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故事到這裏,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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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我會在這個音頻裏與劉深深一同獲得張代的答案,可惜的是張代的回應簡直就跟放屁般,一點信息量都沒有。
    他說:“總有一天,我會得償所願…。”
    然後,是劉深深重重複複在喊張代的名字,這個音頻就此終結。
    既是莫名其妙,又覺得怪異不已,我順手把剩下的另外一個附件點下載。
    這個的容量還要大,我焦灼等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徹底下載好,解壓後我發現是一個視頻,它的生成時間與那個音頻相差無幾。
    我打開後發現視頻裏的畫麵,竟是劉深深家裏的布景。
    她住的地方裝修風格很特別,她裝快要病死找張代幫忙那次,我同去,隻看一次就印象深刻。
    越發覺得李達的意思不可捉摸,我更是聚精會神盯著電腦屏幕,一動不動。
    剛剛開始,鏡頭固定在大廳裏,那張歐式沙發的這一頭躺著兩個男的,另外一頭是三個女的團在一起,從這個從遠鏡頭拉近的視頻裏,我能清晰看到這幾個男男女女的臉上,都有酡紅,那分明是酒精留下的痕跡。
    畫麵一動不動一陣,忽然飄了起來,一瞬間就轉移到另外兩個窩窩椅那裏。
    椅子上,分別坐著的人是張代和劉深深。
    正確來說,他們應該是半坐在窩窩椅裏,臉一同趴在中間的小圓桌那裏。
    由於張代的臉朝下,劉深深的臉側著,我無法看到他們的臉龐,隻能通過他們稍稍動著的手,來確定畫麵沒有卡住。
    這樣跟卡機差不多的畫麵持續了約摸十分鍾,在我快要耗盡耐心,想要手動快進之際,趴在那裏的劉深深突兀動了起來!
    她湊過去拍了拍張代的手臂,在張代持續兩分鍾沒有反應之後,她飛快抓起張代放在旁側的手機,揣著輕手輕腳,朝書房走去。
    畫麵一晃,銜接起來已經是淩晨兩點出頭,劉深深從書房躡手躡腳走出來,她把手機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我猛然想起,我之前提醒張代他手機被裝監控的事,他那時的反應我至今刻骨銘心,此時對照這個視頻,再聯想劉深深此刻的境遇,我仿佛是在頃刻間明白了什麽。
    但,就算這會兒的我心明如鏡,那又如何。
    我覺得我和張代,已經回不到最初。
    百味雜陳,我本無心再繼續在這個視頻上浪費時間,我正要點關閉時,又是一個切換時間去到了淩晨四點,畫麵抖了抖,拍到的應該是書房的一角,那裏麵是張代覆在一台筆記本麵前,他的身體微微一顫,剛剛被他擋著的電腦屏幕終於映入我的眼簾,那上麵的照片,就像是一盞高強度的燈光,刺入我的眼。
    照片裏麵的主角,竟是我和汪曉東。
    正確來說,是我被汪曉東壓在身下,汪曉東的手覆在我的腰間,我的衣服被撩起來些,露出了一小塊腹部。
    讓我稍稍欣慰的是,由於角度問題我的臉隻被拍到一丁點,倒是汪曉東的側臉很清晰,某些認識他的人,應該很容易從這個照片裏辨認出他來。
    盡管我和汪曉東到底沒有發生什麽事,可那照片看起來特別引人遐想!
    原來,當初借用戴秋娟來指引哄騙我,將我與被下藥的汪曉東共處一室的人,和劉深深不無關係。
    她踏馬的真會裝小白兔!
    窒息的感覺席卷而來,我拳頭握緊起來,咬著唇繼續往下看。
    隻見張代拉動著鼠標,他又摸索著往電腦裏插了個類似u盤的東西,屏幕動了動,突兀變藍屏了。
    這個視頻戛然而止。
    躊躇再三,我終是沒有對李達發出那句“李達你給我發這些想要說明什麽”這話。
    其實我知道他想說明什麽,不是麽。
    可我和張代之間,就算引來長江水也洗滌不盡我們之間的隔閡,就算搬來泰山,也填不滿那些溝壑。
    懷著忽明忽暗的心情,我把電腦合上了。
    然後,一夜無眠。
    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早上七點多我還是爬了起來,刷牙洗臉,用眼線和粉底,將自己未眠的憔悴遮掩得丁點不剩。
    等我換完衣服出來,我正醞釀著怎麽開口跟我哥說,我就待多一天,我明天得回去深圳有急事,我哥就給我撂了這麽一串話:“唐子,爸媽等會要去香蕉地幹活,那裏正在追肥味道重,你嫂子又回娘家了,你一個人待家裏無聊,不然你跟我到木炭場去走動走動?那附近有個果園,產砂糖桔和青棗,你可以去摘點,帶回去分給同事,你看怎麽樣?”
    也好,反正在家瞎待著,挺無聊的。
    於是,我和我哥一前一後的騎著自行車,前往隔壁村,他幹活的地方去。
    路上,我給我哥說我明天就走,他不置可否傻嗬嗬憨笑。
    寒意料峭的冬天裏,整個木炭廠卻是一派熱火朝天,有幾十號人正在不斷撿碳裝車,大冬天的他們隻穿著薄薄的單衣來回忙碌著,揮汗如雨。
    我看得感慨萬千。
    當初我哥就是做著這般辛苦的工作,將我從這個小小的村莊供了出去,我因此多了份機會,也因此踏入與張代糾纏困頓不得善終裏。
    可見生活這玩意,正麵和反麵永遠不停歇滾動著,還沒有過到斷氣的那一刻,我永遠不敢說自己到底有多幸運,或是多不幸。
    我正恍惚間,我哥遞給我瓶牛奶和兩隻包子:“唐子,我要開始幹活了,你自己到果園那邊走走?就順著這條小路過去,走五十來米向左拐,順著速生林走一百來米,就到了。”
    怕我就杵在這裏,我哥得顧著我,沒法專心工作,我於是點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早餐。
    一路踏著枯草,我喝著牛奶咬著包子,按照我哥指的路拐了個彎,我大老遠的就看到了果園的大門。
    大門的頂上,是四個紅漆大字:小二果園。
    我竟覺得這個果園與我有緣。
    它和小二代的名字,隻差一個字,真巧!
    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畢竟我覺得我跟這個素未謀麵的果園老板投機,我想要個籮筐多摘點砂糖桔,多幫襯生意。
    果園的門開著,門口沒人,我喊了幾聲有人嗎有人嗎,沒人理我,我看前麵不遠處有棟三層的小樓房,那裏也是門口大開,我徑直再次上前。
    就在我快要接近小樓房之際,那裏突兀跑出一隻狗子來。
    我定睛一看,它是曾經與我生活一年有餘,最後被張代帶離我生活已經大半年的小寶!
    並未因為這大半年的分離與我生疏,它還認得我,它奔過來就撲著抱住了我的大腿。
    哦,這個世界巧合的事情確實很多,但原來這個果園與我的小二代差不多同名並不是什麽巧合,而我跟它的緣分,大抵是孽緣。
    哪怕我已經從李達昨晚發給我的音頻和視頻裏,推測出在我與張代最後的兩個月時光裏,他所有冷漠的根源,而我也終是知道劉深深並不是失心瘋也不是想不開,她是被張代擺了一道,可我對於張代,終於無法再那麽輕易諒解。
    有人說為母則強,其實為母也弱,小二代他是我所有的柔軟,張代卻親手將我這份柔軟戳得支離破碎,即使他有著天大的隱忍和苦衷,我和他都回不到坦然平靜相對互訴衷情的那一天。
    沒有絲毫的遲疑,我彎下腰去急急忙忙將抱著我大腿的狗爪子摘下來,我火速摸了摸小寶的頭算是回應它的熱情相擁,然後我幹脆利落轉身拔腿就要跑。
    此時,張代的聲音傳入耳際:“唐小二?唐小二!”
    我懶得去追溯他到底是怎麽說服我哥將我引導回家,再不動聲色將我引來這裏,我也懶得知道這個果園是他借來裝逼的還是怎麽著,我跑得更快。
    我隻想遠離他。
    我必須要遠離他。
    我會馬不停蹄回深圳把錢提出來,我要用那些錢去打點,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繼續把尋找孩子這條路走下去。
    在這樣念頭的環繞下,我腳下簡直像裝了小馬達,我感覺自己快要飛了起來,也就是在這時我聽到張代在後麵焦灼萬分:“小二代,快,喊媽媽,叫媽媽。”
    就像是忽然被雷劈中,我的頭皮繃緊起來,我很想馬上轉過身去,我想要確定我的小二代他是不是就在我的身後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他是不是熱切地朝我揮舞著小手要抱抱。
    可是我怕。
    我怕我一轉身回去,那不過是張代想要我收住腳步,而給我製造的幻覺。
    我多怕我要馬上從這一場美夢中醒過來。
    頓住腳步,我渾身顫得厲害,我從齒縫裏麵擠出:“張代,我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我話還沒說話,有個稚嫩的聲音響在耳邊:“姑姑,媽媽,爸爸,叔叔,外公,外婆,舅舅。”
    我的眼淚奔騰而下。
    根本無暇疑惑更無暇吃醋,媽媽這個稱呼會排在姑姑後麵,我轉過身去就像旋風般衝撲到張代的身邊,我一把將他抱著的孩子搶過來,緊緊地摟在懷裏。
    眼淚還是奔流不止,從眼眶裏溢出來滑過臉龐逶迤流淌到脖子處,在這個曾經讓我覺得漫長而殘酷的冬天裏帶給我淺淺的寒,我卻仿佛有火爐在懷,宛若身處酷夏。
    然而隻有我對這一場久別的重聚熱切不已,曾經黏我,黏得就像是牛皮糖的小二代,他分明是被我這個忽然出現來強抱著他的陌生人嚇到了,他在我的懷裏不斷揮著小手掙紮,他咿咿呀呀地哭鬧,聲音糊糊的不斷喊姑姑姑姑。
    我猶如萬箭穿心。
    他哭得讓我心疼,可我卻不願再鬆開我的手,我伸手扣住他小小的後腦勺輕按在我的胸膛上,我像是複讀機般:“媽媽愛你,媽媽愛你,媽媽愛你…。”
    或是終究與我血脈相連,在哭鬧了幾分鍾之後,小二代的情緒終於平緩下來,他開始仰起頭來望著我。
    對視好一陣,他突兀扯開嘴角衝我笑了。
    他還是我天真愛笑的孩子,他還是我原來的小二代。
    我的眼淚又一次決堤,把他摟得更緊。
    可能是因為我哭得太厲害,身體晃動幅度過大,小二代居然熟睡在我的懷裏了。
    原本我想馬上把他抱走,但張代湊上來,他小心翼翼的:“唐小二…。”
    以為他要跟我搶兒子,我後退一步:“請你喊我唐二。還有張代你要敢跟我搶小二代,我會殺了你。”
    張代臉有訕色:“我不搶。天冷,孩子在外麵睡著了怕著涼,不然你先把他抱到床上蓋被子睡一會?”
    這個果園離我哥上班的木炭場確實不遠,但木炭場那邊隻有個麻包袋拚湊起來的小亭子,還四處通風。
    而木炭場離我家那邊,騎自行車都得二十多分鍾,走路需要的時間更久,小二代雖然穿著挺厚,但連個小抱被都沒有,我要執意帶他走,真的會著涼。
    還有,即使我此刻麵對著張代,除了別扭就再也沒有多餘的想法,我還是想搞清楚這幾個月,我的小二代他到底經曆了什麽。他還沒有我的地方,到底經曆了什麽。
    順著張代略顯拘謹的指引,我將小二代抱放到二樓一間看似是主臥的床上,給他蓋好被子之後,我坐在床沿上,抓住了他的小手。
    睡得不太安穩,被我這麽一抓,小二代驚了一下,我趕緊騰出另外一隻手給他拍驚:“不怕不怕,媽媽在這裏。”
    他這才再次陷入沉睡。
    就差想要馬上去買一桶膠水,把我和小二代黏在一起,我的目光直直盯著他,一動也不動。
    我正看得出神,張代有些磕巴地打破沉默對峙,他說:“唐小…。對不起。”
    背對著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當然我也無心糾結他還能用什麽表情與我相對,我內心早是翻江倒海表麵卻強作泰然自若:“小二代這幾個月,在哪裏?我沒猜錯對吧,是你把他藏起來了是吧。”
    張代的聲音沉沉:“是。對不起。”
    對不起個屁!
    在沒有再見到我的小二代之前,我無數次想過這樣的場景,哪一天張代會兌現他的承諾把孩子送到我的麵前來,而我深陷在這樣的想象力不能自拔,我甚至想好真的有這麽一天,他把孩子完好無損還給我,我就不再對他諸多譴責,我會努力釋然消弭對他的惱怒和怨恨,就此與他相忘江湖兩生安好。
    可人永遠是最複雜的動物,我也不過是一介普通人,我擁有人性裏的貪嗔癡恨,而我的貪婪它時常會吞噬我。
    是的,孩子不見之後我隻想要回我的孩子,孩子找到了我還是會遺憾我竟沒能全程參與到他成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對於那幾個月的空白耿耿於懷,我因此對張代的怨恨,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是在增多。
    因為小二代就睡在旁邊,我怕我太過大聲會再一次把他驚到,我壓了壓:“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麽走過來的嗎?剛剛開始李達嚇我,說有小女孩被拐走,家長太著急激怒了人販子,他直接給孩子喂老鼠藥,於是我什麽都不敢做,我連去華強北到處問問事發當天有沒有目擊者看到人販子把我兒子抱走我都不敢,因為我怕!我怕隻要我稍稍做錯些什麽,我的小二代也會被喂老鼠藥。可即使我什麽都不敢做,即使我努力投身在忙碌的職場來衝淡自己的胡思亂想,我每每睡著,噩夢它就會來侵襲,它不僅僅隻是讓我驚出一身汗,它還不斷地提醒我刺痛我,我丟失孩子的事實。有很多次午夜夢回,我看到自己的身邊空空蕩蕩,再也沒有個軟綿綿的小寶寶要我抱抱,在我的身邊安然入睡,我都會被這個殘酷事實擊潰。我想死,可我不敢死,我怕我死了哪天我的孩子找到,他就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我不敢死,卻也不敢好好活著,因為我覺得弄丟孩子的我,沒有保護好自己孩子的我,沒有資格活得太好!我差點沒煎熬到瘋掉,張代你現在來輕描淡寫給我說對不起,你是不是覺得你說了對不起,我就會說句沒關係。我去你大爺的對不起,我滾你大爺的對不起!”
    呼吸聲忽輕忽重,張代輕手輕腳的坐在床沿的另一頭,與我隔著幾十厘米的距離,他直視我一陣,把臉埋得很深:“我不是為了得到你的諒解,我是真的對不起你。”
    終於敢確定我的孩子,他是真的就在我的眼前,我並非做夢,我終是可以稍稍冷靜了些,我怕他著涼,於是我忍著想要抓住他的手永遠不放的衝動,把他的小手塞回了被子裏。
    給掖了掖被角,我挨得小二代更近,再向張代投向一束怨恨的目光:“張代若你隻是折磨我,我就算了,你不管怎麽樣折磨我,我都可以隨著時間淡化來釋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把小二代藏起來的時候,他還沒戒奶,他是最需要我的時候!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你非要對他那麽狠!張代你為什麽要對我的孩子那麽狠!你到底把他藏到哪裏去了,這些日子他到底在哪裏?他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他為什麽哭鬧的時候喊的是姑姑!”
    以黑漆漆的頭頂對著我一陣,張代緩緩抬起頭來,他沒有直接回應我剛剛蹦出來一連串的問題任何的一個,他而是說:“唐小二,那天如果李達晚個十分鍾,帶走小二代的人,將會是楊凱。”
    哪怕張代這話裏麵,沒有故作渲染,我的後脊梁頓時一涼。
    我的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愣是沒能吐出一句話來。
    凝視著我,張代的眼眸裏騰升起濃濃霧靄,卻仍舊阻擋不住他眼裏愧疚與後怕的堆積:“小二代住院那一次,醫生隻是告訴你小二代是食物不淨引起的腸胃炎,你知道真正引起他腸胃炎的是什麽嗎?”
    後脊梁就像是靠上了冰山,我被萬丈冰凍,這一次我連張合嘴巴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僵在那裏,直通通與張代對視著。
    張代的拳頭半握:“小二代吃的胡蘿卜裏,有尿素成分。唐小二你自小在農村長大,你應該知道尿素是什麽。”
    有些無力,我喃喃說:“我明明買的那些胡蘿卜,沒打藥啊。小二代吃了好幾次,都好好的。怎麽可能有尿素。”
    眼簾微垂,張代卻是萬分慶幸的模樣:“幸虧那胡蘿卜裏麵隻是尿素。”
    神經被揪扯繃到極緊,我的眉頭就快擰成麻花:“嗯?”
    張代滿滿後怕:“本來,那胡蘿卜裏麵是該有特丁磷的。是那個賣胡蘿卜的,收了好處,卻怕鬧出人命來,臨時自作主張改成往胡蘿卜裏麵注射尿素。”
    我當然知道特丁磷是什麽!
    那是一種高毒農藥,以前我們家裏種甘蔗也好番薯木薯啥的為了防止老鼠偷吃,一般都會在種植之時往地裏撒特丁磷,它的致命指數,比老鼠藥更甚!
    仿佛像是被扔進冰櫃裏,我渾身顫得厲害:“到底是誰那麽惡毒!要對一個繈褓裏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聲音裏滿滿疲憊,張代的語速緩慢到了極點:“是劉深深不想讓小二代活下去,但動手的人,是楊凱。”
    這兩個人渣!
    簡直喪心病狂!
    他們有什麽不能明著來,那在暗地裏衝我來啊,對孩子下手算什麽!
    渾身的血液,不斷朝腦門衝,我蜷縮起拳頭:“劉深深想害我的孩子,她最終隻是以經濟罪進去?這是不是太便宜了她?楊凱呢?他不需要受到懲罰?我要去砍了他,這個人渣!”
    眼皮子輕輕挑了挑,張代的語氣淡下去:“楊凱,死了。昨夜淩晨四點半左右,他死了。酒駕,與泥頭車相撞,當場斃命。”
    停了停,張代的眼睛裏有狠辣浮現:“他斃命的地點,和吳晉出事的地點,相差沒幾十米。這是他最好的歸屬。”
    我仿佛聽懂了什麽:“你是說吳晉…。。”
    張代應:“吳晉,是被楊凱找人撞死的。吳晉出事的那一晚,楊凱就在事發路段附近,他甚至通過遠程操控,來指揮駕車的那個司機。所以,我和汪曉東一致認為,楊凱他也應該以這樣的方式,來向吳晉謝罪!”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吳晉,和楊凱沒什麽交集吧,楊凱他至於麽?”
    給在睡夢裏伸了個小懶腰的小二代拍了拍,張代沉聲道:“因為,劉深深希望吳邵燕回到深圳來。”
    我先是愕然,然後憤怒不已:“就是為了把吳邵燕弄回深圳,就非要鬧出人命嗎?人,怎麽會變態成這樣!”
    遲疑著,張代似乎想要朝我這邊挪一挪,但他最後還是選擇固守在原來的位置,他輕呼著換了一口氣:“確實,劉深深是最幕後的指揮人,她是推動楊凱犯罪的根源。但是,事實上劉深深壓根沒有直接教唆楊凱犯罪,她而是通過暗示的方式,楊凱就為她赴湯蹈火。”
    停了停,張代又說:“包括我們高中交筆友那次,再到我們大學分手那次,夏萊確實是出了損招勢要將我們拆散,可她這兩次以來,從來沒有想過要你的命。可是你第一次懷孕,她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她為什麽會從隻是設計誤會讓我們離開,慢慢的變作想要你的命嗎?”
    信息量太多,多到我應接不暇,而張代此刻說的大多數話,都有著太強勁的牽引意味,我很自然而然就被牽動思路:“嗯?”
    眉頭深蹙,張代微微壓了壓語調:“因為,她交了楊凱這麽個感性,被她所謂奮不顧身的愛情感動到不能自己,整天吃飽沒事幹,淨有空隔著網絡給她出謀劃策,為她的愛情保駕護航的熱心好網友。”
    我愕然不已:“啊?”
    張代苦笑:“我們剛剛複合不久,有天夜裏劉深深不是給我打了電話,被你在迷迷糊糊之間接了。這事,你記得不?”
    盡管在小二代被弄丟的那天起,我就不斷地從張代這個旋渦裏抽離,可是有些記憶就像是大樹的根須,它紮得太深,根本難以撼動。
    然而我首先想起的是那天那一場淋漓的魚水之歡,我的臉上頓時有滾燙波動,為了避免被張代窺見,我側了側臉:“嗯,有點印象。”
    張代語氣裏的苦笑更是濃鬱:“那是我們之間所有不平靜日子的開端。其實我們剛剛複合那段時間,夏萊雖然對你抱有敵意,她覺得你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般鬧心,可她想利用你,讓你勸說我和張大有修補關係,她還沒有對你起太多的歹意。又或者可以說,她盡管見不得你好,可她見她幹過兩次扯開我們的事都沒成功,她多少有點氣餒,她其實剛開始也就是故意的把你弄到曹軍麵前去,想讓曹軍給你點苦頭吃吃的。但後麵,她越是咬著你,越是瘋狂,這全是劉深深的功勞。應該說是劉深深和楊凱共同的功勞,這事少了劉深深或楊凱任何一個,都不會演變到滾雪球,越滾越過分的地步。”
    我有些鬱悶了,我把臉轉回去:“我聽得雲裏霧裏。”
    “基本上,夏萊對你做的那些惡心事,都是楊凱這個隔著網絡,熱心而又足智多謀的網友出謀劃策的。”
    頓了頓,張代的臉上堆滿嫌惡:“但以楊凱的智商,他想不來那麽多的損招,更無法為夏萊設計出那麽多天衣無縫層層推進的周密計劃來。真正足智多謀的人,是劉深深。她聰明過頭了,她有本事讓楊凱這個觀音兵為她肝腦塗地,她又有本事從這些裏麵,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她根本不需要自己親自出手,她隻要稍稍作出暗示,楊凱就會撲上去,為她生為她死,她也就能按照她的想法,把我們的生活翻雲覆雨。也正是因為這樣,我一度拿她沒轍。不過,雖然迂回了些,她到底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盡管張代沒有細細的把劉深深如何暗示教唆楊凱做這個做那個,可我很快從他這些話裏麵對應到我曾經遭受的撕扯打擊上,我頃刻憤怒不已:“楊凱這個被劉深深推著的棋子死了,他是死有餘辜,但在幕後一直指揮的劉深深隻是去坐牢,你不覺得這樣太便宜了她麽?你不覺得他們就該一起去死嗎!那麽極端那麽變態,她不應該去死麽!”
    張代神色一凜:“你還記得那個劉警官吧?”
    我隨即:“記得,他怎麽?”
    語速又慢下來,張代緩緩道來:“他是劉深深的堂哥。他爸,也就是劉深深的大伯,也是從事與劉警官同類的工作,他的職級比劉警官高出一大截。他從小就把劉深深這個侄女視為掌上明珠,基本上把她當親女兒養。如果劉深深死了,就算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劉深深的大伯也會掘地三尺,執拗著為她討公道。現在華強北打假的運動再次開展起來,在這風頭火勢的當口,劉深深涉案金額那麽大,鬧得滿城風雨,劉深深的大伯就算是再護犢,他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劉深深這次頂風作案,剛好撞在打假的槍口上,她這個案子會被視作典型加入案例判決宗卷,即使時過境遷,也沒人敢去撈她,她隻能選擇在牢裏老死,又或者馬上去死。以我對劉深深的了解,像她這般心高氣傲的人,她不會讓自己在那裏老死,她很快就會去她該去的地方。”
    哦,張代沒說,我當初還真的沒有就因為同一個姓氏,就把劉深深和劉警官聯係起來。
    得悉劉深深這種妖孽估計活不長,我多少有些欣慰,但問題又來了,劉警官與劉深深關係匪淺,而張代隻是把小二代藏了起來,那個劉警官到底是知道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
    捋了捋越來越雜亂的思路,我不太流暢的表達了我的疑惑。
    張代的唇淺淺勾起:“劉警官這個人,其實三觀挺正,是個特別有正義感的人。可他畢竟是劉深深的堂哥,而且他並不知道劉深深內心到底有多惡毒,我利用了他。”
    我又重回被徹底牽引住的模式:“嗯?”
    屁股挪動著,朝我這個方向移了一丁點,在我眼神的瞪視下,張代有些訕訕然止住動作,說:“把小二代抱走的那個人,確實長得很像劉警官一直在追溯的人販子。但抱走小二代的人,是汪曉東幫忙找來的,那個人與真正的人販子相似度快達到90%,麵對麵辨認還尚且需要點眼力,而在視頻裏,他的臉隻是閃過幾秒,任劉警官這樣再火眼金睛,也有走眼的時候。他確實是把小二代不見這事,當成了人販子拐賣事件。在人販子確定死亡後,他第一時間聯係我,是我請求他瞞著你的,我怕你崩潰,可終究是沒能瞞住…。”
    好像剛剛張代也有提汪曉東,但我現在的耳朵才豎起來:“汪曉東,他怎麽會和你湊一夥了?”
    張代瞥著我:“那次我們不是去勸汪曉東別去敘利亞,後麵他不是提出與我單獨談,我們當時談的,就是吳晉出車禍那事,以及…他被下藥那次的事。”
    我疑惑:“是汪曉東先發現楊凱的破綻?”
    張代搖頭:“不是,是我懷疑吳晉的死並非意外,我在私底下找汪曉東確認當日的細節。汪曉東這個人,他較真的時候很較真,他想要得過且過的時候,幾頭牛都拉不過來。汪曉東當時並未配合我。直到有一天,他去瀏覽某個成人網站。他在上麵,看到了一些…激起他憤怒的照片。”
    若然沒有李達提前給我發的那個視頻,我還真的無法一下子從張代隱晦的表達裏,秒懂他說的能激起汪曉東憤怒的照片到底是什麽。
    雖說我和汪曉東好歹認識了數年,他那張嘴時常像脫韁的野馬,啥啥都能說,可扯扯嘴皮子和與他有肢體接觸,那完全是兩碼事。
    頗是有些尷尬,我砸了砸嘴:“哦,可能他憤怒的是,有人竟然把他這個根正苗紅的富二代當傻子似的耍吧。耍完,還要把他拍下來,放到那些亂七八糟的網站上去。”
    張代的嘴角猛然抽了抽:“我剛剛沒給你說讓汪曉東憤怒的照片是什麽內容,但你好像知道?唐小二你從哪裏知道的?”
    真的神煩他一口一個唐小二,可在這個當口我懶得跟他計較,而我也從張代的疑惑裏得出結論,昨夜李達給我發音頻和視頻這事,並非是出於張代的授意,他應該是瞞著張代進行的。
    想想李達又不是瞞著張代幹什麽殺人放火打劫銀行的勾當,他隻是給我發個音頻和視頻,不是什麽大事,我也就隨口的:“在李達給我發的視頻裏麵看到的。”
    很是鬱悶,張代抬起手來,他差點無意識的揮到旁邊的台燈,我立馬用眼神瞪他,你丫的敢弄出聲音吵醒我兒子試試!
    手生硬懸在那裏,張代很是鬱悶:“這個李達,我給他交代過,隻需要把該給你的資料給到你就好,他都瞎整了些什麽。”
    無意與張代一同吐槽李達的自作主張,我忙不迭:“你剛剛不是說到汪曉東憤怒了嗎,繼續往下啊,汪曉東憤怒了然後幹啥去了?”
    張代聳了聳肩,他睥睨了我一眼,他往下吞咽了一口:“汪曉東憤怒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他被拍了照片,而是因為那照片裏麵有你,拍照的人,還要把你的照片擺到那種網站上麵去。同樣,這也是我憤怒的原因。之前不願意配合我的汪曉東,這次算是主動給我提供了有效線索。從汪曉東那裏拿到網站地址,我找黑客追溯照片的上傳來源,發現照片的傳出地址,就在楊凱住的範圍內。也是這些照片,成為我戳破楊凱真麵目的契機。”
    我用手把劉海往後一弄:“楊凱,他吃飽了撐著,幹嘛要把照片往上麵傳?也是劉深深指揮的?如果是,那劉深深真的是百密一疏。”
    張代搖頭:“不是,上傳照片這事,完全是楊凱玩心頓起的自由發揮。劉深深的本意,其實是想用這些照片來暗示我膈應我,那晚你和汪曉東共處一室,其實你們已經發生了超過界限的事,隻是你和汪曉東對我進行了隱瞞和三緘其口。她是想讓楊凱換個地址,通過匿名方式給到我,這樣我就不好追溯來源。但楊凱,他總覺得劉深深讓換地址這事是開玩笑,他認為他通過網絡傳輸東西,又不是他親自送,我根本找不到他的頭上。在對照他發給我的匿名郵件和上傳照片的地域之後,我將目標鎖定楊凱,讓人黑了他的電腦,我於是發現了他就是推動著夏萊一步步淪陷成瘋子的熱心網友。可惜,不管不管楊凱或是夏萊用的都是小號,而且聊天記錄裏沒有提及姓名,那些聊天記錄隻能作為推測分析用途,不能作為呈堂證供,來控告楊凱教唆犯罪。”
    我真的是,聽得頭皮一陣陣的發悚。
    曾經我以為夏萊很可怕,她蟄伏在我的身邊一次又一次地撕扯我,我卻在時過境遷偶爾之間才發現她的真麵目,現在我認為夏萊她簡直和劉深深不是一個檔次。
    我老家那邊有句土長的老話,叫精人出口,笨人出手,意思就是聰明的人隻消動動嘴巴,而蠢貨就會出手幫她達成所願,劉深深她簡直把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從來沒有親自下場撕過我,卻讓我不斷地死去活來,我真的是甘拜下風!
    扯了扯嘴角,我分外鬱悶:“搞不懂他們的腦袋裏,都踏馬的裝的是什麽。我理解無能。”
    長長籲了一口氣,張代語調緩緩:“除了你知道的夏萊做的那些事,還有些曾經是無解的,都少不了劉深深的老謀深算,和楊凱的百分百配合執行。包括品博被代理商拒絕供貨,把你懷孕的消息散給夏萊,教唆夏萊指使醫生換藥,戴秋娟的手機被拿走汪曉東被下藥等等,都是劉深深開口暗示,楊凱執行的結果。好在,他們都終有他們該有的結局。”
    張代的最後那句話裏,滿是疲憊堆砌,這竟像迷魂藥般,迷惑著我,讓我在鬼迷心竅下說:“可是張代,你不覺得付出的代價大了點嗎?你當初進入大有,費了很大勁吧。還有你爸,他這些年苦守大有,也不是那麽容易吧,你現在這麽著,大有該何去何從?你真的覺得,讓劉深深楊凱伏法,真的與失去的東西是等值的嗎?”
    張代凝視住我:“我當初進駐大有,不過是想向張大有證明,我不是他嘴裏麵一無是處的廢物,其實我做不做大有食物鏈最頂端的那個,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況且,我耗費的隻是我手上積累的資本。我有個新項目已經交到李達手上,等這件事的風波稍稍過,他上線新項目,大有的業績自然又會再起來。生意人,都是皆為利益熙熙攘攘,手機數碼行業又變換得快,人也健忘,很快那些人就會忘記大有的某個總監利欲熏心搞山寨機,該合作的還是會合作,該為利益撕扯的還是會為利益撕扯。我從大有下課之後,張大有回來主持決策了。夏萊的事件之後,他強製把張源調到海外,現在他也把張源調了回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略有緩和。還有…。”
    神情複雜,張代眼皮子抬了抬:“劉深深事件後,公司股東緊急會議,之前曾經對我無限支持的股東全給我投了反對票,隻有張大有,他在狂瀾中寧願得罪所有股東,給我投了支持票。我到底沒領他的情,但我接受這是他給我的,另類的肯定。也就那樣了。”
    百味雜陳,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才會顯得恰如其分,我索性就此沉默下去。
    而張代,他在絮絮叨叨說了這麽一大串之後,仿佛他也把他要說的全說完了,他也暫時安靜。
    兩相沉默僵持一陣,是我打破這寂靜的梏桎:“我剛剛問,小二代這大半年到底去了哪裏,他哭鬧的時候為什麽是喊姑姑,你還沒告訴我。”
    張代直了直身,愧色如潮:“我堂妹林俏,你還記得吧?”
    我當然是有印象的。
    那是在佛山,她就住在我對麵,當時她與張代在我麵前演戲地卿卿我我,演個賢良淑德的小媳婦,張代一走,她就變身禦姐,濃妝豔抹的出去玩兒,回來在電梯裏麵碰麵,她還出口調戲我來著。
    先是愕然,我皺眉:“難道,小二代是跟她待在一起?”
    張代點頭:“嗯。是。唐小二你別看林俏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她帶孩子,可比那些金牌月嫂,還要靠譜得多。”
    我皺眉更深:“這個,我還真的看不出來。”
    張代把目光轉落小二代的身上:“林俏有個六歲的兒子。她帶孩子,是老司機了。”
    我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啊?不像啊。而且,她當時就住我對麵,我沒聽到小孩的笑鬧聲。”
    側臉上,愧色更濃,張代用手拍了拍小二代心口的位置:“她之前嫁到香港,她前夫是律師,孩子的撫養權,她沒有拿到,她隻有探視權。況且,鄭世明沒什麽事要忙,都會帶著檸檸過去幫忙。所以小二代,被照顧得還不錯。”
    從口袋裏麵掏了掏,張代摸出一個一個小巧的u盤來遞給我:“這個,是林俏讓我給你的。她說這是她給嫂子的禮物。”
    遲疑十來秒,我接過來:“裏麵,是什麽?”
    張代晃頭:“不太清楚,不過我猜,應該是視頻。她應該是記載了小二代這幾個月裏成長比較重要的瞬間。反正她把這個給我的時候,她說她也是個媽媽,她讓我一定要好好給你道歉。”
    即使這u盤裏麵,真的是記錄小二代成長的視頻,那也無法徹底消除我不能伴他這幾個月的遺憾。
    但有的話,這至少讓我好受一些。
    不過我還是分外鬱悶的:“鄭世明也知道你藏孩子的事?李達知道,汪曉東知道,鄭世明知道,敢情你們全都知道,就我踏馬的一個傻逼被蒙在鼓裏?張代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總之我認為沒有哪個孩子,在那麽小的年紀裏由媽媽照顧,是最合適的。”
    用手搓了搓鼻子,我繼續說:“還有張代,在我們第二次複合的時候,我們就相互保證過,以後要彼此坦誠,有什麽事都可以開誠布公的。你完全是可以對我坦白的,你卻選擇了最折磨我的方式。無可否認,林俏確實是把小二代照顧得很好,可這仍舊無法抹殺你將他在哺乳期殘忍帶離我身邊的事實。你可以道歉,但我,仍舊無法諒解你。”
    起了起身,張代朝我這邊快速挪了幾步,他幾乎挨著我坐下,他似乎想要抓住我的手,而我騰一聲站起來,徹底躲開了他的爪子。
    仰起臉來,張代的眼眸裏似乎有潮意湧動:“唐小二,我剛開始,真的沒有想過要把你和小二代分開。是後麵劉深深楊凱都整出了往小二代吃的輔食裏麵加農藥這種陰招,盡管他們沒有得逞,但我怕,我真的特別後怕,我怕我稍有不慎,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會有什麽三長兩短。以前我隻有你這根軟肋,但後麵小二代也成了我不能被打擊的弱點,我不敢有任何紕漏。”
    我咬唇,鬆開:“你可以信任李達,鄭世明,汪曉東,林俏,卻不願意信任我?難道在你張代看來,我唐二就踏馬的那麽愚蠢,我會給你的計劃拖後腿?你完全可以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給我說明白的。你的手機被劉深深裝了監控,但手機不在身邊的時候,你完全是可以給我說明白的啊。而且監控隻有監聽作用,根本沒法拍視頻,在家裏你又何必對我那麽冷漠,你又何必用那樣的方式一點點的消耗我對你所有的期待和熱情。你又何必如此。”
    張代也站了起來:“那段時間,因為恐慌,害怕你和小二代任何一個,會無端端遭遇毒手的恐懼,讓我變成了一個疑心病過重的神經病,盡管保姆阿姨看起來人畜無害,可我總是害怕她隻是隱藏太好。唐小二,我們徹底分歧爆發的那一次,我把你拖進浴室,我當時是已經忍到極點,我想向你坦白的,可你提到了我的手機有監控這事,我的疑心病再次犯起來,我就在想會不會我們的浴室裏,也被裝了監控,我們的一言一行,其實都已經暴露在劉深深的眼底。她那個人,心思太密,太可怕了,我也就在那一刻,徹底退縮了。後麵,我慶幸我那一刻的退縮。保姆阿姨,她確實是個好人,我們的浴室裏確實沒有被裝上監控。但就在我們浴室下方的外牆縫隙裏,卻有個遠程監聽器。楊凱,他是真的願意為劉深深做到了最極致,他完全沉湎在當劉深深的大英雄裏不能自拔,他把劉深深所有輕描淡寫的暗示,變成了最直接的行動,他完全是瘋了。”
    突兀的湊過來,張代猛的一把將我拽到他的懷裏,他的手猶如鋼鐵融合般將我禁錮在懷,我用手肘不斷頂他,卻是於事無補。
    不顧我的掙紮,張代將我的臉按在他的胸膛前麵:“唐小二,你說得對,如果你沒有跟我在一起,你完全可以過另外一種安穩日子。所有你遭受的那些起伏,都是因為你待在了我的身邊。我求你哥,把你引到這裏來,我並不是想要在一起塵埃落定之後厚著臉皮求複合,我隻是想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你。還有,我想告訴你,你曾經問我還愛不愛你,是不是因為你變胖我就不愛你,那個問題的答案。那就是,在我的心裏麵,不管你是胖是瘦,你在我的眼裏都是最閃耀的光芒。你的喜怒哀樂,仍舊是牽扯我心的最韌繩索。你生了孩子之後,其實我很想很想與你有親近,可剛開始我是看你為了帶孩子焦頭爛額,我是不忍,後麵我是不敢。我與你的兩次親近,一次是小二代出院後勞累幾天的你睡得很沉,我用手環了你一夜。一次是我醉酒,我終有借口從後麵抱住你。而現在,我想就這樣抱著你,抱到地老天荒,我還恨不得馬上到白頭,可是我們還要不要在一起這個選擇權,我交給你,隻要你開口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就永遠不會走。若果你認為我們之間沒有再糾纏的必要,我會走,我會離得你遠遠的,我永遠不會再成為你和小二代生活裏麵的磨心和原罪。”
    原本抵在他腰間不斷想要將他頂開的手,暫停懸空在那裏,我的大腦先是一滯,很快記憶的浮光掠影就翻湧而至淹沒了我。
    我與張代的初相見,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我第一次在他的麵前解開所有衣服的遮擋,我們的第一次重逢,第一次複合等等,這些畫麵不斷在我的腦海裏麵一一浮現,它們燦若霓裳,也亮過日月。
    可是這些東西,已經不足以成就我衝動與頭腦發熱的理由。
    在小二代不見的這段日子裏,我忽然發現即使我與張代保持著不再牽手不再親吻不再擁抱的距離,我其實也並非就要痛苦到死去。
    我可以承認我仍然愛他,我卻已經不是沒他就不行。
    但,我依然無法幹脆利落讓他徹底走遠。
    因為當一切塵埃落定,所有的東西終會回歸到最惡俗的命題,那就是不論功過,他是小二代的爸爸,哪怕我已經不再那麽需要他依賴他,我不能隻站在我的角度作出判斷。
    而小二代需要他是一回事,我也不能就此因為小二代需要他,就幹脆讓他留下。
    經曆了這麽多的風波跌宕,我認為我需要更深思熟慮,去細細考慮我與他的繼續糾纏,對小二代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畢竟像張代這樣的人,即使他不會主動去招蜂引蝶,他仍然是一個耀眼的存在,我怕除去了一個劉深深,後麵會有李深深陳深深等等,這會是一場永無止境的鬧劇。
    遲緩一陣,我以手抵在張代的腰間:“你先鬆開我。”
    張代禁錮著我的力道,卻是不減反增:“不敢鬆,你還沒給我答案,我怕這次鬆手,就是永別。”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他突如其來的矯情,張代接著說:“唐小二,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是貧窮或富裕,但在你作出選擇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坦誠我現在的財務狀況。這一刻擁抱著你的我,唯一的物業,隻剩下深圳羅湖芙蓉小區那套我媽留下的遺物,不管它後麵如何升值,也不管我後麵多窮困潦倒,它都會被我一直持有,就算我在它物權過期之前死去,它也會轉而被小二代持有,總之它永遠不會被變現。而我現在銀行卡裏麵的餘額,隻剩下七十來萬,我可能在三年五年內,都無法讓我的經濟回到最鼎盛的時期。但,若然你還願意跟我,我就算自己不吃不喝,都會讓你和小二代擁有我力所能及內最好的東西。反正,我還愛你,我沒有哪怕一秒,停止過愛你,我仍然渴望每天醒來能看到你,可我們還要不要在一起,由你說了算。所以唐小二,請你給我一個答案。”
    如果說我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然而這些觸動,它也真的不足以讓我再起無腦的衝動。
    此刻的我,首先是一個母親,然後才是一個女人。
    不知道這會不會真的成為我和張代最後一個擁抱,我的手垂下:“張代,我需要點時間來好好考慮,來理清。我已經經不起折騰,所以我需要時間來好好審視,再去作出選擇。不好意思,我現在無法給你答案。”
    手入藤蔓纏繞在我身上,張代寂靜團我一陣,然後他鬆開,手轉而兩兩覆在我的肩膀上,與我對視,他竟是如釋重負:“不用說抱歉,你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你沒有一下子拒絕我,讓我滾,對我來說就是個好結果。至少,我還沒有完全失去你。”
    深呼吸,張代目光煜煜落在我的眼裏:“唐小二,雖然我可以用十分的耐心,等個三年,五年,或是十年,來讓你好好沉澱再作出選擇,但我還是迫切想知道,你會在大約多久之後,能給出你的答案?”
    我稍稍抬起眼簾,用餘光掃了掃躺在床上沉沉入睡的小二代,又瞥了一眼從窗戶裏調皮逃進來落在地上的半寸陽光,我緩緩轉回,將晃蕩的視線斂成一束落在張代的眼裏:“明天。”
    是的。
    我的答案,在明天。
    今天的我,不會知道明天的我會作出什麽選擇,我不知道我是願意再次冒險與張代攜手,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瑣碎的雞飛狗跳裏洗滌掉哪怕是再好的愛情也無法避免的浮躁,從此相守白首。或是我就此拒絕他,與他相忘江湖,他會再次遇到他人生的另外一場深愛,我會碰到我生命裏下一場驚豔,我們曾經愛過,也可以相互祝福。或者吧或者吧。
    我不知道。
    反正我篤定希望,不管我與張代的以後是何去何從,從這一刻開始,願往後所有歲月無波瀾起伏,也願餘生無過多悲歡更迭。
    故事到這裏,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