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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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鬱暘涎驚道。
    嬴華像是受了傷,一直抓著鬱暘涎的衣裳沒有動手,身體卻沒有動分毫。
    鬱暘涎忙將嬴華扶住,問道:“公主,你怎麽了?”
    嬴華張口欲言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目光穿過鬱暘涎看見慢慢現身的朱厭,她也隻能睜大了雙眼死死盯著那緩緩靠近的身影。
    朱厭看著虛弱的嬴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既然秦國公主親臨,不如就將他帶回去見上將軍。”
    鬱暘涎對朱厭的不管不問已讓嬴華生疑,又見這白衣少年對朱厭之言並無反駁,嬴華便知道了鬱暘涎暗通魏國之舉。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會作出這種事,但她實在沒有多少力氣,便隻能一直拽著鬱暘涎的衣裳。
    嬴華身為秦國公主,如若成了魏國的人質,勢必可以對秦軍造成不小的威脅,就憑贏駟和嬴華的情誼,秦、魏兩國的河西之戰,秦國便已經輸了第一籌。
    受到後卿之魂影響的鬱暘涎知道朱厭所言是個不錯的提議,盡管做來不甚道義也顯得手段卑鄙,但隻要這一仗能大敗秦軍,秦國想要再翻身就難上加難。
    嬴華感受到鬱暘涎對朱厭的認同,盡管現實如此,她卻依舊不肯相信鬱暘涎會投敵,她抓著衣擺的手努力地抬起,最後抓住鬱暘涎的衣襟,用了所剩無幾的力氣道:“靈陽君……”
    朱厭知道遲則生變的道理,便想要直接將嬴華打暈了送回去,卻不料被鬱暘涎阻止。麵對鬱暘涎頗為惱怒的目光,他辯解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不是還要去找洛上嚴麽,我帶她回去見上將軍。”
    鬱暘涎抱著嬴華的手臂忽然收緊,內心對將嬴華交給朱厭的行為生出了排斥之感,他怒目瞪著朱厭,猶如即將噴發的火山,壓抑著最後一絲理性。
    朱厭覺察到鬱暘涎的憤怒,唯恐得罪了這白衣少年將來不好在洛上嚴麵前說話,遂道:“你若不放心就親自送她去見上將軍,但如果你要送她回秦軍大營就是放棄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我們的目標可都是秦國。”
    嬴華聽得怒火中燒,但透支的體力讓她隻能以粗重的喘息作為表達憤怒的途徑。當她轉過目光去看鬱暘涎,滿是怒意的眉眼中又夾雜著一絲期待,期待鬱暘涎懸崖勒馬。
    短暫的沉默之後,鬱暘涎將嬴華打橫抱起,麵無表情地對朱厭道:“我親自送她去魏軍大營。”
    朱厭雖對鬱暘涎所言並不盡信,卻也無法反駁,遂道:“那我去找洛上嚴。”
    鬱暘涎就這樣抱著嬴華走向魏軍大營,一路上這戎裝少女不吵不鬧,安靜得仿如自己不是被送去當人質。她甚至靠在鬱暘涎肩頭閉目養神,猶如睡去一般。
    眼見就要進入魏軍駐紮的範圍內,鬱暘涎忽然感覺到懷中的少女有了動作,他遂低頭道:“現在想逃是不是已經太晚了?”
    嬴華盯著藏在月光陰影中的俊俏容顏,以不再如過去那樣對鬱暘涎滿是信任和友善。
    “公主這樣看我,我似在看個陌生人。”鬱暘涎道。
    “你不是我所認識的靈陽君,自然就是個陌生人。”嬴華又動了動,但鬱暘涎顯然沒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鬱暘涎抬頭往前不遠處的魏軍大營,問道:“你無端端一個人跑出來,就不知道危險麽?現在還受了傷,如果讓君上知道了,該後悔讓你留在河西了。”
    “危險的隻會是出賣自己之人。”嬴華狠道,“你為什麽突然叛變?還是因為洛上嚴?”
    “你不需要知道。”鬱暘涎正要繼續走向魏軍大營,腹部卻忽然一陣刺痛,他去看嬴華的同時,那把插入他腹部的短匕又擰了兩下,而他也觸及到了嬴華銳利狠辣的目光。白衣少年的嘴角露出一個讚許的笑容,道:“君上果然慧眼,你安靜了這麽久來卸除我的防備,再刺我這一刀,當真猝不及防。”
    那是嬴華一直隨身攜帶用來防身的短匕,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刺在鬱暘涎身上。但在麵對將要受人宰割的命運,即便是昔日故友,她也要最後掙紮,如果無法逃脫,她也已經做好了用這把匕首自我了結的決定,以免到時候拖累秦軍,為難了贏駟。
    鬱暘涎雙臂一鬆,嬴華就滾去了地上,那把已經被染紅的匕首就在她手中,而鬱暘涎的白衣之上也洇開了一片血漬。
    “我本念在舊日情分,想留你全屍,既然你甘願為秦國盡忠,作為如今的敵人,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言畢,鬱暘涎搶步上前直接扣住了嬴華的脖子。
    嬴華隻當眼前閃過一道影子,隨後咽喉處便傳來一股令她十分難受的力量,而她多年在外已經培養出了警戒之心,在鬱暘涎撲向自己的那一刻,她已經將手中的匕首再次刺了出去,這一回,不偏不倚,正好紮在那白衣少年的手臂上。
    嬴華感覺到鬱暘涎越來越用力,而她按住匕首的手也沒有鬆開。
    兩人對峙的時間裏,嬴華感覺到身體正在被某種奇怪的力量控製,她握著匕首的手開始被強迫鬆開,身體的關節像是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而鬱暘涎的臉上則露出了陰沉詭異的笑容。
    “現在殺了你,隻會激發秦軍的鬥誌,但你既然先動手,我也是要有回禮的。”鬱暘涎道。
    嬴華首先便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掰成了詭異的角度,骨骼深處傳來的疼痛讓她想要大叫出來。但不遠處就是魏軍大營,她不能驚動那些士兵,更不能在鬱暘涎麵前勢弱,便咬牙忍了下來。
    隨後嬴華的手臂、手指都受到了同樣的遭遇,可軍裝在身的秦國公主無論忍受多大的痛苦都沒有向鬱暘涎低頭,而她的脖子上也已被勒出了紅痕。
    神智開始渙散的嬴華快要看不清鬱暘涎的臉,身體的痛楚也因為即將到來的昏厥而變得模糊。嬴華最後喚了一聲:“商君……”
    這兩個字猶如魔咒一般刺激了鬱暘涎的情緒,他扣住嬴華的手亦不由鬆開了一些。
    嬴華見狀立即擺脫了鬱暘涎的桎梏,但因為已經被折斷的身體關節無法站立,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商君昔日的音容笑貌立刻衝擊了鬱暘涎的神智,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演,當初在商君麵前立下的誓言也重新在耳畔回蕩,也同樣刺激了他體內的後卿之魂。
    嬴華看著鬱暘涎像是瘋了一樣作出各種奇怪的動作,最後那一身染血的少年忽然倒在地上,而她又發現自己的那塊雕龍玉佩發出了淡淡的金光。
    就在鬱暘涎靈力虛弱之時,嬴華親眼目睹一條金龍從玉佩中飛出,朝著鬱暘涎飛去。她大約知道金龍的意圖,下意識地想要發聲喚住,忽然見另一處飄來一陣黑霧,將金龍擋了回來。
    隻在眨眼之間,平地掀起一陣風,嬴華低頭躲避,待風停之後再抬頭,見鬱暘涎的身邊赫然站著洛上嚴。那少年一身玄袍仿佛和夜色融為一體,唯獨那張臉始終蒼白。
    金龍就盤在嬴華身邊,但確切地說那是一條蛟。
    洛上嚴將鬱暘涎打暈,又同金蛟道:“多有冒犯,見諒。”
    金蛟繞著嬴華轉了數圈,嬴華起初被這景象驚得有些失神,但身體的疼痛去莫名消失了,那些被折斷的關節也仿佛恢複過來。
    洛上嚴扶起鬱暘涎正要離去,金蛟卻忽然低吟一聲,震得周圍樹木晃動,也讓洛上嚴立即停下了腳步。
    “雖是龍蛟一族,但你族如今還未真正重臨人世,先前保護嬴華之舉,已經耗費了你不少靈力,現在為她療傷想必也破費功夫,你若當真要阻我去路,雙方一戰,你未必討得了好。”洛上嚴肅容道。
    金蛟遲疑之下湊去嬴華身邊,嬴華知道這是金蛟在詢問自己的意思,她看了看洛上嚴,再看了一眼昏迷的鬱暘涎,道:“你可以走,靈陽君必須留下。”
    “我若置他不顧也不會現身。”洛上嚴麵色冷峻道,“後麵就是魏軍大營,你若想兩軍提前開戰,大可以現在就讓金蛟動手。不過你別往了,秦軍新兵還未到,但駐守在河西的魏軍可比秦軍人數要多。”
    “洛上嚴,靈陽君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模樣?”嬴華質問道。
    “隻能怪你們秦國裏藏著他的仇人。”洛上嚴此時正看著金蛟,道,“今夜金蛟出世,又護著秦國公主,看來真龍應該就在秦君身邊。”
    嬴華不知洛上嚴究竟在說什麽,便抬頭去看金蛟,金蛟點了點頭,似是肯定了洛上嚴所言。嬴華心思一轉,道:“既然真龍佑秦,你們有何必幫著魏國?”
    洛上嚴轉頭去看懷中的鬱暘涎,目光溫和了不少,道:“我隻是在幫他,是不是幫魏國,我根本不在乎。”
    金蛟在片刻之間又飛入了玉佩中,嬴華看著最後的一點金光沁入玉中,不由緊張起來,亦抬頭去看洛上嚴,暗中握緊了那把匕首。
    如今鬱暘涎的傷勢要緊,洛上嚴已無心顧及嬴華的去向,加之他對龍蛟一族頗有顧忌,遂不願再和嬴華糾纏,這就帶鬱暘涎離開。
    嬴華看著那靠在一處的兩道身影慢慢走向魏軍大營,深沉的夜色之下,不遠處的軍營燈火為景,那正在離去的兩名少年看得嬴華頗為感慨。她歎了一聲,很快站起身,吹過的晚風將她淩亂的發絲吹起,她最後再看了一眼視線盡頭的那兩道背影,最終轉身走上了和他們背道而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