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血染帝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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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錦寧伏在冰冷的金磚上,身上單薄的一件衣衫被血水浸透。
    地麵上很涼很冷,那種寒意刺透到了骨子裏,讓她忍不住顫抖著微微蜷起身體。
    眼前金殿的大門再次轟然洞開,徹骨的寒風卷進來,逆著陽光,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款步走了進來。
    嚴錦寧費力的抬起眼睛,看過去。
    逆著光,那男人臉上本來剛毅的線條就更顯得冷酷,而他的身後,長勤殿外的整個廣場上都是重甲裝備的禦林軍,侍衛們手中已經出鞘的長刀被陽光折射出刺眼的冷光來。
    司徒銘一路走過來,嚴錦寧突然就冷笑了出來,聲音虛弱道:“為什麽?這麽大費周章的來算計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睿王殿下也不嫌麻煩嗎?”
    她的身子伏在那裏,因為失血過多,根本就動也不能動,樣子看上去狼狽又破敗。
    “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但也要看值不值得。”司徒銘在她麵前止步,居高臨下的冷冷看著她,“嚴錦寧,還不是因為當初你自己不識抬舉?那時本王的確是對你有那麽一丁點兒的興趣,可你又當本王是什麽人?他蕭廷玉碰過的女人,我嫌髒。現在這樣剛剛好,你這也算廢物利用了,能給本王的皇圖霸業做一塊墊腳石,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穿一身剪裁得體的錦袍,眉目俊朗,看上去是那樣的高貴挺拔,相形之下,她的狼狽邋遢就更是顯而易見。
    嚴錦寧使勁的皺了下眉頭,心中費力的思索他的話。
    然後司徒銘就蹲下來,從冰冷的地麵上捏起她尖瘦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的臉,語氣越發冷酷又惡毒的說道:“你一直都很聰明,怎麽現在難道還想不明白嗎?就在剛剛,一盞茶的工夫以前,太子因為指使你魅惑父皇,害了父皇的性命,已經被本王命人誅殺了,皇後也畏罪自裁。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你說對於你這個弑君的元凶,本王又該如何的處置你?”
    嚴錦寧的心頭劇震。
    今天是皇後的壽誕,宮中設宴,她和自己的夫君蕭廷玉一起進宮,因為男女賓分席,進宮之後兩人就分開了,後來在開宴前的半個時辰,蕭廷玉派了身邊的小廝去請她到韶華宮見麵,當時韶華宮的院子裏空無一人,她去了就覺得不對勁,扭頭想走,卻被蕭廷玉親自帶人給堵了,並且被強行灌了一碗迷藥。當時她昏昏沉沉的,看到司徒銘出現在大門口,想起陳年舊事,她原還以為是司徒銘不死心的要擄她,可是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置身皇帝的寢宮長勤殿。
    那形容枯槁的猥瑣帝王伏在她身上為所欲為,她卻身體受製,完全的無從反抗,先是屈辱痛苦,到了最後就成了恐怖的絕望。
    她才剛剛有了身孕,都還沒來得及告訴蕭廷玉知道……
    然後呢?然後宴會上眾人久等不見皇帝,找過來的時候那昏君已經伏在她身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血色在她身下渲染開,帶走的是她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嚴錦寧想要發笑,但這一笑之下,卻笑出了淚花來。
    “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她歇斯底裏的吼。
    這女子的容貌得天獨厚,生的極美,難怪乎就連皇帝都對她存了覬覦之心,以至於讓他這一次的計劃能夠完美的實施。
    “要怪就怪你自己有眼無珠,當初跟錯了人!”司徒銘終於找到了報複的快感,他本是嫌惡的想要將她丟開的,可是看著她的臉和脖子往下延伸出來的誘人曲線,心中盤亙多年的執念終是瞬間爆發。
    幾乎是難以自控的,他捏著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她的唇。
    “嗚——”嚴錦寧掙紮著想要抗拒,可她的身體過於虛弱,完全就抗衡不了他的力氣。
    司徒銘根本就隻存心為了報複和發泄,對待她毫不憐惜,直接將她壓倒在冰冷的地麵上……
    “你別碰我!放開我!”她才剛剛小產,痛的頭目森然,近乎崩潰,“你不是嫌我髒麽?你不是不稀罕麽?放開我!瘋子……啊……你這個瘋子……”
    從嘶聲尖叫到無力的低泣,甚至低聲下氣的求他都沒有用,到了最後,她更是連流淚的力氣也沒有了,知道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隻就木然的盯著高處雕梁畫棟的大殿橫梁,等待這一場噩夢過去。
    也不記得這種暗無天日的折磨到底持續了多久,司徒銘翻身退開的時候這大殿中的光線已經開始轉暗。
    嚴錦寧沒有力氣,甚至於渾身上下都沒了感覺,如果不是腦子裏的意識還保持著清醒,她也快以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是一具冰冷肮髒的屍體了。
    司徒銘不再理會她,很快的兀自穿戴好,又變成了他高貴冷峻衣冠楚楚的模樣。
    殿門被侍衛從外麵打開,大門口卻是神色迥異的站了兩個人,瞧那樣子似是已經來了很久了。
    “睿王殿下!”妝容精致的女子盈盈的屈膝行禮。
    “殿下!”站在她旁邊的男人這才如夢初醒,開口的聲音卻澀啞的厲害,十分勉強。
    司徒銘絲毫也沒有覺得房事被人偷聽到的尷尬,隻麵無表情的從兩人麵前徑直走過。
    蕭廷玉的眼睛血紅,雙手攥成了拳頭多時,指甲已經刺透到了掌心裏。
    再怎麽說嚴錦寧也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雖然他已經拋棄她不要了,可是這連著兩頂綠帽子當麵扣下來,也還是叫他心裏發狂。
    他不能將司徒銘怎樣,此刻便一個箭步衝進去,揪著嚴錦寧的頭發啐了一口,“你這賤人……”
    賤人?若不是他的狠手算計,她嚴錦寧怎麽會淪落成這樣?
    可是今時今日,她已經不想再浪費力氣和這男人爭吵了,隻是把目光移到了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嚴錦玉身上。
    嚴錦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唇角笑容帶著大仇得報的得意,調笑道:“二妹妹你怎麽就這樣的自甘下賤呢?也得虧郡王爺還惦念著過往的情分想著來送你最後一程,你卻這樣的叫他難堪……唉!”
    “是我叫他難堪的嗎?我還以為是他自己喜歡這樣的難堪呢!”嚴錦寧的語氣平靜,冷冷說道。
    “你——”蕭廷玉噎得臉色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終是不堪忍受,又將她扔回了地上,隻氣的渾身發抖。
    嚴錦寧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她已經不再試圖掙紮和遮掩什麽了,隻就麵無表情的冷聲問道:“說點正經事吧,再怎麽說我也是嚴家的女兒,我弑殺君王,大逆不道,他們又憑什麽脫罪?”
    “你這賤人,你自己做了下作無恥的事情,還想要拉我們陪葬嗎?你想都別想!”嚴錦玉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條死狗,聲音尖刻的咒罵道:“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吧,當初本來就是你對不起我,是你搶了我的姻緣又霸占了我的兒子,你這賤人害我害的還不夠嗎?現在讓你這麽死了,我還覺得便宜你了呢!”
    她搶了她姻緣,占了她的兒子?
    當年如果不是母親跪著求她,她怎麽會嫁給蕭廷玉這個虛有其表的男人,又怎麽會幫著嚴錦玉養了兩年的兒子?沒讓她的孩子背上奸生子的惡名?結果現在將她利用完了,他們所有人聯合起來倒打一耙?
    她幫了的人,不領情;她拒絕了的人,又將她當成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無所不用其極的報複她,羞辱她,踐踏她?
    “罷了,一切都隻怪我自己眼瞎。”嚴錦玉等著看她痛苦的哀求,最後得來的不過她心如止水的一聲冷笑,“不過嚴錦玉你給我聽好了,今日開始,我和你們嚴氏一門恩怨兩清,往生來世,隻許是不再相見,否則——你們不招惹我也就罷了,我對你們也不會再有半分容情。”
    語調不高,但是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帶著不容忽視的力度。
    嚴錦玉怔了怔,隨後用一種見鬼一樣的表情看著她,哈哈的笑了出來,“你是瘋了不成?這個時候,還說的什麽鬼話?”
    “我不過一個將死之人,你覺得是鬼話,那便就當鬼話來聽吧。隻是我言出必踐,你千萬不要忘記!”嚴錦寧閉了眼,唇角反而揚起一抹釋然的笑。
    結束了,都結束了……
    她背負著那麽深的愧疚如行屍走肉般生活的這段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眼底的鮮血蔓延,又仿佛忘川彼岸開到了荼蘼滿地的彼岸花,那花海深處,她便會突然希翼,會不會一抬頭就看到那少年回眸淺笑的眉眼……
    三年了,黃泉路上?奈何橋邊?他會在哪裏?
    ……
    千裏之外,南月皇宮。
    錦繡黑袍加身的男子,站在皇城最高處,迎風而立。
    冷風肆虐,卷起他墨色飛揚的衣衫獵獵。
    偶有烏雲滌蕩而過,短暫的遮掩住月色的光華,微光之下,隱現出他冷峻的麵容,線條輪廓剛毅完美,恍若神祗。
    身穿黑甲的侍衛單膝跪在身後,言簡意賅的稟報著一些軍政要務:“……太子和皇後雙雙身死,定國公府叢氏一門悉數罹難,如今整個東陵政權盡數落入睿王司徒銘之手,因為他平亂有功,得到滿朝文武擁戴,已經開始監國理政,登基大典……”
    風獵獵,突然有一滴清冽的酒水自半空灑落,細看之下,那黑袍男子執於指間的玉杯不知何時竟是開裂了一條縫隙,酒水正順著他修長的尾指滴滴滾落。
    “陛下……”侍衛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試著開口喚他,“您有在聽嗎?”
    “傳朕的口諭,連夜發兵瓊州城。”男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颯然轉身,沒有任何平仄起伏的聲音透著仿佛是來自修羅地獄般的森冷。
    他的腳步穩健決絕,與往常無異,走到台階旁邊,卻突然腳下一個踉蹌。
    “陛下——”侍衛慌忙起身,卻不敢貿然扶他。
    那男人單手撐在一側的牆磚之上,整張麵孔都隱在牆壁的暗影裏,看不到表情,玉杯在腳下碎裂成片,片刻之後,他又一寸一寸緩緩的重新挺直了脊背,穩步走下台階,語氣冰涼而背影強大:“發國書往東陵帝都,東陵新帝的即位大典,朕——親往道賀。”
    她死了?
    錦寧……嚴錦寧……
    那個丫頭,她竟然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嗎?
    從沒曾想到過的結局,在這一刻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發生了?
    突然之間,四海茫茫……
    山河。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