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唐婉凝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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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讓的溫柔通透令盛夏的心中益發有所愧疚。
抬頭看著他那溫和沉靜如常的麵容,她動了動雙唇,終究是將那些已經到了嘴邊勸說咽了回去。
秋水明眸微微垂下,她點了點頭,輕輕地道:
“嗯,那你日後要多加小心了。”
自己日後,也要更加小心的護著他了。
日光流轉,轉眼已是夕陽漫天。
站在廊下看著遠處似火燒般翻滾的雲霞,百無聊賴的盛夏端著新沏好的茶水細細回憶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當初想要去找蘇清讓究竟是為了什麽。
似乎,是想問問他那天的唐婉凝為什麽那般反常且瘋狂吧。
自己,還真是善忘啊……
對自己的記性無語萬分,盛夏回屋瞧了瞧那滴水銅壺算了下時間,便收拾了收拾自己鬆下來披散著的長發,掉轉腳步離開了盛將軍府的大門——
她隱約記得,一起吃午飯的時候蘇清讓曾經提過,傍晚的時候他要給戶部的一個同僚送件東西,而那個同僚似乎就住在離盛將軍府並不算太遠的四平街上,自己這個時辰出門溜達過去,興許還能同他遇到。
於是一路閑逛著向四平街走去,盛夏瞧著京城市坊裏那依舊熱鬧的樣子,不由得感歎了幾句京城的繁花似錦。
若是什麽時候,北疆那邊的城鎮也能如同京城這般熱鬧發達就好了,那樣的話,邊疆的百姓應該也就不用再遭受無窮無盡的戰亂之苦了,而為了邊疆百姓征戰一輩子的父親,也就能夠放心的歇一歇了。
在心裏胡思亂想著,盛夏走到街巷的拐角處無意間抬頭,一個清俊而熟悉的身影便毫無預兆的闖入眼簾,隻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龐,那身影便已經鑽入一輛馬車之中消失不見。
幾乎是無意識地看了一眼那馬車上的花紋標記,她方才發現,那馬車竟不是安王府所有,可那藏藍色繡錦的轎簾,四角綴著的鎏金圓珠,還有那打磨的油光水滑的烏金木車轅,都明明白白地彰顯著馬車主人的身份不凡。
大概,又是京城裏的哪家權貴重臣吧。又或者,壓根兒就是個王爺侯爵,畢竟,先皇的兒子也不止大家耳熟能詳、明光閃閃的幾個。
站在原地愣愣地想著,盛夏連那馬車從身邊不遠處擦肩而過時,那掀開的轎簾內向自己望過來的征詢目光都不曾覺察。
“你一個人站在這裏,我可以理解為是你專程在等我嗎?”
和煦的嗓音自身後響起,盛夏回神兒轉頭,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那個人的含笑臉龐。
“你的理解沒錯,我還真是跑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你的。”唇邊帶笑,盛夏出聲說道。
“那你運氣還不錯。”蘇清讓唇角上揚。
“嗯,是挺不錯的,”起了玩笑心思的盛夏,臉上的笑裏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然後便是眼明手快地伸手攔住覺察不對就要後撤的蘇清讓,“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要八卦一下的。”
“找我聽八卦?”被攔了去路的蘇清讓越發覺得事有蹊蹺,看向盛夏的目光裏也配合著帶了幾分警惕,“你瞧著我像是一個喜歡聽人是非的人麽?”
“蘇侍郎為人月朗風清,自然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後議論旁人是非的人,”皮笑肉不笑,盛夏的誇讚絲毫沒有走心,“但我也知道,蘇侍郎向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京城之事了如指掌,所以,我這也算是虛心求教。”
秋水明眸誠懇萬分地看著蘇清讓,盛夏說完這番話竟是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鼓起了掌——看來,自己近日學習穆嶧城的厚臉皮又頗見了幾分成效,就是不知道他知曉之後,會不會為自己的進步倍感欣慰。
“你……說吧。”盛夏的反常令蘇清讓忍不住地向後退了兩步,隻是唇邊那強忍著的笑意已是快要掩藏不住。
“我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唐宰相家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見到蘇清讓開口,盛夏便原原本本地將前些日子在大街上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他,末了,還不忘抱怨著嘟囔一句,“這個人,真是奇怪得很。”
然而卻沒想到迎接她的是蘇清讓的沉默。
抬眸瞧著蘇清讓那難得沉默且斟酌的麵色,盛夏的心底裏不由得響起“咯噔”一聲,然後便再沒了方才那玩笑的心思。
“大概,是同安王言涵近來忽然對她十分冷淡有關。”沉默片刻,蘇清讓終究是說了實話,“我聽到消息的時間,差不多是你找我去楓葉村調查案子前兩天的事情。”
那天應該也是個傍晚。
許久不曾與言涵見麵的唐婉凝精心打扮一番,便帶著自己貼身的小丫鬟來到了安王府的門前,想要如往常一般進到王府裏麵去等著言涵歸來,好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她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吃了個閉門羹。
無論她如何表露自己唐宰相府三小姐的身份,安王府守門的小廝侍衛就是咬死了沒有令牌便不許踏入王府半步。
幾番爭執不下,唐婉凝方才悲哀的發現,這麽久以來,自己竟然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安王府的一枚令牌,哪怕,隻是最低級別的出入王府的令牌。
可向來趾高氣揚的她又怎麽肯善罷甘休?尤其是自從她與言涵不日將要完婚的消息傳遍整個京城之後,她在心裏便早就以安王妃的身份自居。
眼下被安王府的下人攔在了門外,她又哪裏肯乖乖的打道回府?
於是便同那守門的下人吵鬧了起來,唐婉凝貼身的小丫鬟也打著安王妃的名頭,同他們嚷嚷了起來,豈料以身份壓人的這一招非但沒有奏效,反倒是被乘車路過的上官雲霓聽了個完全。
可偏偏這上官雲霓素來瞧不慣唐婉凝那凡事要高人一等的囂張氣焰,便當場喊車夫停下了馬車,衝著彼時已經與那守門侍衛吵鬧的絲毫沒有風度的唐婉凝冷嘲熱諷了一番,而後,便更是毫無隱瞞的將看到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於是一時之間,京城裏的名門貴胄差不多都知道唐婉凝以安王妃的身份壓人不成,反而吃了閉門羹的事情,雖然大家明麵上礙著唐宰相的身份麵子不敢多說什麽,然而背後的議論紛紛卻是少不了的。
畢竟,唐婉凝並沒有真正被言涵八抬大轎的娶進安王府去,而僅僅隻是有了婚約,還算不得是真正的安王妃。
況且京城的禮教甚是嚴謹斯文,有了婚約的少男少女在婚前都要避諱著盡量少見麵,又哪裏有唐婉凝這般主動找上門去卻吃了閉門羹,然後還要祭出“安王妃”的名頭壓人的?
這也得虧她是唐宰相最寵愛的小女兒旁人才不敢當麵多說什麽,否則的話,怕是京城裏每人一句嘲笑的吐沫星子,都要將她淹死了。
“所以想都不用想,在衙門裏聽到這個消息的唐宰相,回到家中定是會狠狠整治這個給他在外麵丟了顏麵的女兒。
唐婉凝她在外麵受了氣又在家裏受了罰,依著她那驕縱的性子,又哪裏肯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過錯?肯定是要找個人當替罪羔羊和出氣筒。
偏偏你又……”
說話的語氣頓了頓,蘇清讓抬眸看了有些怔愣的盛夏一眼,“她自然是要將罪責全都推到你身上了。”
聽完了前因後果的盛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作何評論,隻是訥訥地道了一句:“她這怪罪的,也真是有點兒太離譜了。”
“離譜不離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近來不光要堤防著唐婉凝再找你的麻煩,更要提防唐宰相對你暗中有所動作。”
嗓音忽然壓低了幾許,蘇清讓的麵色也嚴肅了起來。
“唐宰相?”下意識地反問出聲,盛夏警惕的目光看向了四周。
好在周圍人來人往,他們兩個人沿河並肩而行,倒是沒有什麽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
“嗯,我聽說他前些日子在江南的私產被人連鍋端了,損失十分的慘重,但端他之人身份隱藏得很好,他心裏有所懷疑,但一時半刻沒有什麽線索根據,然後,就有人瞧見他在暗中見了青州巡撫的幕僚。”
臉上不動聲色,蘇清讓隻是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
“青州巡撫,那不是當年那個人欽點的親信官員麽?”盛夏心中微驚,看向蘇清讓的眸子裏也帶了難以置信的驚詫。
一麵讓自己女兒同言涵訂立婚約,一麵又暗中與當今皇帝言逍的人有來往,唐宰相他,到底安的什麽心?!
“現在誰都不可輕信,你找機會也提醒一下蘇大人,以免出什麽紕漏。”點點頭,蘇清讓終究是隱去了“言涵”兩個字。
有關那個人的事情,哪裏還用得著他來提醒?她應該第一個就會想到的吧……
眸底不由浮起幾分黯然,蘇清讓看著盛夏那蹙眉思忖的模樣,默默地在心裏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