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天火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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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南音回到曲沃城中,並未立即釋放鬱暘涎,直至入夜,她才命人將鬱暘涎蒙蔽了雙眼,悄然帶出了城。
洛上嚴早就埋伏在城郊,待那隊衛兵將鬱暘涎從車上拉下來,他便立即出手,將那些衛兵當場斃命。
鬱暘涎見到那些已經停止了呼吸的屍體,不由皺了皺眉,再去看洛上嚴的眼光已然不若平日溫和,然而開口卻道:“你的傷還沒有痊愈,這樣冒然運功,不利於你恢複。”
“即便是他們活著,也沒辦法回去交差,你以為許南音會饒過他們?”洛上嚴將鬱暘涎帶去一旁早就準備好的馬車邊,並將衛華之前交付的那隻布囊遞給白衣少年,道:“先上車,我一件一件和你說清楚。”
鬱暘涎並不知道洛上嚴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他隻是在接觸到那隻布囊的瞬間就暗暗吃驚,待上車之後,他立即問道:“衛華怎麽會把這個交給你?”
洛上嚴卻是一副頗為怪異的模樣,道:“這東西很重要?衛華說是想給你,幫你防著小人陷害的。”
鬱暘涎眉間已有明顯的責備之意,此刻隻將布囊緊緊攥在掌中,一言不發。
洛上嚴自然不會告訴洛上嚴今夜救人這出戲正是他和許南音設下的,又未免鬱暘涎多發疑問,他便自己先開口解釋道:“白日裏衛華去客棧找我,說讓我想辦法把這布囊交給你。我受人所托,想來想去隻有先行探入曲沃大牢才可能見到你。沒成想,半道上發現了逮捕你的那個侍衛長去了許南音的住處。”
“這個許南音,究竟是什麽人?”
“曲沃城中一個富商的遺孀,也是曲沃守將甘紹平的情人。”洛上嚴答道,“我跟著那個侍衛長潛入許南音的住處,偷聽到了許南音想要殺你的意思。但因為我對曲沃城中的一切並不了解,就又想辦法聯絡到了衛華。許南音是甘紹平情人這件事,就是衛華告訴我的。”
“曲沃的衛兵居然聽從一個婦人的命令?”鬱暘涎困惑道。
“衛華說,這個許南音和甘紹平的聯係非常密切,兩人之間必定存在什麽不可見人的勾當,或許甘紹平還要屈居她之下。”洛上嚴道,見鬱暘涎眉頭皺緊,他又道,“這個許南音看似背景普通,應該別有秘密。”
“我和許南音素未謀麵,她竟然要殺我?”鬱暘涎低聲道。
“我想了想,你往日不與人結仇,現在許南音要殺你,無給一個理由,大羿陰陽魚靈骨。”比起鬱暘涎的愁眉不展,洛上嚴看似輕鬆一些,他一麵駕著馬車一麵接著道,“你和魏王之間達成的協議在諸國密探斥候眼中早都不是秘密了。雖然人人都想得到所謂的陰陽魚靈骨,但如果當真被你找到了,卻又沒有人可以從你手中奪走,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殺了你。”
“你覺得許南音是別國的細作?”鬱暘涎反問道,“那甘紹平如何解釋?”
“這隻是一種可能。”洛上嚴道,“當然還有一種原因,就是魏國之中已經有人等不及你和魏王之間的約定到兌現之日,並且想要阻止你為魏王找到陰陽魚靈骨。”
“所以許南音背後的勢力也可能在大梁的魏廷之中?”鬱暘涎想起大梁北郊的封印,便又一陣止不住的擔憂,道,“大梁始終存在讓人不能完全放心的因素。”
“現在想大梁的事還太遠,不如想象眼前吧。”洛上嚴道。
“什麽意思?”
“衛華說有個人要我們去見,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什麽人?”
“衛華隻說,到了就知道了。”言畢,洛上嚴一揮馬鞭,馬車便加快了速度超前駛去。
衛華所說的就是那在古碑村天火中幸存下來老人,而洛上嚴也正是帶著鬱暘涎前往老人家的住處。
見鬱暘涎平安歸來,衛華高興道:“靈陽君,你沒事吧。”
鬱暘涎卻在第一時刻就將布囊塞到衛華手中,還是帶著眼裏的神色,讓衛華一時之間有些膽怯,這就立刻將布囊收起來。
衛華和鬱暘涎這動作看來頗為親密,在一旁的洛上嚴看了不由沉下了臉,低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衛華立即將二人引至老人床邊,並指著洛上嚴道:“老人家,這就是那個洛家小子了。”
洛上嚴雖然覺得莫名其妙,然而見老人欣喜地盯著自己,他隻好將內心的疑惑暫且壓製下去,卻已將目光轉向身邊的鬱暘涎,似是求助。
“長得和洛老漢還是像的。”老人家伸手拉住洛上嚴,道,“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古碑村的人,當真走了,我也沒有遺憾了。”
“古碑村?”童年記憶中模糊的名字仿佛被喚醒,洛上嚴不自覺地反抓住老人的手臂,問道,“老人家也是古碑村的?”
“我和你爹洛老漢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咱們兩家還相鄰,再旁邊就是方家。你是你爹的老來子,你娘生你的時候,你爹可緊張,誰料到……”一旦回憶起當時凶險可怕的場麵,老人家便顫地說不出話來。
洛上嚴忙為老人順氣,待老人平複之後,他才繼續道:“方家?是不是方嬸的夫家?”
“你見過方家……”老人家轉念想過之後點頭道,“是了,當初是方家婆姨為你將接的生,也是她帶著你逃出去的。”
“逃?逃什麽?”
老人家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大約是因為方才的情緒太過激動,此時他看來有些疲憊,卻仍舊盡力說道:“你出生的當晚,就有天火從天而降,直接將整個古碑村都燒了起來。大火蔓延得非常快,幾乎沒有人能逃出去。當時方家婆姨抱著才出生的你跑出來,你身上的血跡還都沒有擦幹淨……”
“如果我娘因為生產無力逃走,那麽我爹呢?”
“你爹和你娘感情深,眼見著天火燒過來還是不肯丟下你娘不管,硬要進屋裏帶你娘一塊兒走。誰料到就在你爹衝進屋子的瞬間,整間房都塌了。之後接連著一大片房子都塌了,轟隆隆地一陣響,光是被房子壓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回憶中那些不曾停止的哭喊求救再次觸動了老人的心底,說著說著,他不由自主地落下兩行老淚,道,“方家的房子當時也塌了,方家婆姨沒辦法,就想抱著你衝出去。我看還有地方沒被天火燒著,就讓她帶著你趕緊跑。可是我看她跑了沒多遠,那條路上就都是火了。我被大火包圍也以為跑不出去了,就幹脆閉著眼睛向外衝,最後實在沒力氣就倒下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活著。”
“方嬸一直撫養我到五歲,她就因病過世了。臨終前,她在彌留之際,還在口口聲聲喊著什麽天火,原來是這樣。”洛上嚴道。
“那場火是天災,根本躲不掉的。我想方家婆姨也是因為徹底受到了驚嚇,所以再也沒有回來過。而我在後來大病了一場,等病好了想要回去看看的時候,卻聽說整個古碑村都被燒成了焦土,而且……”言語至此,老人家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低聲啜泣了良久才調整了情緒道,“那裏已經成了鬼村了。”
“鬼村?”洛上嚴驚道。
“有一些想要重新在那片地上建造屋舍的人,都被厲鬼纏身,死於非命。那些過之前去過那裏的人回來都身染重病,有些藥石無靈,就這樣死了,有些即便好了,也落下了殘疾。總之隻要和那個地方沾染上關係的人,就都沒個好下場。”老人家忽然抓緊了洛上嚴,叮囑道,“孩子,你回來是好事。但聽我一句勸,不要再靠近那裏。天火燒過的地方,肯定是受到了詛咒了。否則也不會整個村子都被燒得一幹二淨了。”
見老人家的情緒又開始有了起伏,洛上嚴立即好言安撫,而鬱暘涎則和衛華一起暫時去了外麵。
“想不到洛兄還有這樣的身世。”衛華感歎道。
“他本就有不同於常人之處,現在那所謂的天火更應該作為對此的證實了。”鬱暘涎道,“好好的一個村子被天火所燒……”
“那天火還是金色的。”衛華補充道,“上次老人家很肯定地和我說,燒了整個古碑村的天火是金色的。”
“金色?”想起鬱暘涎曾經雙瞳變為金色,鬱暘涎的內心便有了有種斷定,不禁感慨道,“上古神力承載之巨大,隻怕不會隻以一個古碑村作為獻祭。”
衛華並不明白鬱暘涎所說,便問道:“你在說什麽?什麽上古神力?”
鬱暘涎卻忽然轉開話頭道:“你當初離開的時候,是怎麽和他保證的?”
心知鬱暘涎是在指責自己私自將布囊交給旁人之事,衛華立即低下頭認錯道:“我保證以後都不會這樣做了。”
“他本就不放心你孤身在外,給你的東西不光是作為護你之用,也等於是給他的一顆定心丸。你就這樣把東西交出去,萬一你出了事……”
“可是我至今都沒見那東西發揮什麽作用。”
“上次在鄴縣,朱厭夜間跟蹤,你以為單憑我的能力,能那麽輕易地就躲過朱厭的耳目?”鬱暘涎稍加厲色道,“不過也因為那次,朱厭或許會察覺到問題,總之你以後千萬不可以再讓那東西離身,知道麽?”
衛華連連點頭道:“知道了,謹遵靈陽君教誨。不過,這件事,能不能不和他說?否則他又要生氣了。”
見衛華誠心認錯,鬱暘涎點頭答應。
衛華因此重展笑容道:“多謝靈陽君。”
“還得去古碑村一趟。”鬱暘涎決定道。
“我也要去。”衛華自告奮勇,雖然見到鬱暘涎滿是阻攔的目光,她依然道,“有靈陽君在,那些什麽牛鬼蛇神都不會傷到我的。再說,我不是還有寶物護身?而且如果我也去了古碑村,將來給那邊回信的時候,也能證明我不是出來玩的。他也能知道,我確實一直在努力,以後我回去了,他也能更信任我,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視線中衛華誠摯滿滿,目光堅定,讓鬱暘涎深切地感知到出自這少女之口的言語絕對不是信口胡謅。她的堅持是源於多年來的理想,即便現在還不能夠真正開始,卻是她為之不斷的努力。
大約是被衛華的真誠所感染,鬱暘涎鬆口道:“好吧。”
衛華興奮道:“多謝靈陽君。我一定會小心的。我們什麽時候去?”
鬱暘涎回頭看來一眼屋子,道:“稍後和洛兄商量過再定吧。”
有了這樣的機會,衛華自然不會再多提要求,這就滿口答應了鬱暘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