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事變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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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召本宮的家人?皇上很體貼。”江心月的笑意愈加地濃。然而不過一瞬間,她突然地消褪了所有的欣喜,她張皇地閃爍著麵色,手指緊緊扣住了自己的兩支指甲,喃喃道:
    “傳召……”
    “娘娘怎麽了?”貴喜驚異與她陰沉恐懼的麵色,小心地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江心月失神地靜靜坐著,一言不發。良久,她才對幾個下人抬了抬手,道:“都退下吧,本宮累了。”
    玉紅照例領著幾個手上功夫好的宮女上來伺候。江心月止住她道:“你們也下去,今日不捏了,我一個人躺躺就好。”
    她一個人上了床榻,蜷縮著裹緊了被子。深宮沉浮七載,她最為熟悉的便是危險的氣味,傳召,傳召……
    真的是已經知道了嗎?他知道了嗎?
    她的手腳都開始冰涼起來,澹台氏抄家時是否真的查出了什麽?鄭昀睿起了疑心才會傳她所謂的“父母親人”進宮訊問?她再往深裏想,不禁越想越覺得恐懼,是啊,一定是這樣,否則為何無緣無故地傳召親人呢?
    她想起了江心妍,她這個所謂的妹妹雖然姿容上乘,卻與她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同父異母而已,她那些年也以為這個解釋夠了。但是……但是若鄭昀睿真的起了疑心……
    她在恐懼中難以入眠,她不得已,坐起來去抓了案幾上安神的藥丸。她吃了之後真有幾分效果,那是齊院史為她開的藥,用料都是珍貴之物,她吃下去便覺得心裏跳得正常了,手腳也回複了溫度。
    她安慰著自己,喃喃地道:“不會,不會的。他隻是想讓我與親人見麵,這隻是他的恩寵,沒有旁的意思。”
    確實,她已經兩三年沒有見到親人,鄭昀睿在端午時賞賜她這樣的大禮,理所應當。她為了此事動用了江家與嶽家的勢力,若說讓澹台家最後出了貪贓,旁的什麽都查不出來,這一點以她的人手完全做得到。
    她用這些理由壓住內心的不安。迷迷糊糊地一下午過去,她醒過來時,天已黃昏。臥榻前的兩盆牡丹頂著大朵朱紅色的重瓣花兒,開在暗淡無光的黃昏裏,鬱鬱地壓抑著人的眼睛。
    她揉了揉眼睛,一個守在榻前的宮女正打瞌睡,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才知皇後醒了,忙上來伺候著起身。殿內的燭火也立刻被她點亮,光色暖暖地。
    江心月捋一捋搭在額前的頭發,手指摸上去是濕漉漉的一片。她一驚,才對那宮女道:“準備沐浴吧,本宮出了很多汗。這天也熱起來了。”
    那宮女應了聲,出去傳話。接著又從外頭進來幾個宮女,她們伺候著江心月下榻,更衣。江心月催促她們道:“快一些。時候不早了,可能一會兒乾清宮的人就要來。”
    “娘娘不必急促。”一個宮女沉穩地答道:“一個時辰前從乾清宮傳了話過來,道皇上今日不傳召娘娘您了。”
    江心月“哦”了一聲,緩慢地放下手中篦頭發的篦子。然她的手隨即又緊了起來,她抓著妝鏡台的邊角,急促地問道:“那皇上今晚做什麽去了?”
    “奴婢不甚清楚。但聽安公公說,好似是要召見臣子。具體是哪幾位大人,安公公就沒說了。”
    江心月又“哦”一聲,緩緩地坐了下來,她想了想,一時之下想不出什麽頭緒,心裏的擔憂依舊是隱隱地,卻很牢固,無法消除。
    半晌,她遲疑地問道:“那麽今日是幾號?”
    “娘娘,是初三啊。後日就是端午了。”那個宮女有些詫異,她知道皇後手底下管著很多的事,一向勤勉聰慧又腦子清明,怎會不記得今日是幾號?
    “都初三了,時候真不早……”江心月低低呢喃著。真是有些糊塗了,端午將近,她卻因為澹台家的事心神不寧,差點耽擱了端午的操辦。她瞥一眼書案上內務府提交上來的大遝的冊子,凝眉道:“你去請柔嬪過來。本宮這幾日腦仁發疼,看不進去這些賬簿什麽的。”
    這一日江心月與蘭貞兩個一直忙到深夜。端午是大日子,不可疏忽。
    又是昏昏沉沉地一夜。江心月睡得晚,心裏又存著心事,故輾轉反側直到將近黎明時才睡著。她是皇後,辰時又必須起床去接受眾妃的晨省,她迷迷糊糊地被玉紅敲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下頭都是青黑,上下眼皮努力了半天才分開。
    玉紅為她淨麵,將厚重的脂粉塗到她的眼皮底下,掩飾那些疲倦的顏色。玉紅一邊伺候著,一邊道:“娘娘,今日有喜事呢。”
    “對啊,有喜事,是我的父母親人要進宮。”江心月點頭道。她這兩日一直在心裏吊著的就是這件事,片刻都不會忘記的。
    玉紅卻笑著搖頭,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事。娘娘,菊香姑姑今日早上回來了,她說端午的好日子,一定要進宮拜見娘娘,伺候娘娘一遭。”
    縱然心裏有再多的驚慌,此時此刻江心月也是喜上眉梢。不等她問下一句,殿門處已經有細碎的挑簾的聲音,她往外頭望去,便見到一個黛綠色的頎長的倩影。
    二人並不是許久不見麵,因為菊香經常進宮來看她。她笑著拉了菊香過來坐,問道:“你說要服侍我幾日?可你是人家的媳婦,端午節怎能不在家裏過?”
    菊香也笑道:“不會,娘娘。也就是今日與您呆一日,明日端午,我就要回去了。”
    江心月突然感到心安。五月初四的這一日是她最難熬的一日,但是她最親近的人此時就在她身邊,那些恐懼仿佛都遠離了。
    最親近的人不是她所謂的父母,而是眼前陪伴她走過一切泥濘與掙紮的宮女。
    之後,她著了正紅色的鳳袍至前殿去,看那些嬪妃們對她行禮問安。晨省後,她依舊忙碌端午的事,她傳召了內務府的劉康和禮部、內閣的外臣命婦等,明日就是要緊日子,她問了那些人許多的事,確保一切無虞。
    菊香和貴喜一眾在鳳昭宮裏忙碌。今日江老爺會來,不過外臣不得入後宮,依著安排,江心月會去乾清宮見父親;江府老夫人、夫人則會到鳳昭宮這邊來,敘話、用膳等等,估計會至傍晚才會出宮。菊香等人要預備許多的事,還要安頓寢殿供夫人與老夫人歇息,等等此類。
    所有的事都靜靜地朝著預定的方向進展,一如往常。
    可是,隻有一件事是不正常的。江心月在大殿中端坐著等待親人入宮的消息,可是直至正午,仍是一點消息都無。
    日頭漸漸地大起來,鳳昭宮的大殿早早地預備下冰塊,還有四名宮女在江心月的身側打扇。然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很熱,那汗濕的衣襟黏在身上,仿佛是作繭自縛一般。她定定地瞧著窗外,那神色幾乎望穿了秋水。
    菊香等在側寬慰道:“娘娘別急,許是路上耽擱了。”
    她們不懂,她們隻以為皇後是太過思念親人。
    江心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動了動身子,卻覺腿下麵悶悶地濕熱,如坐針氈。她擰著眉頭問貴喜道:“我母親與祖母不過來,皇上那兒也沒有消息嗎?他總應遣人來告訴一聲,告訴我是路上因何事耽擱了?”
    “這……沒有消息呢。”貴喜想了想,道:“一上午了,別說小安子,禦前的宮女們都沒有一個來咱們鳳昭宮的。”
    江心月突地五指一縮,心裏“突突突”地跳起來。她一把抓住了菊香的臂膀,急道:“快,快出去打探。”
    菊香被她突然的舉止唬了一跳,按著她的手道:“娘娘,您要我們做什麽?”
    江心月也是有些慌張,方才連說話都沒說清楚。她竭力鎮定著,腦子裏將幾日來的事情過了一遍,才鄭重地道:“玉紅,你去打探我父母親人的消息。菊香,你要跟著玉紅一起去,你幫她一起打探。貴喜,你本就是禦前的人,如今皇上跟前伺候的有頭臉的人都和你有些交情,你去打探昨兒晚上皇上召見了哪幾位大人。”
    她一一吩咐下去,說完時,她長長地呼一口氣,似乎在預備著應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幸好有菊香在。菊香雖然嫁了人,鳳昭宮的掌事也由玉紅來頂替,然菊香多年下來積累的人脈不是玉紅能比的。她即便不再是宮裏的姑姑,也仍是宮裏的人精,她想打探就沒有打探不到的事。
    貴喜被她派去打探乾清宮的事,因為江心月總覺得昨晚並不簡單。傳召臣子,議事至深夜……而近日來朝堂內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值得帝王重視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