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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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癡娘匆匆回來了,尋了好幾條街,在外頭尋不到姐姐,等她趕回家中,才知家裏出了事兒——驤兒摔斷了腿,丁翎抱著他,剛從小鎮的衛生院裏回來,孩子仍然昏迷不醒,左腳打上了石膏,纏著厚厚的繃帶,躺在床\上發了燒,嘴裏迷迷糊糊地喊著娘,夢囈聲聲。
王嫵憐坐在床邊兒,擰著一根濕毛巾,覆在孩子滾燙的額頭上。
癡娘跑進屋來時,地麵上的血漬已然衝洗幹淨了,拖把晾曬在窗台上,滴滴答答地淌著水,王嫵憐擰了幾下毛巾,兩隻胳膊就酸痛得抬不起來,——適才衝洗地麵、拖地,洗拖把,已累得夠嗆,這會兒連擰一條濕毛巾的力氣都使不上了,擰幾下,就抽幾口涼氣,她的臉色也不太好。
看姐姐擰著毛巾的手抖啊抖的,癡娘隻當姐姐是心疼驤兒,對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心裏頭準是難受得緊,她就體貼地上前來,接了姐姐手裏的活。這一整日一整夜的,她都待在這房間裏,與姐姐輪流照顧驤兒。
翌日,驤兒高燒漸退,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眼看到娘親,孩子眼底畏縮的光芒,實是又驚又怕,滿麵驚恐之色,嘴巴裏猝然“啊啊”地尖叫起來。
“驤兒?驤兒!”王嫵憐慌忙伸手想要去安撫兒子,孩子卻驚恐地扭動身子,躲避著她的手,害怕得直往癡娘的懷裏鑽去。
“這孩子是怎麽了?”癡娘趕緊摟著孩子,用手固定住他的兩肩,生怕孩子再亂動又弄傷了腿。
“腦子燒糊塗了吧!”王嫵憐暗暗瞪了兒子幾眼,嚇得孩子臉色煞白,緊抿著嘴唇,不敢再亂叫了。
“腿很疼吧?”癡娘挺心疼的,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燒是退了,不過孩子這臉色怎麽不大對勁?
見驤兒似是在害怕著什麽,癡娘柔聲哄娃:“是不是昨兒這一摔,受驚了?不怕不怕,小姨在你身邊呢,疼得緊就喊一聲,喊出來會好受些!”
驤兒眼眶一紅,淚水在眼裏直打轉,當著娘的麵,卻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癡娘哄了他片刻,卻被婆婆喚了出去,她這一走,房間裏就冷清下來。驤兒縮在小毯子裏,很是害怕地看著娘親,小小的身軀微微顫抖。
“驤兒!不許把昨天的事說出去,對任何人都不許提!聽見了沒?”房間裏再無旁人,王嫵憐沉聲恫嚇,嚇得孩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忍著痛點了頭,她這才和緩了臉色,伸手輕柔地撫摩著孩子那一頭軟發,寬慰道:“驤兒真乖,聽了娘的話,你小姨和姨父他們,不會再趕咱們走了!”
娘親的手一摸孩子的頭,驤兒強忍在眼眶裏的淚水,嘩啦一下,湧了出來,委屈又難受地哭了起來。
孩子的哭聲直往耳朵裏鑽,當娘的煩躁地皺起眉頭,心情本已極差,這會兒更是氣悶得很,忍不住又在心裏頭詛咒起那個死老太婆來,總覺得這老東西自私透頂,她的孩子都這樣了,老東西還把癡娘喚了出去,再沒人幫她照料孩子,困了乏了,她都沒法安睡下來。
自私的人,凡事都先想著自己,總是覺得旁人虧欠著自己,卻看不到自個身上的毛病。
王嫵憐正是如此。
饒是耐著性子哄驤兒不哭了、漸漸睡去了,她心頭憋的一股子火氣,卻還沒消,疲乏極了,也沒半點睡意。
燒著心火,趁著驤兒睡著時,她從房間裏頭走了出去。
趕巧給她碰上那婆媳倆出門時的場景:丁老太走在前頭,手裏攥著一串瑪瑙佛珠,一邊走一邊嘴裏還神神叨叨的,不知念了哪門子的經?癡娘乖巧地跟在後頭,手裏拎了一籃生鮮水果,百依百順地隨婆婆一道出門去。
看樣子,今兒這婆媳二人,又得去廟裏燒香拜佛、求平安了。
如此冥頑迷信的老太婆,令王嫵憐看在眼裏,樂在了心頭:礙眼的人一走,可讓她逮著機會找那“假和尚”算帳了!
真是天賜良機!
婆媳倆前腳剛出了門,王嫵憐後腳就邁進了癡娘的房間,坐在櫛妝台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這一回,她沒有再模仿癡娘的穿著,而是換上了那日吟風居裏穿出來的妖豔裙裝,搽胭脂點絳唇,描眉梳妝,這一番“刀尺”,將她那妖冶迷人之色,顯襯得淋漓盡致!
對著鏡子,學著窯子裏的窯姐兒搔首弄姿,心裏卻總覺別扭,猝然就想到婆家逐她出門時,那一紙休書上所寫:品行不端!
七出裏犯了“不順父母”、“淫”、“妒”。
清政府亡後,民國初年仍見於民間的七出條律,那一家人竟冠給了她三項惡名,以此作為休妻的理由。
尤其是“淫”這一出,令前夫拋妻棄子時理直氣壯!
嗬,不過是人長得好看了,招男人的眼,他們自個兒把兩隻招子落到她身上去,沒個正經地來嬉笑調戲,怎麽反倒怨她姿態輕浮了?她不過是愛打扮了些,懶了些,可不是下田幹活的農婦,皮糙肉厚的,自個兒長得跟無鹽醜女似的,心裏還不平衡,還瞧不順眼她了?
驤兒他爹也是的,聽幾句閑言碎語,就說驤兒不是親生的,被家裏那七大姑八大姨挑唆幾句,合起夥來欺負她一個!她哪裏受得了這窩囊氣,嘴裏頭頂撞幾句,挖苦譏諷,連大伯子的軟肋都被她狠狠掐捏了一把,惹得他那醜媳婦醋勁兒狂噴,裏裏外外的爭吵不休,家醜外揚,招外人閑話了,那一家子人顏麵上就掛不住了,同仇敵愾似的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居然橫了掃帚將她逐出門去。
當了這麽些年的童養媳,平日裏忍氣吞聲、幹這幹那的,廚房裏的活兒幾乎由她一人全攬了,偷個懶還得挨公婆的罵,而今,好不容易熬到公公婆婆年歲大了,她翅膀也硬了,能頂上嘴了,哪知到頭來,在婆家還是啥都沒撈到,饒是她陰柔著性子跟姑婆們“鬥法”,照樣兒是寡不敵眾,還白白的玷汙了名聲,在那個北方鄉鎮,待都待不下去了,她隻得拖帶著自個與前夫的娃、背著個累贅,一路南下。
淪落至此,母子本該相依為命,但她瞧著驤兒,眼前總浮現著前夫的身影!癡娘說驤兒長得像她,其實她是未見過她的前夫,驤兒身上銘刻著那個男人的影子,她不舒心的時候見了自個的娃,都覺氣悶煩躁,丟不開這個累贅,甩不掉的包袱,令她更覺不公平——憑啥子前夫能不擔責任,把自個親娃拋得遠遠的,認也不肯認了,輕輕鬆鬆另娶新歡!他倒是過得安逸了,反累著她日日麵對個酷似他的驤兒,時不時還要想著他嘴邊那絲冷笑,每當她處境悲涼、舉步維艱之時,他那副冷笑的嘴臉,就像刺一樣紮在她心口,直恨得心口癢癢,忍不住就拿驤兒出氣,抽打在驤兒那張酷似前夫的臉上,胡亂發泄一通,心裏竟會好受些。
婆家人帶給她的傷害,難以抹滅,曆曆往事,毒火般日日煎熬在心頭,這畸形扭曲了的心態,許是給孩子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驤兒怕她,七歲大了還在睡夢裏驚叫著尿床……
……
過去種種,不堪回首。
而今,到了妹子的夫家,她可不能再吃這啞巴虧,怎麽著,也得為自個兒的將來合計合計,想個法子,先把腳根兒紮穩了,在丁家爭個一席之地,免得日後再吃苦遭罪!
她得找個靠得住的男人,給自個撐腰。
而丁家,除了丁翎,哪裏還有別個男人可供她挑選?
好在丁翎這個人,模樣兒長得端正,她瞧著也頗為順眼,況且,他還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頭一回出軌,他隻當是個意外,那麽……
倘若有第二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