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刑部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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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勾結貪狼族入侵京城一事東窗事發,霎時間引起滿堂嘩然。
    清晨的朝堂上吵吵嚷嚷,眾大臣紛紛上書要求徹查此事、徹查沈家,以還大胤朝百姓一個安寧的生活。
    站在朝堂之上的言恒無比慶幸他當初與言涵做出的正確決定。
    眼看著沈家狼狽至極的列出種種解釋,企圖將被抓的兩人與沈家脫離幹係,但卻絲毫不被憤怒的眾臣買賬,他心裏剩下的那點兒“證據不足”的擔憂,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證據可以慢慢搜集,但將毫無準備的沈家冷不丁拋出來所得到的效果,卻遠遠比搜集證據要重要得多。
    就更不用說坐在龍椅之上的言逍那陰沉不定、想要發怒卻又不得不強行忍住地憤恨表情。
    簡直,是令人感到愉悅。
    貪狼族入侵京城東窗事發,唐家、沈家和其他牽涉其中之人皆是忙得焦頭爛額,尤其是沈家,近乎處在疲於奔命的狀態。
    他們的自顧不暇,便給了盛夏絕佳的機會。
    一路潛入刑部驗屍所,盛夏仿若進入無人之地,往昔守衛嚴密的刑部像是被誰撕開了一個萬分隱秘的口子一般,根本無人知曉它的存在。
    “除了第一樁案子的兩個死者遺體已經被家屬認領下葬之外,前陣子京城夜間失火案的三個死者遺體,還有今天淩晨剛剛發現的凝霜的遺體,全都在這屋子裏了。”
    跟著盛夏進了驗屍所,青影沉著嗓音出聲說道,而他看向那被白布遮蓋著纖瘦遺體的目光裏,帶了幾分罕見的不忍。
    那是今天淩晨剛剛在街頭發現的凝霜的遺體。
    打更的更夫剛剛瞧過子時的鍾點,便依著近來新下的指示在四處巡視燭火,以免再發生前陣子農戶著火牽連鄰居的事情。
    可是他沿著各街巷到處巡查還沒有走出多遠,便看到了橫屍街頭的凝霜。
    彼時的凝霜渾身是血的躺在街道正中央,一雙杏眸圓圓地睜著,直直地看著頭頂霧蒙蒙的夜空,蒼白殘破的臉上充滿疑惑與震驚,仿佛一聲聲無言的質問,質問究竟為何要讓她遭受這番無妄的滅頂之災。
    睜著的雙眼被運送遺體的官差輕輕地合了起來,她才不過十八歲的年紀,正是一個少女最好的青春年華,可卻無端端地遭此災禍,以至於橫死街頭。
    那場麵實在太慘,慘到這幾個經常運送死者遺體的官差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凝霜小小的身軀上千瘡百孔,幾乎都難以分得清楚到底哪裏是傷口,哪裏是尚且完好無損的皮膚。
    可凶手卻放過了她的容貌。
    站在驗屍台前放眼看去,凝霜渾身上下隻有那一張稚嫩青澀的臉,幹幹淨淨,完好無損。
    “盛姑娘,這一點是不是太過奇怪了?凝霜被凶手虐待成這副樣子,可隻有臉上這麽完好無損,若是不將遮屍布全都掀開,根本就不會以為她被傷成這樣。”
    皺著眉頭出聲,青影行走江湖打打殺殺這麽多年,卻還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麵。
    “農戶夜間起火的案子裏,因為三個死者全身都被燒成了黑炭,所以我們無從知曉他們麵部的受傷情況。
    但是在初春的第一樁案子裏,我記得卷宗上曾經也提到過,兩具屍體的麵目完好無損,所以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死者的身份和死者的家屬。”
    沉吟著出聲,盛夏顯然沒有忽略這個細節。
    “也就是說,保持死者麵部的幹淨完整,對凶手來說具有十分特別的意義,但是這個意義到底是什麽,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現在確實沒辦法得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大概是凶手的一個特殊癖好,屬下在調查中會多留心這一點。”
    青影接口出聲,跟著盛夏身邊久了,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驗屍破案的規矩門道。
    點點頭,盛夏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沿著驗屍台一處一處地觀察著凝霜身上的傷口,那認真且專業的模樣,讓站在一旁的青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幹擾了盛夏的思路。
    “凶手雖然在凝霜的身上留下了許多不同種類的傷痕,例如這裏的刺傷,這裏的劃傷,還有這裏的鞭傷,但能看得出來,凶手使用這麽多不同種類的凶器,留下這麽多不同形狀的傷口,並不是在試驗。
    不是在試驗哪種凶器他用的順手,也不是在試驗哪種凶器符合他的喜好,他隻是純粹地在虐待,純粹地在折磨中滿足自己內心變態的欲望。”
    將凝霜身上的不同傷口示意給青影看,盛夏聲音雖平靜理智,但臉上明顯的帶著掩飾不去的不忍與痛心——
    從傷口皮肉翻卷程度和顏色青紫狀況來看,這些傷痕,絕大多數都是在凝霜活著的時候造成的。
    她一個瘦弱的妙齡少女,到底是經受了怎樣殘酷的地獄折磨?
    看著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盛夏忽然覺得,死亡,也許才是對凝霜最好的解脫。
    “盛姑娘,你的意思是,凶手對這些不同的凶器都十分得熟悉?”
    停頓了半晌,青影才穩住了自己的神思。
    他是見過傷口的人。
    順著盛夏方才示意他的傷口認真地去看,他顯然也能看得出來,這些傷口到底是凝霜生前造成的,還是死後留下的。
    “對,凶手每一處傷痕都留得幹脆利落,根本沒有絲毫猶豫試探的痕跡,顯然是用慣了刀兵斧劍之人,甚至於是習慣了用刑之人。
    否則的話,他的目標既然在宋相宜的身上,就算要發泄怒氣,也應該朝著宋相宜或者現在守衛著她的那些人,而不應該是這樣百般虐待凝霜。
    更何況,他恐嚇信中寫的是想要與宋相宜百年好合,他親手將宋相宜的貼身婢女虐待成這副樣子,還怎麽可能跟宋相宜百年好合?”
    點頭出聲,盛夏此刻的嗓音冷靜得可怕。
    她就是這樣,麵對的敵人越是凶狠強大,她便越是冷靜理智,絲毫不慌亂,絲毫不失控,如此才能不給敵人可乘之機,如此才能將敵人狠狠地擊倒。
    “但是……凶手針對的真正目標不是盛姑娘你嗎?”
    遲疑片刻,青影還是問出了聲。
    “嗯,他們真正的目標確實是我,他們犯下這一係列我曾經辦過的案子,又拿著我最親近、最看重的宋相宜開刀,自然是想要將我引出來。
    可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要模仿得像,越像才能越讓我慌亂,越像才能越讓我覺得事情不對而站出來辦案抓凶,否則的話,若是被我隻當成了沒有隱情的新案件,豈不是根本不會站出來?”
    盛夏抬頭看著青影出聲問道。
    “那也就是說,凶手明知道應該遵照原先的案子來做,卻還是對凝霜這般施虐,是因為這是他長久以來的習慣,實在是難以改掉?”
    思忖片刻,青影恍然大悟。
    “對,所以我們現在對搜索凶手的線索起碼已經有了兩條:
    第一,凶手是個見慣了血腥殺人場麵的人,他對各種刀兵斧劍十分熟悉。
    第二,凶手控製不住自己的施暴虐待,很有可能是平時慣於用刑之人。”
    簡要的總結出聲,盛夏低下頭去,複又認真地檢查起凝霜身上的傷口來。
    除開她方才說的那些,這些傷口能告訴她的信息實在太多,比如現在,她那戴了腸衣手套的右手,正小心翼翼地伸進了凝霜腹部的一處刺傷傷口之中。
    那傷口的創麵並不算寬,若是依著平日裏她見過的兵器看,應該是把貼身用的匕首。
    可是傷口的內裏卻很深,不光刺破了內髒,而且還擰翻了傷口內裏的皮肉,攪碎了臨近的內髒。
    顯然,凶手在將匕首刺入之後,還十分用力地攪動了幾番。
    而這樣攪動造成的內部嚴重損傷,盛夏從前不是沒有見過,甚至還可以說見過許多——在北疆無休無止地戰場之上。
    戰場之上刀兵相接,無論起初的作戰方式如何,戰到最後的最後,便隻剩下了短兵相接間的貼身肉搏。
    是以誰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置對方於死地,誰能一招之下便讓對方毫無還手之機,便是這場戰鬥的勝利之神能最後落於誰手的重要保證。
    於是為了一招製敵,為了不讓對手再有回轉之際,每當士兵們將自己的武器刺入敵人的身體之中後,他們不會立刻拔出再刺,而是會用力地攪動幾下,以給敵人造成最大限度的傷害,甚至一招致命。
    現在,凝霜身上每一個刺入體內的傷口都有這樣被攪動的痕跡,卻是每一處都用了恰到好處的力道,讓她足夠痛苦,卻又不至於即刻殞命。
    她們要麵對的凶犯到底是怎樣一個變態且凶惡之人,盛夏現在並不清楚。
    可她卻明明白白的知道,她要麵對的凶犯,無論如何都與受過訓練、上過戰場的士兵軍人脫離不了幹係,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抬起頭來再次凝視著凝霜那蒼白破敗的容顏,盛夏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將凶手親手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