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充滿細節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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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還能有誰?我本來想說是張民幫我的,可你不是已經說了,不讓我把罪名安在一個死人的身上麽?”
    劉李氏情緒漸漸的冷靜下來。
    盛夏發現,每每提到殺人拋屍的時候,劉李氏不管情緒再激動,都會很快的冷靜下來,然後充滿警惕,似乎是有什麽秘密要提防著自己一般。
    “我說了,我要具體的,不然的話。”盛夏話沒說完,隻是抬頭死死地盯著她。
    “殺了陳晨之後,我就找了個平板車……”
    “平板車從哪裏找來的?”
    盛夏冷冷的打斷了劉李氏沒有說完的話。
    劉李氏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盛夏口中的“具體”到底是什麽意思,也終於明白了盛夏一直強調“具體”,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陳晨自己的,他做活兒的時候經常要用到,院子裏就停著一個。”冷了臉,劉李氏說話的節奏明顯慢了下來。
    “我把陳晨拖到門口,借著台階的高度把他扛到平板車上,然後用一張從他家床鋪下麵找來的草席蓋在了上麵。
    接著就進了屋子去收拾,把他打翻在地的桌椅板凳恢複了原樣,不過還是記錯了位置,今天讓你看出了端倪。
    等我把屋子裏的血跡都清理幹淨之後,就連著沾染了血跡的布子和床單一起全都放在平板車上,趁著街上沒什麽人的時候,把他先推到了下水道附近的小巷子……”
    一步一步,劉李氏仿佛是要跟盛夏較真一般,將自己拋屍砌牆的過程說得詳詳細細,甚至於連砌牆用了多少泥料,也全都說得清清楚楚。
    可就是這樣清楚明晰的步驟,才更加讓盛夏肯定了心裏從一開始就浮起的那個推測——
    劉李氏殺人的時候,屋子裏根本就不止她一個人。
    她所有的收拾現場,拋屍砌牆,也根本就不是她一個人做的,一定有一個人在幫她,而她也在一直掩護著那個幫她的人。
    “我都說完了,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冗長的陳述,劉李氏最後的問話裏帶了幾分挑釁。
    “去拿幾桶冰水來給她備著,她隻要犯困,就給她淋水。”
    冷著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盛夏一麵轉身往外走,一麵對著身旁的官差吩咐出聲。
    “盛夏!你不能這麽出爾反爾!你明明答應過的!你答應過我隻要把所有的細節都告訴你,你就讓我睡覺的!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
    身後,劉李氏大喊出聲,那充滿憤怒的語氣裏卻藏著抑製不住地恐懼與顫抖。
    就仿佛整夜整夜不能睡覺的懲罰,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酷刑,更是讓她從心底裏生出顫抖的巨大恐懼。
    “對,我是說過你隻要告訴我所有的細節,我就讓你去睡覺,”停下腳步回身,盛夏看著她一字一頓道:
    “但是劉李氏,你從頭到尾都在說謊,你每一個字都是在說謊,我得到了一堆謊言,又為什麽要履行我的諾言?”
    盛夏的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擊在劉李氏的心頭。
    憤怒的表情瞬間變得錯愕起來,她微微張著嘴,仿佛根本就不能相信,自己精心編造了這麽長時間的謊言,就這樣被盛夏輕易的拆穿。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麽看出來你在說謊的?”盛夏轉回身子,雙眸直視著劉李氏滿是震驚的臉龐。
    “就是因為你說得太細太具體,甚至連時間的向後順序都沒有打亂。
    別說你是一時激憤之下的意外殺人,就算是有預謀的殺人,凶手在那樣鮮血淋漓的環境中也很容易慌亂,一般的人,麵對那種情況都隻會是頭腦一片空白。
    即便是憑借著本能和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做了許多清理現場、拋棄屍體的事情,也絕對隻會在腦子裏留下一個混亂不堪的印象,連自己都時常搞不清楚一切到底是怎麽進行的,又怎麽可能會對別人描述的這樣清清楚楚?
    所以,解釋隻有一個,那就是你在說謊。
    隻有說謊的人,才能將細節和時間的先後說得那麽清楚明白,因為說謊的人都會認為,隻有說得越細越清楚,聽起來才越會像是真的。”
    語氣平靜且沉穩,盛夏一字一頓,全都重重的擊打在劉李氏的心頭。
    震驚的神色漸漸變得複雜,劉李氏幾次動了動雙唇,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你不說沒有關係,我自然能找到別的人來說。”抬眸看著劉李氏,盛夏繼續道:
    “況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參與案子的偵破,這案子調查到現在,到底怎麽回事我基本上也知道了。
    要不,我說來給你聽聽,看看我說對了幾分又說錯了幾分?”
    眼見著劉李氏沒有出聲,盛夏抬手示意旁邊的官差給她拿了一把椅子坐下,緩緩開口道:
    “雖然我們還沒有確認第一個死者的身份,你也始終不肯主動承認,但我們在下水道發現的四個死者全都是你殺的,這點是確定無疑的。
    而你為什麽不肯承認殺了陳晨,正是我方才說的,你有要保護的人,你怕我順著你的這條線索查到那個人,所以能不承認就決不承認。
    至於你為什麽要殺人,我想殺死陳晨和殺死其他三個死者的理由雖然殊途同歸,但多少還是有點兒不同的,你說對吧?”
    單手托腮,盛夏折騰這一天也是有些疲乏難支。
    “有什麽不同?你倒是說說看。”語氣冷冷淡淡,劉李氏算是默認了自己殺死四個死者的事實。
    “這樣吧,如果我說對了,你就把第一個死者的身份告訴我,我們好將他的屍骨送回家去,讓他的家人幫他入土為安。”
    頓了頓,盛夏對著劉李氏提出了條件。
    “那如果你說錯呢?”劉李氏似乎對盛夏的挑戰很有興趣。
    “我還沒想到,”搖了搖頭,盛夏繼續道:“因為我覺得我不會說錯。”
    “你就這麽自信?”劉李氏冷笑。
    “這樣吧,如果我說錯了,條件你來開,當然,前提是你不能提諸如把你放了,或者免除死罪之類違反大胤律令的要求。”
    看到劉李氏上鉤,盛夏拋出了自己一早就準備好的誘餌。
    “那還有什麽意義?反正都是個死?”劉李氏冷笑出聲。
    “話是這麽說,但有提條件的權力總比沒有強。說不定,你還真的有什麽想要我幫忙解決的心願。”
    盛夏語氣不緊不慢,絲毫不被劉李氏的冷言冷語所打擾。
    抬了抬眼皮,劉李氏不置可否。
    “還是先說說你為什麽殺人吧。”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盛夏隻當是劉李氏默認了她們之間的條件。
    “你殺害張民,用的是自我防衛的理由,那個老實巴交的劉三凡也站出來給你作證,說張民脾氣不好,總是對你施暴。
    你殺害陳晨,用的雖然不是自我防衛的理由,但也是一時爭吵激憤之下,失手殺的人,而你也反複強調了,你殺的不是陳晨,你殺的是變成惡魔的那個人。
    也就是說,不管陳晨還是張民,他們的性情都十分暴戾,對你輕則罵,重則打,唯一不同的,是陳晨還有過對你溫柔體貼的時候。
    所以我在想,你到底為什麽要殺害另外兩個人,是不是因為他們也同樣性情暴戾,對你動輒打罵?
    而你殺害他們的原因都隻有一個,那就是對他們的施暴忍無可忍,想要逃離卻除了這種極端的方式之外,再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唯一與你的陳述不同的是,你說你每一次殺人都是意外,但我覺得,你根本都是早有預謀的故意殺人,因為隻有用這種方式,你才能真正的一了百了而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當然你也有意外殺人的時候,那就是你殺死的第一個男人,你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任丈夫,那個屍體已然消失在大海之中的漁夫。”
    盛夏的嗓音低沉而平靜,但帶給劉李氏的卻是無法掩飾的震驚與慌亂。
    一直淡漠著的容顏上閃過一絲慌張,還有那無論如何都掩飾不去的、發自內心的驚恐。
    “你,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劉李氏咬緊了牙關,卻連重複盛夏話語的膽量都沒有。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劉李氏,我們已經將你的過去調查得很清楚了。
    你並非京城人士,在這裏也沒有什麽親戚姐妹,秀英也不是你的本名,你在嫁給第一個死者之前,已經有過一任丈夫。”
    雙眸緊盯著劉李氏,盛夏話鋒一轉,繼續道:
    “不過,這不是我們現在要說的重點,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繼續聽,看我說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見劉李氏抿著嘴唇麵色蒼白,盛夏再度開了口,道:
    “第一次失手殺了自己的丈夫,你肯定充滿了慌亂和害怕,麵對著躺倒在地的屍體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或許你想過叫人幫忙,看看他到底還有沒有救,可你最終沒有那麽做,因為你心裏實在是恨透了他,實在是想要離開他的魔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