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刻意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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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信的內容我大致還記得,”李俊澤頓了頓繼續道,“剛開始我們以為是有人惡作劇,後來意識到事情嚴重之後,我就反反複複把信看了好多遍。”
“信裏說了些什麽?就隻有恐嚇的話嗎?”盛夏語氣盡量平靜,她不想給李俊澤平添緊張。
“不是,那信很長很奇怪,剛開始看一丁點兒都不像是恐嚇信,所以我們最初才沒當成一回事兒。”
搖了搖頭,李俊澤慢慢地回憶著那份帶血的恐嚇信內容。
“信是寫給相宜的,開頭的稱呼很是親熱,就像是寫給什麽親密的戀人一般。
然後就寫了一些很瑣碎的事情,但全都是圍繞在相宜身上的,比如相宜平時喜歡穿戴什麽,去哪裏遊玩,逛什麽鋪子之類的。
看到這裏的時候,相宜就有些緊張,因為那信裏所說的內容都是千真萬確的,有些場景相宜自己還曆曆在目,很顯然是有人在監視她,甚至監視了很久,可我們竟然一直都沒有覺察。
盛夏你能相信嗎?我對有人監視相宜的事情竟然一丁點兒覺察都沒有,現在讓相宜處在這樣的危險恐嚇之中,我真的算不上什麽稱職的丈夫。”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李俊澤的臉上、語氣裏滿滿的都是自責。
“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情本就不怪你們任何人。應該受到懲罰的是那些犯罪的人,你們是受害者,即便你們什麽都不做,他們都有可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去害你們。
更何況你對相宜如何,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若是不稱職,那這整個大胤怎麽可能還會有稱職的丈夫?”
抬手拍了拍李俊澤的肩膀,盛夏是在安慰他,卻也是在說著自己的心裏話。
當有人遭到壞人侵害的時候,往往就會有那麽一種聲音站出來譴責無辜的受害者,怪他那天不該走那條路,怪他不該在那個時間點兒出現,怪她不該穿鮮豔的衣服,怪她不該善良愛笑……
就仿佛受害者的被傷害,全都是根源於他們自己,若不是他們無意中引誘了凶手,讓凶手控製不住自己犯罪的欲望,就根本不會受到傷害一般。
這樣無端端的指責簡直是在受害者的傷口上狠狠地撒鹽,卻又是受害者最無力辯駁、最無力應對的,往往比凶手的加害更令他們受傷至深,甚至難以愈合。
可站在那裏出言指責的人卻忘了,無論一個人在哪裏,做什麽,穿什麽,戴什麽,隻要不侵害到旁人,那便是他的自由,便不應該受到其他人哪怕一丁點兒的阻攔,就更不用說無端端的傷害了。
“可我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再做多一點,或者再仔細一點,是不是相宜就不用遭受現在的折磨與擔憂?”
又是一聲重重地歎息,李俊澤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憔悴,他繼續說道:
“那信上寫到後來,就是在愛戀中對相宜充滿仇恨,好像是在說相宜引誘了他,卻又不肯對他負責,反而是另擇人選的嫁給了我,讓他獨自一人傷心難過,所以他要報複,得不到的就親手毀滅。”
“信上說了他會什麽時候對相宜下手嗎?或者有沒有提什麽別的要求?”
盛夏出聲問道,眉頭也蹙得更緊了幾分。
耳聽得這恐嚇信的內容便與當初唐婉凝收到的那封相仿佛,隻是不知道等刑部的人有所動作之後,會不會如當初那般,跳出來一個冒名頂替罪名的。
應該,不會。
心底裏不知道為什麽湧出這個答案,盛夏看著搖頭的李俊澤,等著他的回答。
“沒有,信上什麽都沒有說,他隻說會對相宜報複,讓相宜好好的等著,別的什麽都沒有說。
我現在已經讓人把尚書府都圍起來了,相宜的身邊也是我的親信貼身守衛,雖然我已經報了官,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我覺得隻有來找殿下來找你才能更安全。
盛夏,你說相宜不會有事的吧?真的不會有事的吧?”
一疊聲的問著,向來穩重的李俊澤嗓音裏全都是顫抖。
“你別著急,凶手如果有那個本事輕易突破尚書府的守衛,早就會對相宜下手了,不會再等到今天。”
始終沉默著的言涵開了口,他看了盛夏一眼,知道事情無論如何都再瞞不過她。
“既然恐嚇信你沒有隨身帶來,那我們還是要問你一些細節問題的,比如說那些你所說的關於瑣事的敘述都具體說了些什麽。”
“具體說了些什麽?”
“對,是隻說了相宜喜歡去哪裏遊玩,去哪間鋪子,還是具體的描述了相宜的衣著打扮?”
看著有些茫然發愣的李俊澤,盛夏循循善誘出聲。
“我想想……”李俊澤頓了頓,問道:“信上說了相宜出門時穿著黃色的裙子梳著流雲發髻,這樣算嗎?”
“算,”點點頭,盛夏與言涵相互對視一眼,便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
“那這個能說明什麽?”李俊澤顯然並不知道從前唐婉凝的那樁案子。
“一般情況下,會注意到衣著發型打扮這樣細節問題的,是女子的概率相對要大上許多,如此一來,就能幫助我們在破案抓凶的時候縮小凶手的範圍。”
耐心的解釋出聲,盛夏卻在心裏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將她所懷疑的事情就此告訴李俊澤。
她有些怕他承受不住。
更有些怕自己承受不住。
畢竟如果她內心的猜測為真,那將宋相宜推到如此危險境地的人就是她自己,而倘若宋相宜真的出了什麽萬一,那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心裏仿佛有無底深淵在蔓延,沒有人知道盛夏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耗費了多大的精神,才能讓自己平心靜氣的站在這裏,才能讓自己沒有因為慌亂和內疚而失掉最後的理智。
因為,她還要救宋相宜。
“可是你說了’一般’。”李俊澤的嗓音打斷了盛夏微微顫抖的雙手。
“什麽?”盛夏愣了一愣。
“我是說,你剛剛強調了一般的情況,那是不是說,相宜現在是更嚴重的情況?”
李俊澤臉上的焦急愈發濃重,而沒想到他會這般敏感的盛夏,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不到最後將凶手捉拿歸案的一刻,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本到底是什麽。”
淡淡地開口出聲,言涵緩解了一時間凝固起來的空氣。
“我們現在能做的,是把全部的關注點都放在案子上,不要錯過一絲一毫的線索,也不要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繼續對著李俊澤出聲,言涵悄悄地握住了盛夏垂在身側的手。
冰冷而近乎沒有血色的手。
言涵就那麽握著,心底裏便不由自主地湧上一陣接著一陣的心疼,仿佛千萬根鋼針密密麻麻刺入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被言涵重新將關注點引回到案子本身的李俊澤,十分配合的又將近來宋相宜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就更不用說今日他們出門遊玩的整個情形。
“照這樣說,凝霜要麽認識綁架她的凶徒,要麽就是有人在凝霜如何離開的事情上撒了謊。”
反反複複確認了今天的情形,言涵沉吟著出聲。
“對,凝霜一直都是個恪盡職守的人,從小到大她侍奉相宜都是不遺餘力的,根本沒有什麽偷懶耍滑的事情發生。更不用說今天她本就當值,相宜還在郊外的涼亭裏,隨時可能召喚她。
若非是有什麽當緊的事情,她肯定不會隨便離開。”
點點頭,盛夏十分讚同言涵的意見。
她雖與凝霜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多,可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更何況宋相宜經常在她們的通信裏不止一次提到過凝霜,盛夏便知道,對於宋相宜來說,凝霜有多重要,又對她有多好。
“你們的意思是我們家裏有內奸?可是他們現在還跟相宜在一起!”
李俊澤瞬間便坐不住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你先別急,這都隻是我們的猜測,現在要一個一個的排除可能性不是嗎?”
趕緊出聲安撫李俊澤,盛夏又問道:
“跟你說凝霜情況的那個仆從,你確定能百分百信任他嗎?”
李俊澤想了一下,說道:“應該是能的,那個仆從是我們李家的家生子,從小就在李家生養長大,他家裏的爹娘兄弟都在李家,應該不會做出什麽背叛我們的事情來吧?”
肯定的話語被說出了疑問的語氣,麵對宋相宜的安危,李俊澤才發現自己竟是誰都不敢輕易相信了。
除了,站在他麵前的這兩個人。
宋相宜對他們深信不疑,那他便也對他們深信不疑。
“那就先從凝霜相熟識的人開始調查。”言涵似是很相信李俊澤的判斷,哪怕連李俊澤自己都有些猶豫的不敢全然相信。
言涵抬手就要找人來去刑部送信,卻被盛夏出言攔了一攔:
“等一等,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麻煩俊澤你再好好回憶一下那封恐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