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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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時節,北京西郊,國防大學家屬院的將官住宅區。
    一輛軍用越野車,從兩旁種植著筆直銀杏樹的車道上疾馳而過。
    車後卷揚起一些棕黃色的落葉,驟然起飛又緩緩落下,好像翩翩飛舞的蝴蝶。
    當這車快要開到一棟將軍小樓前的時候,車身猛地急轉!刹車!
    如此,一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泊車動作,就完成了。
    隻不過坐在副駕座位上的戎飛大校,在刹車的強大慣性作用下,身體猛地向前一衝……還好,他一直有係安全帶的好習慣,才沒有和擋風玻璃做親密接觸。
    “我說蒲英同誌,咱們都不是小年輕了,以後開車能不能——別這麽生猛嗎?”戎飛拍著胸口,做出驚魂未定的誇張表情。
    蒲英卻自顧自地熄火下車,隻是在關上車門的時候回了他一句:“你老了,是你的事兒,別把我搭上好嗎?我還覺得自己挺年輕的!”
    “三十六歲,都兩個娃的媽了,還年輕呢?”戎飛小聲嘟囔著。
    蒲英沒聽清他說什麽——不用聽,她也知道沒什麽好話。
    她不耐煩地拍了拍車窗,“好了,老戎,別磨蹭了!快點下來,幫我拿東西!”
    戎飛雖然年齡和資曆都比蒲英高,但兩人已經熟得和家人一樣,彼此之間倒是沒有什麽上下級的觀念。
    蒲英這麽不客氣地命令他,戎飛倒也毫不介意,很聽話地跳下了車。不僅因為兩人搭檔共事多年,已經熟不拘禮,也因為他常常到蒲英家裏吃飯,自然不好得罪主人家。
    他的人,剛走到車尾,迎頭就被飛過來的一團不明物體撞個滿懷。
    戎飛順手抱住,仔細一看——原來是個憨態可掬的毛絨玩具豬。
    “嗬,給二師兄買的吧?”戎飛笑了笑,又很八卦地問道:“啥時候買的?這兩天這麽忙,你還有空逛街啊?”
    “會展中心,免稅店!我中午吃飯的時候溜過去,十分鍾就搞定了!你看,我還買了這個——”
    蒲英順手又從車廂內拿出一個新型的運動滑板。
    戎飛看了直點頭,“嗯,大師兄肯定喜歡!”
    他口中所說的“大師兄”、“二師兄”,可不是指他或是蒲英的師兄,而是指蒲英家裏的那兩個熊孩子。
    老大書晴,生肖屬猴,長得也很瘦。老二存希,屬豬的,也長得有點胖。
    於是,愛開玩笑的戎飛,就把這兩孩子比作孫悟空和豬八戒,給他們起了這麽兩個綽號。
    蒲英自然不會叫自己的孩子這麽奇怪的綽號,所以,久而久之,這個稱呼就成了戎飛的專利。
    戎飛是看著兩孩子出生和長大的,對他們性格愛好的了解,完全不亞於孩子們的親生父母。
    他剛才的話,正說中了蒲英的心思。
    蒲英自嘲地一笑,“哎,我這當媽的,盡管不太稱職,但總算還是知道他們兩個喜歡什麽的。”
    說著話,她已經利索地拿好滑板和自己的旅行背包,順手關了車廂門,轉身快步向小樓走去。
    戎飛還在童心未泯地揉著卡通小豬的鼻子,一抬眼發現蒲英都走遠了,趕快跟上,並喊了一聲:“喂,你慢一點!等等我啊!”
    蒲英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腳底下反而更加快了速度。半高跟皮靴踏著地麵,發出了鏗鏘有力、節奏明快的“得得”聲。
    很快,她就走到了帶花園的將軍小樓的院門口。
    小樓外牆上爬滿了密密匝匝的爬牆虎藤蔓和葉片,經霜染成了紅豔豔的顏色,又被夕陽餘暉鍍上了一層金色。
    絢麗的金紅色,襯著幾處刷著白漆的窗欞,這鮮明歡快的色調,讓本來樸實的將軍樓變得如童話中的小木屋一樣——溫馨美好。
    每次一看到這棟小樓,蒲英的腳下就控製不住地、自然而然地加快了速度,因為她——歸心似箭。
    這雖然是棟老房子,裏麵的一應生活設施卻很齊備,樓上樓下七八個房間都很寬敞,經過一番裝修改造後,住起來也很舒適。
    蒲英還自己動手,給整棟樓安裝了最新型最安全的智能安保係統。
    這樣,即使大人們一時半會兒不在家,也可以通過安裝在各個角落的監視器,監控獨自在家的孩子們的情況。
    蒲英距離大門還有幾步遠,就按動了腕戴式智能手機的開鎖按鈕。
    電動鐵門徐徐打開,蒲英快步閃了進去。
    遠遠落在後麵的戎飛,趕緊快跑幾步,總算趕在大門關閉之前,也進入了院子裏麵。
    他又忍不住大聲對已經穿過庭院、快到樓門口的蒲英喊道:“你這個女人啊——就是當上了國家主席,也還是這麽戀家!”
    蒲英不屑地回應;“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戀家,也是愛國的表現!”
    戎飛頓時無言以對了。
    其實,他也隻是說笑罷了,因為蒲英平時一向是工作優先,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就耽誤了工作。
    今天蒲英這麽急著回家,也是有原因的。
    一個多月前,為了保障apec峰會在北京的順利召開,他和蒲英作為軍方的代表,進入了大會籌委會的安保小組。
    他們與國安、公安係統的人員共同協作,完善著大會的各種安保措施,清除著各種威脅大會的危險因素……每天都要早出晚歸,工作十分辛苦。
    當蒲英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們早都睡下了。她隻能輕手輕腳地走到孩子們的床旁,看一看他們恬靜的睡顏,給他們掖一掖被角。
    第二天清早,她也隻能在洗漱後,依依不舍地親一親孩子們酣睡的小臉,然後就匆匆出門了。
    大會正式舉行的這兩天,所有安保人員都要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在會場待命,根本就不可能回家。
    好不容易捱到今天,大會成功閉幕,蒲英和戎飛的任務結束,回到總部述職後得到了一周的休假。
    蒲英當然第一時間趕回家和孩子們團聚了。
    這些年,她經常國內國外地到處出差辦案,把照顧孩子和家庭的責任,幾乎全都甩給了丈夫。
    蒲英對這個家的最大貢獻,大概就隻是生下了兩個健康可愛的寶寶。對孩子的教養和照顧,她卻一點沒操心,完全由丈夫一力承擔了去。
    雖然家中也雇了保姆幫忙,孩子們的爺爺奶奶也常來一起住,幫著他們帶孩子……但是,這些都無法取代媽媽對孩子們的意義。
    兩個寶貝,大的五歲半,小的才一歲十個月,正是對媽媽還很依戀的時期,可他們卻常常隻能在視頻電話中,才能見到媽媽的麵。
    像這些天遇到這種精神高度緊張的安保任務,蒲英在工作時就不敢分心,於是,她連視頻電話都不能給孩子們打。
    一個多月了,雖然天天也能見到孩子們,卻沒有時間和孩子們說說話,和他們一起玩耍。
    不要說兩個小孩了,就是蒲英自己,也想孩子想得快瘋掉了!
    所以她今天特地給兩個寶貝都買了禮物,就是想好好補償一下這些日子對他們的虧欠。
    不過,當滿臉笑容的蒲英,剛剛踏上一樓門廳外的最後一級台階,就聽到屋裏傳來了小兒子那分貝驚人的嚎哭聲。
    “希兒——?怎麽哭了?”
    蒲英急忙將旅行包和滑板隨手放在門口,鞋也來不及換,就迅速穿過客廳,朝著一樓的兒童遊戲室快步走過去。
    “媽媽——!”
    隨著一聲充滿驚喜的清脆尖叫,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風一樣地從遊戲室內衝了出來。
    這是個五六歲的女童,梳著娃娃頭,留著齊劉海。
    五官精致,身材苗條,一身紅色毛線連衣裙襯得小臉特別白皙粉嫩。
    年齡雖小,卻已經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
    不過,她雖然外表秀美,動作卻靈活得像隻猴子——幾步就衝到了蒲英麵前,兩條長腿一跳,雙手一抱,整個人已經自動地掛在了蒲英的脖子上。
    “……晴兒?”蒲英穩穩地接住了大女兒書晴,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媽媽,媽媽,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哦!”
    小書晴的聲音甜軟嬌嗲,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她還主動地親了兩下媽媽的臉頰。
    蒲英雖然被女兒一係列親熱示好的行動,搞得心裏都快融化了,但她的腦海裏還是立刻響起了一片警鈴聲——老大這隻皮猴子,又大鬧天宮闖禍了吧?
    “書晴——!”蒲英教訓女兒的時候,通常就不喊她的昵稱了,還會板起臉以增威勢,“你,又,欺負弟弟啦?!”
    這個“又”字,帶著強調的重音,因為蒲英對大女兒的種種淘氣惡作劇,實在是記憶猶新。
    書晴一聽,小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撅著嘴說:“我才沒欺負弟弟呢,是他笨嘛。”
    “是嗎?”蒲英重重的鼻音,帶著濃濃的不信任。
    說話間,她已經抱著書晴走進了遊戲室,並一眼看見了那個還坐在一堆玩具之中放聲大哭的小兒子存希。
    存希是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胖墩,五官倒是很像他爸爸,就是臉型像爺爺,是略有點圓的國字臉,這讓他在可愛中顯得有些憨直。
    他還不到兩歲,總是受鬼靈精姐姐的欺負。兩個孩子相處的情形,倒是真的有點像大師兄孫悟空和二師兄豬八戒。
    現在,二師兄還在哭得一抽一抽的。
    因為哭得太專心了,他都沒有聽到媽媽和姐姐在門外的對答。
    書晴倚在媽媽懷裏,指著弟弟,吃吃地笑了起來,“呆子。”
    蒲英已經看出來兒子的身上並沒有受傷,這就放下了大半的心,再看到他傻哭的樣子,也覺得有點好笑。
    不過,在猴精猴精的大女兒麵前,她是絕對不會笑出來的。
    “把弟弟都欺負哭了,你還有臉說呢!”
    蒲英訓斥了書晴一句,把她放在地上,然後走過去蹲下身子,衝著小兒子伸出了雙手,“希兒!媽媽回來了!”
    存希聞聲止住了哭,扭過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蒲英。
    他的大眼睛聚焦了半天,終於認出了媽媽,小嘴馬上一咧,笑了起來。
    “姆媽,媽媽,抱……”
    小家夥說話還不利索,節奏更是把握得不好。所以他舉起了兩隻小胖手,不停地晃動著,以表達看到媽媽後想要抱抱的急切心情。
    “好勒,媽媽抱!”
    蒲英一把將兒子從地毯上抱了起來,然後熟練地從他的罩衣口袋裏掏出一條小手巾,在那張還滿是眼淚鼻涕的肉嘟嘟的小臉上擦拭了起來。
    “希兒,你是男孩子的嘛,怎麽這麽愛掉金豆豆呢?”蒲英柔聲哄著小兒子,“來,告訴媽媽,剛才是不是姐姐欺負你了?”
    存希靠在媽媽的懷裏,偷眼看了看站在地下的姐姐,發現她正在對自己做鬼臉。
    小家夥立刻往媽媽懷裏更深地藏進去,可是嘴裏卻在為姐姐開脫,“沒,沒有啊。”
    “沒有?那你為什麽會哭?你要是說不出來,媽媽可就要罰你了!”蒲英又嚇唬起兒子了。
    “沒有,沒哭……”小存希一臉的糾結,偷偷瞟了小姐姐好幾眼。
    蒲英問書晴:“晴兒,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書晴扭著脖子說:“反正,我沒有欺負他。”
    蒲英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其實真的不太會帶孩子,對付孩子們就隻有三板斧——“一哄二嚇三不管”。
    所以,她便幹脆把存希重新放下來,讓姐弟倆麵對麵站好,然後兩手一攤:“都不說,是吧?好,那我不管了!你們兩個,自己解決好了!”
    兩孩子大眼瞪小眼,還是誰都不說話。
    蒲英轉身離開,嘴裏卻大聲喊道:“丁姐——?你在哪兒?”
    丁姐是蒲英從大女兒出生前就請來幫忙的保姆,人還是挺可靠的。
    她沒在遊戲室陪孩子們,多半是在廚房或衛生間裏。
    果然,蒲英喊了兩聲後,廚房那邊傳來了回應:“晴兒媽媽回來啦?我在廚房盛湯呢!有事兒嗎?”
    “沒事兒,沒事兒!我就過來問你個事兒——”
    蒲英說著已經走出了遊戲室,正好將自覺地換好拖鞋才進屋的戎飛堵在了門外。
    她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著他躲在門邊上,自己又大力踏著步往廚房走了幾步,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回門口,和戎飛一起聽壁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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