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師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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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斯年自然知道他無法在夢裏推開那扇門,因為現實中他昨晚並沒有進入到那個套間裏,可是就像饒佩兒在網上查到的說法一樣,他是個造夢者,他可以讓自己的潛意識給自己造出一個夢境,用自己的意識去影響潛意識,做一個受自己意識和潛意識共同控製的清明夢,且看潛意識會在這扇門後麵編織出一副什麽樣的景象作為提示。
冉斯年打定了主意,飛起一腳,踹開了眼前的那扇門。
木門應聲倒下,裏麵傳出了一個男人的驚叫聲。男人打開燈,警惕地望著眼前的冉斯年,看來是受驚不小,竟然嚇出了一身汗,全身濕透,一雙眼放射的盡是警惕和驚恐的光。
冉斯年能夠感覺到那股味道愈加的濃烈,但也可以肯定眼前的男人不是那個珠寶店劫匪張國梁,一來,這個男人也就二十多歲,如同瞿子衝所說,是個年輕的旅店老板,而張國梁是個身材敦實的四十歲男人。
令冉斯年驚奇的是,麵前的男人竟然沒有問他是誰,闖進來是要做什麽,居然一聲不吭地逃走了。冉斯年顧不得追他,隻是在房間裏四下翻找,他想要找到那股味道的來源。
冉斯年不顧自己在夢中的形象像個警犬一般,用力的嗅,終於在牆上掛的一幅畫上找到了味道的源頭。那是一幅看起來十分老舊的山水水墨畫,畫的下方是個破舊木櫃。冉斯年踩著木櫃把畫軸取下,眼前瞬間顯現出一個清晰的人影,這人影就投射在牆上,同時,那股讓人作嘔的味道更甚。
牆裏麵有屍體,這就是冉斯年的清明夢給他的提示!
可是,這會是誰的屍體?是張國梁的嗎?是誰把屍體砌在牆裏?看這牆麵似乎不像是最近才剛剛砌成的,怎麽看都像是有年頭了,難道牆裏麵的屍體不是張國梁,是個很多年前就已經死掉的沉屍腐屍?
冉斯年在夢中陷入了沉思,他坐在床上,盯著眼前牆上的人形發呆,耳邊卻傳來越來越大的雨聲。
下雨了嗎?冉斯年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等一下,這明明是在半地下的小旅館,隻有房間的上方有那麽一個扁扁的小窗,怎麽透過窗子往外看?
而事實上,冉斯年卻是站在了一扇大窗前,正附身往樓下看。
這一看不要緊,冉斯年渾身一個激靈,他竟然看到了一個年輕人站在樓下,被淋成了落湯雞,可盡管如此,他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仍舊直愣愣地仰著頭,盯著自己所在的窗子。
“我說老五,我看那小子八成是看上你了,不然怎麽這麽執著?”冉斯年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男生邊吃東西邊說話的含糊聲音。
冉斯年一回頭,自己哪裏還在什麽小旅館,他正在大學本科時期的寢室裏!跟他說話的正是寢室裏的老六。
“別胡說,人家是孝順兒子,之所以這麽執著是為了他的父親。”冉斯年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冉斯年便睜開眼,瞬間回到現實,醒來時已經是全身都浸泡在汗水裏。
時間顯示是淩晨五點,天色微亮。冉斯年起身衝澡,腦子裏迅速閃現著夢裏的畫麵,和自己分析得來的結論。他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也跟其他正常人一樣,喜歡逃避,喜歡自欺欺人,而他的潛意識似乎看不過去這一點了,竟然這麽殘忍地把殘酷的事實呈現出來。
五點半,冉斯年下樓打算準備早餐,卻見饒佩兒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饒佩兒一抬眼,看見了一臉落寞的冉斯年也是嚇了一跳。
“怎麽了?你沒睡好?還是說,你在夢裏查到了什麽?”饒佩兒放下手裏的活好奇地問。
冉斯年隻覺得胸口憋悶,有些事情他不吐不快,而眼前唯一能讓他傾訴的人隻有饒佩兒。把自己的故事以及昨晚的夢和推論講給饒佩兒,對他來說就像是懺悔,說出來了,也能舒服一些。
“佩兒,記得你之前問過我,清明夢就沒有幫助過什麽人嗎?”冉斯年有氣無力地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餐桌前。
饒佩兒給冉斯年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他對麵洗耳恭聽。
“其實,早在我上大二那年,我就曾以清明夢幫助過一對兒父子,”冉斯年眉頭緊鎖,滿臉哀傷,一點也不像再說一件助人為樂的好事,他壓低著嗓子,極為壓抑地說,“我還記得那年那個男孩才16歲,在論壇上發現了我這個對清明夢發表過見解的大學生,認定了我會做清明夢。他也不知道是通過什麽方法找到了我,一連七天,每天晚上都會來我的寢室樓下眼巴巴地抬頭望著我,乞求我能夠教授他做清明夢,風雨無阻。”
“然後呢?你有沒有被他的誠心感動?”饒佩兒小心地問。
“他叫袁孝生,16歲就已經輟學,白天打工,下午五點下班,一直到晚上十點還要繼續去打工,每天在我這裏等上將近五小時,一連七天。我怎麽能無動於衷?一開始我的確很是反感,我擔心他學習清明夢就是為了逃避現實,可是後來,我才從他口裏得知,他要學習清明夢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截癱在床的父親。袁孝生跟單親父親相依為命,因為一次工傷,他的父親被截去了下肢,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體弱多病,每天隻能臥床,生活不能自理。”
饒佩兒點點頭,的確,這樣的人才是最需要以清明夢作為生命寄托的人吧。現實中,他們隻能躺在床上,除了思想自由之外,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一定會覺得了無生趣。可是如果可以做清明夢的話,那麽他們的生命等於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重生,他們還是可以體會到活著的快樂和生存下去的動力不是嗎?
“我跟著袁孝生去了他家,”冉斯年繼續講述,“他家住在棚戶區,非常簡陋,他的父親骨瘦如柴躺在床上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這也是袁孝生讓我教他做清明夢,而不是直接教他父親做清明夢的原因,因為他的父親學起來會非常慢,而袁孝生不想耽誤我太多時間。我也曾問過袁孝生,他會不會沉迷其中,當時他覺得我問這個問題很不可思議,他說他要一天打兩份工,負擔他的父親,哪裏有時間去沉迷這東西?”
饒佩兒靜靜傾聽,可冉斯年卻戛然而止了。
“後來呢?可想而知你還是答應了袁孝生教他做清明夢對吧,後來發生了什麽?”
冉斯年揉了揉雙眼,啞著嗓子說:“我用一個月的空餘時間教會了袁孝生做清明夢,他的悟性很高,學得比我想象中快得多。一個月後,我再去棚戶區找他們父子倆的時候,鄰居告訴我,他們搬家了,搬去了哪裏他們也不知道。袁孝生不辭而別,當時我以為他是怕我向他要學費。可現在想想,他是逃了吧。袁孝生消失後的幾天我一直在做一個相同的夢,我夢見袁孝生臥床的父親隻是個人偶,被袁孝生牽線控製的人偶。我當然明白這個夢代表著什麽,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上了袁孝生的當。可是我的意識卻不願意麵對自己被騙的可能,強迫自己不去想,甚至淡忘這件事。”
“斯年,當年你也是不到20歲的年紀,又身在校園,不懂人心險惡,而袁孝生雖然才16歲,卻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你被他騙了也不用自責,犯不著因為自己的善良被險惡利用而感到自責的。”饒佩兒由衷地說。
冉斯年用力搖頭,“現在已經不是自責,是懊悔。因為昨晚的夢,我意識到了當年我犯了多麽大的一個錯誤,我間接害死了一個人!”
饒佩兒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被袁孝生騙了,就間接害死了一個人?”
“是的,我懷疑當年袁孝生那個癱瘓在床的父親根本不是他的父親,不過是他找來的一個傀儡,有可能是個健全的流浪漢,又或者本身就是身體有缺陷的人。他找來這個演員利用我的同情心欺騙了我,等到他覺得不再需要我之後,這個演員自然也就沒了用處。我想,八成袁孝生已經把他給殺了。”冉斯年說完這些,就給饒佩兒講了他昨晚夢見牆裏有屍體的事。
饒佩兒雙眼瞪圓,最後總結冉斯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這個夢鄉的老師,其實就是袁孝生?他利用了你教給他的清明夢去收徒賺取利益?而且,他把當年找來當演員的那個男人給殺了,屍體藏在了小旅館的牆壁裏?”
“是的,我很清楚,我的潛意識就是這麽認定的,”冉斯年極為篤定,“我就是這位老師的老師,所以他創建的夢鄉徽章才會類似我的大學校徽,這樣算是他的一種追本溯源吧,而且回想起前天晚上我在夢鄉的幾個關鍵點,也正好符合我的這個推測。”
“昨晚在夢鄉,你是說,那位老師並沒有出現?”饒佩兒頓悟,“難道說,正是因為那位老師,也就是袁孝生認出了你?”
“是的,還有一點,就是那個染著一頭黃毛的崔誌超,他見我第一眼的時候曾脫口而出說在哪裏見過我。後來,他也是最後一個進教室的,我懷疑他根本就是袁孝生的朋友,他認出了我就是當年教袁孝生清明夢的那個人,於是給也身在小旅館的袁孝生通風報信。袁孝生怕與我打照麵,所以不肯現身。今晚,我想他也是不會現身的吧,或者,如果他得知了我患有臉盲症的話,說不定也會冒險出麵。隻可惜,那麽多年前見過的16歲男孩,如今變成了什麽樣,別說我是個臉盲了,就算我是正常人,如果他變化大的話,我也很有可能認不出。”
“通過行為特征也認不出嗎?”饒佩兒問。
“沒辦法,我認識袁孝生那時候還不是臉盲,並沒有仔細去觀察對象人物行為特征的習慣,”冉斯年重重歎息,“也就是說,除非把牆裏的身體挖出來,否則我根本拿這個袁孝生沒辦法。今晚,我會想辦法進入到那個房間,看看裏麵是不是真的如同我的夢一樣,藏著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