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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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韓紹輝這一年來的性格變化確實很大。他的財產足夠他的家人一輩子生活無憂,所以他很少去公司,工作也沒以前那麽上心,幸好申男給他推薦了個人來專門打理公司,省去了他很多麻煩。他的生活重心除了看病、尋找越獄的唐蕊剩下的就是安排他的後事。
    雖然每個月的例行檢查都顯示他的身體很好,至少幾年內是不會有什麽症狀,但他還是要以防萬一。家人有韓非照顧,他很放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蘇錦。
    自從蘇錦走後,韓紹輝想了很多,他想過再去把人追回來,但考慮他自身的情況,他還是放棄了,他有什麽資格去要求一個人冒著隨時會染上不治之症的危險跟著他,更何況現在的蘇錦是恨他入骨,所以他隻是遠遠的看著,但他還是想給他留點什麽,把他後半輩子的生活鋪墊好。
    怕被他發現,韓紹輝的車子離得很遠,走走停停,眼睛就沒從著前麵的人的身上移開過,看他時而看天,時而停下來似乎是在看路邊的什麽東西。盡管隻能看,韓紹輝也覺得心安。
    不知道跟了多久,下起了雨,完全沒有任何預兆的,小雨轉大。
    蘇錦雙手抱著頭加快幾步跑到離他最近的一顆大樹下,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在公交車站停下來。不過看這情況,估計也不會下很久。
    拍了拍身上的水,他下意識的四處張望,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停的一輛車。雨水打在車子的前擋風玻璃上,讓他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但他有種感覺,裏麵有個人正看著他。
    是誰?他眯了眼想看清楚,他覺得那個身影很熟悉,讓他的心砰砰跳得異常的厲害,腳不聽使喚的就朝那邊走過去。
    韓紹輝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縮緊,一眨不眨的看著原來越近的人,他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緊張得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期盼,他想要那個人過來,他又害怕那個人過來,糾結的心情讓他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點。
    “蘇錦——”
    一道喊聲讓蘇錦停下來看向旁邊,就見路對麵的一輛車旁有人朝著他揮手,大聲的喊他的名字。
    蘇錦看了看前方那輛銀灰色的車,又看了看正打著傘要過來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走過去。正在猶豫的時候,路對麵的男人撐著傘已經到了他身邊,把傘移到他頭頂給他擋了雨問道:“我還以為我眼花看錯了呢,還真是你。你在這裏幹什麽,下這麽大雨怎麽不打傘?”
    “忘記了,中午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走到一半就下了。”
    “那你也應該找個地方躲一躲啊,這天氣淋了雨肯定感冒。”男人責備,說:“走,我送你回去。”
    蘇錦再次看了眼那輛銀灰色的車,還是停在那裏,車上的人也沒見動,他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得好笑,他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認為那個人就在這裏,就在那輛車裏。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說:“陸大哥,那就麻煩你了。”
    “跟我客氣什麽。反正媛媛的單位離你的麵館也近,我就是順路。一會我們還要去你那裏吃麵,你說你那麵裏麵到底加了什麽材料,她怎麽就那麽喜歡吃呢?”
    “我們家的祖傳秘方。”蘇錦笑,跟他共撐一把傘走向路對麵。
    陸彥晟信以為真,忙追問是什麽秘方,能不能賣點給他,他願意當學徒去學。那真誠的模樣惹得蘇錦笑得合不攏嘴。
    韓紹輝看著他們親密的上了車,繃緊的神經連帶著整個人都垮了下來,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自嘲一笑,發動了車子徑直離開。
    蘇錦上了車後有意識的還是去看那輛車,見那輛車突然加快了速度不免有些奇怪。遞給他紙巾的陸彥晟也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去看,沒看到什麽,問道:“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蘇錦坐端正,不再去多想,“今天周末,嫂子怎麽還加班?”
    “年底了,她們會計部最忙,這都加班快一周了。”陸彥晟發動了車子,還是不忘追問剛才麵條的問題,蘇錦沒辦法,隻好如實告訴他沒有什麽秘方,但可以讓他媽媽教他怎麽做。
    回去之後蘇錦抽了時間去實地看了看陳興說過的那幾處門麵,覺得都不錯,他跟吳巧秀商量之後湊了些錢,然後再向陳興借了十萬,把門麵直接買了,要不是那人賣了個人情給陳興,也是不願意賣的。
    把麵館完全交給了吳巧秀,蘇錦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麵包店的經營中。好在有先前的經驗,加上陳興的幫忙,店子開起來很快,也沒當初麵館的開端那麽艱難,有熟人跟老客戶的介紹推薦,隻半年多的時間就開始回本。
    一年之後蘇錦就還清了借的陳興的錢,有了結餘之後他們把現在的房子賣了,換了一個離麵館近的房子,方便吳巧秀每天去麵館那邊看看。
    蘇錦很早就開始打包東西,有些東西太舊,該扔的還是要扔。他們東西本來就不是很多,這樣一來,扔掉那些太舊的家具,隻需要一輛小貨車就能全部運走。
    “東西都收拾好了?”吳巧秀彎腰,想把橫放在房門口的箱子搬開。蘇錦忙拉住她說:“媽,小心你的腰,這些我來就可以了。”
    蘇錦把箱子順好,直起身活動活動了手臂說:“全部都清好了,一會車子就到了,今天搬過去,要等到明天才能找人打掃整理,晚上我們就隻能湊合一下了。”
    看見吳巧秀手中拿了個鐵盒子,蘇錦隨口說:“媽,你要是還有東西忘記整理了,就都放在那個整理箱裏麵,不會丟。”
    “我沒什麽東西。”吳巧秀把盒子遞給他,“這個是給你的。”
    “什麽東西啊。”蘇錦有些吃驚又很好奇,接過來就去扒蓋子,不過這盒子好像很久沒開過,蓋子挺難開。蘇錦扒了半天終於是弄開了,不過因為太過於用力,蓋子打開的同時裏麵的東西掉出來不少,撒了一地。
    “媽,這是……”蘇錦看著一地的照片愣住,他沒想過還會見到這些東西,當初他可是讓吳巧秀都燒了的啊。
    “我當時是準備燒的,但走得很急所以還沒來得及,一直放在這盒子裏麵我都快忘了,這幾天清理東西的時候就翻出來了。畢竟是你的東西,你要是想要,就留下,不要的話,就跟那些東西一起扔了吧。”
    “要。”蘇錦想都沒想的回答,趕緊蹲下來去撿。每撿起一張,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記憶就如同立體的畫麵展現在眼前,讓他的鼻子發酸,止不住的就想哭,這是他人生最美好的一段記憶,承載著他最終的期盼,哪怕現在已經是泡影,他還是願意活在裏麵。
    吳巧秀這幾年也明白兒子的辛苦,當年他突然決定要走,跟過去一刀兩斷,她就很奇怪了。她雖然不明白他是個什麽想法,但她知道他肯定是沒放下過去的事。想當初他出櫃的時候是多麽的堅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跟著那個人,哪裏是說斷就斷的,更何況他早就恢複記憶了。
    “阿錦,你很久都沒跟你的那些同學聯係了,要不回去看看?你都忙了一年多,也該出去走走。”
    “媽,都快三年了,那些同學說不定早不記得我了。”蘇錦勉強一笑,把東西收好,抱在懷裏。
    “那沈慕揚呢,韓紹輝呢?”
    他們?蘇錦沉默。沈慕揚偶爾會打電話來,也就是問問最近的生活情況,他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算起來有半年沒聯係了,他應該早就有了新的生活。至於韓紹輝,他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就連瑞和也像是退出了商場,再也沒傳出什麽大的合作新聞。還有那越獄逃走的唐蕊,再無任何消息。
    “他們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去打擾他們。”
    “你有什麽生活?你難道……”吳巧秀激動的聲音被樓下的喇叭聲打斷,是幫他們搬家的車子到了。
    蘇錦重重舒一口氣,催促吳巧秀下去看著,他在上麵指揮人搬。
    吳巧秀無奈的出去,她心疼,總有一天她會死,她不能看著兒子就這麽一個人過一輩子,他總得有個伴,有個能照顧他、互相依靠的人。
    她一走,蘇錦趕緊進屋去拆箱子,他突然想起了沈慕楊讓徐傑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一直都沒看過,以前都是隨手放在抽屜裏麵,時間太長他現在都記不清到底是放在什麽地方了。
    拆了幾個紙箱,終於在一疊本子裏麵翻到了,信有些潮濕,比當初徐傑給他的時候更皺了。
    “老板,先搬哪些東西?”有兩個夥計進來,詢問。
    “隨便。”蘇錦頭都不抬,認真的拆信。
    滿滿兩頁紙,他一字一字的看,越看到後麵,臉色越沉。他想錯了,他以為沈慕揚是想告訴他,他的那些過去,可不是,他告訴他的隻有一件事:那個人可能活不久,那個人因為救他而得了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