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新鮮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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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城府衙空曠的後院裏人聲寂靜,平時來來往往巡邏的官差全都消失了蹤影,隻有一口鐵鍋架在廊下,在火焰的加熱下“咕嘟咕嘟”沸騰著。
    “阿夏,你這個法子真的能行麽?”站在鐵鍋旁邊,穆嶧城一臉的難以置信。
    在墓穴裏的盛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回到昆城之後便同言涵低低的咬了一陣耳朵,任憑他怎麽湊近,就是不肯說給他聽。
    再然後,便是言涵清空了昆城府衙的後院,將這一口鐵鍋支在了燃燒著旺火的架子上。
    “等著看結果不就好了?”將手裏那一小片從聖旨上裁剪下來的布片放到了煮開的沸水中,盛夏是這次是鐵了心的要吊著穆嶧城的胃口。
    穆嶧城忽然感覺到了幾分心碎,他單手捂著胸口,一副心碎欲絕的樣子說道:“阿夏,你變了,你真的變了。”
    盛夏用餘光斜眼去看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麵前的鐵鍋之中。
    “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穆嶧城一臉的痛心疾首,“當初在北疆,你跟言涵在一起之後就跟著他學壞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倆重新在一起之後,果然又學壞了。
    看看你現在對著我的這副冷冰冰的樣子,簡直跟言涵那張冰塊臉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我真是太心碎了!”
    誇張的嗚呼哀嚎,然而穆嶧城的聲音還沒有落地,頭上便狠狠地挨了盛夏一個暴栗——
    “動作幅度小一點兒,沒看見我這裏架著口鍋呢嗎?要是給我打翻了就唯你是問!”
    看著穆嶧城的身子與那鐵鍋近在咫尺,盛夏終於忍不住地出了手。
    豈料挨了打的穆嶧城非但沒有不滿,反而像是見到了以前的盛夏又回來一般,眼前一亮,“嘿嘿”地笑了兩聲便走到了一邊去。
    “……”盛夏無語望天。
    隻有言涵始終冷淡著一張臉,沒有太多表情地看著穆嶧城誇張的一舉一動——似乎,穆嶧城這副玩鬧不寧的模樣有點兒眼熟……
    而此時此刻,身在遙遠京城的言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燒開的沸水將那布片煮的上下翻滾,濃黑的顏色也漸漸將鐵鍋裏清澈的沸水染得渾濁發黑。
    若是仔細聞,還能聞到些許隱隱約約的腐臭血腥之氣。
    “應該差不多了。”站在鐵鍋旁邊仔細地看了看,盛夏出聲說道。
    站在一旁的言涵聞言滅了架子下麵的火,然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杯子,從那尚且沒有完全止沸的鍋裏舀了多半杯渾濁的黑水遞到了盛夏的麵前。
    盛夏拿出一根銀簪慢慢地插進了杯子裏,穆嶧城湊過身子去看,隻見那銀簪從下到上,緩緩地浮起一層黑色。
    “這水裏果然有毒。”穆嶧城驚訝出聲。
    “水煮沸之前就已經用銀簪驗過了,是幹淨無毒的,現在隻是把那布片上的血跡煮化在裏麵,就變黑了,那就徹底證明了聖旨上的血跡是有毒的。”
    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意外,盛夏收好發了黑的銀簪,然後將事先準備好的一端白綾丟在了鐵鍋之中,緊接著,又重新點燃了架子下麵的柴火。
    “你這是要造一根有毒的白綾出來?”穆嶧城這次看明白了盛夏的舉動。
    “嗯,我們不是說了要做個東西來以假亂真的騙過言逍麽?”點點頭,盛夏又道:“你若是沒事的話,就跟我一起去看看那個‘黑老大’的小徒弟有沒有醒過來吧。
    這裏有言涵盯著就夠了。”
    盛夏的問話正中穆嶧城下懷,若是讓他待在這裏等著白綾染色成功,怕是他會因為覺得無聊而真的精神崩潰。
    他們兩個人很快來到那關著“黑老大”小徒弟的偏僻柴房,穆嶧城拿出鑰匙打開門,正看到那年輕的小徒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別……別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睜開眼睛本能地順著光亮向外看去,那年輕的小徒弟甫一看到盛夏和穆嶧城,便立刻驚慌起來,他顫抖著身子一麵向後不停地縮著,嘴裏一麵不停地求饒著。
    “你看你這個人,我之前不就跟你說過了嘛,我們要想殺掉你滅口你還能看得到現在的太陽?”
    穆嶧城走到那年輕小徒弟的旁邊,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讓他更加害怕和顫抖。
    “不過,雖然我們不殺你,但你也不能留在昆城了。”蹲下身子抬手割斷了那年輕小徒弟身上虛綁著的麻繩,穆嶧城繼續說道:
    “一來呢,確實是為了我們在墓地裏發現的東西不被別人知道,我們得確保你時刻跟在我們身邊不說漏嘴才行。
    二來,不管你信不信,我們帶你走也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畢竟你師父的遭遇你也看到了,他們那些人心狠手辣慣了,是不會管你到底有沒有參與過這件事情的。
    所以呢,把你無辜卷進來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但隻要你跟我們合作,等事情辦成之後,我們保證會還給你安全和自由的。”
    站起身來到一邊去,穆嶧城這個時候倒多了不少的耐心,隻是看著那年輕的小徒弟縮在牆角拚命地抖啊抖,然後,再慢慢的平靜下來。
    “你說的……都可是真的?”將信將疑,那年輕的小徒弟畏畏縮縮地抬頭看著穆嶧城。
    “我要是有這功夫編瞎話來騙你,何不幹脆利落的給你一刀來得痛快呢?”穆嶧城萬分誠懇的回答出聲,隻是這誠懇,讓那小徒弟還是忍不住地抖了一抖。
    “那……那我就跟著你們走,你們放心,我肯定不會逃跑,也肯定不會亂說話的。”
    停頓了片刻似是在做思想鬥爭,那年輕小徒弟最終還是認命般的出聲說道。
    跟著他們走,或許還有一條活路,若是執意不肯,怕是連一分鍾的活路都沒有了吧。
    靠在牆上閉了閉眼,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一條眼前能夠看得見的活路。
    “行,那就一言為定了。”點點頭,穆嶧城爽快地對著那年輕小徒弟伸出了手。
    那小徒弟顫顫巍巍,遲疑著把手放到了穆嶧城的手裏,借著他的力氣站起身來,臉上還依舊是充滿惶恐的蒼白。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後知後覺,穆嶧城才發現自己威逼利誘了半天,竟然根本不知道麵前之人的名字。
    “我,我叫陳子明。”那年輕的小徒弟抖了一抖,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師父他們都喊我黑子,因為我長得,長得比較黑。”
    補充出聲,陳子明似乎又有點兒後悔自己多說了這麽幾句話。
    “我們還是叫你的真名吧,道上的名字更容易被人認出來。”
    站在一旁開了口,盛夏說完便將目光掉轉看向了穆嶧城:“他就交給你了,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我們明天一早就上路。”
    “好,沒問題。”衝著盛夏認真不已的點點頭,穆嶧城隻是一個回頭看向陳子明的功夫,臉上又換上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說起來,你到底會不會手腳功夫?”
    ……
    就在穆嶧城玩心大起對那膽小發抖的陳子明玩鬧的起勁兒時,盛夏和言涵已經將染好色的白綾斬斷分成兩截,各自裝在了身上——
    即便是有追兵來襲,也好分散一下他們的兵力。
    “尋找太醫的事情,我已經都吩咐了下去。本來有一個太醫告老還鄉的地方距離昆城並不算遠,但我想了想,咱們還是不要去了。”
    站在一旁看著盛夏收拾行李,言涵出聲說道。
    “嗯,咱們這一路上目標太大,要是我們直接去找當年的太醫,肯定會暴露我們的目的,給言逍更多的準備時間。”
    點了點頭,盛夏明白言涵的擔憂。
    他們明天回京的這一路上定然不會安生太平,還是不要再多把目標牽扯進來了。
    “今天早些休息吧,明天開始一直到回到京城境內,怕是都不會好過。”
    輕輕地歎了口氣,言涵忍不住地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盛夏。
    那本就窈窕的身子似乎更瘦了幾分,他雙手環著她的腰身,隱隱的都覺得有些硌手,心上一緊,言涵便不由得又歎出一口氣來。
    “怎麽好好的一直在唉聲歎氣?”
    轉回身來抱著言涵,盛夏仰臉出聲問道。
    “讓你勞累奔波,還時刻要陷入巨大的危險之中,忽然覺得很是對不起你。”
    將頭埋在盛夏的肩窩,言涵語氣裏的歎息之意更重。
    仔細想想,除了最初在北疆與盛夏相遇的那段時間之外,他們兩個人每走一步,都處在巨大的危險之中,而她,更是因為自己回京之後的疏忽,而獨自承受了那麽多年的噬心之痛。
    言涵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盛夏。
    可若是讓他選擇從來都不曾認識過盛夏便不會給她帶去這樣多的傷害,他卻根本就無法狠下心來做出這個抉擇。
    他,離不開她。
    “那就從今天開始對我更好一點兒,然後我就勉為其難的不計較過去的事情了。”
    愣了一下,盛夏旋即在臉上綻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