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紮西梅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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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淩晨了,在派出所的審訊室裏,我戴著手銬坐在桌子旁邊,對麵是三位警官。
    “宇天龍,這次出警,我們解救了十四個被拐賣的兒童,你的功勞不小。”中間的主審警官說。
    “謝謝,有獎金嗎?”
    “獎金?哈,宇天龍,你犯罪了知道嗎?”
    “犯什麽罪?”
    “故意殺人!”
    “是殺了兩個人渣。”
    “人渣也是人!你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沒想到這麽厲害,也真夠狠的,”警官說:“一拳把那胖子的五髒六腑打成了漿糊,又砍掉了麻臉的兩支胳膊、一拳打爆了他的頭,連他頭下麵的花崗岩方磚都打碎了,你的手是‘麒麟臂’嗎?你到底有多大力氣?”
    “我不懂什麽‘麒麟臂’,也沒多大力氣,可對於這樣的人渣、惡魔,我從不手軟……”
    “你這一不手軟,兩個死了,一個重傷,被澆了一身的濃硝酸,你這行為後果很嚴重!”
    “我是正當防衛。”
    “但是你防衛過當!”
    “沒過當,他們兩個一個拿著鐵棍,一個拿著砍刀,屬於持械行凶,而我是赤手空拳。”
    “可你的赤手空拳,比鐵棍和砍刀還厲害,鐵棍、砍刀也打不碎鋪在地麵上的三寸厚花崗岩地磚!”警官拍著桌子說:“一個雙手能開石斷木、碎銅裂鐵的高手,你自己心裏明白得很,他們手裏有武器也不是你的對手,你是故意想殺死他們,屬於故意殺人,罪行嚴重!更何況,你還故意澆了駝背老譚一身的濃硝酸!”
    “好吧,警官,你們已經問了我半天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
    “你說。”
    “這三個混蛋,賣來被拐的孩子,砍掉他們的手腳,用酸毀了他們的麵容,逼著他們去賣花掙錢,世界上有這麽殘忍的事情嗎?你們告訴我,我們這個社會,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這……”
    “孩子們被殘酷虐待,這是嚴重的犯罪吧?就在各位的眼皮底下,在廣場的大庭廣眾之下,為什麽你們就不管?等我打死了這幫惡人,你們卻把我抓來審來審去,你們為什麽不去審審那個駝背?問問他到底殘害過多少無辜的孩子?”
    “宇天龍,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我們現在隻談你的殺人事實,你不是執法者,你沒權利決定人的生死,你隨便剝奪別人的生命,就是犯罪!”
    “剛才都說了,沒錯,我殺人了,殺了倆,重傷一個,我都承認,這事兒和別人無關,你們抓我我也沒意見,殺頭坐牢悉聽尊便!”
    那位警官一拍桌子,剛要發作,他的手機響起來,掏出來接聽,急忙站起來,不停地說:“是、是……知道了……明白……好,我們能處理……是,立刻辦……”
    他收起手機,和另外兩個耳語了一陣,把審問記錄拿起來,撕成了碎片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一個警察過來,給我打開手銬:“宇天龍,你可以走了。”
    我疑惑地站起來:“去哪裏?”
    “愛去哪裏去哪裏!你還要我們請你吃飯嗎?”那位警官十分不滿且一臉疑惑:“剛接到上級命令,讓我們無條件釋放你,還不許留案情記錄。你到底什麽來頭?”
    “沒來頭,草民一個。”
    “你這一句‘草民一個’倒容易,卻要我們給你擦屁股!”
    我走出派出所的大門,耗子、大塊頭、唐建峰、蘭蕊、歐韜全在。
    耗子說:“老大,怎麽樣?也審了我們半天,卻莫名其妙地讓我們走了。”
    “我也是。”
    “怎麽回事?”
    “不知道。”
    “你們不用猜了,是我給丁副處長打了個電話。”蘭蕊說。
    “好吧,管他的。先把冬冬送醫院去看看。”
    我們把冬冬連夜送進了人民醫院,醫生檢查了一番,說:“孩子被毆打過,身上有些皮肉傷,沒什麽事兒;臉上的傷是強酸灼傷,以現在的植皮和整容技術,恢複原樣不成問題,隻是他的左手,很遺憾,我們無能為力。”
    我歎口氣,咬咬牙:“我讓那兩個混蛋死痛快了……”
    第二天一早,我給二哥和飛飛都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冬冬找到了,二哥、二嫂喜極而泣,飛飛說馬上帶二哥、二嫂來領孩子。
    唐建嶽說:“沒必要讓他們這麽大老遠來這裏,讓建峰跑一趟,帶兩個人把冬冬給送回您老家去,讓您二哥到你們省城機場去接人就成。”
    “那,好吧。我們還有事沒辦,還得回拉薩,就麻煩唐老師了。”
    “應該的應該的,您放心吧。”唐建峰說。
    我又給五叔打了電話,向他表示感謝。
    五叔疑惑地說:“你在六盤水找到的你侄子?不是在貴陽?”
    “他先被賣到了貴陽,又被弄到了六盤水的。”
    “哦哦,找到就好,哈哈,這下我可以放心的喝茶了!”五叔大笑著說:“宇天龍小兄弟,我們兩不相欠了。不過,你要是以後還有什麽要用到五叔,盡管開口,我喜歡你這個小朋友,哈哈哈~~~”
    第三天,唐倩倩清醒過來了,我們都去看她。
    她還比較虛弱,蛇毒對她的身體傷害很大,要恢複還得一段時間,但是精神已經很好,看見我們進來,伸出雙手和我們一一擁抱。
    我看到那隻白玉鸚鵡穿上了一條銀鏈子,掛在唐倩倩脖子上。
    “謝謝,謝謝龍哥,謝謝大家,讓你們為我受那麽多苦,我真有點過意不去。”唐倩倩說。
    我說:“不必客氣,你是為了救我才被妖蛇咬傷的,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唐倩倩笑笑,攥住胸前的白羽鸚鵡說:“這個,是我生命的護身符,我一輩子都離不開它了。”
    “那你就好好保管它吧,它會給你帶來好運的。”我也笑著說:“好好養病,快點康複,我還想看你跳舞呢。”
    “沒問題,等我好了,出去一定給你跳舞。”唐倩倩又攬住我的脖子在我臉上使勁地親了一口。
    我直起身來回頭一看,蘭蕊的嘴撇著,一臉的醋意。
    拉薩。
    公安廳的一個大房間裏,擺放著卓佾、周武、索麟飛、陳冰(黑子)、餘程剛、孫鎮的大幅黑白照片,四周都是鮮花和畫圈,幾名武警戰士肅立在兩旁。
    家屬們也都來了,哭聲一片。
    我把周武的手表交給他母親,這位不到50歲的母親捧著手表哭得昏了過去。
    丁副處長親自主持追悼會,宣讀了悼詞,對幾位犧牲的人員讚揚了一番,沉痛哀悼。
    哀悼結束,丁副處長對眾位家屬說:“各位犧牲同誌的撫恤金政府會及時發放,同時,宇天龍同誌決定以私人的身份,再給每位犧牲的家屬發放一筆撫恤金,每家200萬元。”
    本來的一片哭泣聲突然停止了,眾位家屬都麵麵相覷,大概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索麟飛的母親顫抖著問:“多、多少?”
    “200萬元,每家都有。”
    轟地一陣騷動,在場的人都不哭了,切切私語。
    耗子、大塊頭拿著裝著銀行卡的信封,開始挨家發錢。
    我拿著一個信封走到大強巴麵前,雙手遞給他。
    大強巴一臉的驚訝,手動了一下,又放下了:“宇兄弟,太多了,你不必……”
    我抓起他的手把信封放在他手裏:“強巴大哥,如果錢能買回卓姐的命,不管花多少我都願意,可惜……。這些錢,算是給小卓瑪的醫藥費吧。”
    大強巴攥著銀行卡,猶豫了一下,說:“謝謝,我替卓瑪謝謝你們……”
    追悼會結束,眾位家屬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陸續離開了。
    蘭蕊歎著氣,幽幽地對我說:“你知道嗎?周武、索麟飛都是家裏的獨生子,這下他們的家就……”
    “一個孩子,這是天底下最操蛋的事情!靠……”我心煩意亂。
    我從兜裏又掏出一個信封來,遞給蘭蕊:“這個是給你的!”
    “什麽?”
    “一張銀行卡,裏麵有一百萬,賬號密碼都在裏麵的紙條上。”
    蘭蕊沒接,瞪大了眼睛:“宇天龍,你給我錢啥意思?哦,我明白了,覺得讓你白玩了幾個月心裏過意不去是不是?付費啊?你把姐們當什麽人了?哈,一百萬,可真不少哎,姐們賣得還挺貴的嘛……”
    “不要胡說!”我吼道:“大家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死了的,錢也買不回生命;活著的,我也不能讓你們白辛苦,一百萬獎金被李勝拐走了,我給發獎金,你和歐韜每人都有!”
    蘭蕊扭頭看看歐韜,歐韜舉起手裏的信封向她晃晃,咧嘴笑了笑。
    “哦……原來是這樣。”蘭蕊有點不好意思了:“好吧,我理解錯了,對不起哈。可是這錢是你個人的,你已經給死者家屬那麽多了,這個我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