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鼎塚龍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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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門上據說刻著四句詩,其中一句是‘悲時光之流逝’,所以也被稱為‘悲逝之門’。本來那把鑰匙就放在大門上,人隻要能到達鼎室,就可以用鑰匙開門取水,但是那位海靈子想獨霸神鼎,出來的時候把鑰匙也帶了出來,並作為寶物在後輩弟子中流傳下來。”
    我聽了,不由地皺了眉頭:壞了,本來我以為這件事情好辦,有了辛無塵的地圖,再想辦法把被日本人弄走的那塊找回來,這件事情就好辦了,現在怎麽又蹦出個“悲逝之門”的鑰匙,這下子要麻煩!
    我說:“現在我知道這個盤龍圖的一半在先生這裏,還有一半也有下落,但是那‘悲逝之門’的鑰匙在哪裏呢?我上哪裏去找?”
    “唉,是啊,這正是讓俺老頭兒為難的地方,實際上我也曾經想去找鼎塚,但是也是不知道鑰匙的下落,就是找到了鼎塚地宮恐怕也無法進入鼎室,白費功夫。所以一直也沒有去,我可不想拉磨的驢斷了套——空轉一遭。”辛無塵抓耳撓腮。
    “總得有點線索吧?”
    “當然,事情、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辛無塵一邊用扇子打著頭一邊說:“1944年,日本人進攻靈寶,一隻日本軍隊駐紮在那裏。他們領頭的一個叫大竹什麽的……”
    “大竹英太郎!”
    “哦,對對對,大竹英太郎,不錯,你竟然知道。”辛無塵繼續說:
    大竹英太郎在一次打仗中頭部受了重傷,也有說是犯了老病,反正是昏迷不醒,日本人多方醫治也沒有效果,最後張貼榜文招賢,說隻要能治好大竹英太郎的傷,就給重賞。
    好多天無人問津,後來來了一老一少兩個道士,是師徒二人,老道用帶來的神鼎水治好了大竹英太郎的傷。這個老道就是亞武山上那座青靈道觀的觀主吉明子。
    他帶著自己的徒弟下山采購藥材,偶然看到了日本人的啟事,吉明子一時貪財起意,去給日本軍官治傷。
    可是日本人食言,不但沒給他們獎賞,還把二人抓起來嚴刑拷打,讓他們交出“神秘藥水”的配方,二人打熬不過酷刑,隻好說出秘密,並說出另外半張和鑰匙在自己的兩個師弟吉辛子和吉玄子那裏。
    日本人從老道身上搜走了半張盤龍圖,殺死了師徒二人,然後出動軍隊去亞武山抓吉辛子和吉玄子。
    恰好吉辛子去上廁所,見到日本人衝進道觀,就急忙翻牆逃走了,他的師弟吉玄子和道觀裏的十幾名道士都被抓住,日本人帶走了吉玄子,把其他道士都殺害了,並放了一把火燒毀了道觀。
    據說吉玄子後來也被日本人殺了,那麽那把鑰匙一定是落到了日本人手裏。
    辛無塵憤憤地說:“那個吉明子是個缺腦子的東西,竟然去給小日本治病,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師弟、害了道觀裏所有的人,貪財的人就是小雞和黃鼠狼拜把子——沒有好下場。”
    我奇怪地看著辛無塵:“辛先生,您怎麽對這些事情知道得這麽熟悉?您怎麽會有那半張盤龍圖?莫非……”
    “唉唉,不用‘莫非’,我就是那個死裏逃生的吉辛子的兒子,吉辛子就是俺爹,嗨嗨嗨,這一切都是俺老爹告訴我的。”辛無塵說。
    原來,吉辛子逃出來之後,逃到一個偏僻的鄉下還俗了,娶妻生子,多年以後,他流落到廣州,改名叫辛有道,以行醫謀生。
    因為他在日本人走後又潛回被燒毀的道觀,把藏在道觀地下室的半罐神水拿了回來,用這水來和藥,所以他給人治病都是藥到病除。
    辛無塵說:“俺老頭兒給人治病,遇到疑難雜症就是用俺老爹遺留下來的那些用神水煉製的藥丸,可是那些藥丸數量畢竟有限,顧先生來找我的時候隻剩下一粒了,藥力不夠,他夫人就沒法救治,除非找到神鼎從裏麵取來水和藥,否則沒有什麽好辦法。”
    “是這樣啊。”我咂咂嘴,愣了片刻,才知道辛無塵原來是吉辛子的兒子,他改名叫辛有道,那麽門口那副對聯的上聯裏的“有道”也包含了他的名字,的確是很妙的。那塊匾上的“戊子年”應該是1948年,也就是說辛有道是1948年才來廣州的。
    辛無塵突然又嘻嘻笑起來,手舞足蹈地說:“俺聽顧先生說他要請個高人來解決此事,那個高人就是你吧?嘻嘻,事兒挺難辦是不是?被嚇住了是不是?”
    “是啊,是很難辦。”我老實地說:“兩張盤龍圖還有眉目,可是那鑰匙就難,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叫大竹的日本人真的拿到了鑰匙。對了,辛先生,現在我想請你把那半張盤龍圖拿出來欣賞欣賞。”
    “啊,好好好,沒問題,我給你拿。”辛無塵說著騰地跳下椅子,跳過亂七八糟的書堆,用棍子把靠北牆書架子下的書撥拉開,趴在地上伸手進去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個半米多長木頭盒子來,抱在懷裏,跳過來,又重新跳到椅子上,把盒子往桌上一放:“嗨嗨,俺也好久沒打開看了。”
    辛無塵從腰裏掏出個紅繩拴著的一大串鑰匙,從裏麵挑出一把小鑰匙打開木匣上的小銅鎖,打開匣子,裏麵是一個竹筒,拿出竹筒打開,從裏麵抽出一個黃紙卷,顏色都有點發黑了,可見年代久遠。
    他打開布卷攤在桌上,才看清那不是紙的,而是一塊長寬對等的正方形黃絲絹,大概是60x60厘米的樣子,下麵用宣紙托裱了幾層,上部有刀裁剪過的痕跡,很明顯是從一張圖上裁割下來的一部分,邊角都有很厲害的磨損,上麵的圖案有些發暗,不過還算清晰。
    辛無塵把圖掉了一個個兒,往我麵前一推,用手一指:“宇老弟,您上眼!”
    我站起來俯下身子看,腦袋就“嗡”地一下子,簡直太複雜了,是一條用紅、藍、黑三種顏色的墨線畫的一條很長的龍,龍頭對龍尾,扭曲盤結成一個很大的圓形,裏麵的三色線曲曲彎彎、縱橫交錯,在空隙裏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豆粒大小的字,但是那些字樣子古怪繁雜,我一個都不認識。
    我足足看了有十分鍾,直起身來,回頭一看,九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在我身邊一起看著,看見我站起來,她也看著我,眼神裏充滿詢問,我搖搖頭:“慚愧!辛先生,在下一點也看不懂,這三條不同顏色的線是什麽意思?看不明白。”
    “哦哦哦,這個簡單,我告訴你你一下子就能明白,”辛無塵說:“因為那個鼎塚的地宮是分為三層,這三條線就代表三層地宮不同的線路,紅線是第一層的路線,藍線是第二層的,黑線就是第三層的,看到上麵的龍尾沒有?那個就是鼎室的位置,神鼎就藏在裏麵。”
    “原來如此。”我倒是真的很佩服那個海靈子的繪圖技巧,我說:“上麵的字也一個不認識,那些字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是道家使用的符篆的文字,而且也不是符篆的原樣,都被簡化過了,另外,我覺得這寫字都是反寫的。”
    我還沒說完,就看見辛無塵好像大吃一驚,張大嘴巴看著我,半晌,突然他雙手伸出大拇指:“哈哈哈,顧先生沒看錯人,宇老弟,你真是高人!不錯,這些字是符篆文字,而且的確是被反寫的。以前我曾經抄出一些去考一些所謂的古文字學家,他們一人說一個樣,就像猜謎,其實都是胡說八道,沒有一個靠譜的!可是宇老弟竟然一眼就能認出是符篆,還能辨別出是反寫的,就說明你比那些人高不知多少倍。哈哈哈,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是你知道這是符篆文字,你不是道家行內人,如果沒人指點,根本就不可能讀懂。其實,就是道家門人也不一定能懂,因為現在好多道士都已經不認識這種符篆了。”
    “辛先生過獎!那麽,辛先生一定認識這種符篆了?”我問。
    “以前認識,我那死鬼老爹在被‘小闖將’們打死之前,一直在教我認這些字的,不過現在一大半都忘了。”辛無塵一手捋著山羊胡子,臉上的肌肉亂動,就像猴子發怒一樣齜牙咧嘴:“我要是都忘了,估計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讀懂這寫破字了!”
    我吃驚地說:“您的意思是,這上麵字的您也認不全了?”
    “當然了,我說了,大半都忘了,不過……”辛無塵翻著兩眼說:“俺老爹生前寫過一本書,叫《天符仙篆籙》,那上麵把符篆文字都和漢字對譯了,應該有用。”
    辛無塵說著,又跳下椅子去書堆裏翻調,弄得塵土飛揚的,他滿頭滿臉也都是灰,最後從一堆亂書裏找出來一個髒兮兮的黃綢布包,打開來,裏麵是薄薄的一本毛筆手寫的書,封麵上用符篆文字寫著五個字,應該就是“天符仙篆籙”五字。
    翻開一看,裏麵的格式有點象《漢簡》,按照韻部隸字,先寫一個符篆,然後在符篆文字的右下角用小漢字注明這個符篆文字相當於漢字中的哪個字,注上切音,有的還注明有何用途,用在什麽符咒裏等等,都很簡略,寥寥幾句。
    “這裏麵一共收錄了符篆文字1859個,”辛無塵說:“如果你能記住這些,再把它們翻過來,就能讀懂這個盤龍圖上的文字了。但是有一樣,這個圖和書你都不能拿走,這是老祖奶奶的小鞋兒——好歹也是家傳之寶。你得在這裏看,能記住多少是多少。”
    我回頭看看九號,九號沒說話,走過來,從手提袋裏拿出那個黑布包,打開,果然是一架進口相機,她把盤龍圖和書拿到靠近窗戶的地方,先對著盤龍圖拍了幾張,然後開始翻著書頁拍照,她嫻熟得象個職業攝影師,很快就拍好了,然後對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