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禍不單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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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暄完畢,我把帶來的禮物奉上,老頭客氣了一番,然後帶我們到他的書房。
    老頭的書房不小,四壁和房子中間都是到房頂的書架,上麵塞滿了書、手稿和一些不知名的紙卷,有些還堆在地上,隻在靠南牆的窗下安放了一張書桌和四把木頭椅子,桌子上放著電腦、打印機、掃描儀、筆筒、稿紙之類,桌椅都黑乎乎的,看上去年代久遠,大概他經常在這裏指導學生。
    祝教授讓我們坐,小保姆給端上茶來,閑聊了幾句,他就開始問有什麽能幫忙的。
    我問:“祝教授,您有沒有聽說過‘雪魂珠’這東西?”
    “雪魂珠?”祝教授瞪著眼睛看看我:“哦哦,我在藏傳佛教文獻中看到過,不過它的全名不叫‘雪魂珠’,而是叫‘雪魂舍利’。”
    “什麽?那個珠子是個舍利?”
    “哦不不,它隻是雪魂舍利的一部分,”祝教授說:“在藏傳文獻裏記載,唐中宗的時候,吐蕃王赤德祖讚,也就是金城公主的丈夫,曾經從印度迎回一個佛祖的腕骨舍利,還專門送到長安供奉過一段時間。唐中宗讓宮廷少府監的金銀工匠給精工設計打造了一個黃金支架,上麵鑲嵌著很多珠寶,專門放腕骨舍利的。”
    “舍利和雪魂珠有什麽關係?”
    “這個腕骨舍利裏被放入一顆據說可以祛百邪、避百毒寶珠,叫‘雪魂珠’,所以這個佛祖的腕骨舍利也被稱為‘雪魂舍利’,據說在供奉雪魂舍利的佛堂內,即使是三伏天也照舊是涼爽如秋,就是因為那顆寶珠奇寒無比。”
    “原來如此,”總算有眉目,我心中大喜,問:“教授,您說,雪魂珠,不,雪魂舍利這東西,真的有嗎?”
    “小宇,如果你在兩年前問我這個問題,我會告訴你這可能隻是個藏地佛教文獻中記載的傳說,我無法確定它是不是真實的曆史記載,自然也不能確定它的有無,可是,”祝教授摘下眼鏡沉吟片刻:“現在你問我這個問題,我會老實地告訴你:這個東西真的有,而且我還親眼見過!”
    “什麽什麽?您親眼見過?”我的腦袋“轟”地一下,心裏一陣狂跳:天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我想象當中幾乎不可能完成任務,竟然這麽簡單,在這個小老頭這裏就基本解決了。
    老頭戴上眼鏡站起來,走到一個書架跟前,從上麵抽出一個厚厚的文件袋,走回來坐下,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說:“大概兩年前吧,西藏羊八井地區發生了一次地震,在距離羊八井寺廟不遠的一個廢棄的舊寺廟遺址處裂開了一道口子,後來發現下麵是一個地宮,經過西藏文物部門的清理,發現地宮是清代乾隆時期修的,裏麵出土了一批藏傳佛教紅帽係的文物和經書,其埋藏時間大概也是在乾隆時期。
    “去年夏天,國家文物部門專門組織藏傳佛教專家到拉薩去開了一次文物鑒定和研討會,我也被邀請參加了。那些文物裏,就有一個放在黃金支架上的腕骨舍利,根據同時出土的一卷經書記載,這個就是失蹤已久的‘雪魂舍利’,當時即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意義重大。”
    文件袋打開了,他從裏麵抽出厚厚的一摞材料:“這就是當時會議上發給我們這些專家的詳細材料。”
    我拿過來一看,主要是一摞高清照片,拍的都是那些出土文物,既有金銀法器,也有經書的,那些經書全是藏文或梵文書寫,一個字兒都看不懂;下麵有一份材料倒是漢文,是那個地宮的發掘清理報告,裏麵詳細記述了這些器物出土的時間、地點、過程,器物的詳細清單及各種數據等等。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隻在那些照片裏翻找,果然找到了三張那個舍利的照片,是從不同角度拍攝的:是一個黃金支架上放著一段管狀物,根據報告上的數據,長13.1厘米,直徑5.2厘米。黃金支架高17.4厘米,有半尺多高,是一個站在蓮台上的金剛力士,雙手上舉,托著一艘大概有十厘米長的月牙形的蓮花舟,上麵鑲嵌著很多彩色寶石,鑄造得生動精美,華麗絢爛,讓人歎為觀止;
    管狀物就是放在那個蓮花舟中,兩端還露出來一部分。
    那段管狀物青白相間,說是骨頭,卻有一種玉質的晶瑩感,不用說就是所謂的“腕骨舍利”了。可讓人驚訝的是,那段骨頭的粗細程度,直徑5.2厘米,足有雞蛋那麽粗。
    祝教授介紹說:“這個腕骨舍利,據一起出土的藏文文獻記載,是佛祖右臂尺骨的一部分……”
    “不可能!”大塊頭叫起來,他指著我手裏的照片說:“這東西這麽粗,都相當於一個正常人脛骨的粗細了,人的尺骨哪裏有這麽粗?看看,俺的塊頭就夠大了,尺骨也沒這麽粗,除非佛祖是一個巨人!”
    “可是文獻裏是這麽說的,”祝教授說:“那個黃金支架也是唐代的器物無疑……”
    “怎回事?!”當我看到第三張照片時,我不由地失聲大叫起來:“祝教授,這是怎麽回事?”
    祝教授下了一跳:“怎、怎麽了?”
    我指著這張照片說:“這個舍利裏麵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第三張照片是從舍利的一端拍攝的,大概是為了讓人看到它的直徑,也正好可以看到裏麵的情況,就是一段兩頭通的空骨管,裏麵什麽都沒有!
    “祝教授,您不是說這個雪魂舍利裏有雪魂珠嗎?珠子呢?”我急吼吼地問。
    耗子和大塊頭也都一齊叫:“是啊,真的是空的!”
    “哦,這個啊,這個也正是當時學術會議爭論的焦點問題,”老頭說:“根據出土的文獻記載是裏麵有顆叫‘雪魂珠’的寶珠的,是裝在一個黃金小籠子裏,卡在腕骨舍利中間的部位,因為它的寒氣很重,所以舍利的兩端會冒出象雲霧一樣白氣,更增添了舍利的神秘感和神聖感。但是出土的實物裏沒有,所以大家都在爭論,這個是不是真的‘雪魂舍利’……”
    “老大,你說那個珠子有沒有可能是被掏出來放在那個黃金支架裏了?”耗子說。
    “哦,這個不可能的,”老頭說:“按照文獻上的說法,如果真有那個寶珠,它能讓一間佛堂都寒涼,說明它應該是寒氣逼人的,可是我們都近距離看過那個舍利,根本就沒有什麽寒氣,而且那個黃金支架是實心的,不可能在裏麵放東西,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無論舍利裏還是那個黃金支架裏都沒有那個雪魂珠。”我有點有氣無力了。
    “對。”
    “難道是出土時被人偷了?”大塊頭問。
    “那也是不可能的,”祝教授說:“那個地宮是文物部門的專業人員去清理的,都有嚴密的保安措施,不可能失盜。更何況,傳說那個珠子那麽寒冷,人要夾帶在身上往外走,不僅身體受不了,而且早就被人發現了。”
    我大失所望,就象本來在雲端裏飄著,突然又掉進深淵裏的感覺,腦子裏再次蹦出了那四個字“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