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司命之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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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試過了,”飛飛說:“我們家譜上記載,在清代道光年間,有個祭品叫徐膺服,他十九歲那年愛上了一個女孩子,發誓要和她白頭偕老。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個祭品,根本沒辦法和別人相守終生。可那女孩發誓愛他一輩子,無論什麽情況都會不離不棄。結果,愛情戰勝了理智,他跑到我們家西邊的那條大河邊,把司命符扔進了河裏。但是,三天以後,災難就降臨了,他身上的‘司命的詛咒’就發作了,在極端痛苦之中死去。可災難沒有停止,在徐家蔓延開來,徐家開始不斷地死人,而且死的都是青壯年和孩子,幾乎每個月都要往外抬死人、辦喪事。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徐家上下共死了27口,而且沒有停止的跡象,還在不停地死。族長一看家族危險,就召集了家族所有的人和全村人,把那條大河的上遊建壩截斷,所有的人都站在河底上,象過篩子一樣一點點地搜尋,把河泥翻了一遍,蒼天有眼,終於又把司命符給找了回來,徐家的災難才停止。所以,此後我們家族的人再也不敢想那種毀約的事情了。”
耗子輕輕歎了口氣:“唉!‘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這個司命符雖然可以保佑你們家族興旺,子孫繁昌,可是每代都要獻上一個活人祭祀,眼睜睜地看這自己的兒女在眼前死去,世界上哪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再者說了,祭品要是知道自己是祭品、很快會死,他那心裏……”
“心裏開始會很難過,”飛飛接過話頭:“我十歲時才知道自己是祭品,當時我已經上四年級了。我大哭了一場,幾天不吃不喝。後來全族的人都來看我,勸我、安慰我。我不聽,趁家人不備跑了出來,想了想,打算到西麵的大河裏去跳河自殺。快走到河邊了,突然看到一個老乞丐坐在一棵大樹下,我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突然喊我:‘小姑娘,你想去尋死嗎?’我大吃一驚,站住了。他笑起來:‘小姑娘,你這麽小,就麵對生死問題,的確不容易。可是要知道,你的生命可不屬於你自己,而是屬於你的家族的。如果你現在死了,你的家族怎麽辦?’我哭著說:‘可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死掉的,也許-明天我就死了。’老乞丐說:‘人都會死,隻是早晚問題。反正早晚得死,為什麽要自己去結束自己的生命呢?’他指著身邊的一棵野花說:‘看看這朵花吧,它明天就會枯萎,但是今天卻依然開得鮮豔美麗,讓人喜愛。人最難得的是生命,是生活,既然明天要死,你為什麽不開心快樂地過好今天呢?’老乞丐的話似乎讓我豁然開朗,我回到家裏。從此我就下定決心,再也不去想什麽死的問題,一定要開心快樂地過好每一天。從此我快樂起來,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我知道我隨時都可能死去,但是我還是努力學習,一心要考大學。我的家人都鬆了口氣,他們都積極供應我,對於我的要求,隻要是他們能做到的,都會滿足我,所以我一直過著很優裕的生活。”
我們都沉默了,我隻覺得兩眼模糊,腦子發昏,心智迷亂。
我從小就頑劣乖戾,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根本就不相信有什麽鬼神,雖然看了那本《塚墓幽冥記》知道世界上的確也存在不少古古怪怪的事情,可我也總是半信半疑,不能完全相信。現在聽到飛飛的這些講述,如果在別人身上,我可能會大笑而走,甚至會嘲笑一番。可現在,飛飛的病曾實實在在地擺在我們麵前,我解釋不了,自然不由得不信。
飛飛突然笑了笑,既像是對我們說,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不過,我的母親堅信我會活過25歲,因為我與眾不同。她說她結婚後三年都沒有懷孕,後來一次做夢,夢見一隻七彩鳳凰渾身放金光,在她身邊飛舞,然後投進她的懷中。不久她就懷了孕,生下了我,所以給我取的小名叫鳳凰,學名叫飛飛。而且我出生時,看宗祠的人說他聽見了我死去的大伯的棺材裏傳出了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哭聲,他打開棺材蓋看時,原來是司命符在放光,而且發出了那種聲音,十分奇怪的,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了。”
耗子問:“那你怎麽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開始我們徐家都不知道,但是後來知道了,”飛飛舉起司命符,指著一側說:“你們仔細看看這一側。”
我們四顆腦袋一齊湊過去,看到司命符薄薄的側麵正中央有一根細線,上麵一大段是白色的,而下麵一小段卻是深紅的顏色,這個我以前倒是真沒注意。
飛飛說:“我剛戴上司命符的時候這跟線都是深紅色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深紅色在慢慢向下消退,當這深紅色徹底消失之時,就是祭品生命結束之時。當新的祭品戴上它的時候,這根線會重新變成深紅。但是每個祭品的消退速度不一樣,所以生命的長短就不同。”
我立刻問:“那麽你現在還剩了多少時間?”
“我根據我的年齡和紅線的長度計算過無數遍了,”飛飛歎了口氣,說:“我最多還有兩年左右的壽命。但是,我那段紅色很怪,時隱時現,我一直害怕它突然消失了,我的生命也就結束了。這次我犯病,就看到那段紅色變得顏色很淺,幾乎看不到了,我害怕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讓蘭蘭來找你,就是想……”
飛飛住了口。我們沉默大概有十分鍾,耗子突然開口說話了:“老大,這件事情我認為飛飛講得不完整。”
我問:“什麽意思?”
“我知道的我都說了,都是我爺爺和父親告訴我的,”飛飛說:“還有什麽不完整的?”
“是這樣,”耗子說:“世間萬物都是有陰有陽、有生有克,有結有解的,根據茅山術的理論,世界上會產生妖魔鬼怪,就會產生降服它們的法術;會有種下魔咒的方法,也就會有解除魔咒的方法。也就是說,世上沒有降服不了的妖魔,也沒有解除不了的魔咒。徐家被司命神用司命符種上了魔咒,就必然有解除魔咒的方法,但是這一點飛飛根本就沒有提到。”
飛飛立刻說:“是有此類的說法,就是我上麵說到的徐偃王給的那張黃色帛書。據說那就是破解司命符魔咒的方法,但是那上麵的圖畫和文字誰也不認識,我們徐家世代都有人試圖破解它,但都失敗了,所以也有人認為不是解除魔咒的方法。後來,我的一位先人,據稱博學多才,他發誓試圖破解那張帛書的內容,可是他耗費了三十年多年的精力,頭發都白了也沒能做到,他精神崩潰,失去了理智,竟然放火燒了自己的家,那張帛書在火災中被毀掉了。幸好有個族人有先見之明,把它的圖案和文字完整地摹刻在一塊石碑上,一直存放在我們的宗祠裏。”
我立刻說:“飛飛,你馬上打電話回家,讓你家裏人把那石碑拓一份拓片,同時把所有關於司命符的記載的資料複印一份一起給我寄過來。我他媽的就不信,憑我們現在這麽發達的科技手段和能力,就解決不了這麽個原始的魔咒!”
“老大說得對,”耗子說:“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我看到飛飛和蘭蘭眼睛裏放出了希望的光彩,可我的心裏卻是一片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