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黑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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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兄妹和白浣霜近來都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於白浣霜的氣息在鄴縣忽然消失,並且像是有意隱藏,因此洛上嚴也無法立即找出白浣霜的下落,也就不能順藤摸瓜地尋覓到修蛇本體的蹤跡。
然而這一夜本已夜色深沉,鬱暘涎卻趁夜悄然離開了客棧,一番小心地夜間潛行之後,他走入鄴縣城西一間破敗的小屋中,屋內正有黑衣人在等候。
鬱暘涎正要動作,卻見黑衣人抬手阻止,他便隻是頷首示意,開口時,言辭間滿是勸說之意,道:“現如今局勢混亂暫且不說,妖魔橫行亦十分危險,懇請……”
“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黑衣人特意壓低了聲音,卻依舊能夠聽出是個女子,“我是來告訴你,張儀不見了。”
“什麽?”鬱暘涎驚訝道。
“他和靳帛符離開大梁之後,就忽然不見了蹤跡,這是從那裏發來的消息,說已經找了好幾天,依舊沒有發現他的下落。”黑衣女子道,“你傳回去的靈書裏說張儀當時告訴你他要去秦國,可他之前一直停留在大梁,現在離開了卻不知去向,你要怎麽解釋?”
“我知道那邊對吉星之事十分看重,我所傳回的消息也沒有任何隱瞞和欺騙。當時張子確實告訴我他要去秦國,至於是不是後來改變了主意,我也無從知曉。”鬱暘涎憂心忡忡道,“稍後我會聯絡靳師弟,如果他願意現身的話。”
黑衣女子由此沉默,稍後才道:“你在外這麽久,就當真沒想過要回去麽?”
“我本就不是那裏的人,隻是當年因緣際會,才暫住了一段時間。當時我帶著承諾離開,如今也正在盡力維係,一旦完成了,我就與那邊再沒有絲毫的關係,為何還要回去?”鬱暘涎反問道。
黑衣女子一時無言,盯著鬱暘涎沉靜的眉眼,從這白衣少年眼中感受到了切實的堅持,她不由失落道:“失去了一個得力幹將,他必定要痛惜很久了呢。”
“他身邊的能人賢士不少,我隻是山野之人,本就不適應那裏的環境。倒是……”鬱暘涎有心關切道,“倒是這幾次靈書傳訊中,他都有提到關於你的事。與其你問我是否回去,倒不如你盡早回去,畢竟世道混亂,你一個姑娘家……”
“姑娘家就不能在外了?”黑衣女子反駁道,語調卻還是溫和的,見鬱暘涎語塞,她沉色繼續道,“這些年我在外幫他打探的消息也不少,他卻從未當麵和我說過一句關心的話,反倒是和你講了,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有些話難以啟於唇齒之間,你不在他身邊,亦無法體會他對你的關心,所以才通過我傳話吧。”鬱暘涎看著黑衣女子,眸光竟不由柔和起來。
“這可不像你平時會說的話。”黑衣女子略帶笑意道,“你來到魏國這段時間似是變了不少,我能不能猜測,是和那個洛上嚴有關?”
忽聞洛上嚴之名,鬱暘涎竟有些難以自處,他不禁側過身去,以示對這個問題的回避。
黑衣女子亦不再追問,也收起了那幾份調侃鬱暘涎的心思,正色道:“若你下次再與他傳書,就替我轉告他,此功告成之時,就是我回去之日,在這之前,他都不用擔心我。我在外也算是開闊眼界,將來回去,興許還有能幫得上他的地方。而且,我也有勤加學習,不會食我當年之言,這可是我的夙願。”
見黑衣女子心意已定,鬱暘涎也不再多加勸阻。
“對了,這段時間鄴縣的細作活動很頻繁,應該是你尋找陰陽魚靈骨的事一直沒有進展,別國的人漸漸沒有了耐心。”黑衣女子憂色更重道,“我甚至聽說,有人為了永除後患,想要下手加害於你,你千萬當心才是。”
“多謝關心,我會記得。不過那些細作耳目應該不至於傷到我,反而另外一樁事忽然沒了動靜,讓我很是不安。”鬱暘涎道。
“你是說紅/袖館那個白浣霜?”黑衣女子問道,見鬱暘涎似是十分心動,她繼續道,“我問過之前一直留守在鄴縣的人,他們說白浣霜經常突然失蹤,不知去向,白家的產業幾乎都交給了手底下的人在打理。”
“就沒有打探出,她每每去往何處?”鬱暘涎有些急切道。
黑衣女子搖頭道:“從來都沒有探查出過。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人見過她離開鄴縣,但在鄴縣也確實找不到她的蹤跡。但還有一件事,也許你會感興趣。”
“什麽事?”
“兩天之後,是田家的祭祖之日,田若昀雖然離開了田家,但她必定回去祭拜先祖。這段時間白浣霜不在鄴縣,依田茂虛對田若昀的耿耿於懷,他也許會在這個時間裏把田若昀帶走。”黑衣女子分析道,“根據我們一直以來偵查到的情況,田茂虛在大梁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他一直把自己隱蔽得很好,所以具體是做什麽的,始終都無法得知。”
“田家兄妹之間的關係本就不簡單,中間還夾著一個白浣霜,如果可以徹底弄清楚其中的關聯,也許對破解大梁封印和神秘高人都有幫助。”鬱暘涎喃喃自語道。
“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你在說什麽,不過似乎挺有意思的樣子。”黑衣女子調侃道。
鬱暘涎卻並未有任何神情間的鬆動,道:“這件事十分重要,如果不能妥善處理,隻怕要釀出大禍,再不是人力可以解決的。”
見鬱暘涎如此嚴肅,黑衣女子才收斂了神色,道:“需要我幫你麽?”
“這件事你不用插手,如果不肯回去,就和過去一樣,暫時留在鄴縣刺探情況,有些事我未必可以察覺,送回去的靈書內容也不一定詳盡完備,還需要你多發偵查。”鬱暘涎道。
“居然還有你辦不好的事?”黑衣女子道,“我多謝你的關心,也多謝他的擔憂,下次你若傳靈書回去,就將我剛才的話都轉達給他。管他高不高興,我總得盡興了才回去。”
“你隻要保證自己平安無恙,他應該還不至於強行讓你離開鄴縣。不過我有言在先,鄴縣之後若發生什麽變故,有危及性命的事發生,你需立刻離開這裏,不能多做停留。我不見得能保你平安,但你若有閃失,也是我所不忍見。”鬱暘涎鄭重叮囑道。
“我還有夙願未嚐,必定會留著這條命。隻是不知回去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跟你見麵了。”一語至此,黑衣女子不免心生惆悵,她將鬱暘涎打量一番之後,感歎道,“我發現你清瘦了不少,不過這眉眼倒是比過去多了些神采。”
“怎麽說?”
“雖然我長留鄴縣,但他還是會將你的消息傳遞給我。如果我沒有感受錯,你眼裏的光彩必定和那個洛上嚴有關。”鬱暘涎遲疑又略顯尷尬的神情讓黑衣女子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她卻似是鼓勵地繼續道,“過去我認識的鬱子,可是個看來冷淡的人,你和洛上嚴從大梁到桂陵再到馬陵,這一路上生死攸關的時刻應該不少吧?”
黑衣女子略帶調侃的目光令鬱暘涎有些不知所措,此時此刻,但凡和鬱暘涎扯上關係的內容,他便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然而白衣少年這窘迫的模樣落在黑衣女子眼中便讓她忍俊不禁,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因此緩和了不少。
“不知為何,我替鬱子高興。”黑衣女子道,見鬱暘涎仍有些不解,她遂解釋道,“我與鬱子相識也有幾年了,見慣了你淡漠不羈的樣子,如今見你不再形單影隻,甚至還會有這種溫柔神色,想來是這一趟出門得了不小的驚喜。能有與自己攜手相伴之人,怎麽能不讓人羨慕,也如何不讓我高興?”
黑衣女子此時的神態便似少女玩笑一般,盯著鬱暘涎的雙眼裏滿是祝福。然而不多時後,她又惆悵道:“如此說來,你答應他的事還沒有完成,接下去的時間裏還有太多的未知。你方才叮囑我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鄴縣也將會像桂陵和馬陵一樣,發生不可預估之事,並且事關生死?”
鬱暘涎默然點頭。
“你就從來都不後悔麽?”黑衣女子問道。
“這原本就不是我答應他的事,就沒有後悔一說。而且我既然答應了他,哪怕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我也會盡力去完成。”鬱暘涎俊朗的臉上此刻盡是君子重於信諾的鄭重。
“其實話說回來,你並沒有什麽恩情要還報於他的,我覺得是他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這話若是讓他聽見了,他又要說你心思向外了。”
黑衣女子一昂頭,挑眉之間盡顯少女嬌俏之色,卻也頗有英氣,道:“我心思再向外,到底還是為了他,否則我何須在外頭奔波這麽多年,還不是為了給自己長見識,知己知彼,以後可以更好地相助於他。你倒是給我評評理,我這心思向外,向得可有道理?”
鬱暘涎被她這一番言辭逗得發笑,連連點頭道:“確實有些道理,不過還是那句話,一切自當小心。上次你就已經被白浣霜發現了蹤跡,以後她的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了。這其中危險太過,也原本和你無關,和他的目的也無關。”
鬱暘涎再度變得嚴肅的神情讓黑衣女子也隨之正色,她應聲道:“既然鬱子開了口,我自當遵從。今夜來找你說的事你也記下,若是可以找到張儀的下落,你就即刻用靈書傳訊告訴他吧。他對這件事實在關心,都是你惹的。”
話到最後雖又帶了些嗔怪,鬱暘涎卻也知道是黑衣女子有了擔心,他隨即應道:“我會盡力找出張子的下落,畢竟這也是我此次出來的意外收獲,對最終目標也有幫助。”
“既如此,我就先走了。我看你和洛上嚴之間也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加上你還有事瞞著他,還不知最後如果真相大白,你二人要如何呢。”言畢,黑衣女子就要離去,又在最後囑咐道,“別忘了田家兄妹的事。”
“記得。”鬱暘涎見黑衣女子離開,自己也走出了那間小屋。抬頭時,他發現天際有濃雲攏來,天象有些異常,便掐指一算,暗驚道,“修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