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一方“十方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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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傳說中的“水火不相容”那般,邵陽與俞彬是天生不對盤,邵陽有時候甚至會覺得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涼感覺,本來他在輝城那是一路青雲直上,大有望拿下縣丞一職,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半路殺出一個俞彬,生生地將他心中的這個希冀打碎。然而,一直壓製了他這麽多年。
    “哈哈哈……”邵陽此刻正在院中習武,俞彬死了,那麽自知縣大人一下,便是以他邵陽為首,論他這麽些年的資曆,縣丞一職對他來說,簡直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他手中此刻拿著跟隨自己多年的寶劍,在院中劍舞,心情大好。
    “大人,大人。”突然有家仆跑來,匆匆道,“大人,知縣大人來了。”
    邵陽心頭一驚,安道全為人剛正不阿,清廉正直,若非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幾乎是從未踏進過他邵府。不過,他隨即一想,這俞彬一死,輝城除卻知縣以外,最高的官職也便是他了,他現在是安道全在輝城可以倚仗的人,心下也便釋然了。
    “快請知縣大人進來。”邵陽收勢,寶劍“鏗”地一聲放入劍鞘。
    邵陽的府邸,有著明顯的武將特色,院內的布置很是粗獷,安芷才在大堂坐了沒多久,邵陽便出現在眼前。
    “下官參見大人。”邵陽行了一個武將之禮,隨即心想著日後一帆風順的仕途,不由得麵露得意之色。
    安芷自然是不知道邵陽心中所想,她此次前來,隻為俞彬遺書上的那枚圖案,那枚圖案很是奇怪,遇水則顯,然而水一幹,便再無蹤跡。
    “大人前來不知所謂何事。”邵陽心中一邊想著安道全如今該對自己說,邵陽啊,以前是本官錯信了那俞彬,日後,這輝城的大小事務,還要麻煩你幫本官一起處理了之類的話,一邊問道。
    安芷奇怪地看著邵陽臉上那一副掩飾不去的得意洋洋的樣子,一旁的柳勝卻是想了個透徹。
    “大人此次前來,自然是有要事想問。”柳勝咳了一聲,打斷了邵陽的想入非非。
    邵陽一下子愣住了,有事要問?不是應該有要是相商嗎?
    “邵陽,本官昨日,無意間在這上麵,發現了跟你有關的東西。”安芷攤開手中的俞彬的遺書對邵陽道。
    “這,這不是那俞彬的遺書麽?”邵陽不明白安芷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安芷並沒有回答,隻是將方才邵府小廝送上的茶水用弄濕手中的帕子,然後小心翼翼將那濕帕子上的水弄到俞彬留下的遺書上,很快,之前的一幕,再次出現在眼前。
    邵陽看著那紙上發生的變化,從一開始的驚詫,到後頭等那圖案完全顯現在眼前之後的驚慌。
    “大人,大人,下官,下官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邵陽跪倒在地上,他分明看到了那個圖案竟然是自己令牌圖樣,那令牌上,還讓當時製作令牌的師傅將那圖案中隱藏了自己的姓……
    “邵陽,你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本官也不知道,本官隻想問你,你這圖案,究竟是怎麽到了俞縣丞的遺書上?”安芷盯著邵陽道。
    “下官,下官也並不知曉啊?”邵陽申辯道。
    “知曉不知曉,本官暫且不管,隻是,邵主簿,這嫌疑卻是難以洗去了。”安芷不緊不慢地用手指敲著桌麵。
    一聽到安芷這話,邵陽知道,安芷這是對自己起了疑心,但是他自然是不能輕易承認,現在事情的走向已經開始不受他的控製,他一開始想下的棋局,從那俞彬的遺書上出現自己令牌團的那一刻起便被打亂了。
    機緣巧合知道那俞彬打了“十方硯”的主意,於是他心生了一計。可是誰知道,現在非但沒有按自己計劃發展,甚至還惹了一身騷。
    “大人,屬下願以性命擔保!”邵陽起誓道。
    “好,既然如此,那麽這邵府,便免不了來一次搜查了,邵大人,你應該不會反對吧?”安芷見邵陽上鉤,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沒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姑且輪不論邵陽的令牌突然為何會出現,她知道的信息越多,對於這個案件的偵破便越有力。
    邵陽張了張嘴,似乎並沒有消化安芷的話。
    “搜……?搜邵府?”待邵陽反應過來,安芷與柳勝已經開始動手了,並且,安芷還說,為了表示對邵主簿的尊重,她決定與柳勝兩個人一起來。
    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邵陽苦著一張臉,就這麽看著安芷與柳勝在自己府上折騰。
    官大一級壓死人,說的便是這個效果啊!邵陽在看到安芷竟然連自己的武器庫都要搜的時候,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怎麽,你有發現嗎?”安芷支開了邵陽,悄聲對一旁的柳勝道。柳勝搖了搖頭。安芷歎了一口氣,好容易發一次官威,強行搜查了邵陽的府邸。可是竟然一無所獲,她歎了一口氣,歪頭靠在牆邊,此刻,正值午後,暖暖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安芷的臉上,柳勝突然發現,先前覺得安芷像女人的那種感覺又來了,然而再仔細一看,分明便是黝黑的肌膚,粗糙的臉,以及喉間那大大的喉結。柳勝趕緊狠狠搖了搖頭,將這個奇怪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
    “你在幹什麽?”看到柳勝奇怪的舉動,安芷不明所以地問道。
    “呃,沒、沒什麽。”柳勝自然是不能讓安芷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些什麽,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趕緊答道。
    “哦。”安芷見柳勝像是有什麽在瞞著自己一般,心情突然有點不高興,悶悶地應了一聲,轉身打算去另外的地方找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可是,大概是已經勞累了許久,突然間,她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幸好手中及時抓住了書架上的什麽,才不至於摔倒在地上。可是,就這麽一個踉蹌,她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分明是放在書架上的一個擺設,她方才這麽胡亂一抓,應當是帶著這個擺設一起摔倒在地上才是,然而,事實上並沒有這樣,安芷權靠了這個擺設,才不至於摔倒。
    這個擺設有機關!安芷立即想到了這個,上前去察看。
    柳勝顯然也發現了安芷的異樣,湊了過來。
    安芷慢慢轉動手中的擺設,耳邊傳來機關開啟的聲音,在她和柳勝麵前,有一個暗格顯現了出來。
    “大人!不可!”被安芷支開才回來的邵陽恰好看到眼前這一幕,嚇的腿一哆嗦,趕緊上前阻攔。
    邵陽自恃是武將出身,而那安道全隻是一介文弱書生,疾步過來,妄圖將安芷與柳勝拉開。
    誰知道,柳勝隻一閃身,便躲過了邵陽的攻擊,並且不露聲色地擋住了邵陽,讓他不能靠近安芷。
    “你……”邵陽顯然是沒想到柳勝一個小小的師爺竟然會武功,且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驚詫,而隻這麽一驚詫,安芷便已經將暗格中的事物取了出來。
    這個一個裝飾精美的盒子,應該是用上號的沉香木製作而成,想來光是這盒子,也是一樣價值連城的事物。
    “安大人,此物乃是我邵家組下傳下之物……”邵陽妄圖阻止。
    “邵主簿,若真是你邵家祖傳之物,你方才怎會如此激動?”安芷顯然並沒有看到剛才一幕,讓她果斷取出這暗格中的事物的是邵陽方才那過於激動的反應。
    “這……”邵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的確是他祖上相傳的寶物,本來給安芷柳勝看一看也無妨,隻是,這盒中乃是一方“十方硯”,現在俞彬才被自己舉報對進貢的“十方硯”作了手腳,這麽特殊的時刻,若是在他這邊發現這個,這可真是百口莫辯。
    “邵主簿,既然沒有異議,那麽,本官便打開了。”說罷,安芷便打開了那個盒子。
    當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安芷和柳勝是一副驚詫中帶著驚喜的表情,而邵陽,則是閉上眼,臉色煞白。
    這麽一來,本來就被懷疑的他,更加與俞彬一案脫離不了幹係了。
    “這是,‘十方硯’?”安芷表示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向柳勝,柳勝給以肯定的眼神。
    “邵主簿,你之前不是說,這‘十方硯’是被俞縣丞私吞的麽?”安芷看向邵陽,雖然本身對邵陽有著懷疑,因此才來邵家,但是她並沒有想到,不僅線索有了,而且還是條非常大的線索。
    “安大人,若是下官說,這的確是祖上所傳,您信麽?”邵陽知道一般情況下,人們見到這樣的“證物”,那是百口莫辯,然而,他還是不死心地道。
    安芷並沒有作聲,反而先仔細看了看那“十方硯”,柳勝也在一旁默不作聲。
    邵陽額頭滲出汗珠,不知道安芷葫蘆裏酒精賣的什麽藥。
    “祖傳?”許久,安芷才開口,然而,她還是察看著那方硯台。
    “雖然我邵陽是武將出身,然而我邵家祖上也算是書香門第,這十方硯,便是那時傳下來的。”邵陽道。
    “原來如此,那麽邵主簿方才為何如此緊張?”安芷已經從一開始發現“十方硯”的驚喜中平複下來,外加上後來的察看讓她確信了這一方“十方硯”雖然保存完好,然而看上去還是與庫房的那方有那麽些許不同。端家的人喜歡在製作完硯台後在硯台上留下自己獨有的標記,安芷記得庫房中的那方硯台的標記與邵陽家中的這方並不相同,再跟柳勝耳語了幾句,發現柳勝也是這般想法之後,便將手中的錦盒遞給了邵陽。
    “大人,大人您這是相信下官?”邵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麽洗脫了嫌疑。
    “且慢,本官隻是認同你關於這方‘十方硯’的說法,並無其他。”安芷道。
    然而僅僅隻是這句話,對邵陽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安大人果然慧眼,一眼便看了出來,不然下官可真是百口莫辯。”邵陽自然是不忘誇讚幾句。
    “隻不過,邵大人,方才為何你那般激動?”安芷還是沒有忘記一開始邵陽那誇張的表情,若說真,那是太真,若說假,也可以說是太假。
    “其實這方‘十方硯’本來一直便放於這書房中,下官雖然是個武人,但是也粗通詩詞,平日裏也愛好寫個墨,然而自從前不久知道俞縣丞那事之後,下官在家中那是思前想後,才決定告訴大人,但是平日裏下官與這俞縣丞一向不和,難免會被人說閑話,而如今這俞縣丞已去,下官想,若是被大人知道下官家中有這麽一方硯台,下官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此下官方才才那般激動……”邵陽解釋道。
    “原來如此。”安芷點點頭,邵陽的解釋聽上去也是有這麽幾分道理。
    經曆硯台風波之後,安芷與柳勝又在邵陽府中待了許久,然而並沒有更多的收獲,也隻好與邵陽告辭,悻悻離去。
    在邵府門口,邵陽看著載著安芷與柳勝的馬車漸漸離去,直到在巷子的盡頭拐角,這才鬆了一口氣。
    險中求勝,今日,可真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