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字數:8969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到處都是寂寞的心 !
    蘇新茶放下電話,心裏有些失落。盡管她積極建議白雲白穿這穿那,可電話一放話聲音一消失,她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孤單地站在房間裏,沒著沒落。
    早上剛起床時她還很有情緒,心裏打著如意算盤,女兒今天有課不在家,她可以約女友們到家裏來玩兒,她們都喜歡吃她燒的菜。她還有今年的新茶,明前龍井,大家喝喝茶聊聊天吃吃飯,多好。盡管每次她們走了之後她都要收拾忙碌半天,但她願意,這總比一個冷冷清清的家要好,總比一個人閑得發慌好。本來她們五個女人說好元宵節聚的,可有兩個孝順女兒要回家陪父母,就一推再推,今天又不齊。
    到不齊就沒意思了。就像一朵花,少了兩個花瓣,那還叫什麽花?
    沒想到第一個電話就把自己的情緒給搞壞了。
    忽然,她覺得身下一熱,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啊,老朋友終於來了。她趕緊衝進廁所,滿懷希望地一看,萬分失望:內褲還是幹幹淨淨的,一點兒顏色也不給她看。沮喪頓時塞滿心頭:怎麽回事啊,都超過兩星期了。原來她一直安慰自己,時間推後可能是最近老和女兒丹丹發生衝突,情緒波動太大的緣故。可現在推後了10多天還不來,她有些穩不住了。
    她走出來看日曆,上次來是上個月的月初,春節前的事。當時她感覺時間有些不正常,就在日曆上做了記號。以前她哪管過它?它總是按時來按時走,像自家人一樣。現在卻和她生分了,疏遠了。這比真正的老友和她疏遠還讓她難過。難道它會這麽和她不辭而別嗎?苦命的女人哪,年輕時因為每個月的經期而受罪,年紀大了還要為它的離開而煩惱,一生中僅有的一點幸福都伴隨著鮮血和疼痛,當鮮血流盡疼痛結束時,幸福也就結束了。
    不行,必須去醫院看看。不能就這麽聽任自己下滑。好象在報上看到過,適當地補充激素可以延緩女人的衰老。蘇新茶想,反正也沒人來,幹脆去看病。
    蘇新茶說走就走,提上包關上門,就下樓打的上醫院。
    坐在出租車上,蘇新茶又想起白雲白的電話。王晶帶她去相親?蘇新茶現在最聽不得相親這種事。受刺激。記得上個月王晶也給白雲白介紹過一個什麽人,被白雲白拒絕了。蘇新茶有些醋意地想,自己和白雲白的情況差不多,還比白雲白大四歲呢,照說再婚的問題更為迫切,王晶卻從不給自己介紹。是不是她覺得自己的層次低?她們兩個都是編輯記者,惟有自己是個廣告科的業務員。
    不,不會的。蘇新茶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去自尋煩惱,凡事想得開,這是蘇新茶的一大優點。她想,一定是王晶認為自己有個老古董了,所以不需要別的男人了。殊不知老古董在她心裏始終沒有紮下根來,心裏還空著呢。老古董倒是想紮根,可她還沒想好。
    出租車司機大概是個生性喜歡說話的人,見她不說話就主動開口聊天,說大姐周末還去上班啊?蘇新茶含混地應了一聲,她不想說去看病。司機說,你是醫生吧?
    蘇新茶又含混地應了一聲。司機見她說話興趣不大,就直搗個女人最敏感問題:我敢肯定你還不到50歲。這下蘇新茶果然開口了,她沒好氣地說,我都60了!司機驚訝地扭頭看她一眼,說,真看不出,您真是顯得年輕。
    馬上改成您了,還知道尊老愛幼。
    蘇新茶心煩,竟然把我想成50歲了,我有那麽老嗎?我離50歲還有5 年呢。什麽眼神兒!司機也不再說話了,大概他不知道和60歲的女人聊什麽。蘇新茶想,難不成在別人眼裏,我也成老古董了?
    老古董是蘇新茶眼下的男友,一個專科學校的教師,因為姓董,加上年齡比較大,54歲了,再加上比較傳統,就被蘇新茶及其女友們叫做了老古董。本來蘇新茶的父母都是老師,令她對老師有一種天然的親近,可她本人長期在報社廣告科工作,風風火火慣了,不太適應與刻板的人相處,所以對老古董一直處在猶豫之中。此次春節,老古董回江蘇老家過春節,去看望兩個更老的” 古董” ,邀請她同去。剛開始她真是動心,去年的春節她過得無比淒涼,她怎麽不希望到一個熱熱鬧鬧的家裏去過呢。但細細一想,自己如果去的話,就等於同意和他確定關係了。她還沒拿定主意呢,她就找了個理由推掉了。其結果,又過了一個無比淒涼的春節。淒涼的心境直持續到現在。
    又走了一程,司機開口問,是前麵那個路口拐彎嗎?她說是,前麵一拐彎兒就看見大門了。心裏想,這肯定是個不關心老婆的男人,連婦幼保健院在哪兒都不知道。
    下車付錢時,蘇新茶破例沒說謝謝。
    到了醫院,掛了號,走進診斷室,意外地發現醫生竟是個男人。怎麽讓一個男人做婦科醫生?或者說,這個男人怎麽願意當婦科醫生?
    蘇新茶懷著亂七八糟的疑問坐在了男醫生麵前。好在男醫生已經老大不小了,很瘦,像個退了休的王誌文。男醫生用醫生們統一的句式說:哪兒不舒服啊?
    蘇新茶隻好老老實實地說,我的例假推後了半個月。
    男醫生眼皮也沒抬,扯出化驗單就開:做個尿檢吧。蘇新茶明白他的意思,他一定以為她不小心懷上了。年輕時沒離婚時她經曆過這些,生了丹丹後她還經曆過,看看尿檢是否是陽性,判斷是否懷孕。蘇新茶有些尷尬地說,不用做尿檢,不會是那個情況的。
    男醫生不滿地看她一眼:不會是那個情況那會是哪個情況啊?
    蘇新茶恨恨地瞪他一眼,說,我都45歲了。
    這下男醫生抬起頭來,從鏡片上看著她說,真看不出來,我以為你不到40呢。
    你說這男人的眼力怎麽相差那麽遠?剛才那個以為她50,現在這個又以為她40.
    如果是從前聽到這樣的話蘇新茶會高興的,現在卻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看上去年輕有什麽用?內心的衰老,肌體的衰老,隻有她自己才明白,她都能聽見老的腳步鬼鬼祟祟地一步步向她靠近。
    男醫生說,不過,45歲的女人也一樣有可能懷孕啊。
    蘇新茶沒好氣地說,我已經離婚5 年了。
    這時候她已經有些後悔來看病了,還不如自己買點藥來吃呢。如果男醫生再說” 離婚的女人也可能懷孕” ,她怎麽辦?煽他一耳光?還好男醫生沒那麽說,而是讓她去檢查激素水平。蘇新茶說,不用查了,我知道,上個月就不正常了,肯定下降。男醫生就給她開了一堆藥,補激素的、補鈣的、補維生素的,還有一針黃體酮。
    蘇新茶打了針,拿上藥,心裏苦苦的。
    走出醫院,風有些冷。更感到自己的孤單。老古董今天也沒來電話,往常周末他可是一大早就問候的。由此她又想到了白雲白,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甚至隱約的嫉妒。說起來白雲白和她一樣是個離婚女人,但卻比她好過很多。直白地說吧,就是喜歡白雲白的男人不少,她知道光她們報社就有幾個,時不時地給她獻點小殷勤。這對女人來說,還是挺受用的。盡管成不了夫妻或情人,也像雨露一樣滋潤著芳心。何況白雲白還有個非常固定的男友,或者說情人,姓葉。白雲白總是叫他葉同誌。她和葉同誌之間,那可是水深火熱,白雲白幾乎就是為他離婚的——盡管她不願承認。那位葉同誌比老古董優秀多了,要地位有地位(是省報刊管理局的副局長),要模樣有模樣(長得像陳道明),要文化有文化(新聞學碩士)。難怪白雲白那麽愛他。雖然沒有嫁過去的可能,畢竟在精神上有著很大的慰籍。
    可自己呢,因為對老古董愛不起來,心裏始終孤孤單單的。可憐啊!
    當然,這能怪誰?還不是怪自己。蘇新茶想,當初劉同學還是一直對她很好的,什麽事都想著她。是她自己不願接受那種關係,總是遲遲疑疑的,讓劉同學失去了耐心。
    劉是她的中學同學,他們在一次同學會上邂逅。蘇新茶驚奇地發現當年那個在班上毫不起眼的男生,如今已成了一個大公司的老板,並且充滿了成功男人的自信;而劉同學則發現,在所有如花似玉的女生都變成了黃連婆的悲慘情形下,隻有蘇新茶還風韻猶存,並且還在很體麵的報社工作。彼此的欣賞讓他們坐到了一起,聊到了一起。後來劉同學就時不時地來約她喝茶什麽的。她也很樂意地前往。再後來得知她離了婚——當然與他無關,劉同學的意思就比較明顯了,每逢過年過節加上過生日,他總是想著給她送點禮物或打個電話,聊天時還添加了當年就曾喜歡她這樣的新內容。但蘇新茶一直沒有回應,把他對她的好當同學情誼看待。一來蘇新茶覺得別扭,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學,搞這種名堂幹嗎?二來她知道他和他老婆是一起做生意發的,他們夫妻不僅有婚姻關係還有經濟關係,牢固得很,找她純屬是找點兒感情補充,沒有大戲可唱。她不能陷到裏麵去。但一個男人對自己那麽好,總還是受用的。蘇新茶在受用的同時感到歉疚——自己無以回報啊。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所以當劉同學找她聯係廣告時,她就以十倍的熱情幫助他,價格優惠,還讓記者寫了篇免費的宣傳文章。劉同學很滿意,這樣他們的關係又維持下來,直到去年中秋。因為一件小事,脆弱的關係一下就中斷了。
    想想,並不後悔。這樣的關係本來就是朝不保夕的。
    不知白雲白今天要見的男人什麽樣?估計她不會看上。
    蘇新茶知道白雲白喜歡的什麽樣的男人,就像白雲白知道她一樣。自從去年中秋她們5 個單身女人一起大醉了一次之後,她們之間幾乎就共享彼此的秘密了。她是她們中間最大的,其次是白雲白,小她3 歲,然後是雷麗麗,小她4 歲,然後是王晶,小她7 歲,最後是尹湘蘭,小她8 歲。但這並不影響她們成為好朋友。也許是共同的命運把她們栓在了一起吧。
    蘇新茶又回到了家中。
    除了家,她現在可去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了。
    家裏依然如她走時那樣冷冷清清,連家具們都是一付寂寞的表情。她先把藥吃了,把心裏的苦轉移到嘴裏,踏實一些,這才端著茶,在電視機前坐下。
    女兒不在,遙控板才能掌握在她手中。可連換了幾個頻道,也沒找到一個想看的節目,最後隻好選了一個韓國愛情劇來混混時間。女兒是” 哈韓族” ,她想看看女兒” 哈” (喜歡崇尚)的東西是怎麽個意思。
    往常這個時候,她可沒那麽清淨,她要和女兒戰鬥。說戰鬥一點都不誇張,她和女兒丹丹的關係稱得上是劍拔弩張。為了這個詞蘇新茶專門查了成語詞典,很是貼切。16歲的女兒正處在可惡的青春期,動輒和她衝突。前段時間她實在受不了了,就把她送到深圳去過春節,讓她的父親管教她。女兒從深圳回來後似乎有些改變,竟然自己報了一個補習班,利用周末上課去了。
    老古董怎麽還不來電話呢?她看了一眼電話,順手按了一下免提鍵——電話是好的,線路暢通無阻。電視裏,一對韓國青年男女正客客氣氣地談著戀愛,那個小夥子,有錢,有地位,有車,有房子,有氣質,有風度,總是有優點沒缺點,英俊瀟灑又無比癡情,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麵前的女人。蘇新茶想,生活中哪有這樣的男人呢?挨點兒邊的都少。可電視上這麽造七造八的,卻能哄住不少觀眾。瞧瞧,兩個戀人有在那兒互相鞠躬,彼此說著道歉的話。蘇新茶不明白,他們怎麽會那麽客氣?他們不是戀人嗎?一天到晚對不起對不起的,累不累啊。不過蘇新茶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女兒看了那麽多講文明懂禮貌的韓國電視劇,怎麽就沒學上一點兒呢?哪怕是圖虛榮摹仿著說點客氣話也好啊,怎麽還是那麽凶巴巴的?
    電視看不進去。
    蘇新茶站起來在屋子中間發怔。做點什麽好呢?不出去的話,在家裏可太難熬了。還是得積極主動地給自己安排生活。自從離婚後,蘇新茶就給自己定下一個原則: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定不一個人呆在家裏,一定不讓壞心情持續下去。但現在5 人集團少了白雲白和王晶,就少了半邊天。
    管它呢,蘇新茶想,能把尹湘蘭和雷麗麗叫家裏來喝喝茶吃個飯也好啊。尤其是雷麗麗,因為經濟拮據,很少有外出吃飯的機會。
    蘇新茶便拿起電話打給尹湘蘭。
    尹湘蘭的電話占線,是不是又上網了?尹湘蘭因為是她們5 個裏最小的,比較跟得上潮流。有事無事愛上網聊天,還在網上認識了好幾個”gg”(哥哥),並且和其中一個險些發生網戀。幸好那人過早地暴露了真相,她才及時中斷了來往。現在她已經很少跟她們幾個講上網的事了,她害怕一講就會招來幾個大姐的教育。而私下裏,她還是很迷戀那玩意兒。都是單身生活鬧的,她連個孩子都沒有。
    蘇新茶又打給雷麗麗。
    雷麗麗是白雲白的大學同學。追溯起來她們這個女人團兒是這樣抱成的,蘇新茶和白雲白、王晶是同事,又因為都是離婚女人,就湊到了一起,雷麗麗則是白雲白的大學同學,離婚後就被白雲白帶入她們中間了;而尹湘蘭則是王晶開什麽新聞評獎會時認識的,也是因為單身走近了。聚到一起後她們發現彼此都還能接受,雖然談不上多麽喜歡,但至少互相不討厭,這對女人來說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在無法與男人為伍的情況下她們隻好互相為伍,黏糊成了一個女人團兒。
    嘿,雷麗麗的電話也占線。真是見鬼了,今天居然個個都忙。往常可是個個都百無聊賴,巴不得有人請喝茶。蘇新茶想了想,給尹湘蘭打了個傳呼。
    尹湘蘭回了電話,她果然是在上網。聽到蘇新茶邀請喝茶,她竟猶猶豫豫的。
    蘇新茶說,怎麽,你今天也有約會嗎?尹湘蘭忙說,沒有沒有。蘇新茶說,有就說,跟我就別含蓄了,直說嘛。尹湘蘭還是說沒有,然後問其他人,她們去嗎?
    蘇新茶說,白雲白和王晶有事,雷麗麗電話沒打通。尹湘蘭說,就我們倆呀?那改天吧。蘇新茶說,你是不是掉進網裏,迷上哪個gg了?蘇新茶也學時髦,把她的男網友叫哥哥。尹湘蘭連連否認。
    蘇新茶雖有些不高興,還是像大姐似地囑咐說,我不管你幹嗎,你可千萬別信網上的男人。我們報上都登了好幾篇網上談情說愛上當受騙的事了。昨天還登了一篇呢,要不要我找給你看看?
    尹湘蘭說,不用了,我知道的。我不會輕信的。我也就是聊聊天而已。
    蘇新茶不甘心,又給雷麗麗打了個傳呼。可是等了10分鍾,雷麗麗竟然連傳呼都沒回。再打她家裏的電話,仍然占線。雷麗麗肯定是有情況了,不然不至於把電話打得這麽昏天黑地的。可是怎麽來得這麽快呢?蘇新茶想,春節前見麵時,她還唉聲歎氣地說自己嫁不出去了,要她們幫幫她。她們幾個當時還拿她開心說,要給她登個征婚啟示,找一個男人把她嫁出去。蘇新茶反對,她就是這麽幹的,效果怎麽樣,老古董就算是裏麵最好的了。
    怎麽辦?一個也找不到,隻好自己在家呆著了。
    蘇新茶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茶水咕嚕咕嚕地灌。怪了,成天給她打電話纏著她的老古董,偏偏今天不打來。今天他要是打來,她肯定會答應和他出去的,幹什麽都行。她實在是心裏空落落的。空得難受,有一種想喊叫的感覺。是不是老古董回江蘇老家一趟,遇到別的女人了?想想不太可能。老古董曾說,他和蘇新茶在一起心裏特別踏實,就像和自己家裏人在一起。當時蘇新茶覺得他真是背時,說話這麽老土,現在想來,這話挺親切的。
    蘇新茶放棄了出門的打算,拿出昨天泡的銀耳,放到高壓鍋裏,再放上冰糖,燉到爐子上。反正沒事,給自己滋補滋補。離婚這些年,她老得有些快,除了事情本身對她的打擊,主要是少了一個照顧她的人。她在離婚之前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丈夫不但掙錢多,還很寵她。後來丈夫到南方發展去了,一去三年。當時不少人和她開玩笑,說你不怕他在那邊包二奶嗎?蘇新茶自負地說,我一個他都應付不過來,他還包什麽二奶?結果大意失荊州,等丈夫回來和她麵對麵時,談的已是離婚問題。丈夫並不打算包二奶,他是要換正房。
    蘇新茶因為自負,一點也沒做挽回的努力,她隻是要了女兒。丈夫,現在應該說是前夫,有一點是沒說的,就是在經濟上絲毫沒克扣她們母女,每個月按時寄錢來,遇有重大事情,比如女兒升中學,不用蘇新茶開口,他也會拿錢出來。這一點,是在她們5 個人的前夫裏做得最好的。故蘇新茶在生活上一直無憂。她自己在廣告科工作,本身收入也不少。這也是她熱心召集吃飯喝茶聚會的經濟基礎。
    但有錢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啊。比如女兒的教育。這是目前蘇新茶生活中最大的苦惱,女兒不知是不是天性像她的爹,才15歲就戀上了,進入初三後學習成績急劇下降,這個樣子怎麽考高中?蘇新茶從勸說到漫罵,從動口到動手,從暴跳如雷到無計可施,最後和女兒兩個基本上處於勢不兩立。
    恐怕自己那麽快就到了更年期,與女兒太操心有很大關係。
    蘇新茶燉上銀耳,就拿了本雜誌,坐到陽台的搖搖椅上。她對自己說,幹脆今天哪兒也不去,看看書。當然也不是看什麽大部頭,女性雜誌而已。在她們5 個人裏,她算是文化最低的。她清楚。幸好她有個大咧咧的性格,不然這朋友關係很難處。
    可讀了不到10分鍾,心裏慌慌的,她把書一丟,再次拿起電話。
    這回是打給老古董。
    蘇新茶說,喂,是我。你在幹嗎呢?
    老古董居然破天荒地說:我在想你呀。
    蘇新茶覺得這樣的話從老古董嘴裏說出來,有點兒那個,但還是得到了一種心理滿足。她笑眯眯地說,得了吧。要是沒事,就上我這兒來喝銀耳羹。
    老古董說,太遺憾了,你好不容易邀請我一回,我還來不了。
    蘇新茶說,怎麽啦?
    老古董說,感冒了。
    蘇新茶連忙問,發燒沒有?
    老古董馬上就變得有氣無力了,說,我也不大清楚,好象有些熱。
    蘇新茶說,你看看你。算了,我馬上過來,給拿點藥。
    她放下電話,關掉爐子,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