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相似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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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禕天之前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記憶中的她總是忙忙碌碌,對自己是又嚴厲又溫柔。
他很多次看到她輕輕站直身子,反過手臂去錘錘自己的腰部,一臉疲憊的模樣,然而再轉身麵對自己的時候,臉上卻從來沒有過倦怠的麵容。
堅韌又強大的母親,此時卻如同最美麗最高貴的鋼琴家,在鋼琴前優雅彈奏著這麽動聽的鋼琴曲。
音符的飛躍流轉間,整個琴行中都彌漫了音樂的聲音,圓滿又豐盛。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她的指尖,店老板依然沒有回過神來,怔怔看著麵前這個不起眼的女人,仿佛能從她秀氣的麵容中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彈得好!”
忽然幾聲拍掌聲傳來,洛禕天看去,是方才試音的那個顧客。
他的臉上滿是驚豔,看著母親的臉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而母親則冷靜地站起身來,看著店老板的臉,依舊帶了堅持。
“老板,你可以向我的兒子道歉麽?”
母親極力維護著兒子的自尊心,此時的她挺直脊背的模樣仿佛是最高傲的皇後。
店老板這才回過神來,臉都變成了豬肝色,支支吾吾。
“老板,你可要說話算話哦,這位女士剛才談的曲子難度不小,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但是能演奏到這樣的程度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而且我看的出來,她一定是許多年沒有碰過鋼琴了!”
那顧客忽然走到老板麵前來,看著店老板,又看看洛禕天母親的手。
女人的手有些粗糙,應該是做粗活導致的,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孤傲的氣質,讓人心動。
旁邊有人幫腔,還是自己的大客戶,店老板終於是低下了頭。
“小朋友,叔叔給你道歉,對不起啊,不應該和你說那些話!你以後喜歡鋼琴就來叔叔這裏,叔叔可以教你彈。”
店老板蹲下身去,扶住了洛禕天的肩膀,臉上滿是愧疚。
高手在民間,店老板這輩子都沒這麽糗過,居然被一個普通的婦人給征服了。
母親輕輕扶了下洛禕天的後背,洛禕天明白母親的意思。
“叔叔,媽媽說過,別人道歉了,就要說沒關係。叔叔,沒關係。”
洛禕天被母親教導的向來謙遜有禮,一旁的顧客麵露讚賞之色。
母親輕輕朝站起身來的店老板點點頭,微微一笑,轉身便拉著洛禕天離開了琴行。
外麵的陽光溫暖,小小的洛禕天心中滿是歡樂。
原來,母親還會談鋼琴,這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再看看母親,母親正低頭溫柔地看著他,背光而立的母親在陽光下,周身被籠罩了金色的光暈,成了洛禕天童年最美的記憶。
後來,那個顧客不知道怎麽找到了他們住的地方,發現母親是單身,狠狠追求了好一陣子,後來卻忽然銷聲匿跡了。
當時洛禕天還小,不明白為什麽那個叔叔忽然就不來家裏了,母親隻溫柔摸摸他的頭。
“禕天乖,媽媽呀隻需要禕天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
母親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動聽,如同最美的樂曲。
等到大一些,洛禕天才醒悟過來,那個叔叔追求母親,而母親為了他拒絕了那個人。
她寧願自己一個人辛苦,也不願意讓他有任何一份受罪的可能。
母親將所有的一切都獻給了他,青春,美貌都隨著無情流逝的歲月漸漸遠去,唯獨那份對兒子的愛,在時光的洗禮中曆久彌新,永不褪色。
夢中的洛禕天忽然睜開了眼睛,他抬起手來,在眼角摸到了一絲涼濕。
夢中的母親仿佛還在自己身邊,那種溫暖,讓他每每想起來,都要給自己一次洗禮。
他後來喜歡上柯嵐伊,也是因為她會彈琴,總讓他想起來多年前的母親,在琴行中彈琴的那個瞬間。
那樣一個美麗的女人,高貴優雅,卻明珠蒙塵,因為唐澤義而懷孕,被趕出家門,被父親斷絕母女關係,被逼改姓。
她在塵世中漂泊,帶了一個孩子獨自艱難生活下去,最終因為常年的勞累而身患重病,無法救治,在床上一躺多年,失去任何知覺,直到最終離開人世。
洛禕天曾經在重病的母親病床前一坐就是一下午,空氣中細微的灰塵圍繞著射進來的陽光慢慢起舞,母親蒼白的臉色卻如同最聖潔的天使。
隻是這個天使,是被唐澤義那樣的惡魔折去了雙翼,墮入了地獄。
洛禕天起身坐在床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白天唐澤義倒下的那個瞬間仿佛還在眼前。
他原本魁梧的身軀漸漸蒼老,他的雄心壯誌被一點點消磨。
他的精明已經隨著身心的老去而蕩然無存,而唐傑臣,這個他培養的這麽多年的兒子卻是不能給他任何一絲的安全感。
唯獨,他拋棄的,他推入地獄的那個女人,給他生下了這個兒子,能夠在危難中讓他得就,讓他畢生的心血不受覆滅。
可是,洛禕天怎麽可能讓他這麽輕易的就完結!
唐澤義,好戲剛剛開始,你就承受不住了麽?
你倒下了,唐傑臣還在呢,我還要你眼睜睜看著你最寵愛的兒子,怎麽樣在這場戰爭中一敗塗地!
秦深深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覺,她覺得喉嚨幹渴,起身去廚房倒水喝。
然而打開了客廳燈,卻嚇了一大跳,客廳中赫然坐著的是季青川。
他的臉色陰婺,坐在沙發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秦深深不由自主咳嗽兩聲,被空氣嗆到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咳嗽聲似乎驚醒了思考中的季青川,他條件發射地站起身來看著秦深深,還沒來得及收去自己臉上的表情。
秦深深愣了愣,季青川的臉上滿是憂傷,而且,似乎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自己到來之前,沒有來得及收斂。
“深深,你怎麽了?”
才短短幾秒,季青川立馬回複了以往的模樣,臉上的憂鬱消失無蹤,而變了一副溫柔的模樣,桃花眼中盡是溫情。
這個男人,真是不簡單。秦深深在心裏暗自想到。
“倒點水喝,喉嚨有些渴。”
秦深深假意又咳嗽了兩聲,往廚房走去。
季青川慢慢跟過來,靠在廚房的門邊上看著秦深深倒水。
他今天從監控中看到了秦深深在洛禕天的門前救了唐澤義,似乎還在庭院門前看了看唐澤義的別墅,但是她看到了什麽,季青川卻不得而知。
她應該已經知道,隔壁住的是誰了吧?
“季青川,你這個房子是特地買在了洛禕天的旁邊麽?”
秦深深忽然開口,打破了寧靜,而她大膽的詢問更是讓季青川出乎意料。
“沒有,隻是巧合。”
季青川矢口否認,他已經習慣了隱瞞和撒謊,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秦深深略略皺了皺眉頭,當然不會相信季青川的話。
“我今天看到洛禕天了,就在隔壁。其實以前我就想問你這個問題了,但是我都忍住了。他住在哪裏,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為了我媽媽,卻一直避開他。”
秦深深端起水杯輕輕喝了一口水,潤了自己的喉嚨。
“真的是巧合而已,深深,你想多了。”
季青川還是雲淡風輕的笑容,似乎洛禕天在隔壁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
秦深深知道自己再問也沒有用,季青川不會輕易承認的。
“季青川,你說過,你的父親在家庭中並沒有盡到一個好的責任是麽?”
秦深深想起了洛禕天的父親唐澤義,在這一點上,季青川和洛禕天之間似乎有著相同的地方。
而這句話,卻讓季青川的臉色驟然變了變,冷了好幾分,眸中也是寒光一片。
“他?嗬嗬,算不得一個父親。”
這話,居然和洛禕天的觀點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