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但英雄也難過美人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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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他指示的方向,我投去半盞餘光,卻壓根沒看到這個男人特麽裝逼得快要登天的所謂老板,隻有輛高配的奔馳朝著閃爍著幽暗的光線。
很快將目光收回,我淡淡說:“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家老板。”
說完,我作勢想要把車窗搖上準備閃人,可這個板臉男,卻眼疾手快穿過玻璃窗,重重抓住了我的方向盤,他的聲音更沉:“我老板,姓曹。”
曹軍?還是曹景陽?
就像是在三伏天被人硬生生塞進冰堆,一股的透心涼啊。
即使內心的皺褶能絆倒幾頭大象,我表麵卻維持麵不改色,為了確認坐在車上的人到底是曹家父子中的哪一位,我說:“這位先生,在我認識的人裏麵,姓曹的不少,你給的範圍這麽大,我真的不能確定你老板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板臉男也是一臉平靜:“唐小姐,我家曹先生,最近與你家張代先生交往比較頻密,對他身邊的人自然也多了些關注,他剛剛一見到你,就馬上讓我過來邀請你過去那邊坐一坐。唐小姐你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去,隨你高興。”
這番試探周旋下來,我居然占不到一毛錢的便宜。
但我卻猛然的一個茅塞頓開,像曹景陽那種囂裏囂張,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多牛叉的****,他才沒有那麽多老狐狸般的耐心,也不會這麽大排場的還弄個人過來傳話。
更何況,曹景陽前陣子不是被汪曉東打得半死嘛,按照他那點兒軟腳蟹的本事,估計還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八天吧。
所以坐在車裏麵的人,自然是曹軍了。
再潦草分析一下板臉男這番話,似乎我不主動過去跟他坐坐,他就要給張代使絆子?
盡管我的心裏麵,還在為汪曉東給我說的關於張代高中那回事煩躁不已,可在臨敵當前,我卻做不到讓這事愛咋咋地。
因為我見識過曹家人的無恥殘忍和冷血,以及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他們是絕對能昧起良心的禽.獸。我還是不忍我這一刻對曹軍的怠慢,會給張代造成什麽麻煩。
不過下車之前,我留了個心眼,我不僅把手機拿上,還把上一次客戶送我的一把小小贈品刀,同時揣進了兜裏。
那輛奔馳車離我的距離不算遠,我沒走上多少步就到了,板臉男挺主動給我拉開了車門。
車上坐著的男人,跟張大有年齡相仿,可相對於張大有稍顯低調的衣品,他的品味真的低了不止十個度。
可他和張大有也有共同點,那就是他的身上也自然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所謂氣場。
半眯著眼睛,目光隨意將我上下打量一番,他開口,分外客氣:“唐小姐你好,我叫曹軍。你進來坐罷,不然我坐著,反而讓你一個女士站著,顯得不妥。”
做了四年業務,什麽鬼男人我沒見過。
倒沒有什麽怯場的,我跨上車,自然落在與曹軍保持最遠距離的位置,我主動伸手:“曹先生,你好。”
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曹軍禮貌碰了碰我的手,又很快鬆開,他把身體再側了側:“我之前一直很好奇,像張代這種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到底是出於什麽緣故,才會出手幫我教訓我家犬子,今天這麽近距離目睹唐小姐的風采,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開解。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但英雄也難過美人關啊。”
我了個擦擦,汪曉東之前好像說過,曹軍在發跡之前,就一暴發戶啊!可現在聽他說話,這麽一套套的似乎意有所指,卻又模棱兩可的,完全不符合暴發戶簡單粗暴的風格!
可不管汪曉東透露過來的信息是否有誤,被一個老頭子這番拐著彎的誇我長得不賴,真的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這反而讓我別扭得差點掉滿地的雞皮疙瘩。
然而再細細品味曹軍這番話,現在還不是我肆意放任自己去撿雞皮疙瘩的時候。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裏,曹軍既闡明了他清晰知道我的身份,又若有若無透露出他對張代打了曹景陽這事的不滿,這其中似乎藏著千般的意味,等我想要一一探究,卻好像又並沒有那麽複雜。
真的是夠夠的,說話的方式就不能特麽的簡單點嗎!
他特麽的到底是想表達啥啊啊啊啊啊!
內心止不住的狂亂吐槽,我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裝出一副隻聽懂了他表麵意思的蠢樣,咧開嘴扯了個笑容,說:“謝謝曹先生的誇獎。”
那雙精明的眼睛裏,藏匿著淺淺淡淡的狡黠,曹軍的笑意越發濃鬱:“我聽我家犬子說起過,唐小姐之前在中大,讀的是電子信息工程專業?”
犬子犬子,特麽的他怎麽不說,他家狗子!裝什麽逼!
還有,曹景陽這個禽.獸他有資格提我的名字說我的專業嗎,他不配,他隻配遭天打雷劈!
把曹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揪出來叨擾了一番,我笑,為了避免說多錯多,我簡潔答:“確實是。”
看我的目光,徒然多了一層虛假的讚賞之色,曹軍一副由衷說:“女孩子能啃下這個專業的真不多。而且我聽犬子說,唐小姐當時的成績在學院內,還是數一數二的,這就讓我更心生敬佩了。”
停頓了一下,曹軍整出一惜才愛才的模樣:“唐小姐,其實在今天偶然碰麵之前,我就關注你挺久,我知道你現在在一家不算是大規模的電子元器件公司做業務主管,我覺得以唐小姐的才幹,去靠著在酒桌上跟客戶扯淡來混飯吃,實在是屈才。最近我這邊,有跟張代合作新開了一個手機組裝工廠,那裏剛好缺一個既有技術在身,又能兼備細心的工程師,所以我想能不能冒昧邀請唐小姐跳槽過來,幫我一把。至於待遇方麵,這個唐小姐你來提,我盡量滿足,唐小姐你怎麽看?”
嗬嗬噠,人生有時真的就是一出狗血的悲喜劇,風水輪流這事也是層出不窮,想想我當年像條狗般被學校趕出來,找工作到處碰得一鼻子灰,在快要懷疑人生無望時才得到品博勉強的任用,可現在我就安生地在停車場溜達一圈,倒有個伯樂來尋我這匹千裏馬了!真特麽諷刺!
我就不信,曹軍他會不知道,我當年被中大退學的事!
更何況,他明明知道我退學出來,就一直混在業務圈,卻執意邀請我去當什麽鬼的工程師,鬼才信他是出於惜才愛才!
他現在這般假惺惺邀我過去他與張代合夥開的工廠,該不會是他這個老狐狸對張代的信任很是淺薄,他想把弄到那個工廠去,將我用作牽製張代的棋子?
麵對著曹軍的卑劣和多疑,我內心止不住的冷笑,表麵卻一派平和:“曹先生,我雖然讀的電子信息工程,但從學校出來之後,基本上沒再接觸過這一方麵的東西,該忘的早忘光了。”
最後那句話,我故意加重了語氣。
神情沒有多少波瀾起伏,曹軍笑意不減:“唐小姐有自己的考量,也是正常的。沒關係,麵對唐小姐這種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願意等。”
說完,曹軍抬起手晃了晃,剛剛那個板臉男,神出鬼沒的再一次出現我的麵前,他雙手給我遞上了一張卡片。
我還來不及細看,曹軍又說:“唐小姐考慮好了,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隨時恭候著。”
一直到我把車開出了星河世紀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後背那種涼颼颼的感覺,卻還是揮之不去,我一手打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抓起那張卡片看了又看,盯著曹軍的名字和那串簡單的號碼,越發覺得前路堆滿迷霧。
我正走神的厲害,剛被我掏出來重新丟回到副駕座上的手機響了。
以為是汪曉東又要陰魂不散地打來發神經,我不以為然將目光往屏幕上漫不經心瞟了瞟,卻是看到“中州張代”四個字,在那裏蹦蹦跳跳明明又滅滅。
張代出差的這幾天,我們倒是偶爾有通電話,但聊天的時長挺短,我也能理解他忙,就算很想跟他多嗶嗶兩句也會將衝動忍下,期待著他下一次忙完,再給我打過來跟我扯淡。
可在此時此刻,再麵對著他的電話,內心首先湧動的不是暗喜,而是汪曉東那番話,張牙舞爪的盤踞在我心裏麵揮之不去。
然而若我僅僅因劉深深汪曉東的一麵之詞,就給張代定一個人品卑劣的罪名,那我隻會鄙視這樣草菅人命的自己。
我當然得向張代確認這個信息的真偽。可我不能那麽直接給他嗶嗶說張代啊我聽劉深深汪曉東他們說你高中就早戀,還鬧出個人命來,你給我說說是不是那麽一回事吧。
我要真那麽白癡,如果張代他並沒有做過這些事,他足夠光明磊落,那說不定他還惱怒我聽信旁人讒言,卻不肯百分百信任他。
皺起眉頭忖量一陣,我暗生一計。
演完了這一籮筐的內心戲,我在電話鈴快要響完之際,接了起來。
張代的聲音平穩,卻依然掩飾不住那些高漲的熱情:“唐小二,你在忙啊?那麽久才接電話?”
把手機貼近一些,我淡淡的:“我在開車,剛剛車多。”
沒有絲毫遲滯,張代接上我的話茬:“那你現在是回公司?我給你帶了點東西,想給你送公司去。”
我想回去沙尾把自己高中那陣拍的集體照拿出來,今晚旁敲側擊探探張代的口風,於是我壓根沒想他能給我帶啥,就說:“不回去。我在外麵還有點事。”
拉長語調,張代噢了一聲,他的語速慢了不少:“這樣啊。那好,那我直接回家等你。”
竟然覺得這通電話,有些生硬了,我不忍再繼續,於是說:“好,我先掛了,回頭再說。”
把手機放回原處,我恍惚一陣,隨即加大油門直奔沙尾。
翻箱倒櫃好一頓折騰,那本沾滿塵已經舊得不像樣子的相冊總算被弄了出來,我把它擦幹淨一些,放進了包包裏。
眼看時間還沒到四點,我可能是一個腦子抽風,不願意那麽早回水榭花都,所以我又驅車趕回了品博。
為了打發時間,我又跑樣品倉去呆著,一直到下班了,倉管員要鎖門,我才磨磨嘰嘰出來,卻還不願意就這麽回家,於是我又在自己的辦公室來回溜達了幾圈,才慢悠悠打卡走人。
因為我的墨跡,總算是趕上下班的最高峰,車塞成了長龍,我竟然第一次對塞車如此鍾愛,在路上不亦樂乎地耗著時間。
隨著太陽下山,天慢慢暗下來,在路燈初上之際,我總算回到了香蜜湖這邊,我拐了個彎,正要減速把車開進停車場,卻猛然看到張代正站在入口處,不斷地張望著。
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拿什麽撩動了一下心,有股說不上的感覺漫上心頭,我頓時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正恍惚間,張代已經朝我這邊疾步走了過來,我把車停下,他拉開門坐了上來。
再發動車子,我不敢看他,問:“你怎麽在這裏?”
張代拉過安全帶係上:“我看天色都暗了,你還沒回到,就尋思著到這邊等你一會。不然等下你得一個人從地下停車場出來,我怕不安全。”
我抽了抽鼻子:“你的手機是擺設?你打給我不就行,在這裏瞎等什麽。”
側過臉來看著我,張代咧開嘴笑:“下午打給你,你不是說你忙,我怕耽誤你忙正事。”
想想我掛掉他電話,就跑回沙尾翻照片,又去公司瞎墨跡,我忽然不知道怎麽接他這話了,隻得撇了撇嘴,把車開進了離房子最近的一個車位裏。
我剛下車,張代就從那邊繞過來,抓住我的手,就像牽頭豬似的把我牽回了家。
也不知道張代幾點回到了家裏的,總之他已經做好了飯,兩菜一湯,卻全是遷就我的口味,我越吃越心慌,勉強扒了半碗飯就不願吃了。
破天荒的,張代沒勸我多吃點。
碗是張代洗的,我站他身邊要幫忙,他不斷拒絕,以最快的速度把一切收拾妥當。
拿過一幹淨毛巾擦了擦手,張代轉身去開冰箱,不多時他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來。
我有些蒙圈:“這是啥?”
張代心無城府地笑:“焦糖布丁。我一路揣著冰袋捂著回來的,你快試試。”
蹙起眉來,我放輕了聲音:“從珠海帶回來的?”
點了點頭,張代的笑容更燦爛:“對啊。我還想直接送到你公司去,但你沒空。不過還好,因為一直有放冰袋裏,沒影響口感。”
在這一刻,我真的想讓劉深深和汪曉東給我嗶嗶的那些話,通通見鬼去。
眼前的這個總是自然而然,散發出小太陽般暖意的男人,他又怎麽可能,曾經打著年少輕狂的幌子,去做一些卑劣到極點的事?
按捺著滿心的翻江倒海起伏,我將那個小盒子接過來,說:“我們一起吃。”
伸手幫我拉了拉肩膀上起皺的衣服,張代依然笑:“這是專屬張太太的甜品,嘿嘿。”
頓了頓,張代又說:“到大廳去,一邊看電視一邊吃。”
剛才進門時,我把包包隨意丟在了沙發中間,張代可能是為了讓我坐得舒服一些,他隨手拎起我的包包,作勢要放到一邊去。
可他真是笨手笨腳的,就這麽一拎,居然把包包給倒了過來。
因為我剛剛把車鑰匙丟包包裏,忘了把拉鏈給拉上,張代這麽一倒,那些車鑰匙手機啊口紅啊等等,紛紛揚揚跳躍出來,在沙發上滾成散亂的一堆。
當然,還包括那一本舊得要命的相冊。
就像是一做錯了事生怕老師責罵的小學生,張代急匆匆地進行補救,他忙不迭將那些雜亂無章的小東西一件件給我放回包包去,但輪到那本相冊時,他暫緩了動作。
將它放在包包外麵比劃了一下,張代一副好奇得要命的樣子:“唐小二,你往包包裏塞那麽大的相冊做什麽?”
我一時語塞。
張代又問:“樣品冊?你每天都得帶著這麽厚厚一本樣品冊到處跑?這太重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拿。”
生怕張代再嗶嗶下去,會扯到既然做業務那麽辛苦那別幹了之類的話題,我隻得硬著頭皮說:“不是樣品冊,是我高中時代的照片。”
讀大學那陣,誰沒事揣著高中同學的合影到處跑啊。
這個相冊,是我被退學之後,我哥寄給我的。
所以張代他沒看過。
現在,聽我這麽一說,他的眼睛一閃地亮了,他用手在封麵上撫摩著:“我能看看麽?”
我有氣無力的:“看吧。”
得到我的允許,張代屁顛顛的麻溜翻開,他顯得挺興奮的,開始在那些拍得人物挺小的照片裏麵找我的身影。也算他贏,不管那些照片拍得多水,他總能一眼揪出我來。
大概看了十幾分鍾,張代才算過足癮,他總算把相冊合上,卻又蹦出另外一個問題:“唐小二,你怎麽忽然把這個相冊,給揣包包裏了?”
真的不願意對著張代扯淡,可這一刻我騎虎難下,還是得扯淡:“今天跟一高中同學聊了聊,忽然想起以前那些傻不隆冬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時光,就拿了相冊,算是懷舊懷舊。”
天地良心,我說這些話時,語氣隨意自然,一點渲染氣氛的意思也沒有,但我卻發現,張代的臉色明顯有了異動。
心隨著他這個異動徒然一沉,汪曉東那些像利刀般的話,又開始響在耳畔生生不息,我忽然覺得,按照我這種要命的性格,我若然不把這一切弄個清楚,它始終會像一根刺兒,時不時跳出來刷個存在感,讓我不得安生。
試探性的,我開口:“張代。”
卻像是深陷在自己的世界,加了屏障似的,張代竟然對我的這聲叫喚,毫無反應。
就像是被綁了個石頭,心不斷往下墜,我又連連喊了兩聲,張代這才像是被我拽了回來,他斂了斂渙散的目光,笑了笑:“幹嘛?”
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笑得勉強。
把心一橫,我羅織了一下詞措,裝作開玩笑那樣,用調侃的語氣:“你剛剛走神,在想些什麽?難道你是想起哪個高中女同學了?”
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話音剛落,張代的表情徒然變得有些僵,就像是一下子遇到急凍的漿糊似的,凝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