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柳勝與蕭恒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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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芷才一到驛站進屋,便看到了正心急如焚的林意茹。
一見到安芷,林意茹並沒有說話,反而是直接走了上來,從頭到尾將安芷細細檢查了一遍,再三確認安芷並沒有什麽受傷的地方,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怎麽了?”安芷顯然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麽,自己隻不過是比林意茹晚回來了一段時間,就將她急成了這樣。
林意茹給林嬤嬤使了個眼色,林嬤嬤會意,立即出去細細觀察了一番四周,在確認附近沒有人之後,便給林意茹搖了搖頭。
“阿芷。”林意茹這才開口道,“我知道,你這性子便是如此了,想必我再多說些什麽,你也聽不進去。可是,你這幾日,你看看,你既受傷又被刺殺,還想瞞著我,你知道我心裏有多擔心嗎?”
“對不起,意茹。”安芷低下頭,沒錯,林意茹說的都是事實,她無法反駁,縱使自己本意是好。
“小姐,安姑娘也是一片熱忱,老奴相信,安姑娘會好好考慮您的話的。”林嬤嬤在一旁打圓場道。
“希望如此吧。”林意茹歎了一口氣,然而眉頭卻仍不舒展。
“意茹,以後,我會加倍小心的。你放心,我安芷的命大著呢,不會這麽輕易地就……”
“誒?別,別說不吉利的話。”林意茹趕緊捂住安芷的嘴,好久才放開,“阿芷,你隻需記得,不管任何事,我林意茹都是一個可以交付的人。”。
待林意茹意鬆手,安芷咧嘴笑了一下,屋內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過來。
安芷給林意茹細細地說了她走之後,嶽府發生的事,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林意茹那個被她討厭的柳勝,便是一直在嶽府給自己撐腰的豫王蕭恒裕。
林意茹說過,讓安芷遠離柳勝,然而,讓安芷很是頭大的是,這柳勝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還好,現在可知道了,這看情況,柳勝,啊不,蕭恒裕也不像是會這麽輕易離開的人,隻怕……
日子平靜地過去了一天,柳勝沒有來。
日子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柳勝依舊沒有出現。
然而等日子到了第三天、……
“你你你!”任是安芷怎麽想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大早就看到一個人畢恭畢敬地立在自己的房門口,一身錦衣華袍,看到她開門,一臉地笑意盈盈。
“學生柳勝……”柳勝,啊不,是蕭恒裕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
“別別別,王爺,您這是想嚇死下官嗎?”安芷自然是不敢接受這一拜,趕緊攔住他。
一聽到安芷這般說,蕭恒裕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哎,原來安大人也是這般的人。”蕭恒裕悶悶地道。
“啊?”安芷不明所以。
“哎,一旦知道本王的身份,本王就交不到幾個真心的好朋友了,以前的事這般,現在,安大人也是這般。”蕭恒裕搖著頭道,一臉地失望。
朋友?安芷一聽得這話,自然是在心裏默默地吐槽,這不廢話麽?誰沒事跟來頭這麽大的人做朋友?伴君如伴虎,蕭恒裕雖然隻是個王爺,不過也差不多。更何況,自己身上還背負著如此血海深仇以及這般瞞天過海的計劃……
“好了,不開玩笑了。”見安芷一臉鬱悶的表情,蕭恒裕不由得笑出了聲,“晨起風大,安大人難道不想請本王進去坐坐?”
“王爺,請。”安芷一聽,立即狗腿地道。
“哼。”蕭恒裕冷哼一聲,看著安芷的眼裏卻是一陣笑意。
“本王前兩日事務繁忙,因此並沒有時間來見你,看來,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你過得也是蠻滋潤的。”蕭恒裕道。
“托王爺的鴻福。”安芷板著臉,一本正緊地回道,完全就是一副麵對頂頭上司生無可戀一般的臉。
“行了行了,收起這一套吧,這邊沒有外人,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喊我柳師爺吧。”蕭恒裕伸出手揉揉頭,見慣了平日裏的安芷,這種官場常見的表情出現在安芷的臉色,他實在是有點接受無能。好容易見到一個有趣的人,他可不想這麽快便失去了樂趣。
“下官不敢。”安芷自然是義正言辭地拒絕。
“好了好了,隨你。”蕭恒裕一臉被安芷打敗的表情,由著安芷去了。
“不知道王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安芷給蕭恒裕泡了一壺茶之後,問道。
“本王今日前來,還是為了那日嶽府的事情。”蕭恒裕品著茶道。
“那日?”安芷自然是明白過來蕭恒裕指的是什麽了。
“王爺心中有疑問?”
“本王思來想去,那杜秉雖然是說的頭頭是道,然而細細一想,還是有不少漏洞,不知道安大人你是怎麽看的?”蕭恒裕皺著眉道。
安芷點了點頭:“那日嶽府一案按著下官來看,是定有隱情,想必那嶽老爺也是知道不少,隻不過這個隱情應該牽涉到一些不能為外人所知的隱私,因此,下官不敢多言。”
“有本王在,你怕什麽,來,說來給本王聽聽。”見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蕭恒裕立即對安芷道。
“那杜秉手無縛雞之力,而且他與那陸迪是自幼的好友,怎得可能真為了幾句口角殺人?”安芷道。
蕭恒裕聽著點了點頭:“繼續。”
“杜秉說,他與嶽家小姐私定終身。他與那嶽家小姐相去甚遠,又怎得可能認識?因此,下官懷疑,與杜秉平日裏往來的,並不是真正的嶽家小姐。”
“可是,這你有證據嗎?”蕭恒裕道。
“若是那日宴席起舞的嶽家小姐,的確是嶽家小姐的話,那杜秉的表情絕對不會那樣,下官那日坐在他們旁邊一席,可是隻能看到那嶽家小姐的靚影,並不能看清楚真容,而那日嶽小姐身著華服,那窈窕身段,許多少女都有,既然是這般,那麽杜秉是怎麽確認這少女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呢?下官那會分明看到,杜秉那表情,隻是沉醉在樂理中的表情。”安芷細細的分析著,蕭恒裕點點頭:“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蕭恒裕起身在屋內踱步,安芷則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翻了翻白眼,不知道眼前這尊大神什麽時候打算離開驛站,若是讓林意茹知道……
安芷一想到就覺得頭好痛。
柳勝,啊不,蕭恒裕放佛天生跟林意茹氣場不對,兩人隻要湊一塊了,她就不好受了。
“那麽,你又是如何斷論那杜秉是真凶?”蕭恒裕問了自己回去怎麽都想不通的事情。
“回王爺,這很簡單。”安芷道,“下官之前見到杜秉的時候,他一身普通的書生打扮,身上並無其他飾物,而在嶽老爺將下官請回去之後,下官卻見到那杜秉身上多了一個香包,還是一個很是精致的,材質上好的香包。”
安芷之前在費家的時候,因著費雲翔體弱多病,因此時常為費雲翔繡塞著各種藥草的香包,外加上她那靈敏的嗅覺,自然是一下子便發現了那平常並不會有人去注意的香包。
“哦?沒想到安大人對女兒家的香包也有點研究?”聽聞這句話,蕭恒裕不由得揶揄道。
安芷輕輕咳嗽了一下,解釋道:“內子對女紅很是有一番研究,時常與下官談話間提起,因此下官也略知一二。”
“哦~”蕭恒裕把音拖的長長的,安芷很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在之前,她早就一句話反駁過去了,可是現在蕭恒裕的身份不一樣了,雖然有著之前的“交情”,可是奈何那“交情”也說不好是不是給眼前這位豫王帶來了什麽美好的印象亦或是其他,安芷現在隻知道,眼前這位手中的權利,即使她現在是炙手可熱的巡按大人,隻要他一個不開心,自己也是有可能掉腦袋的。
“繼續。”蕭恒裕道。
“因此下官斷定,杜秉在與陸迪離開宴席之後,若真像他所說的那般有一段時間與陸迪不在一起,那麽,在那段時間內,他定是去見了某人。”
“而這某人極大可能是個女子?”蕭恒裕插嘴道。
“王爺英明。”安芷不忘拍上一句馬屁,卻換來蕭恒裕的一聲冷哼。
“那麽,這個女子會是誰呢?”蕭恒裕饒有興趣地繼續問道,他就知道,那日這安道全在嶽家的話並沒有說全,因此在忙完手頭的事務之後,便匆匆來了驛站一探究竟。
“那個女子,因為下官對嶽家並不熟悉,因此也隻能猜個大概,那女子,想必是嶽家某位女眷的丫鬟,代替主子來送東西給杜秉,並且讓杜秉殺了陸迪。”
“安道全啊安道全,本王可是想了許久都想不到這些,你倒是給本王解釋解釋。”
“可是,王爺,這事也許涉及到嶽家隱私,這嶽家畢竟是皇商……”
“無妨,你看,這房間內,隻有你與本王二人,出了這房門,本王可以向你許諾,若是沒什麽必要,本王絕對不向第三人提起這事。”蕭恒裕自然是看出了安芷的擔憂,因此保證道。
見蕭恒裕都這般說了,安芷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麽隱瞞的必要了,因此也便將自己的推理說了出來。
“依下官想,這杜秉結識的並不一定便是嶽家小姐,但是這女子卻應當是嶽家的人,不然那杜秉如何進得來那嶽家的晚宴?而至於為何要害陸迪,下官也有一個想法,那便是那陸迪比杜秉虛長幾歲,見過的是世麵也多,因此他看出了什麽有關於那女子的身份,而下官後來派人去打探了一下陸迪的為人與家境,也更是證實了下官心中的想法,那陸迪平日裏遊手好閑,名為讀書,實際上每日都在外頭廝混,家裏權靠妻子與母親二人。因此在這樣的時候,王爺,您覺得那陸迪若是知道了什麽,會那麽輕易地放過這麽好一個機會嗎?嶽家乃是皇商,許多年來,人們對嶽家的財富究竟有多少是不清楚,但是一直用“富可敵國”來形容嶽家。所以……”
“所以那陸迪憑著這手中的把柄卻要挾那女子了?”這在蕭恒裕看來無異於是以卵擊石。
“下官是這麽想的,不然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解釋了。”安芷回答到。
“想不到那杜秉將那陸迪當作好友,將一切秘密告知於他,卻為自己與那女子帶來了無盡的隱患。”蕭恒裕道。
“是的,也是那杜秉識人不清,不過也是性格使然,他真真是一個書呆子,人雲亦雲,晚宴上,陸迪許是酒量不佳,喝了點酒便將自己內心的秘密托了出來,那杜秉雖然不敢言語,但是內心也是開始動搖了,因此在見到那女子的丫鬟的時候,偷偷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下官想,那丫鬟定是好言安慰了下杜秉,然後立即回去尋了自己的主子匯報這一切,那女子想必是之前已是被陸迪要去了不少銀兩,滿以為能隱瞞下去,卻不料這陸迪的口風竟然這般不嚴謹,現在倒好,不僅嶽家這邊她如履薄冰,杜秉這邊也是落下了心病,於是,那女子一狠心,當即想出了一條計謀,遣了那丫鬟告知杜秉,然後杜秉一怒之下,雖然平時軟弱無比,這個時候,卻是一腔熱血,待到反應過來之後,那陸迪已經命喪池中,他嚇的趕緊去找那女子商量,那女子自然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見杜秉,陸迪已死,即使杜秉鬧起來她也可以將一切推個幹淨。”
“好一個狠心的女子。”蕭恒裕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不過隨即他想到皇兄宮裏的那些妃子們,他當即也釋然了,不過是一個富商家裏的人而已,宮裏比這黑暗可怕的事,大把地在呢,這麽一對比,這隻是個小兒科而已。
“是啊。”安芷應道。
“那麽,那個丫鬟呢?”蕭恒裕又問道。
安芷看著蕭恒裕那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歎了一口氣,隻得繼續道:“那丫鬟的出現大概隻是個例外,偶然間撞見了一些不能為人知的秘密吧,也許正是杜秉與那女子相見的事,因此便也這麽去了。”
蕭恒裕點了點頭:“怪不得那夜你隻讓那杜秉認罪,也聽信了杜秉的狡辯之詞,並沒有深究,原來這裏麵也許可能牽扯到這麽許多事。而這事,極有可能是會大大得罪嶽尹之的。”
“沒錯,因此下官希望,王爺能將今日下官之言保密,下官感激不盡。”安芷鞠了個躬。
“若非萬不得以,本王定當守口如瓶。”蕭恒裕點了點頭道。
安芷滿以為自己解答了蕭恒裕的疑問後,蕭恒裕便會離開,但是過了許久,也不見蕭恒裕離開,安芷不由得好奇地看了看蕭恒裕,滿臉的疑惑。
蕭恒裕自然是知道安芷心中所想,不知道為何,隻要見到安芷,他便莫名地安心,想到之前皇兄派人前來讓自己盡快回京有要事相商卻一直被自己拖著,想來再拖也拖不過幾天了,自己本來就是要悄然離開,但是卻不知道為何得罪了那林意茹,明明,明明這安道全是……
想到這裏,蕭恒裕不由得臉紅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自己離開之前,自己能看到那番景象……
“王爺,你怎麽了?”安芷看著蕭恒裕從一開始的釋然到後麵的平靜,再到後來突然紅了臉,任是她再玲瓏剔透,也是想不通眼前這位王爺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沒什麽,本王突然想到還有要事要辦,這便走了,安大人今日這番言論,解了本王心頭一個大疑惑,本王定有重謝。”蕭恒裕尷尬地掩飾道。
重謝?不再出現就行了。安芷現在心中隻求眼前這位王爺趕緊離開,她已經拘謹了許久,實在是有點累。
“好了,本王告辭了。”蕭恒裕說罷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方才那個,是柳勝?他怎的這身打扮?誒,不對,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蕭恒裕前腳剛走,後腳林意茹便跨了進來。
安芷一拍腦袋。
今天真是頭疼的一天啊?
“什麽?你說那柳勝,是當今皇上的胞弟,豫王蕭恒裕?”待到安芷解釋完畢後,林意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剛知道的時候,比你知道的時候還震驚,而且,我是在嶽府知道的,當時我就這麽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誒,意茹,你說,我那會的表現是不是很鎮定?”安芷賣乖道。
“好了好了,我
知道不是你去招惹的他就行了。”看著安芷貧嘴的模樣,林意茹露出了一個笑容。
安芷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林意茹沒再追究什麽,她今日真的已經筋疲力盡了,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能讓林意茹心安。
“不過,阿芷,這柳勝是豫王,以後,咱們是不能用以前那種方式對待他了,而且,我們還得跟他保持遠遠的距離,朝堂之上,風雲變幻,如今,他是皇上的胞弟,也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但是,畢竟伴君如伴虎,樹大招風,我們離他是越遠越好。”林意茹語重心長地道。
“嗯。”安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