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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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段如噩夢般的日子,安恬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件事是她心裏的痛,這些年她從未向人提起。然而此時此刻,鼻尖聞著隨風吹來的淡淡海洋味道,被這雙如鋼鐵般的手臂緊緊環著,讓她燥亂的心慢慢得到了緩解。
“……那天是我的生日……”原以為過去這麽多年,心就不會再那麽痛。可剛開口,安恬就感覺心髒一陣刺痛。
“……因為我和妹妹很喜歡大海,為了幫我慶祝生日,那天,媽媽特地帶我們乘坐遊艇到海上玩。”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頭倚在他的胸前,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生生被她逼了進去,隻是那略帶沙啞的嗓音還是將她脆弱的一麵給戳穿了,“本來……一切都很好,但是……船莫名奇妙的漏水了……”
說到這裏,安恬呼吸一滯,有些東西鬱結在胸,哽得她沒有辦法再繼續。
“夠了,不要說了。”烈夜將她緊緊圈在自己胸前,心疼的看著懷中的人蒼白得滲出冷汗的小臉,他不該問的,讓她又一次想起那段噩夢般的日子,是他的錯。
“我沒事。”安恬搖了搖頭,終於調整好呼吸,手中握得緊緊的,卻依舊繼續,“我和妹妹莫名其妙的掉進了海中,我們……都不會遊泳,船上的人都不見了……是媽媽跳下去把我們撈上來的,可是……”
瞳孔驟然緊縮,安恬全身都顫抖起來,驚恐的睜大著眼睛,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滑了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恬兒,夠了,不要說了。”看到她哭,他心痛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將她受過的苦都轉到他的身上來。
“夜……”安恬哽咽著埋頭在他的胸前,卻好似怎麽也不能將心中的恐懼趕出去一般,失去控製力的張嘴就咬在了他的肩上,貝齒深深的刺進他的肉中,鮮血瞬間滲了出來。
肩上傳來的刺疼還不及對她的心疼深刻,烈夜輕輕的順著她的後背,深邃的眸子中滿是疼惜,他不該提這個的,讓自己的女人哭泣,他真是該死!
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咬著他的肩膀,安恬緊緊的閉著眼睛,痛苦的神色布滿了整張小臉,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直到血液的鐵鏽味充斥著她的整個鼻腔,理智才重新回到她的腦中,怔怔的鬆開口,才發現自己竟然快要將他肩頭的肉都咬下來了!
“對不起……”安恬咬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肩上她咬出來的血痕,低垂著頭,滿是挫敗。
被那些變異的毒蛇追趕,她又怕又累,自製力竟然也下降了,竟然當著他的麵就這般毫無防備的失去了理智。
“恬兒蓋的章,我很喜歡。”低頭輕吻她的臉頰,烈夜一掃肩上明顯的牙印,嘴角微勾,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受了傷還感覺到快樂的情緒了!
心中微動,安恬緊握著手,眼中滿是堅強:“就在媽媽要上船的時候,有鯊魚攻擊她……雖然救援的人很快就來了,但沒過一個月,媽媽就去了。”說罷,像是放下了什麽一般,讓她覺得心頭忽的輕鬆了不少。
人總是不能一直生活在對過去的恐懼之中,總是要走出來,麵向前方才是。
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直視當年的事情,雖然痛,但安恬覺得,她終於能夠釋懷了,想必在天堂的媽媽也會為她感到高興的!
雖然她最後的語氣很是平淡,更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是烈夜知道她心中一定不好受,當時還那麽小的她,是怎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她麵前被鯊魚攻擊的?還那麽小的她,又怎麽承受自己母親這樣慘烈死去的事情?
怪不得她那天發燒昏睡的時候一直在喊著媽媽,那麽小就經曆這樣的事情,心裏會有陰影的吧?
看著嬌小得在他胸前窩成小小一團的女人,烈夜心中一片柔軟,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都捧在手心送給她。
“恬兒,很後悔,我沒有早點找到你。”嘴角噙著一抹苦笑,指腹摩擦著她的臉頰,低頭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間與她對視,眼中滿是疼惜,“早點找到你,親手照顧你長大,多好。”
如果早點找到她,她一定還記得他,愛上的人也不會是風沐。
眼中倒映出他妖孽的俊臉,亮如星辰的眸子中赤裸裸的滿是關切,讓她覺得眼前的男人在一瞬間變得耀眼異常,心跳也在不知不覺中漏掉了幾拍,繼而瘋狂的跳動起來。
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覺得全身和燒起來一樣燙得嚇人?風明明是寒冷的,可是她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她生病了嗎?
安恬咬唇,心跳的速度快得幾乎要有暴走的衝動,看著他那雙深情的眸子,不由心尖一顫,別扭的轉過了頭轉移話題:“你也沒比我大多少,說要親手照顧我長大這樣的話,不是覺得很好笑嗎?”
說罷,像是為配合自己一般,安恬使勁的幹笑了幾聲,卻越發的覺得尷尬了。
“一樣可以照顧你。”伸手使勁揉亂她的頭發,看她頂著一頭鳥窩似的頭發,烈夜不由笑了出來,笑聲遠遠的在海上傳了出去。
“幼稚死了!”安恬瞪他一眼,趕緊伸手將自己頭發整理好來,還好被他這麽一攪弄,那股怪異的感覺也消散了不少!
“遇見恬兒,我好像年輕了不少。”捏捏她的小臉,烈夜一臉嘴角的弧度噙著邪肆,沒想過有一天,他竟然也會像一個毛頭小夥一樣,隻是這樣小小的捉弄她,也會覺得滿足不已。
“油嘴滑舌!”安恬瞪了他一眼,臉上的溫度燙得要燒起來了,不由從他懷中退出來些試圖讓冷風吹走她的異樣,麵對這樣無賴的烈夜,她竟然覺得難為情!
從他懷中退了出來,安恬這才發現他身上還未好的傷口竟然又裂開了,渾身上下都是血,觸目驚心!
“嘶——”倒吸了一口氣,安恬忍不住心疼的抬起手想要觸碰他的傷口,看著他的眸中滿是歉意:“一定很疼吧?”
“一點也不。”烈夜滿不在乎的搖搖頭,捧起她的手在唇邊輕吻:“不要擔心。”
這麽重的傷她怎麽能不擔心?
安恬不由氣絕,卻又不能拿他怎麽辦,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不算小卻也不大的礁石上,照著皎潔的月光,能夠很清楚的看到海岸上還集結在一起叫囂著遲遲不肯褪去的蛇群,海水中時不時的會流過幾隻蛇的屍體,讓人看得心中發麻。
剛剛逃命的時候太過著急,她用烈夜的衣服裹住馬鹿草做成的繃帶也沒有拿,這裏除了礁石就是四周的海水,完全沒有辦法幫他處理傷口。
都過去那麽久了莫毅他們還沒有找到這裏,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撐到莫毅來找他們,流了那麽多的血,是很危險的事吧!
不過,她這是怎麽了,明明知道他是為什麽娶她的,還那麽擔心他做什麽?
咬唇,安恬低頭纏著自己的手指,糾結不已,他剛才眼中的關切,不像是假的啊!
算了,何必要庸人自擾?安恬搖了搖腦袋,忽然抬頭捧著他的臉,極是認真的道:“你有沒有真心把我當你的妻子?”
烈夜挑眉,搞不清楚她忽然的反應是什麽情況,但還是認真的點點頭:“當然。”
“那你會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安然挑眉,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還是免不了的顫了一下,忽然有些害怕他說出口的答案。
隻要心中有事情堵著,她就會喜歡胡思亂想,但她的性格卻又不喜歡麻煩,總是喜歡快點將事情給搞清楚,她一向覺得自己這樣的性格不用疑神疑鬼,很好。但是此刻問題脫口而出之後,她竟然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
被她認真的神色弄得有些想笑,烈夜搖搖頭,好笑的伸手重重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傻瓜。”
“嗯?”安恬心中一陣失落,失望的低聲喃喃,“不可以正麵回答嗎?”
“不會。”知道她心中缺乏安全感,烈夜沒有絲毫猶豫:“永遠不會。”
他找了她那麽久才找到她,他們之間浪費了那麽多時間,他不會再將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事情上麵,經過這幾天又是離家出走又是跳直升機,又是被毒蛇咬的,那種要失去她的窒息感讓他一陣後怕,這樣的事情他再也不想發生!
耳邊傳來他堅定的回答,安恬頓覺豁然開朗,方才因為等他回答的緊張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竟讓她一時間激動得太過喜形於色,猛地撲上去圈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就是一吻,整個人都埋在了他的胸前,嘴角咧得大大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開心,但是就是止不住的想笑呀!
所有的掙紮和不安,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隻要他回答“不會”,她就決定相信他,相信這樣拿命護著她的烈夜,是值得相信的。
那被柔軟所觸碰的唇上好似還存著她留下的痕跡,黑如子夜的眸子裏好似煙火閃過般璀璨奪人,烈夜緩緩低頭看著懷中的女人,這是她第一次這樣開心的主動吻他。
那張揚著笑的小臉燦爛而絢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胸膛中的跳動越發的強烈,在夜色中伴隨著海浪的聲音打鼓,一時間,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都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聲這麽大,這麽亂。
岸邊的蛇群嘶嘶的叫囂著危險的氣息,卻對兩人沒有絲毫的影響,烈夜收緊手臂,心中一陣的圓滿。
“恬兒,不要再離家出走了。”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啞,帶著無盡的蠱惑。
“嗯。”她再也不會這麽任性了。
“不許再跳直升機。”看到她竟然從直升機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心跳幾乎要停止了,想都沒想的身體就做出了反應。
也幸好他跟著她跳下來,拚命的抱緊她,不然要是她自己一人流落到這樣危險的廢島來……隻是想想,烈夜就忍不住的緊張起來。
“嗯?我沒有跳下來!”安恬搖頭否認,眉頭也皺了起來,回憶起自己那時候的狀態,還是忍不住的起了一身冷汗。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種全身僵硬麻痹得一動不能動的感覺多麽恐怖,好像身體的神經都跟著僵硬了,連說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那一刻,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
難道自己,真的是生病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