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話與現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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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上前敲門,一個老太太出來開門,是陳明的老嶽母,姓蔡,是一位退休的小學教師,我們喊她蔡姨。
在屋裏,我們見到了陳明的嶽父宋老先生,六十多歲,花白的頭發,身體很健碩,也很開朗。我們把禮物奉上,老先生果然很開心。
“哈哈,小明,帶了這麽多客人來,還有外國朋友,還是位女性,好嘞,正好一塊嚐嚐我的……”
“您就別提您的鹹魚燉豆腐了。”陳明苦著臉說。
“哎,誰說鹹魚燉豆腐了?”宋先生說:“今天天有點冷,吃火鍋,鹹魚涮豆腐,哈哈……”
“那不一樣嘛。”
宋先生讓我們坐,必定要請吃飯,吃鹹魚涮豆腐火鍋,我也沒拒絕。
我們圍著一張地桌坐著,蔡姨端上一個特製火盆來,燒著火炭,把一口小黑生鐵鍋坐上,裏麵是已經煮好的鹹魚湯,然後用不鏽鋼盆子端上滿滿的一盆豆腐來,還有香菜、小白菜、蘑菇、粉絲之類配料。
“來來,嚐嚐,這可是我家傳的手藝,”宋先生一邊把豆腐下鍋一邊說:“以前在發掘現場,沒什麽好吃的東西,我全靠這個鹹魚燉豆腐或鹹魚涮豆腐,百吃不厭哪。來來,動手。”
我夾起一塊來吃了,咂咂嘴:“嗯,不錯啊,鹹、香、嫩,很開胃。”
“哈哈哈,好,美食家,這才是懂行的,可惜有人不喜歡。”宋先生說著瞄了陳明一眼,又問羅妮:“小姐以為如何?”
羅妮用剛學的中文硬著舌頭說:“很好,味道棒極了!”
“哈哈哈!”老頭高興地大笑起來,氣氛頓時活躍。
酒過三巡,我轉入正題,問他那個風洞的事兒。
宋先生說:“哦,那個事兒啊,有,是有。不過我沒親眼見過。隻是聽老王說過,他就是那次是故的幸存者之一。當時有兩個活著的,一個是老王,一個是老薛,可惜老薛死了七八年了,隻有老王還活著。”
“您知道那個洞在哪裏嗎?”
“是在廣饒那裏,但具體位置不知道,”宋先生說:“這個估計隻有老王能知道,他說當時就填埋了,然後在上麵搞了農田。嗨,都快四十年了,誰還能記得。”
“那個風洞,沒說是怎麽回事?”
“哦,一次喝酒的時候,老王給我說,他們爬進去之後,在前麵的一個說到墓室了,木槨已經被打開,剛說到這裏,他們就被吹出來了,後來的事情他記不得了。”
“嘻嘻,那裏麵肯定逄伯父的大扇子,”蔡姨說:“那個神物可會刮大風,和羅刹女的芭蕉扇一樣。”
“別瞎叨叨,神話,迷信,你也信?”宋先生說。
我急忙說:“什麽逄伯父的大扇子?蔡姨你說說,我們喜歡聽。”
“嗨,那都是我小時候聽村裏老人們講的故事了,詳細的我也記不住。”蔡姨說:“大概是說,原來這裏有個國叫逄國,殷紂王的時候,這個國的國王叫逄伯父,會法術,能呼風喚雨,特別是他有一把大扇子,一扇就能引起狂風,和《西遊記》裏的羅刹女的芭蕉扇一樣厲害。”
“哦?真的?後來呢?”
“後來薑子牙率領周朝的軍隊來攻打他們,逄伯父就作法,用扇子扇起大風和薑子牙作戰,可是薑子牙的法術比逄伯父高強,用‘定風符’破了他的法術,逄伯父還被薑子牙的‘打神鞭’打成重傷,回到國中不久就死掉了,逄國人把他和那把神扇還有許多財寶一起埋葬了。所以,我才說那個古墓裏麵可能有逄伯父的大扇子。哈哈哈,都是老人們瞎編的,不是真事兒。”
“故事裏沒說逄伯父埋在哪裏?”
“沒有,我不記得了。隻記得老人們說啊,逄伯父的大扇子普通人是不能隨便動的,一動就會刮大風,把人刮到十萬八千裏以外,再也回不來了……”
“我說,這裏說正事兒呢,你個老娘們家瞎喳喳這些沒用的幹什麽?”宋先生有點不高興了:“快去,再去買點豆腐來,沒看見不夠吃了?”
蔡姨答應著,放下筷子站起來,出去了。
我急急忙忙地問:“您說的那位王老先生在哪裏?我們能見見不?”
“他啊,唉!那可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宋先生搖著頭:“他老早就辦了病退,就是因為那次受傷,還因為成分不好在運動中受到衝擊。大概50歲就退了,他到廣饒的巨澱湖那裏隱居,隱居啊你們信嗎?蓋了幾間茅屋住著,起了個號叫什麽‘一釣翁’,天天釣魚耍,模仿薑太公垂釣渭水呢,誰也不搭理。他修複文物是一絕,對文物製圖也很在行,而且精通書法和繪畫,是個人才呢。我曾經想讓小明跟他學學,他都不搭理,唉唉,真可惜……”
“您以前怎麽沒給我說過呢?”陳明說。
“說?說什麽?他都拒絕了,給你說了,你去找他也沒用,那才是個‘擰頭筋’呢。”
我說:“宋先生,您給我說說他住哪裏,我去找他。那件事兒真的很重要。”
“哦,好吧。這樣,你們去廣饒,我讓我原來的一個手下小付帶你們去找,他知道地方,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在廣饒等你們,反正你們有車,也方便。”
“太好了,謝謝,謝謝宋先生。來,我敬您老一杯!”
我們趕奔廣饒。
路上,耗子問:“老大,我在想蔡姨給講的那個故事,你說和飛廉,也就是費侯處父有沒有關係?”
“我也想了,雖然那是個民間的‘柴堆封神’故事,可我懷疑空穴來風非必無影,可能就是周公殺飛廉的翻版。‘逄伯父’很可能就是‘風伯處父’的音變,就是費侯處父,他很可能就是在巨澱湖附近被殺的,那裏的北邊就是青丘,古代巨澱湖叫青丘澤,所以後人又根據這個演繹出來一個後羿繳大風於青丘之澤的故事,在《淮南子》裏有記載。大風就是風伯,很可能就是從風伯飛廉那裏演化出來的神話故事。”
“嗯嗯,有道理。”
“龍哥說的當然都有道理,”大塊頭說:“每次分析都靠譜兒哈,反正我已經信了。”
我歎口氣:“根據咱們以前辦那幾件事兒的經驗,一些民間傳說都是有根據的,雖然訛變得厲害,可是如果認真分析,還是能從中間知道一些事實真相的。隻是,總給人一種捕風捉影的感覺。”
“你們說的是什麽?能告訴我嗎?”羅妮一路上聽我們呱呱地說話,她聽不懂,插不上話,有點著急。
我操著蹩腳的英語結結巴巴地把大意給她說了說,好歹她還能聽懂個大概,還隨口給我糾正很多發音不對的地方。
“對於神話傳說,在考古研究方麵是絕對不可忽視的,”羅妮說:“我們研究瑪雅文化,很多東西都是根據瑪雅人的神話傳說找到的線索;對於其中的研究,也往往要通過神話傳說來找到一些相關的聯係,可以說沒有神話傳說就無法進行研究。
“因為在古老的年代,他們的曆史沒有文字可以記錄,隻能通過口傳,這些口傳流傳久了,就會變成神話傳說,可追究根本,它們裏麵包含著上古曆史的信息,是研究上古曆史的重要材料。這種情況,在世界各地的上古史研究中,都是一樣的。”
“說得太棒了!”我說:“羅妮博士,等有機會,想請你到我們大學裏去做幾次講座,講講你們的瑪雅文化研究。”
“哦,隻要這次能達到目的,我如果在‘黑暗日’之後還能活下來,我一定會再到中國來!”
“羅妮,你不用擔心,你找到俺們就算找對人了,別人辦不成,俺們一定能辦成!”耗子拍著胸脯保證,這簡直是就在吹牛皮!
到了廣饒,天都快黑了,我們和小付聯係上,他在當地文化站工作,是副站長,原來是宋先生的部下,他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請我們吃飯,我讓耗子給結了賬。
小付告訴我,老王叫王繼恩,自號“一釣翁”,是考古界的老前輩,脾氣比較古怪,其實人還不錯,這裏有了出土文物,也會找他去看看,鑒定鑒定,有時候也會幫助修複一下,不過現在年齡大了,精氣神不行,不大幹了,隻是還喜歡釣魚捉蝦,自己一個人獨自住在一條入巨澱湖的小河的入口處,路不好走,得等明天才能去了。
“唉,好吧,能人都這麽有性格,沒辦法。”我也無奈。
小付給我們安排了一家旅店,說是這裏最好的,可條件實在不敢恭維,簡陋得要命,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隻給提供床鋪睡覺。
如果是我們,經常睡野外,也就罷了,我就擔心羅妮,一個億萬富翁家的大小姐,住慣了豪宅,這樣的旅店怎麽睡。
我給羅妮說了,問她是不是去東營,那裏的旅店條件還好些。
她聽了笑起來:“宇教授,大概您不了解我。其實我也是經常搞野外考古調查的,我讀博士的時候去過埃及、伊拉克、也門、希臘等地做考古發掘,後來經常在美洲亞馬遜叢林裏探尋瑪雅遺跡,睡叢林野地是經常的事情,不必你們吃的苦少,有這樣的地方住著已經很不錯了,您不用擔心的。”
“哦,這樣啊,那就不好意思,委屈您了。不過,您睡覺的時候注意一下,我擔心那些跟蹤你的人。”我說。
“放心吧,咱們不是已經甩掉他們了嘛。”
我也學著她聳聳肩,沒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