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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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克找到孟琪雅的時候,是在藝廊裏她的私人畫室。自從前幾天寧致遠出車禍,他們一同去看望之後,他再沒見過孟琪雅,手機不通,她好似人間蒸發。好不容易從畫廊的工作人員那裏打聽到她在閉關畫畫,他按捺不住,非見她不可。
    穿過拐彎抹角的長廊,工作人員以鑰匙輕手輕腳替他打開大門,他往裏推,雄渾的交響樂溢出,直衝耳膜。他關上門,站在門口,呆呆。心跳驟然加速,他竟然感到緊張,好似闖入禁地的小男孩。
    漫長交響樂終於緩緩平息。“琪雅。”他這才敢低聲呼喚,生怕嚇著她。
    站在畫架跟前的人確實嚇了一跳,猛然回首。他瞬間被她的模樣擊中胸膛,她怎麽可以這樣儀態萬方,每一次見她,她都不一樣。
    今日的孟琪雅不施粉黛,大卷發隨意挽個發髻,用一支鉛筆固定。可是她一點女學生的呆板之氣都沒有,眉眼之間是自信、灑脫和靈動。她穿著寬鬆的舊t恤和牛仔背帶褲,胸前大口袋裏麵插著幾支畫筆,身上有些斑斑點點的油彩。
    她看見是麥克,莞爾一笑,一貫的迷離xing感流露。她赤足朝他走來,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
    “想我了?連這裏都找得到!”她的聲音比紅酒還魅惑,她說英文的時候帶著一點點隱約的軟糯口音,東方式的婉約。
    麥克吻她沾染了一點玫紅顏料的臉頰:“我特別想你,允許我留在這裏嗎?哪怕看著你都好。”
    “哦,恐怕不行,我這幾天靈感爆發,正在緊鑼密鼓地創作,沒時間陪你。”她不想和別人分享一人獨處的聖地,哪怕是麥克。
    “求你求你求你……”麥克毛茸茸的胳膊勒緊,大掌隔著粗糙的布料摩挲她緊致的背,撒嬌求情。
    孟琪雅歎氣,指一指屋裏一個角落,扔著一張舊沙發和幾個靠墊。
    “你去那兒待著,不許弄出任何聲音,不許跟我交談,做得到嗎?”
    太陽漸漸偏西,麥克盤坐在沙發上,隨手撈幾本扔在地上的書籍和雜誌翻看,眼神卻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孟琪雅那邊飄。她在兩米見方的巨大畫布上麵,飛快塗以各色油彩,他看不懂,印象派?後現代主義?她調和的色彩好似一千個chun天爆炸,再被盛夏暴烈的陽光炙烤,明豔華美,激qing澎湃,她畫的是什麽?
    孟琪雅終於放下調色盤,把胸前一把畫筆都扔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麥克驚喜地起身:“完成啦?”
    “今天的靈感擠幹淨了,明天繼續。我口渴,給我倒杯水喝。”
    她走到沙發上,臉上有些倦意,躺下。麥克將小茶幾上的礦泉水倒一杯給她喝。咕嘟咕嘟一杯灌下去,她好像喝飽了雨水的鮮花,眼睛重新煥發光彩。
    “在這兒不嫌無聊嗎?”孟琪雅撐起頭,看坐在沙發另一側的麥克,她的腿大大咧咧搭到他身上,腳底沾著灰塵和油彩,玩瘋了的野丫頭。麥克像捧著珍寶一樣把這雙腳抵在昂貴襯衫的前襟上,任由孟琪雅踩著玩兒。
    “不無聊,看著你就好像在看一副流動的畫。你在畫什麽?是什麽主題?”
    “關於愛情。”
    “那為什麽畫裏沒有人物,隻是色塊?”
    “因為我愛的不是特定的人,我隻是愛著愛情本身。”
    “好玄妙。”
    “你不需要懂得,我隻是畫給自己欣賞。”
    孟琪雅的腳趾使壞地順著襯衫紐扣之間的空隙往裏麵鑽,麥克的胸膛覆蓋著柔軟的金色體毛,像大熊。他任由孟琪雅為所欲為,大手順勢而上,從腳踝摸上小腿。她有一點纖長的肌肉,線條優美。
    她閉上眼睛,享受麥克的撫摸,櫻唇微微翕張,沒有化妝的她,比起平常張揚跋扈的樣子,顯得平和而無害。麥克壯著膽子,笨拙地在狹小的沙發上移動,動手解她的背帶褲。
    她解開發髻,長發飛散,波浪一般流瀉,在麥克眼裏,她真像那副名畫《維納斯的誕生》。從粗糲布料之中浮現出來的孟琪雅,勻稱、光潔、蜜糖般的膚色像雕塑,在傍晚霞光中,如同犀角雕刻而成,泛出半透明的橙紅色。
    孟琪雅咯咯笑,摟住他的脖子,好似安慰一個考試掛科的孩子,揉他的頭發,吻他的額頭。夕陽漸漸沉下去,黃昏濃墨重彩的霞光給躺在沙發上的兩具軀體蒙上一層暖色。她翻身騎到麥克身上,她的長發披散,在他胸口撓癢癢。她以手指描摹他的輪廓,白種人特有的長形頭顱,粉紅色的耳朵,高高的眉骨和鼻梁。
    “琪雅,你愛我嗎?”
    “第一次睡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你同樣的問題,現在,我用你的答案回贈你。”孟琪雅懶洋洋的撩一撩長發,討厭!為何要掃興?欲望就是欲望,說什麽愛情!
    麥克無可奈何地抬手遮住眼睛,此時此刻的孟琪雅不愛他,似乎也不準備投入感情。她喜歡男人,但不是任何特定的某人。麥克不是她的mr. right。
    不談情愛,孟琪雅分外動人,冷血無情的危險動物。她的臉上是東方式的神秘,她的身體是西方式的妖嬈。一雙棕色的眼睛鮮活靈動,她的腰肢柔軟而有力,簡直像水波一樣自由起伏,無可挑剔的技巧,他在悲傷中地感到衝頂的快感,海嘯一般層層湧上來。
    三番四次,終於饗足。孟琪雅緩緩起身,擦拭,穿上大t恤,坐在木桌子上喝水,雙腿搖晃,公事公辦地說:“明天周一了,我想你也得上班吧。我的畫還需要幾天時間完成,請你不要再到這裏來找我。我有空自會臨幸你。”
    麥克好似被使用完畢之後的機器,還得自己檢視整理,他有點狼狽地扣上襯衫,低聲說:“很抱歉影響你創作,周末我等你消息。”
    他走出畫室,孟琪雅最後的叮囑是:“代我向致遠問好。”
    周一,恢複工作的寧致遠,聽到的第一個匯報卻不是今日要務,而是頹廢窩在他辦公室的麥克,委屈地傾訴如何被孟琪雅在黃昏肆無忌憚地榨幹,然後被掃地出門的窘態。
    不幸中的萬幸,車禍中寧致遠隻受了一點皮外傷,此時包裹在灰藍色真絲襯衫之下的身體,毫無異樣。他冷峻無情地說:“你自己送上門去任她宰割,就別怪她視你為案板上的魚肉。”
    麥克掩麵:“對,都是我自己犯賤!”
    寧致遠沉默不語,他比麥克更犯賤,為著薄雲一句話,魂都丟了,差點連命都報銷。幸而下高速進閘道的時候他有本能地減速,否則十米高架翻車下去,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團。幸好麥克不知道其中真相,否則現在他才是被安慰的可憐蟲。
    他端起咖啡,這是今天的第三杯espresso,他需要強勁的咖啡因刺激。
    “麥克,你喜歡琪雅哪一點?她渾身都是刺,根本不夠溫順乖巧,不是你可以掌握的那種女人。”
    麥克摸摸鼻子:“她身上有種東方式的深沉和靡廢氣質,好像那種繁複華美的牡丹花,在墨綠的絲綢上裏三層外三層刺繡出來的富麗堂皇。她眼睛裏常常是無所謂的態度,對珠寶也好,跑車也好,男人也好,予取予求,可是從不貪戀。有一次我陪她出去喝下午茶,一個女朋友誇她的愛馬仕絲巾好看,她順手就解下來送給她。而就在半小時前出門的時候,她還對我說這是她最愛的一條絲巾!我好怕……”
    “你怕她對你也是這樣,厭棄了就扔掉。”
    “對,我好心慌。我看不透她,可是我需要她。”
    寧致遠心中大慟,臉上卻仍舊冷若冰霜:“你是因為需要她才愛她,還是愛她才需要她?”
    “致遠,如果我想得清楚,我現在不是在這裏,而是跪在琪雅麵前跟她求婚,哪怕她用尖利的高跟鞋刺穿我的咽喉也好,我要死得明白。”
    寧致遠轉身看18層樓下熙熙攘攘的螞蟻般的人群,怔怔地說:“被人需要很幸福,如果她不需要你,你就生不如死。麥克,趁早抽身吧,不要……”
    寧致遠很想說,不要像他一樣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