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黑老大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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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中徘徊直到寒夜過半,客棧的門外才想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盛夏趕緊起身去開門,卻不想門外站著的兩個人渾身被雨水淋得透濕,麵色也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和凝重。
    “出什麽事了?”
    將兩個人讓進屋子,盛夏一邊拿來幹爽的毛巾一邊皺眉問道。
    穆嶧城雖然平時咋咋呼呼的神情誇張,但在正經事上卻很少喜怒外露,就更不用說一慣從容淡定的言涵。
    “黑老大被人殺了。”
    接過毛巾擦臉,穆嶧城說出口的沉沉話語讓盛夏心底裏驀地一驚——他們今天不隻是去跟線人碰頭,約定與“黑老大”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嗎?
    “今天我們依照約定先去了崔德勝那裏,黑老大那邊的線人說會帶著他的消息先去見見我們,看看我們是否可靠。”
    換掉了濕漉漉的外衣,言涵坐在了爐子旁邊。
    紅彤彤的爐火映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又有些冷硬。
    “但沒想到在等線人的時候會忽然出了事。”言涵抬頭看著盛夏,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在崔德勝當鋪的時候。
    原本平靜的屋外忽然浮起一陣輕微的騷動,他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裏,而身邊的穆嶧城在騷動剛剛發生的時候,便已經消失了人影。
    坐在屋子裏的崔德勝沒有阻攔,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對這種忽然而來的騷動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直到,他的手下和穆嶧城一臉嚴肅焦急的走了進來。
    “老板,黑老大那邊來人了,說是情況忽然有變,希望兩位尋他有事的公子能盡快去城外的寒葉閣一見。”
    “寒葉閣?”崔德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從黑老大那裏過來的人呢?是誰?”
    “老板,一個是黑老大的徒弟,另外一個有些臉生,因為跟之前聯係說好的並不一樣,所以兩個人都被留在了外麵。”
    說話的語氣頓了頓,那手下從身上掏出一個錦囊來:
    “黑老大的徒弟帶來了這個作為信物。”
    崔德勝迅速地打開,那錦袋裏裝著一個小小的玉葫蘆,晶瑩剔透,溫潤清淺,一看就是個上好成色的佳品。
    “他們沒說黑老大為什麽會臨時改變主意?”那玉葫蘆讓崔德勝的眉頭皺得更緊,他還記得,當初與“黑老大”相識的時候,他曾告訴過自己這個玉葫蘆的重要性。
    “沒有具體說,隻說是覺察到最近有人跟蹤,怕是遇到了什麽難以擺脫的麻煩事。”
    那手下搖了搖頭,目光裏很是遲疑。
    像這樣約定好了卻臨時改變要求的事情,他們一向是要當做違約來處理便再不理會的。
    因為做他們這種生意的人,素日裏都是走在刀尖上舔血的,規矩和信義是來往交互最重要的底線,破了這一點,便很有可能會是性命攸關。
    於是聽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崔德勝是要將門外那兩人抓起來細細盤問,可如今見了這個對“黑老大”來說十分要緊的玉葫蘆,他便又有些猶豫了。
    “看樣子情況確實有變,那兩位……”
    心中猶豫難定,崔德勝將征詢的目光轉向了坐在一旁的言涵。
    這事兒,畢竟不是他自己的,去還是不去,最終還是要聽他們的。
    “我們去寒葉閣。”
    沒有多餘的廢話,言涵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他與言逍之間,本就是生死不共戴天的相互競爭,現在的猶豫會帶來什麽樣的風險與惡果,絕對不亞於他們冒著風險去闖一闖寒葉閣。
    “那我便給兩位帶路吧。”在心裏琢磨片刻,崔德勝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風險也隻有他自己去冒一次了。
    “老板,還是小的去吧。”
    堂下的那人一聽便有些急了,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啊!
    “事情是我們要辦的,風險便自然隻需我們來承擔,”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言涵對著崔德勝說道:
    “既然外麵有兩個黑老大的人,那讓他們來引路便是了,言某在這裏先謝過崔老板的好意。”
    “但……”
    “崔老板不必推辭。”
    衝著崔德勝一抱拳,穆嶧城便跟在言涵的身後走了出去。
    四人一行縱馬狂奔,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沉,他們的速度也愈發加快了幾分,終於,是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來到了城外的寒葉閣。
    立在城外客棧旁的寒葉閣外形看著十分普通,若非三個強勁有力的大字掛在匾額之上,便隻會讓人誤認為也是一處客棧。
    然而卻不知道為什麽,言涵看到它的第一眼,便硬生生地看出了幾分孤寂的味道。
    給他們領路的兩個人似乎非常著急,才剛剛翻身下馬,便片刻不停地向著閣中跑去。
    言涵與穆嶧城緊隨其後,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屋子裏血腥之氣彌漫,屋子中央正正擺著一把椅子,上麵歪坐著一個渾身是血、幾乎都要看不清樣貌的人。
    不,是死人。
    幾乎是從心肺中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兩個人飛速的跑到那人身邊,顫抖著手去試探脈搏,然後便“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那已死之人的身邊。
    “被害死的那個人就是黑老大?”
    煮好一壺熱茶給兩個人倒上暖暖身子,盛夏有些懷疑的出聲問道。
    “嗯,不管是那兩個人當場的反應,還是後來聞訊趕來包圍我們兩個人,要讓我們償命的人,我和嶧城看著,都不像是在作假。”
    點點頭,言涵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剛剛才經曆了一場殊死搏鬥的人,並不是他自己。
    “是黑老大的人?”盛夏對此似乎並沒有十分的意外。
    “嗯,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得到消息的,很多人都帶著兵器出現,覺得是我們派人暗中殺害了黑老大,然後現在又假裝是無辜的前來征詢疑問的路人。”
    喝了口熱茶,言涵的繼續說道:
    “他們的人動了手,我和嶧城本來也不是沒有勝算,但因為不想激化雙方的矛盾,所以打鬥的輕易不肯傷人,反而是越打越麻煩,直到崔老板後來趕過來,事情才平息下來。”
    “早知道他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一開始就應該製服他們幾個頭目,還怕他們會不好好的同我們說話嗎?”
    揉了揉被打傷的手腕,穆嶧城有點兒憤憤然。
    他在北疆行軍作戰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就是不曾受過這樣窩囊的閑氣。
    “其實他們說得也並不是全無道理,若非我們特地跑到昆城來尋他,這麽多年他一直過得順風順水,十分平安。
    我們雖有不得已的理由在身,但說到底,也是我們害死了他。”
    搖了搖頭,言涵難得的歎息了一聲。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穆嶧城撓了撓頭,一時也沒了主意。
    “回來之前,我已經跟崔老板說好了,等天亮之後,就回寒葉閣去查看現場。”
    抬起了頭,言涵這話卻是對著盛夏說的。
    “你是覺得,我們能在黑老大被人殺死的地方找到一些線索?”盛夏瞬間會意,繼續問道:“是關於凶手的線索,還是什麽別的線索?”
    “是一樣東西的線索。”
    殺害“黑老大”的凶手定然是言逍派來的人,找到凶手的線索,甚至抓到凶手的人,對此刻的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用處。
    他們不是來破這樁“黑老大”被害身亡的案件的,他們是來尋找“黑老大”手裏留存著的那些關於當年宮中秘辛的真相的。
    “黑老大雖然是被人殺死的,但在生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他受到了十分嚴酷的刑訊逼供。
    整個人被虐待得慘不忍睹,連十根手指都被一根一根的切掉,想來,那些人是要從他口中逼問出一樣什麽東西的下落。
    而且,在之前黑老大與我們相聯係的時候,不也曾說過,有一樣東西要給我們看麽?”
    言涵繼續對著盛夏解釋出聲。
    “可殿下你怎麽就知道,那些人並沒有從黑老大的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穆嶧城皺著眉頭出聲問道,要知道,那些刑訊逼供之人給受害者的而已。
    “屋子被翻得很亂,”言涵頓了頓,“當然也有可能是一邊刑訊逼供,一邊在屋子裏找尋亂翻的。
    但我趁著旁人不注意的時候,曾經近距離看過黑老大身上的傷痕,有一些傷口是凶手在他死後造成的,明顯是屬於泄憤。
    如果他真的說出了他們想要的東西,那幫匪徒還有功夫待在那裏去毀壞他的屍體以泄憤嗎?”
    說話的語氣不疾不徐,言涵卻是有意無意地看了身邊的盛夏一眼。
    ——判斷生前傷還是死後傷,這個技能還是從她那裏偷偷學來的。
    “既然這樣,我們就耐心等到天亮之後去現場看看吧。黑老大若是有心幫我們,肯定會在現場留下一些什麽帶有指向性的線索。
    就看我們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點點頭,盛夏抬眼看了看狂風驟雨不肯停歇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