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二妃爭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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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接了旨,臉色終於好看一些,起身,對諸妃道:
    “這裏人多嘈雜,對產婦不利,你們都各自回宮吧。”
    事情已經如此,她們這些人留下也沒什麽意義了,可那真正的凶手,正傲然地倪視著皇後,坐的端端正正,讓人一點都看不出和此事有關的樣子。
    江心月隨著眾人行禮告退,走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偷瞧了一眼馮貴人。
    馮雅萱身上有傷,站了這許久,已經體力不支,緊緊倚在她的宮女身上,蒼白的麵上眉頭微皺。她可憐的模樣卻沒有引起皇帝的關心,也不給她賜座,就讓她這樣站著。
    江心月默默喟歎一聲:真是失寵了。不過她也是個爭氣的,明明已經被淑妃厭棄,卻再次巴結上來,再次成為淑妃一枚有用的棋子。此人,也是有些本事的。
    回了縈碧軒,一日無所事事,江心月躺在榻上,一會閉目養神,一會逗弄那一碗金魚。
    花影在一邊打著扇,道:“瑩貴嬪的事真是舒心,一隻金鳳簪就輕而易舉地廢了她。也怪她自己蠢笨,在裝束上出了差池。”
    江心月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把事情想得這般容易,她若是隻犯下了這兩個錯,哪至於受到這麽嚴厲的發落?”
    花影忙問道:“那是……”
    “你可聽說,大理寺少卿葉大人前日早朝時,幫著陳大將軍進言……”
    花影一凜,猛然明了:“原來……是被家中所累。唉,依附陳家的,皇上都整日找機會去處置。”
    江心月點頭:“官場之上難做事,你可知那些反對陳家,依附皇上的,暗地裏又受了陳家多少迫害?”說罷,又笑道:“我父親是七品小官吏,朝堂上的事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我倒是省心了。”
    直到傍晚,鳳昭宮那裏才傳出消息,道婧容華產下了三皇子,皇子一切安好,隻是小了點。而婧容華本來就貧血體虛,又是受外力導致的早產,經由禦醫診斷後,說她再也無法有孕了。
    皇帝憐憫婧容華,越級晉封她為婧嬪,賜六嬪之首的位分,賜居儀瀛宮掌一宮主位。
    三皇子已經賜名為“珪”,一切按祖宗規矩置辦,皇帝並未像對待二皇子那樣優待。
    江心月問起了婧嬪的狀況,花影對她回稟道:
    “奴婢去鳳昭宮那兒打聽了下,聽說婧嬪娘娘神情安好,並沒有哭鬧。”
    江心月點點頭,上官合子什麽樣的人物,終生不孕當然不會打垮她。
    隻是,她心心念念的“六品之首”,竟然是用這樣的悲劇換來的帝王的憐憫,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若非那些害人的東西都是她自己的“粗心”,她身為寵妃產下皇子,又受到這樣大的傷害,皇帝或許會晉封她為貴嬪。
    現在的婧嬪,定是恨極了淑妃,也是恨極了她自己吧。若不是她籌謀六品之首的位子,就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的肚子上,或許就會躲過淑妃的暗害。
    江心月再歎一聲:權勢相爭,真是誤人呐。
    這句輕飄飄的話出了口,她聽著自己的聲音,卻是自嘲地苦笑起來:上官合子為了爭權誤了自身,她阿奴又何嚐不是如此?為了他的大業,她已是誤了一輩子了。
    婧嬪生產後,極度虛弱地昏睡了整整一天,她醒來之後,皇帝就得了消息,趕去朝露閣陪她。
    “臣妾有罪,是臣妾沒有護好孩子,導致皇嗣遇險。臣妾今後再也無法生育,就當是臣妾該受的懲罰吧。”婧嬪如浮萍一般虛弱的身子癱坐著,在榻上給皇帝磕頭請罪,玉容淚痕闌幹,卻隻是默默地流淚,聲色之中滿是愧疚。
    若是別人,此時早就扯著皇帝的衣袖哭鬧不休,哭訴自己的苦難,再逼著皇帝徹查真凶。可是上官合子一點都沒有給皇帝添堵,隻是一味地自責。
    皇帝也是無奈,他是一點證據都拿不出,根本無法找到真凶。他看到上官合子半掩著衣裳,形容憔悴地請罪,一顆心已是溢滿了疼愛,當即過去止住她,把她瘦小的身子捧在懷裏。
    “合子識大體,懂得為朕分憂,此事,朕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上官合子緊緊偎在皇帝懷裏,聽得此話麵目中無一絲喜色,隻是低低地道了聲:“臣妾謝皇上愛重。”
    鄭昀睿最喜歡用不切實際的話哄人,每日的國事都忙不完,哪來的時間查後宮這些不幹淨的事。況且她上官合子不過是個普通的寵妃,怎麽值得皇帝費心費力。等著他去給自己還公道,不如自己去找證據。
    她鬱鬱著,卻想起了那日殿外的禧貴嬪,想了想還是出言道:
    “皇上,若是真有歹人作祟,臣妾認為……這樣周全的一計三策,每一策又都是查不出頭緒的,那這人定不是個簡單人物。”
    皇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禧貴嬪雖然有異樣,但這樣的計策定不是她能做得出的。正是因此皇帝才沒有當場對她發作。
    不過……若是幫凶的話倒是很合理。
    不管怎麽說,這個禧貴嬪,皇帝是不準備再寵愛了。
    上官合子見皇帝沉思不語,知道他把話聽進去了。但願皇帝的疑心能燒到淑妃身上。
    “你身子虛,快點躺下吧。朕今晚就在一邊陪著你。”皇帝有力的臂膀環住了美人,卻是極為小心輕力地將她按著躺下。
    上官合子柔柔地拉住了皇帝的手,皇帝順勢躺在了她的一側。
    有宮女上前熄了紅燭,榻上的男人很快沉沉睡去,上官合子卻睜著大大的美目,因為失血而極度虛弱的身體連一絲困意都沒有,隻是任憑一波又一波噬心的劇痛侵襲著。她的眼角稍有濕潤,但最終都沒有落下淚來。
    後麵的幾日,皇帝依舊眷戀朝露閣,婧嬪賢淑,不忍用不能侍寢的身子霸占天恩雨露,幾次都把皇帝勸到了鳳昭宮的主殿。
    皇後終於盼來了皇帝真正的臨幸,對自家堂妹的嫉妒也少了許多。
    皇帝沉浸在連獲兩子的喜悅中,即使麵對陳家也少了些鬱悶了。迎合著宮廷內衝天的喜氣,二皇子的滿月禮隆重而奢侈。
    皇嗣的喜慶轉移了眾人的焦點,過分得寵的蓮容華終於鬆了一口氣。惠妃出月後,又得到了協理六宮大權,其跋扈更甚從前,惹起滿宮的不滿。
    五月十五,淑妃帶著幾名低階嬪妃進了鳳昭宮。
    皇後聽說來的是淑妃,鐵著臉把人叫了進來,淑妃一進門,就一改往日高傲的作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色帶著哭腔道:
    “皇後娘娘,臣妾雖是協理六宮,卻連自己宮裏的人都保護不了,臣妾無能啊!”
    皇後聽得莫名其妙,淑妃這種人什麽時候能說出“自己無能”的話來。再一看,卻見她身後那幾個低位嬪妃都跪地掩麵而泣,她們相繼把袖子拿開,臉上赫然是腫的老高的巴掌印。
    “你們這是怎麽了?”皇後驚訝地問道。
    “回娘娘,嬪妾……嬪妾是被惠妃娘娘的宮女掌摑成這樣的!”幾人異口同聲地邊哭便回話。
    淑妃回過頭,對著一個臉腫的最難看的女子道:“你們怎麽受的委屈,因什麽受的,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向皇後回稟。”
    那女子朝著皇後磕了一個頭,抽泣道:“皇後娘娘明鑒,是嬪妾等在雲夢湖畔放風箏玩,風箏脫了線,飄到了一株極高的大楊樹上。惠妃娘娘經由此地,見了樹上的風箏,就命人將嬪妾等掌嘴。”
    她複又磕了一個頭,道:“嬪妾等萬分委屈,不知風箏線斷了也是嬪妾們的過錯,要受掌摑之辱。請皇後娘娘為嬪妾們做主啊!”說完又準備把頭磕下去。
    皇後趕緊製止她的第三次叩頭:“行了別磕了,你是嬪妃不是奴才,不停地磕頭像什麽話!”
    不等人通傳,消息靈通的惠妃卻不請自來,她見了殿內景象,也換上一副委屈的樣子,給皇後見了禮。
    淑妃淩厲地剜著她,道:“惠妃,你來的真是及時,還不快向皇後娘娘請罪!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怎可這般隨意處置嬪妃!”
    惠妃哀哀道:“皇後娘娘,淑妃娘娘如此說,臣妾也是委屈得不行啊。風箏事小,可是那棵楊樹是雲夢湖畔的,雲夢湖畔多為設宴場所,上麵掛著個風箏要有多難看?楊樹又生的那樣高,普通的人誰能爬得上去?您不知道她們幾個走了之後,是臣妾請了神龍衛的寒大人才把風箏拿了下來。”
    頓了頓,惠妃又正色道:“寒大人肩負著統帥神龍衛,守護宮廷的重任,哪有閑工夫去做這樣的事?你們幾個玩樂不分場合,給寒大人填了麻煩,給後宮填了麻煩,要是因此耽擱了神龍衛的正事,擾亂了內廷安危,你們擔待的起?”她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著被罰的嬪妃。
    淑妃被她一番慨然言辭唬得愣住,細想一想卻都是小題大做胡攪蠻纏,不過一個風箏,竟然扯到了內廷安危,當下氣結地指著惠妃,卻不知該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