著他的臉,她剛剛摸了玻璃,冰冰的,瞪他:“鹿禹稱,你崇洋媚外。”
    “論起來,”鹿禹稱被她逗笑,“我本來就是一半‘洋人’。”
    “你!”陸之暮被氣到,而且他話說的也沒錯。
    哼,出爾反爾,明明昨晚還說自己是中國人呢。手指在玻璃上畫圈圈泄憤,猛地被捉住,握在掌心暖著。
    “之暮,”他喊她,第一次省略了姓氏,“在遇上你之前,我對宇宙萬物都感興趣,因為感知這些東西比同人相處要容易得多,有意義得多。
    “紐約的雪景我看了很多次,一個人在房間裏看。那個時候父親總是不在,聖誕節都不在,過年也不在。喬安娜女士一個人,和外婆做很多布置和食物,她們看起來依舊滿足和快樂。是我無法理解的快樂。”
    陸之暮靜靜聽著,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淺淺結霧,又緩緩褪去。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世界隻有時間是永恒的。生命是短暫的,由這些短暫存在的生命建築的感情更是,會隨著人的消亡而消亡,我以為我不需要品嚐這終將消逝的東西,直到和你相處的某一天裏,我突然發現,我開始渴望這樣的情感。”
    他的手將陸之暮的手握著,然後另一手將她環抱:“如果我的生命注定短暫,那就用我的一生去實踐這樣一件事,以我的餘生,和你共度,算不算也是我時間線上的永恒?”
    陸之暮每呼吸一次都格外綿長,帶著濕冷的氣息,卻讓她胸腔發燙。
    她不敢過分呼吸去平緩自己,生怕多一點動靜都會破壞此刻的寧靜。
    鹿禹稱在t市初雪的早上,同她共賞這潔白的場景,對她說了這樣一番話。
    “之暮,”鹿禹稱手收緊,她感覺到他一向幹燥的掌心也滲出了薄薄的汗意,“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最開始以女友的名義,然後有無限靠近的可能,直到我們走到永恒的盡頭。”
    陸之暮心頭濕漉漉,像是大雪覆蓋,然後又融化。
    鹿禹稱,在和她很認真的告白。
    認識多久了呢?陸之暮擰眉想了一下,大概近三個月,他給她的感覺新奇而神秘,每次都不一樣。
    她看不懂他,卻無條件信任,無條件靠近。
    許是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鹿禹稱有些緊張地鬆了手,聲帶都有些不易察覺地發緊:“你可以拒絕我。”
    手卻忽然被她有些涼意的指尖握住。陸之暮側頭看他:“當了你的女朋友,還可以吃榴蓮嗎?”
    鹿禹稱一愣,聲音都有些激動:“可以。我買給你。”
    “那,可以睡沙發嗎?”她的眼裏帶著狡黠的光。
    鹿禹稱抱她,也跟著笑起來,像是撥開雲霧的第一道光。
    “可以,我陪你一起。”
    ——
    下午的時候,陸之暮終於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設工作。她這一整天走路都像是在飄。拉著鹿禹稱東跑西跑。
    最後回到了自己家那棟樓下。
    陸之暮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著他:“接下來,你就要進入我的家啦。好不好奇?”
    鹿禹稱揉她頭頂:“嗯。”
    “你是應該好奇,什麽樣的環境能夠培養出這麽聰明可愛美麗動人的你的女朋友啊。”
    陸之暮有點小得意的俏皮著說完,話裏的某個字眼卻好像觸動了兩個人之間的某個開關,一時間,情生意動。
    在鹿禹稱有所行動前,陸之暮率先開門向樓上衝去:“比賽啊,誰最後一個到家誰今天晚上刷碗!”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蹦躂著往樓上衝去。
    房子好幾年沒有人住也鮮少人打掃。
    兩個人大開著冷風,陸之暮裹著鹿禹稱的外套還瑟瑟發抖著,開了暖氣還沒送上來。
    她抬手用報紙疊了兩頂紙帽,自己歪歪斜斜戴著一個,又跳起來給鹿禹稱柔軟的發頂扣上一個。
    幾乎是立刻,他回身,扶著她的腰將她逮了個正著。
    陸之暮仰頭衝他傻笑:“哎呀不愧是我疊的,帶著你的顏值都蹭蹭蹭上升了三個檔次啊!”
    鹿禹稱忽然附身啄了一下她的唇。
    陸之暮瞪大了眼,眨了眨。
    “再提升一個。”他說。
    陸之暮在他身後臉頰通紅。
    他過分了太過分了!
    到底是從網上學了多少有的沒有話,全用在她身上了!顯得她很沒麵子啊!
    兩個人將房間打掃了一遍,擦去了灰塵,記憶力的模樣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這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卻沒能成了她之後幾年的容身之所。說不出來算遺憾還是不算。
    陸之暮把床單之類丟去洗衣機洗,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架收納盒。
    收到興起處,開始拉著鹿禹稱坐在榻榻米上一起看她以前的舊物。
    “哎你看,這是我初中時候的照片,那個時候還有些胖鼓鼓的。我媽的飯做得太好吃了哈哈。”
    “這是高中,那時頭發就留了很長,我還留劉海來的呢,覺得顯臉小哈哈哈哈。”
    “哇,我以前還拿過獎呢。”陸之暮把證書挨個翻了翻,喜滋滋地在鹿禹稱麵前展示,然後湊近了他:“鹿禹稱,我也是很優秀的。”
    男朋友是天才,她壓力很大的。要時刻證明自己不會拖他後腿才行。
    鹿禹稱目光聚焦在她的那些童年照上,緩緩轉頭,輕笑:“嗯,很優秀。”
    陸之暮臉紅了紅,回過頭去繼續翻著舊物,驀地從一本書裏抖落出來一個信封。
    正麵龍飛鳳舞地寫著:陸之暮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信封。
    好奇地對著光看了看,這才看到了背麵右下角兩個小字:唐崇。
    把自己名字寫的那麽小那麽不顯眼。陸之暮挑了挑眉。
    身後驀地伸過來一條胳膊,修長的手指撚著她的信封,輕易地就拿了過去。
    陸之暮轉頭,就看到大佬擰眉看著信封上的名字,眉頭越鎖越深。
    哎哎哎。這孩子可別想歪啊!
    陸之暮趕忙出聲明誌:“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奇怪,之前怎麽都沒發現呢?”
    她撓頭訕笑:“以前的小孩可真會玩。”
    鹿禹稱輕輕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問:“情書?”
    陸之暮抖三抖:“不是!絕對不是……吧。說不定就是問問作業討論下值日的呢。”
    “是嗎,”大佬唇角冷笑,瞥她,“打算看?”
    陸之暮一愣,輕笑著湊近,聲音都大了幾分:“沒有,看這些沒營養的,打算……丟!嗯,拿去丟。”
    “哦,”鹿禹稱笑開,手一揚,信封輕輕飄飄歸宿到垃圾桶,“我幫你。”
    陸之暮瞪著,眼都快看直了,偏偏麵上還要保持無所謂的微笑。
    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情書呢。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情書。證明她也是很優秀的東西,怎麽就這麽丟了嘛。
    鹿禹稱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繼續冷笑:“很遺憾?”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一點都不想收到情書!真的!”陸之暮舉著手指發誓,臉頰被自己無意間抹上灰,像是小花貓。
    鹿禹稱被她逗笑,也不忍板著臉再嚇她,剮蹭了一下她的鼻梁:“那麽想收情書,我以後給你寫一百份。”
    “真的?”陸之暮猛地湊上來,“你說的啊我已經記下來了!錄下來了!不行現在就去寫下來……一百份一份也不許少啊!”
    鹿禹稱被她逗得失笑:“好,隻多不少。”
    隔了會兒,陸之暮湊近了些,小臉上寫滿了凝重:“禹稱?”
    “嗯?”
    “你以前是不是總是收到小姑娘的情書?是不是中國的外國的都有,黑皮膚白皮膚黃皮膚占了個全那種?”
    回味著她某個稱呼裏的淺淺流轉,鹿禹稱沒回答還反問:“你叫我什麽?”
    “禹稱啊。”
    “沒有。”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小妞又心事重重地去一旁擦桌子了。
    隔了會兒:“真的沒有?一封也沒有?”
    “沒有。”
    陸之暮眉眼笑開來,神神秘密的:“等你給我寫到一百份,我也給你寫,我畢竟吃這碗飯的,絕對文采斐然。”
    沒等鹿禹稱逮她,她自己飛快地跳開。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擦桌子。
    ——
    好容易將房間收拾的幹淨整潔,兩個人洗漱後換了衣服,鹿禹稱就被陸之暮拉著下樓,去超市裏采購食材。
    一路上,陸之暮興奮不已還念念有詞:“哎呀,下雪天就是要吃火鍋嘛!這才叫完整的冬天。”
    從蔬果區逛到熟食區,路過紅酒區,陸之暮忍痛割肉買了瓶不算便宜的酒。
    鹿禹稱好笑地看著她:“火鍋配紅酒?”
    陸之暮本來還有些虛,被他問到反而梗著脖子理直氣壯:“現在就流行混搭嘛。而且,我這可是為了遷就你啊,我們來個中西混搭。火鍋是我的,酒……有一半是你的。”
    想到她喝醉酒的樣子,鹿禹稱唇角上揚,卻沒阻止。畢竟隻有他們兩個人,她想要盡興,那他不會拂她的意。
    隔了會兒,她挽著鹿禹稱的臂彎,側頭看他:“你記不記得來之前我給你打電話,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嗯。”鹿禹稱點頭,拿了些下火的茶。
    她接著賣關子:“晚上喝酒慶祝的時候告訴你。”
    開車回去時候,路過小區門口時,陸之暮偏頭,剛好看到大門口那個小涼亭裏坐著一個瘦削的身影,手邊放了一杯咖啡,再夜風裏有幾分蕭瑟。
    陸之暮手一頓。
    鹿禹稱問她:“怎麽了?”
    她笑著搖頭:“沒什麽。”
    由不得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身影還在。她還以為是她看錯了。
    心裏隱隱有了某種猜測。
    上樓的時候,鹿禹稱拎著絕大多數的東西,她跟在身後,往漏洞旁邊的路口瞥了一眼,看到了那裏亮起的點點星火,閃爍一瞬,緊接著飄起幽幽白煙,融於夜色和白雪之中。
    陸之暮別開目光,跑到鹿禹稱前麵給他開門。
    兩個人在暖氣屋裏緩和了半天才著手處理食材。
    菜洗了放一邊,開始剝肉食類包裝盒和袋子,裝盤。
    陸之暮將鍋底燉在餐廳的餐桌上,香氣浸著讓人周身都暖和起來的辣味彌漫整個房間,讓這裏一下擁有了煙火氣。
    隔了會兒,陸之暮脫下圍裙手套,洗了手,邊往門口走邊跟鹿禹稱打招呼:“家裏鹽沒啦,我出去買包鹽啊。”
    鹿禹稱也開始脫圍裙:“我陪你去。”
    “哎,不用不用!”陸之暮手擺得飛快,拒絕得幹脆,臉上笑意輕揚,“很近的,樓下東麵就有一家便利店,我熟悉啊。你留在家裏把肉的包裝都先拆了哈。”
    鹿禹稱一頓,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停住手上的動作:“好。你一個人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
    陸之暮合上防盜門,卻覺得自己像是撒了謊的匹諾曹,鼻子疼,心裏被狠狠挖了一大塊那樣,絞痛而空虛。
    她順著樓梯一層層走下去,推開最後一道門,出了樓梯口,往旁邊一瞟,那邊明明滅滅的星火像是感知到她的出現一樣,猛地亮了一瞬。
    陸之暮捏了捏手指,低著頭緩緩走了過去。
    那頭倚著的身影頓時站直。
    忽明忽暗的煙頭光裏,陸之暮看到了唐崇疲憊的臉。
    吞咽了一下,陸之暮牽著嘴角笑起來:“黑貓警長,你怎麽在這裏啊?”
    唐崇將嘴裏的煙夾在指尖:“公務。”
    他抬手指了指她家樓上亮著的燈:“你……回來t市看看?”
    “嗯。”陸之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想到某個高大的身影正圍著小火鍋在轉,心裏都暖起來,“好久沒回來,今天剛好回來看看。”
    “之暮。”黑暗裏,唐崇出聲喊她,隔了幾層保護色,他聲音裏的繾綣和疲憊還是泄露了幾分。
    陸之暮卻笑著,忽然加大了音量打斷了他:“對了,你是一個人來這邊執行公務嗎?”
    唐崇嘴巴張了張,最後閉上。
    好久才又重新張開:“嗯,一個人。”
    “是嘛,”陸之暮仿佛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兀自若有所思的開口,“我剛剛回來,在大門口看到一個人,長得可真像摯言姐,還說我們小區應該沒這麽身材火辣又溫柔嫻靜的小姐姐啊。”
    唐崇眼神一頓,緊接著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她眼睛亮亮,看著唐崇一笑:“不過,也可能就是我看錯了。你都說了你是一個人來的了,摯言姐怎麽會跑來我們t市呢哈哈哈。”
    “哎,不過門口那姑娘也明顯在等人,”陸之暮惋惜地輕歎一聲,接著聲音也跟著飄遠,若有所思,“希望她在等的那個人不要讓她等太久吧。我也在那裏等過人,也是這會兒的天氣。可冷了,風又大,在那兒等人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對了,還沒邀請你,要不要上我家坐坐去?”陸之暮眉眼含笑。
    唐崇將身側捏緊的拳頭鬆開,複又捏緊,再鬆。他聲音沉沉,像是終於做出了決定:“不用了,我今天要執行公務。”
    “哦,”陸之暮搓了搓手,眼睛眯起來,“還說請你吃頓好的,今天吃火鍋呢。”
    唐崇將手裏的帽子戴起,眼神也隱沒了去:“下次有機會吧。”
    鹿禹稱去櫃子裏取盤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整齊擺著的鹽和調料,是今天剛買的。
    眉頭隻蹙了一瞬,他原位放了回去,透過廚房的窗戶向下看了一眼,樓下,有個高大的身影踏著門口的方向走遠,一腳一腳踩在雪地裏。
    隔了會兒,有個瘦小些的身影,蹦跳著,朝另一個方向去。
    鹿禹稱收回目光,繼續將包裝拆去,將肉放進盤子裏。
    好一會兒門口才響起鑰匙轉動的聲音,鹿禹稱將最後一道菜端到餐桌上,陸之暮正好掛好外套,換了拖鞋走過來,手裏拿著包鹽。
    鹿禹稱接過來,拉著她被凍得冰涼的手暖了暖,又帶到廚房洗了洗。
    洗手的間當,他狀似無意的開口:“我剛剛看到櫃子裏有鹽。”
    陸之暮的手指一僵,訕笑一下:“是嘛,買的東西太多了,我都忘了放哪裏了。”
    “嗯,吃飯吧。”
    餐桌上。
    陸之暮給自己和鹿禹稱用高腳杯倒了酒,笑盈盈地看著他:“禹稱,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鹿禹稱靜靜聽。
    “我拿到新戲啦!主編劇哦!厲不厲害。”
    鹿禹稱跟著她,由不得唇角微彎,低沉的聲音溢出:“嗯,很棒。”
    “嘿嘿嘿,”陸之暮主動湊近同他碰杯,“我也覺得好棒。”
    “還有,”她神神秘秘的湊近,“我上周啊,租好了要開咖啡店的地址哦,你猜猜在哪裏?”
    咖啡店,她從沒和他提。
    莫名想起了摩天輪上她的故事。
    他輕輕搖頭。
    陸之暮修長的指尖抬起,晃晃悠悠地指到他胸膛那裏,聲音壓低,像在說秘密:“就在你的診所樓下不遠處哦,很近的!”
    鹿禹稱眼角也彎了,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聲音低沉帶著蠱惑:“恭喜。”
    陸之暮就又揚著臉傻笑,鹿禹稱給她碗裏夾煮好的東西,她吃的不多,但卻格外開心的樣子,小臉被蒸汽熏得紅潤彈嫩,嘴唇沾了辣油,紅潤泛著光。
    酒過三巡,陸之暮又開始神思飛馳,拖著凳子坐到他身側,那紅唇就在他眼皮之下一開一合,一會兒淺笑,唇角彎彎,一會兒吃東西,臉頰鼓鼓,一會兒又端著酒杯輕抿,紅唇輕閉,又滿足地分開喟歎。
    鹿禹稱眯著眼看著。
    喝醉了的陸之暮又開始拿著空了的酒瓶對著唱歌,鹿禹稱由著她鬧,把碗盤都收到廚房,避免她磕到碰到,然後把她挪到浴室去洗澡。
    出來的時候,鹿禹稱又拉著唱歌不停的陸之暮給他吹頭發。
    許是暖風正好,她倚著他的腹部,忽然就安靜下來,乖巧得任由他吹幹。
    吹完頭抱著她在沙發上躺下,剛拉起被角準備給她蓋,陸之暮卻準確地揪著他的襯衣領口不肯了。
    她大眼睛撲閃晶亮,嘴唇微撇:“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嗎……不許走!”
    鹿禹稱握著她的手,試圖扯下來:“不走,我去洗澡就來。”
    “不行不行,不許走。”她索性鬆開他領口,整個手臂都攀附上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磨:“禹稱,你不能走……”
    鹿禹稱一愣,隻覺胸腔裏有火在以燎原之勢蔓延,他忍著輕歎一聲,索性不再試圖掙脫,而是摟著她側躺下,將薄被拉起來,蓋在她身上,聲音隱忍而低沉:“好,不走。我一直在。”
    哄了她許久才等到她睡覺。
    鹿禹稱身體僵硬滾燙,忍得整個額頭都滲出了汗。
    他看了眼沙發上睡得沉得陸之暮,有火無處撒,狼狽地進浴室衝了又衝,又坐在餐廳喝了些去火的涼茶。
    他可真是給自己買對了,鹿禹稱自嘲的想。
    最後回到她身邊,將人抱在懷裏,她柔軟的身體貼近他的胸膛,暖意融融地,鹿禹稱滿足地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鹿禹稱被身側窸窸窣窣的小動作吵醒,他皺著眉睜眼,唇瓣卻猛地被輕輕吻了一次。
    “之暮?”他喊她。
    眼睛好久都難以適應黑暗,他看不真切她的身影。感覺卻先於一切來臨,有隻小手揪著他睡袍的領口一點點扯著,然後帶著涼意的小手胡亂遊走。
    一瞬間屏住了呼吸,身體都僵硬起來。
    鹿禹稱呼吸都沉重起來,帶著熱浪,他沉聲喊她:“之暮。”
    臉頰上有柔軟的發劃過,癢癢的,鹿禹稱連呼吸都覺得難受,猛地屏住。
    帶著涼意的手指從他胸膛伸出來,緩緩地移到他唇上,一指擋住他的唇:“噓——不要講話……”
    聲音柔軟帶著撒嬌的意味,拖著長長的尾音。讓人心弦震顫,鹿禹稱頓了頓,看陸之暮大概是酒還麽有醒。
    他拉下她的手指:“之暮,你醉了,睡覺吧,明天起來就好了。”
    “嗯,”陸之暮卻搖著頭,頭發還是會蹭到他的臉頰,她聲音輕輕但執著,“沒有醉。”
    “嗯,沒有醉,睡覺。”
    “禹稱,”聲音軟綿綿的喊著他,小手再次順著他堅硬的胸膛攀爬下去,“你是不是說過,在沙發上、也……也可以……”
    陸之暮緩緩湊近,呼出的氣息緩緩吹進耳廓,撩撥每一個根細小的神經:“我今天,看到你往購物車放那個了哦……”
    鹿禹稱等著她,眼眸裏幾乎噴出火來。
    他呼吸急促而粗重,帶著某種難以言狀的欲望無法得到紓解的忍耐。
    偏偏陸之暮還偏著頭在那頭不知情況地撩撥。
    她拉著他的手,輕輕往自己身前帶,聲音輕輕地,像是講小秘密:“今天,這裏,不是前扣也不是後麵哦……什、什麽都沒……”
    一瞬間,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也被壓斷,他翻身壓倒陸之暮,將她作亂的手捉住壓在頭頂,隔著黑暗,終於看清了陸之暮如水的雙眸,一眨一眨看著她。
    鹿禹稱垂眸去吻她,激烈如狂風驟雨。
    手下的纖盈掙紮一瞬,慢慢軟成細水,順從而柔和。
    他的嗓音低沉暗啞,在她耳邊輕輕蠱惑:“陸之暮,你想試試嗎?”
    “想……”
    “陸之暮,你喜歡誰?”
    “喜歡……喜歡……”
    唇猛地被吻住,鹿禹稱騰出一隻手,緩緩向下滑去,霸道的唇舌鬆開一瞬:“之暮,叫我名字。”
    陸之暮呼吸急促,身體戰栗了一瞬,眯著眼看著他,爾後彎唇輕笑:“禹稱……鹿禹稱……”
    手被她緊緊抓住,他俯身再次深深吻住她:“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