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再遇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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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在他的臉上清脆而響亮地扇出個巴掌印,而後,她扭頭就走。
    在轉身離開的一瞬,她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背對著他,她落淚無聲,紅著眼眶、憤然咬牙,大踏步往小後門外走去,獨自一人負氣似的離開了丁宅。
    漫無目的,遊蕩在街上,兜兜轉轉中,不知不覺竟又來到了章台路,猝然,她被不遠處的嘈雜聲浪吸引了過去。
    街麵上一陣騷動,倚門賣笑的窯姐兒香帕連舞,紛紛地召喚一人:
    “瘋少——瘋少——過來呀,到小桃紅這裏來呀!”
    “咦?瘋少,今兒又去吟風居找小憐哪?沒瞧著姐妹們的醋壇子都翻了麽?這整片兒都酸氣衝天的,你也不怕折了小憐的壽!”
    “瘋少,今兒就別去她那裏了吧,到我這裏來……”
    “瘋少——到這邊來、這邊來——”
    ……
    聽著街道左右數聲嬌滴滴的叫喚聲,王嫵憐心頭一跳,耳朵裏一直回蕩著“瘋少”這名兒,哪裏還聽得到“吟風居小憐”這句話,一聽“瘋少”整個魂兒都險些飛了出去,她急急往前衝了幾步,踮起腳來往那頭迫切張望——
    路的前方,慢悠悠走來一人,輕衫折扇,豐神楚楚,一對兒桃花眼,風流倜儻,赫然是瘋少!
    她心尖兒上一直惦念著的那個人兒呀!
    魂夢縈繞,幾度遐想——想著幾時能再見這玲瓏少年一麵!
    “瘋、瘋……”
    瘋少!她張口欲喚,喉頭卻發緊,整個人像是靈魂出了竅,傻傻地站在原地,瞪著眼看他走過來,而後,與她擦身而過!
    鳳流一邊走,一邊左右顧盼,衝著勾欄瓦舍裏紅\袖招招的隻隻妖精,忽而一笑,忽兒眨著桃花眼,一記勾魂的眼神拋去,小窗裏嬌呼之聲不絕於耳。
    他就這麽連路走,連路招著桃花運,笑笑地從王嫵憐身邊走了過去。
    鳳流隻稍稍看了這女人一眼,見她傻在路中間,兩眼發直地看著他,便也衝她微微一笑,而後,一縷輕風似的擦過她身邊,徑自往吟風居走去。
    一別十數日,她的心中仍牢記著他,他卻壓根兒沒把她記在心上,甚至已認不出她了,渾然當成個陌路相逢的路人,流目一睨,笑笑而過。
    帶著一絲風兒,來無聲,去無痕,隻是將那風吹進她心湖裏,吹皺了一池春水!
    “瘋、瘋少……”
    徒勞無功的一聲喚,喚不到少年回眸,王嫵憐的麵色,由起初的驚喜激動,到此刻的黯然失落,情緒大起大落,她怔忪在原地,不知是該追上去,還是該悄悄走開……
    追?追上了又如何?他哪裏還能認得出她來?當日那個“小憐”,隻是他人生之中,來去匆忙的一個過路人,隻怕連個模糊的印象,都不曾留下吧?
    魂不守舍地呆站了片刻,她心頭空落落的,總覺得不太甘心,忽又急急轉過身,往鳳流走遠的方向,徒勞地追幾步,張望著、尋覓著,目光觸及“吟風居”的招牌時,她卻步了,不敢再進去,掉頭就跑,照著來時的路,原路折返。
    返回東街,繞進小胡同裏,看到丁宅的小後門仍半敞著,她深吸一口氣,攏起手指攥成拳頭,暗自下定了決心——留下來!無論如何,她都不想離開這個小鎮!
    留下來,留在瘋少住著的這個鎮子上。或許有朝一日,她還能再遇見他;或許有朝一日,他也會來丁家酒樓!
    她便能再見到他!
    哪怕再見上一麵,也好啊……
    此時此刻,王嫵憐哪裏曉得:鳳流就站在她身邊!
    透明人似的他,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邊,無法阻止她再回丁宅,隻得眼睜睜看著她往門裏走,他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回想方才街麵上的場景,不禁埋怨:“去年”的“自己”,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了這麽一朵桃花運,真真是害苦了癡娘!
    鳳流腦海裏浮現著幾幅畫麵:追查癡娘骸骨下落的那陣子,他依著老宅裏癡娘留下的那幾行字,逮著線索,頭一遭來了丁家酒樓,進了內宅找癡娘,卻在裏屋撞見正在屏風後頭更衣的王嫵憐!她分明一眼認出了他,卻佯裝初次見麵,目閃異彩,披衣緩步上前,一句:“真是稀客呀!瘋少你居然會來這裏,來找我?”隱含著內心深處無限驚喜。
    那日,他與胡有為一道留在酒樓,丁翎做東,請二人品酒,席間,丁翎一迭聲誇著“癡娘”,總說著內子如何如何的好,誇得王嫵憐似是羞澀了,微微低下了烏雲螓首,卻打眼角餘光處,秋波粼粼蕩來,悄悄地睇了鳳流一眼,她思忖著今日自個的妝容應當不錯,一隻手探到青絲秀發上,輕輕地、摸了摸斜插在鬢發的一彎月牙梳子……
    月牙梳!
    那本是丁翎送給癡娘的禮物,癡娘死後,隨身陪葬之物,王嫵憐怎的也有一把月牙梳?
    這段時日,鳳流在丁宅裏頭,作為一個旁觀者,默然觀察著,沒有漏過任何一絲細節,而依著目前丁翎對王嫵憐的態度來看,她連在丁家多留一日都成了問題,然而,在日後,她怎麽就成了丁夫人?!
    她是如何做到的?
    轉念之間,鳳流已緊跟著她,一腳邁進門去,重又回到了丁宅。
    王嫵憐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背後還跟著個“人”,打小後門進來後,她小心地留意了一下:後院裏沒人,丁翎去前門酒樓裏忙活了,內宅每個房間的門都關著,丁老太歇在屋裏,癡娘約莫是出門去尋她了,隻有驤兒在角落裏玩耍。
    見娘親回來了,驤兒像隻小鳥似的飛奔過來,揚著童真的笑臉,剛要出聲喊她,卻遭娘親瞪來一眼,頓時嚇得噤了聲。
    “別出聲!”
    低低地喝止,王嫵憐一把拽拉著兒子,低頭急匆匆地往客房那頭走,進了房,把門一關,她半蹲在兒子麵前,小聲問:“知不知道你小姨、姨父他們,今兒個要趕咱們走?”
    驤兒眨了眨眼,“他們不想要驤兒了嗎?”
    “對!”王嫵憐皺著眉頭,“就像你爹,不要咱們了,就把咱們趕出門去,流落在外頭乞討!”
    “不要、不要!”驤兒十分害怕,把小腦袋瓜搖成了撥浪鼓,“驤兒不想走!小姨和姨父待驤兒可好了!驤兒不走、不走!”
    “那你得聽娘的話!”王嫵憐緊盯著兒子,一字一頓地說:“照娘說的去做,咱們就能留下來,不走了!”
    “嗯!”孩子用力點頭,“驤兒聽娘的話!”
    “好、好!”王嫵憐伸手,輕輕地撫在兒子臉上,語氣裏壓抑著一絲悲傷,顫著聲兒道:“驤兒最乖了!娘的心肝兒……心肝兒……”雙唇一顫,淚水已奪眶而出,猛一把將兒子摟進懷裏,她咬著牙,拚命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