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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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湘蘭完全是被嚇醒的。夢裏她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窮追不舍,她不得不逃入一個大樓裏,那大樓似乎是她上大學時的教學樓,但樓層怎麽那麽複雜呢?上去了又要下去,還有很多彎道。但無論她從哪個通道跑出來,都會被男人堵住……男人是誰?好象是她的前夫,但怎麽是金發碧眼呢?眼睛裏還發出狼一樣的光芒。她無處可逃,隻好登上一個木梯,眼看要爬到頂時,木梯朝後倒去……她一身冷汗,從夢中醒來。
    天已經大亮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上的吊燈,那是當初她自己選中的日式木盒燈,眼下看上去,怎麽有點嚇人呢?她盯著燈,開始回憶夢境。夢中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難道是羅伯特?如果真是他,預示著什麽?還有,那個複雜的大樓,那個倒下的樓梯,是不是對她的警告呢?尹湘蘭此刻恨不能有個算命先生,幫她分析分析。
    顯然,這個夢是被昨天晚上羅伯特的電話催生出來的。
    這段時間的尹湘蘭一直為此苦惱著,盡管這苦惱中也含著些許甜蜜。
    正如姐姐們擔心的那樣,她真的在網上認識了一個”gg”(哥哥),或者說,戀上了一個gg,而且還是個洋gg. 她和這個洋gg在網上談情說愛,持續了半年,感覺很好,可現在這個洋gg說要到中國來看她,她又嚇著了,跟葉公一樣沒出息。本來尹湘蘭的最初目的,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提高一下自己的英文水平,以便將來找個機會出去。誰知人家洋gg並不是為了提高中文水平,人家就是為了找一個溫良賢淑的東方女性。所以經過一個時期的網戀後,他已認定尹湘蘭就是他要找的女朋友,不,是他想娶的東方妻子。
    我們還是從頭來說這個事情。首先,洋gg叫羅伯特,是美國一家公司的職員,大學畢業,身高1 、8 米,愛好運動。當初尹湘蘭就是看上他這些條件的,盡管尹湘蘭是為了學英語,跟一個帥哥學肯定比跟一個老頭學有動力。羅伯特還在網上帖了張很酷的照片,他手拿網球拍,穿著白短褲,臉上浮著健康的笑容和紅暈。
    尹湘蘭最初和他聊天,寫一封e-mil (電子信件)需要兩個小時,後來提高到一小時,再後來提高到半小時。現在經過半年的交往,她隻用十多分鍾,就能寫一封頗像樣的英文信了。她的英文水平的確提高很大。難怪有人說學外語有兩種最佳方式,一是坐牢,二是戀愛。尹湘蘭雖然還不承認自己是在戀愛,但畢竟不能否認他們的關係攙雜著男女之情,假如她是和一個女人或者和一個老人通信,假如羅伯特對她毫不動情,她不可能有那麽高的積極性。
    沒想到煩惱也隨之而來。當然是愉快的煩惱。
    首先是羅伯特的猛烈進攻。羅伯特從一開始就稱她為” 親愛的蘭” ,尹湘蘭雖然也知道人家美國就是這樣的,見誰都是親愛的,但每天看到羅伯特這麽叫,心裏還是挺溫馨的。後來羅伯特對她的溫度漸漸升高,從親愛的蘭,到我親愛的,到我的甜心,等等。除了稱呼之外,表達也更加明確。尹湘蘭在交往中曾應他的要求,發過一張彩色照片給他,她還特意選了張樸實的接近生活的。哪知他看後大呼她就是他夢想中的東方妻子。
    尹湘蘭最初還事不關己的樣子,隻是得意,覺得自己竟然征服了一個老外。可後來她發現自己也對這個老外動了真感情,就得意不起來了。她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自己也過了玩兒的年齡。尹湘蘭開始惦記這個遠在異國他鄉的羅伯特了。
    每天早上她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看有沒有羅伯特的信,如果有,她一天的心情都好,如果沒有,一天都無精打采,覺得無比孤單。後來發展到每天臨睡前他們也要互相問候一下,互道晚安。羅伯特常常說,讓我親親你,讓我抱著你入睡。
    每當看到這樣的話時,尹湘蘭不但不生氣,反而會滾過一陣顫栗,之後便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體內湧動的渴望。她很羞愧,一個沒見過的男人,怎麽也能引發她的性衝動呢?是不是寂寞太久了?她這樣正常嗎?她很想和誰探討一下。可這樣的事情,在幾個姐姐那裏是絕對不能提的,她們會大呼小叫地要她停止,然後給她介紹一個咱自己祖國的男人。用王晶的話說,再怎麽說,吵架總不用翻字典。
    沒人給指路,尹湘蘭隻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當她意識到羅伯特開始進入她的生活,並繼續往心裏深入時,開始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她批評自己說,你並沒有打算嫁給老外,幹嗎陷那麽深?而且你怎麽能對一個沒見過麵的男人,而且是外國男人動感情呢,這豈不是太烏托邦了嗎?再說本國男人你都覺得溝通困難,外國男人恐怕連家常話都說不清。你可千萬別幹傻事。
    為了打消羅伯特的念頭,也是為了扭轉自己的感情,尹湘蘭克製著自己,5 天沒給羅伯特寫一個字,把早請示晚匯報都取消了。羅伯特急了,先是每天兩封三封地給她發” 伊妹兒” ,後來索性發來一張他眼下的照片,照片上的羅伯特愁眉緊鎖,嘴角上起了泡,他兩手攤開,好象很無奈的樣子。照片下寫著,親愛的蘭,別再折磨我了。難道你不知道我會很惦記嗎?你不知道我會失眠嗎?你不知道我的嘴角會起泡嗎?
    尹湘蘭一見之下有些歉意和感動。原來外國男人和中國男人在很多地方如此相象,他們著急了也會嘴角起泡。
    尹湘蘭隻好換個手法,把每一封信的字數控製在100 以內,並且行文像公司業務一樣刻板,對他的” 親吻” 、” 擁抱” 視而不見,更不回應。羅伯特當然有感覺,他說親愛的蘭,告訴我發生了什麽,請不要隱瞞,我要知道真相。尹湘蘭想來想去,為了不傷害羅伯特,隻好編了個謊話,她說,最近我前夫提出複婚,為了孩子我有些動搖。如果那樣的話,我可能就不再和你交往下去了。
    這封伊妹兒發出後,羅伯特連續三天沒有回音。尹湘蘭一方麵覺為自己的招數有效了而得意,一方麵又挺難過,這進攻怎麽這麽容易就打退了?
    沒想到第四天,也就是昨天晚上,羅伯特再次打來了長途電話,說他已辦好了簽證,將在本周內抵達北京,辦完公司業務後馬上飛到南方來看她。
    這就是尹湘蘭又苦惱又快樂的原因。
    這就是她從夢中驚醒的原因。
    尹湘蘭沒想到這個羅伯特會這樣,不遠萬裏來到中國,這是一種什麽精神?羅伯特在電話中說,我要麵對麵地親口告訴你我愛你,我也要你當麵告訴我你為什麽不願嫁給我,否則我不會放棄的。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和你的前夫談談。尹湘蘭手拿話筒腦袋發蒙,一時說不出話來,等放下電話,她又覺得自己有責任再次提醒羅伯特。於是她馬上上網給羅伯特發信。她說,如果你僅是為了公司業務來中國我沒話說,但如果你是為我來的我恐怕會讓你失望,我和你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有前夫,有孩子,總之有很多麻煩,你要慎重,等等。
    羅伯特打完電話心安理得地睡覺去了。尹湘蘭在這頭焦急不安。
    其實尹湘蘭並沒有孩子。她和丈夫離婚的時候,他們還來不及生產愛情的結晶。
    尹湘蘭在電台做主持人,主持一檔深夜談話節目,其實主要是給那些飄在這個城市的打工一族提供一個說話、訴苦的空間。每天午夜11點至12點,一個小時。那麽白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呆在家裏的。2 年前她還有丈夫時,白天她很充實地做賢惠的妻子:收拾屋子,然後去市場買來好吃的菜,精心燒好,等丈夫下班回來共進晚餐。
    不想她賢惠了不到一年,丈夫就跟人跑了,具體說,是跟她女友跑了。
    尹湘蘭在和王晶她們幾個姐妹認識之前,有一個要好的女同事,和她一樣在廣播電台當主持人,姓黎,叫黎美麗。人也確實比較美麗,而且還有點兒嗲。後來她離了婚,心情不好,總在尹湘蘭這兒哭哭啼啼的,弄得尹湘蘭覺得自己這麽幸福是一種罪過,百般地安慰。
    有人說女人結婚後是否賢惠善良,與她婚前的家庭有很大關係。一般來說,能被父母疼愛的女孩子長大了都比較賢惠。尹湘蘭就屬於這一種,她的父親雖是普通國家幹部,現在叫公務員,但很有文化素養,對母親很好,對幾個孩子也很慈祥,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對人好總是沒錯的。這對尹湘蘭影響很大,所以尹湘蘭為人是出了名的善良。像黎美麗這樣對周遭總是保持著警惕的女人,在單位上誰也不信任,就信任尹湘蘭。所以離婚後,尹湘蘭成了她的主要哭訴對象。尹湘蘭也就盡量地安慰她,幫她。
    黎美麗與尹湘蘭不同,是真正的苦出身。父親是個蹬三輪車的工人,回家就喝酒,喝了就打老婆,令她從小就生活在父親的暴力和母親的哭泣中。為了少吃虧,她漸漸學會了討好賣乖,學會了看臉色說話。她努力讀書,發憤要跳出母親那樣的生活環境。後來她終於上了大學,並以嫁人的方式留在了省城,而且還嫁了個有家庭背景的。她很滿足,就算自己這輩子出息不大,至少官太太是當定了的,原先的鬥誌也漸漸衰退了。不料劇情突變,前夫是個高幹子弟,且長得人模狗樣,花心的主客觀條件都具備,結婚沒三年就甩了她。她沒有思想準備,一時間悲痛欲絕,而且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本來已成了她家花園的城市又重新變成了戰場,她得重新戰鬥才能立足。看看尹湘蘭,長得並不漂亮,卻能有那麽個安穩的小家,故每每在尹湘蘭這裏哭訴時,總忘不了說上一句,你看你運氣這麽好,你老公對你這麽好,隻有我這麽倒黴。弄得尹湘蘭的丈夫有些煩,說你這個女友怎麽搞的?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樣悲傷?一樣不幸?
    尹湘蘭總是替女友辯護,說女人嘛,愛情失敗就全盤皆輸,別計較她說的話。
    黎美麗哭了兩天後忽然意識到,其實新的機會也在絕望中誕生了。她的出身和成長經曆已經讓她養成了抓住一切機會改變自己處境的習慣,離婚也是機會,且是個大機會。她終於振作起來,擦幹眼淚,尋找新的戰機。但在人前表現出來的,仍是柔弱無助,可憐巴兮的。
    沒多久,黎美麗就仗著自己的年輕和漂亮,應聘到省電視台去當節目主持人了。
    一來是不甘躲在幕後不為人知,二來也是為了擺脫過去生活的影子。但初入此道的她完全摸不著門路,有些茫然。尹湘蘭便成了她最大的支持者,她義不容辭地將自己在電視台工作的丈夫介紹給了她,並殷殷囑咐丈夫多多關照黎。起初丈夫不,我最煩哭哭啼啼的女人了,我哪有時間去哄她?尹湘蘭說,沒事兒的,她現在已經不哭了,你也不用多管,就是別讓你們台裏的人欺生就行了。
    那時丈夫已是電視台的小頭目了,自然有條件關照妻子的女友,至少可以讓黎美麗感覺到自己在台裏不是舉目無親的,就是尹湘蘭說的,不讓人欺生。黎美麗在他的關照下,果然很快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並慢慢出色起來,而且說話也越來越嗲了——那時尹湘蘭還不知道對女人來說嗲有多麽重要,她可以令女人在對男作戰中所向披靡——人也明顯地漂亮起來——後來尹湘蘭才知道,那是有了愛情滋潤的原因。
    尹湘蘭懵裏懵咚的,繼續做著她的賢妻和知心女友。
    一天尹湘蘭正在家裏照著菜譜給丈夫燒菜,突然來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是個女人,聲稱是知情人,告訴她此刻她丈夫正和她的女友在一起。尹湘蘭覺得這有什麽可奇怪的,他們本來就在一個單位嘛,在一起很正常嘛。那女人見她一點不吃驚,也沒有多說,隻說了一句:你不要太好心哦。
    尹湘蘭放下電話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就給丈夫打電話。當時是午間,按丈夫以往的習慣,他會在辦公室打個瞌睡。但辦公室沒人接。她打他的手機,通了,可是響了很長時間都沒人接。尹湘蘭正想放的時候,丈夫終於接了,說自己去衛生間了,沒聽見電話響。尹湘蘭一時間又說不出自己是為什麽打電話的了。丈夫態度很好地問她有什麽事,她說沒什麽事,就是想和他說說話。丈夫說現在不行,他正在台長辦公室談事呢,等一會兒他會打給她。
    尹湘蘭心裏的感覺越發不好。她試探著又往黎美麗的辦公室打電話,她想,如果是黎美麗接的她就壓掉,說明他們沒在一起就行了。電話撥通了,依然是長時間沒人接。尹湘蘭明白了,丈夫在騙自己,他們真的在一起。
    尹湘蘭的心咚咚地跳著,腿發軟,倒好象是她騙了丈夫。
    怎麽辦?趕到電視台去看個究竟?
    不行,那隻能是自取其辱。
    那個下午,尹湘蘭度日如年。細細想來,的確有問題。先說丈夫,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和她親熱了,每天晚上都說有事情要處理。等他終於休息下來時,尹湘蘭也該離家上班了。再說黎,最近越來越少地和她見麵了,以前還隔三差五地來她家和她聊聊天,現在幾個月不見一次。尹湘蘭以為她太忙,可有時她去電視台辦事,想見見她也見不著,她總是找各種理由不見她。甚至電話也不打一個,原來她一個星期總要和她褒一次電話粥的。
    可是怎麽會這樣?他們怎麽能這樣?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丈夫總算回來了。尹湘蘭迫不及待地也是毫無章法地(這是王晶後來對她的點評)追問起丈夫來。丈夫矢口否認,甚至責備說,是你要我照顧她的,怎麽又起這樣的疑心?太沒意思了。再說電視台那麽多漂亮的女主持,我幹嗎偏偏和你的女友好?
    尹湘蘭本想說,有人打電話告訴我了。但又怕丈夫起疑心和台裏的同時鬧矛盾。
    尹湘蘭曆來善良心軟,她隻好笨拙地說,那你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不要我?丈夫說,你幹了這麽一個晝伏夜出的工作,我沒怪你,你倒怪起我來了。尹湘蘭說,我和你結婚前就幹這個,你並沒有不滿,怎麽現在說這樣的話?丈夫說,我害怕你說我不支持你的事業嘛。尹湘蘭心軟了,說,那我去換個節目,晚上在家陪你?丈夫說,算了,你做這個節目已經很有影響了,換了太可惜。
    談話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的談話堵在尹湘蘭的胸口上。
    事後,準確地說是離婚後,王晶聽了尹湘蘭的前後經過批評說,你簡直是大錯特錯。你怎麽能把丈夫介紹給女友呢,已經有了那麽多前車之鑒就沒人告訴過你嗎?
    有多少善良的女人就是這樣拱手把自己的丈夫或男友讓出去的。
    尹湘蘭說,我怎麽也想不到他們會這樣。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我的女友,又不是互相不知情。再說我對他那麽好,對她也那麽好,我簡直想不明白。他們怎麽能以怨報德呢?
    王晶說,張愛玲姐姐早就說過,哪個女人是因為靈魂美麗而被愛的?
    尹湘蘭說,我總覺得一天到晚盯著男人怪沒意思的,相愛就應該信任。
    蘇新茶說,老實說,以前我也看不上那種成天疑心丈夫、暗中監視的女人,現在看來恰好是她們守住了家園,監視到老才能白頭偕老。你不盯著,不嚴防死守,大堤就垮了。挎了有意思嗎?更沒意思。
    蘇新茶又說,還有,事情一旦發生你不該那麽沉不住氣,應該穩住,暗中觀察,拿住確鑿的證據再和他談。
    尹湘蘭說,沉住氣又能怎麽樣?如果他已經決定背叛你了,多一些證據隻能多一些難過。我最生氣的是他不承認對我變了心,反倒指責我這不對那不對的。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嘛。
    蘇新茶說,我看未必,他如果一上來就承認你什麽都沒錯,是他變了心,你能不難過嗎?一樣難過。我那位就是這樣的,一回來就認錯: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你提什麽條件都可以,但我必須和你離婚,必須娶她,我要向她負責。怎麽樣,很有男子漢氣概吧?可我不一樣氣得半死?他向她負責?誰向我負責?!
    尹湘蘭想想也是,在這個問題上,重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一刀捅死也好,慢慢失血而死也好,都是一個死。前夫在和她談判離婚時,總算承認是黎先喜歡他的,黎美麗說愛上他令她痛不欲生,因為他是她最好的女友的丈夫,但她沒辦法控製自己,如果不能與他相愛她不如去死。她說著就哭倒在了他的身上……他說,哪個男人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他又說,哪個男人會對一個愛他的女人冷眼相待?這讓尹湘蘭終於承認,是自己錯了,徹底錯了。人家又沒進家來搶,是你自己送上門去的。
    離婚後,尹湘蘭不再做賢妻了,日子過就得很湊和。這樣白天就有了許多空閑時光。上午她睡睡懶覺,看看書。下午主要是用來上網聊天了。第一次上網她給自己取名叫” 心煩的女人” ,居然有許多網友上前安慰她,問她為何心煩?需要不需要幫助?雖然她知道誰也幫不了她,心裏卻好受一些,並且對網友有了了好感,大家還是挺真誠的嘛。她和一個叫” 北方陽光” 的網友聊起來,毫無顧忌地訴說了自己的遭遇,對方很同情她,說了些安慰話。尹湘蘭覺得心裏好受許多。她願意和他聊,完全是因為他的名字,她喜歡北方的陽光。可後來才知道,對方是個22歲的小夥子。尹湘蘭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以後她上網,幹脆標明自己的年齡,比如取名叫不惑女人。但依然有許多年齡很小的男人願意和她聊,並聲稱自己就是喜歡成熟女性。最終她隻好給自己取個中性名字,如abc 或666.在她叫666 那次,結識了一個網友,是個畫家。兩人因為都喜歡俄羅斯風景油畫,就談起來。後來又從油畫談到文學,談到人生,頗為投機。
    她就告訴他自己是女性了。有一次他們竟然從中午聊到吃晚飯。為了不被打攪,還自建了一個聊天室,就叫畫室。尹湘蘭覺得好玩兒,反正見不著真人,一見真人她就會產生排斥。
    但連續聊了幾天後,對方提出了見麵的要求。他說他正好有機會到她的城市來出差。尹湘蘭害怕了,她不是怕畫家,她是對所有男人,能現身的男人都害怕。隔著網絡沒事,麵對麵不行,總覺得個個都可能是背叛者。離婚後曾有不少人給她介紹對象,都被她毫無理由地拒絕了。尹湘蘭誠懇地告訴那個人,她不想見麵,隻做網友。畫家生氣了,從此消失,發給他電子郵件他也不回,搞了一次網上蒸發。
    尹湘蘭對聊天從此失去了興趣,不過總算碩果僅存地留下一個” 天外來客”.他們若即若離地交往著,隔幾天發一封發郵件,互相說說情況,如同淡如水的君子。
    後來她在一個朋友介紹的什麽交友網上,找到了羅伯特。她想通過互相通信的方式交往也許比網上聊天容易保持距離一些。沒想到羅伯特也要求見麵。而且先斬後奏。網戀馬上要變成真人戀了。怎麽辦?
    現在顯然已無法改變羅伯特的行程了。尹湘蘭還是不敢告訴她的姐姐們,她們一定會堅決反對的,她們會讓她藏起來,代她去見羅伯特,把他請回去。
    想來想去,隻能和一個信得過的網友聊聊,討個主意了。
    尹湘蘭連忙翻身爬起,房間也顧不上整理,就一邊吃著麵包一邊開始上網。
    很幸運,她一下就找到了他,那個叫” 天外來客” 的網友,她說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我們單獨聊聊好嗎?” 天外來客” 馬上同意了,丟下正聊天的” 美眉” ,跟她私聊起來,很俠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