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藍小柒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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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藍小柒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無邊無際的黑暗向她襲來,潮水是黑色的,風是黑的,仿佛世界一下子隻有了一種顏色,黑得令人窒息。
抽絲剝繭似的將她身體裏的血液一點點染黑,頭頂上是巨大的沙漏,黑色的沙粒從玻璃的此端流到筆端,又從彼端流到此端,昭示著生命的終點。
她被一下子驚醒了,看窗外,夜色依然朦朧,隻有淡淡的月光從窗隙中擠入,灑在被子上,為著蒼涼的夜色多增了一分淒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夢,不吉利。
藍小柒安撫著自己的胸口告訴自己,夢是反的,夢是反的。她從枕旁拿起鬧鍾還隻有淩晨兩點多,放下鬧鍾,向牽扯了一下被子,身子一縮,被窩裏一鑽,閉上眼繼續睡,可是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黑色,無邊無際的黑色,張著黑齒大嘴大好像想將她一口香沒似的,想了一夜,為何會做那樣的夢呢?是不是鬼片看多了。若是在家裏,這時候醒來一定高興得不得了,可以早點玩電腦,可是這裏那裏有她的精神寄托?
次日早晨,帶著朦朧的睡眼匆匆刷洗,想要得到第一縷陽光的祝福,可惜沒有,今天是個陰雨天,半空中飄著半死不活的毛毛雨,天黑如眸,藍小柒想她一定在做夢,昨天的一切都是夢,一切的一切都是虛無,也許昨天出現的是夢境,怎麽可能發生那樣的事,也許那件事從未發生過。
頹廢著頭發,背著頹廢的包,邁入頹廢的公交車。車上每個人臉都僵硬著,窗外雨點開始密集,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無情的裹住整個劇組,就連平時最活躍的人也安靜如貓。空氣開始僵硬凝固了,藍小柒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開始裝模作樣地看起劇本來。
劇本上第一段旁白寫著:
時間是一個巨大的沙漏,而我們這群天真爛漫的少年少女,在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裏沉睡。隻是我永遠都不是童話裏的白雪公主或是睡美人,永遠也等不到我的王子來喚醒我。我注定是見不到王子的灰姑娘。夢裏,依然有他的微笑,隻是那微笑不屬於我。常常還會憶起風雨裏他模糊的臉龐,被風吹散的碎發裏,依然飄著梔子花和丁香花的混合味,在冷風中飄下一句話:“我要走了。”是的,隻是一句話而已,一句話。
可是,她覺得意外貼合她此刻的情緒。
“準備準備!”
她從胡思亂想中醒過來。
導演在那邊叫著,又衝著一幹人招手,藍小柒也在其中,她跟著別人一起走著。
導演對藍小柒和閆希澈說:“今天這個戲是需要血袋的,因為有一段閆希澈需要打架的一個畫麵,那麽情況是這樣的,可以找替身,也可以自己上,但是有一點,一定要真實,不要很假大空。”
導演對閆希澈說完後,又轉頭對藍小柒說:“藍小柒,你今天的戲主要要表現一個驚訝、害怕、緊張這樣一個情緒。這是在你告白失敗後,第二次見到他,有點羞澀,可更多的是緊張,在看到他受傷後,還有很多的心疼,要表現出不一樣的情緒,明白嗎?”
藍小柒點點頭,用力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好,那現在所有的鏡頭準備,“action!”
旁白:昨天的白襯衫上沾滿了鮮血,血順著手臂一滴地落下,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麽多血,從一個人身上流出來,那血粼粼的場麵我恐怕終生難忘了。我努力克製自己,可是心跳仍是在加速,他的手一鬆開,胃開始翻江倒海一陣陣酸水,漫上喉嚨口,喉嚨似乎被腐蝕了,咽一口水都覺得澀澀的難受,而這裏我為一聽得清楚地是他的急促的喘氣聲。通風窗口的血依然新鮮,應該是從哪裏爬進來的吧。
“停!藍小柒,情緒不對,沒有驚訝和害怕,第一眼看見的時候,是害怕和難受的,要表現這個,到時候都是後期配音上去的,你必須要也用肢體和表情來表現這段內容!仔細聽聲音!”
導演對著後麵的工作人員說了第二遍:“錄音準備,再來一遍!”
可是,才開始五分鍾,導演又喊了停。來來回回,反複五次後,導演終於又發火了。
“仔細看看劇本,前後聯係一下,重新感覺一下,抓抓情緒!”
藍小柒默默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其實劇本還是蠻好看的,是個完整的故事呀。
閆希澈走到她身邊,開玩笑似的小聲說:“怎麽?輪到你暗戀我了,每次都搞不好了呀?”
“怎麽會。”藍小柒搖搖頭。
她順著剛剛那段受傷的往下看。她的手點著劇本,然後一行行念下去,藍小柒對著劇本念:“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沉重的呼吸聲,沉重的步伐,我幾乎將所有的力量都放在右手,當他的拐杖,他身體的整個力量都有我撐著,恐怕這輩子最黑暗的就是今天了。”
可是偏偏在這樣艱難的時刻裏遇到了最不該遇到的人嗎?她或許也是呢。為什麽會在最艱難的時候遇見一個叫赫連曜的男人,每次隻會讓她更加難堪,更加寸步難行。
赫連曜不肯幫忙,瑄瑄她……她已經可以想象了。
往往人就是如此,在錯誤的時間裏遇到了錯誤的人,錯誤的事,就像剛重合有裂開的傷口,還留著膿血,卻又被撕裂,還撒了鹽。
一樣,很痛。
她在這邊研讀劇本,那邊,赫連曜卻來探班了。
赫連曜衝著她點點頭,藍小柒什麽都沒表示就要走,她內心的情緒全部收斂,在劇組,他隻是投資方,而她是其中的一個演員。
藍小柒故作正經地向前走了幾步,可赫連曜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又令她難受得緊。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死神臨近的氣息,令人難以呼吸,好像無形中又一隻手扼住了你的咽喉,甚至你每一次發音都是從幾十米深的地下滲上來。心髒的跳動無法以數計算,目光完全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投影,似乎剛剛才與黑白無常擦身而過,閻王的星雲鎖鏈又再次將她的手腳套住,“等一下。”
就像半夜裏爬起來看電視,卻聽到門外細細簌簌的聲音,於是急忙關掉電源,一瞬間,黑暗中僅剩的光明失去了,一切又歸於黑暗。
藍小柒很想鎮定地說:“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就像剛打開的酸nai瓶,棱角的中間,星型的口開著,開著口想說些什麽,腹中空空卻是無語。就像是被控製的機器,木訥的站在那,一心隻等待著維係生命的遙控機出現。耳朵裏嗡嗡響成一片,卻也能在嘈雜中聽到越走越近的腳步聲。
“你已經如此厭惡我了嗎?”他靠近她,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不知為何,藍小柒覺得,那時候的赫連曜,真的很脆弱,像個孩子一樣。
但是,隨即她又自嘲,強大如他,又怎麽會有傷心的時候,或者情緒低落的時候呢?
“對。”
一個字,卻讓他感到了心痛是什麽滋味,原來,他不是沒有感覺,隻是時候未到而已。
“瑄瑄沒事之前,我都不會給你好臉色,我們就隻是債主和負債者這樣的身份關係而已,保持這樣就好。”
他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坐到一旁,看著他們演戲,藍小柒也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走的,反正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而她的那部分也終於通過了。
……
車上,他斜靠在車窗上,頭發緊緊地貼著皮膚,臉上還有未蒸發的雨點,目光透過玻璃窗,透過玻璃窗上小小的水珠,看著窗外著折射成的路燈光,因為雨天天暗,燈早早的點上了,每盞路燈都露著毛茸茸的光暈,雙唇緊閉著,燈光下有些發白。眼裏點點嗔嗔的不知是水是淚?
“赫總,你感覺怎麽樣?”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這種狀態會沒事才怪呢。
“我沒事。”
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虛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赫總,先去醫院吧,這個樣子不行啊!”傑西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可是效果好像不大。
所以,愛情總是可以這樣,不經意間到來,又在不經意間撩撥著人的心弦,卻偏偏安排了這樣意外的劇情,讓劇中的人飽受摧殘,到最後,又是為了什麽?
“去機場。”他說,語氣堅定而冷漠,好像又恢複了往日裏那個一城之主的感覺。當然,如果可以把他臉上蒼白的色澤去掉,幹燥得在蛻皮的嘴唇忽略,還有一頭的冷汗全部不計在內。
“去機場接機嗎?可是赫總,你都這樣了還要去接機啊!”
赫連曜好像沒聽見似的,非常冷靜。
“這個人,不是可以隨便得罪的。”
他的眼神篤定,暗影中,無法窺探更多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