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求你,不要告訴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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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
這一刻,安恬清楚的感覺到大腦一瞬間變得蒼白,所有的思緒都被抽中,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他指腹摩擦過的手臂,即便隔著一層薄薄的絲巾,她也依舊能夠感覺得到那大掌帶來的炙熱!
“恬兒,不要讓我胡思亂想。”摩擦著她手臂的手指驟然收緊,烈夜低喃的嗓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天不怕地不怕,卻最怕她出什麽事情,自從認識她以來,她就成為了他致命的弱點。
“我……”隻是發出一個音節,安恬喉間已經哽得再說不下去。
她一直想要隱瞞這件事情的,特別是,潛意識裏最不想被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是烈夜。
可是,如今他察覺並問她的時候,她卻隻覺得委屈,隻想將這麽多年來為了隱藏這個秘密而所受的苦都告訴他,讓他哄她,安慰她……
手中拳頭驟然緊縮,那尖利的指甲深深的刺進肉掌之中,讓安恬終於恢複了一些理智,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卻故作沒事:“我手臂沒有什麽好看的。”頓了頓,又抬起頭,邪笑著打趣他:“怎麽?我的身體,你不都看過了麽?”
對於調情這一方麵,安恬從來都是臉皮很薄的,此時聽她這麽說,烈夜卻不覺得欣喜,隻覺得心酸,再不說話,低頭就動手去扯她手臂上的絲巾。
安恬本來就在防備,此時看他要動粗,頓時用力掙紮,狠狠的推開他,冷眼以對:“烈夜!我警告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嘴角的笑意凝結,已經化作疏離和冷漠。
烈夜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眉間已經皺成了川字,瞥見她一臉的防備,心中更痛,卻毫不退讓:“讓我看看!”
“你有什麽資格?”安恬冷哼一聲,不敢再和他呆下去,急忙拉開門想要離開:“我會讓律師過來拿離婚協議書的,至於兒子的撫養問題,律師會和你談!”
烈家已經呆不下去了,她要離開!
可她的動作快,烈夜的動作更快!
一手將她拽回來,一個跨步,烈夜的身體已經擋在了門口,麵上一片漆黑,已然帶上了警告的神色:“恬兒!不要逼我自己動手!”
離開?放屁!這個時候,她真的以為她還能離開嗎?!
唯一的出口已經被堵死,安恬心中一慌,連連後退,聲音也帶上了哭意:“你給我走開!”
看安恬是鐵了心的不願意讓他看,烈夜更加著急,臉上沉了沉,直接大步靠近她,打算自己動手!
“烈夜!混蛋!不要靠近我!”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安恬已經慌得臉色慘白!
她幾乎可以預見若是烈夜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的後果!她不怕死,怕的是身邊的人會難過!之離還那麽小,她還沒有來得及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卻又怎麽忍心讓他整天生活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失去媽咪的恐懼之中?!
還有爸爸,他才剛出事還沒醒來,若是他醒來,知道自己中了三號毒素,那對他的打擊到底有多大?!
想到爸爸和之離會因為她而皺起了眉頭,安恬心中更疼,看著麵前的烈夜已然帶上了哀求:“烈夜,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
此時的安恬,眸光破碎,晶瑩的淚在眼中浮起氤氳,好似那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讓人心疼。
已經擋在她麵前的烈夜,那緊握著絲巾一頭的手,在視線觸碰到她眼中濃濃的哀求之時,再也沒有辦法狠心扯下來。
哀求?!為什麽要露出這樣的神色?
“恬兒……”烈夜心疼的捧著她的臉,心中怒意被深深的哀痛所代替:“不要瞞著我,讓我和你一起承擔好不好?”
她的種種表現,已經不用證明,他也已經知道,她體內的三號毒素,怕是並沒有清除幹淨。
一起承擔?多麽動人的情話!
安恬心中抽疼,眼前卻是一片迷茫,她和他,真的還可以一起承擔嗎?
“你信我!”被她眼中的迷茫深深的刺痛,烈夜低頭在她唇邊輕啄,試圖以這樣疼愛她的親密方式來消除他心中的愧疚感,“恬兒,再信我一次就好,就一次。”
信嗎?
安恬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迷茫卻更重,明明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不要不要,不要再重蹈覆轍,不要忘記過去有多麽痛!可心底最深處,卻不斷的想要再給他一個機會。
她潛意識裏,還是愛他的不是嗎?她愛他,所以,也等於再一次給了他可以傷害她的機會,不是嗎?
那麽,如果他知道她三號毒素還沒有清楚的秘密,又會做出什麽舉動來報複她和爸爸?來報複她這個殺父仇人的女兒?
意識漸漸的回到大腦,安恬死死的咬唇,許久,才抬頭看他,眼眸已經恢複了清明:“我隻求你,不要告訴之離。”
“好。”烈夜點頭,知道她不想讓之離難過。
見烈夜答應,安恬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坐在了床沿之上。
纖長的手指扯住絲帶上的蝴蝶結輕輕一拽,那被綁得漂亮的絲巾從手臂上滑了開來,兩層絲巾盡褪,露出了那段一直被遮掩起來的手臂。
隻是一眼觸及,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烈夜也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後退了幾步,手指顫抖。
那暴露在空氣中的胳膊肘那一塊,許是因為常年用絲巾包著的緣故,它看起來比手臂上其他地方的皮膚更顯蒼白。可那蒼白之中,卻更襯得那一大片暗青色更加的恐怖!
那蒼白而微微腫了一大塊的皮膚上麵,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針眼,猶如密集獵食的紅色螞蟻,觸目驚心!
“你……”饒是見過再多的血腥畫麵,烈夜也覺得,麵前的這一幕足夠讓他肝膽俱顫,第一次讓他有了不寒而栗的虛浮感!
瞥見他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臉,不知道為什麽,安恬忽然不覺得那麽害怕讓他知道了,這一刻,她是信他在心疼她的。
伸出手指在那些針孔上麵輕輕劃過,安恬笑了笑,聲音輕柔:“我體內的三號毒素確實沒有完全清理掉,挺頑固的。不過梧桐已經找到了可以暫時抑製住它的辦法,每半個月左右注射一次針水就好了。”
聽到她以這樣柔和的聲調述說這樣明明很沉重的事情,烈夜覺得心髒好似被人狠狠的擂了一錘,悶疼得無複以加。
有些虛弱的坐在她的身邊,烈夜的手幾乎是顫抖的撫摸著她那慘不忍睹的手臂,耳邊是一片嗡鳴:“多長時間了?”
這樣每半個月用針在手臂上注射一次針水,有多長時間了?
“三年多了。”安恬笑笑,將心中的苦澀掩埋去。
自從她起了想要為了之離他們活著以後,她就開始聽話的接受治療,注射能夠抑製三號毒素的針水,已經有三年快四年的時間了。
三年,每半個月注射一次,一年要往手臂上紮幾次?!
隻是想一想這個數據,烈夜就哽咽得發不出聲音,黝黑的眸子黑色淩亂得如同被打翻的墨,一片狼狽。
這六年來,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自殺……折磨……
心口疼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烈夜艱難的別過頭,不敢讓她看到他眼角的濕潤。
該死的!他到底是做了什麽混蛋的事情,才讓他最心愛的女人承受這種痛苦?!
她最脆弱,最無助的那些年裏,他卻該死的都在幹些什麽?該死的!他為什麽沒有能陪在她的身邊!
全身的血液逆流,冰冷成霜,讓烈夜好似置身冰窟,往日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已經破碎不成調:“恬兒,我從未有像此刻這樣,感覺到我如此沒用。”
他一直都是驕傲的,烈氏集團和烈家最輝煌的時候是在他的手裏,他高高在上,受人憧憬,在外人眼中,無一例外,他是成功的。
可是現在,他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有多麽的失敗!他甚至連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被他周身所縈繞著的哀傷氣息所包圍,回味過來他話語中的意思,安恬猛地一顫,抬眸看他,卻瞥見了自他消瘦下巴下滴落的一粒晶瑩水色。
說不震撼是假的!
安恬看著這樣的烈夜,整個人都有些懵了,隻是看著他那埋在陰影之中的半邊臉頰,張了張唇,千言萬語,都在溢出來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他……哭了……
他說,他覺得他沒用嗎?
安恬舌尖有些發麻,他是因為她,而哭了嗎?
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感覺,安恬覺得半邊身體又酥又麻,所有的委屈,似乎也並不是讓她覺得太過於委屈了,隻是心疼,心疼他。
“夜……”千言萬語,之後隻化作了一聲低喃,安恬忍不住的去扯他的衣角,聲音輕得像是怕打擾到他一般:“你……哭了嗎?”
不要哭……她一點都不想他哭的,從前,她隻是看到他皺眉,就已經很心疼了啊!
“我一點都不疼,真的,醫道教過我注射的手法,隻要順著毛孔的方向紮就不疼了。”見他扭過身去背對她,她慌了,想安慰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隻能扯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道:“我沒事的啊,真的沒事了。”
“梧桐說隻要注射針水就沒事了,她說再等她一段時間,她一定會將三號毒素給清理的。”
“你知道,梧桐的醫術是最不用置疑的了,她能治好的。所以,你不要告訴之離和我爸聽,別再告訴任何人聽了,沒必要讓他們擔心的……”安恬有些絮絮叨叨的念著,想要以此來安慰他。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明顯的透露出難過的訊息,她有些手無足措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不為所動,安恬又輕聲道:“你也不用自責,這不關你的事啊,你也不想的,當初你……唔!”
剩下的話,全部都淹沒在了那蘊藏著一切的炙熱的吻中,所有的愧疚,不安,委屈和疼痛,都在這一刻凝聚,被那噬骨的柔情所覆蓋。
風微涼,臥室內卻滿是溫馨,兩人都默契的以溫存的方式去修飾這一場被揭開的傷口,一室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