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家是停靠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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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兒園的二三事
    之所以我的很多男性朋友不把我當女人看,可能是跟我性格比較獨立有關,似乎不需要幫助,就把所有事兒都搞定了。朋友們一致認為我是一個比較堅強的人,如果不是這樣,我早就放棄當演員這條路了。
    有一次在做節目的時候被主持人要求當眾撒嬌,因為在朋友眼中,我是一個不會撒嬌的人。即便是在父母眼中,我也是一個懂事很早的孩子,很少讓他們操心,沒有一般小姑娘的嬌氣,幾乎沒有膩在媽媽懷裏撒嬌的時候。這跟我的家庭環境和童年經曆有關。
    我的爸爸媽媽都是老師,爸爸在鐵路中學教語文,媽媽在鐵路中學教數學,我出生的時候趕上文革後期,他們經常帶著學生下鄉拉練,學工學農,似乎很忙。
    無奈我出生半年以後就被送回吉林老家,在奶奶家長到三歲的時候才回到天津,見到爸爸媽媽已經不認識了,管媽媽叫大姐,管爸爸叫大哥。
    那一年,家裏又多了個新的成員——我的弟弟,父母就想把我送到寧園幼兒園去。我記得當時媽媽是這樣和我說這件事的。
    “你喜歡幼兒園嗎?”
    “喜歡。”我回答。
    “那你願意一直待在幼兒園嗎?”
    “願意。”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願意”意味著我被整托了,之後周六才可以見到爸爸媽媽。
    從此,一周回家一次成了我奢侈的夢想。可是,後來,我連一周回家一次的權力也沒有了,因為我出水痘了。
    為了防止我傳染給園裏其他的小朋友,我被隔離開來,獨自在一個房子裏。不僅見不到家人,也不能和其他小朋友們在一起玩。到現在我清楚地記得那個房間,無聊的我躺在小床上無聊地看著屋頂上的壁虎無聊地爬來爬去。
    媽媽來看我,流著淚對我說,媽媽這一段時間不能接你回家了,你住幼兒園行嗎?看我媽媽流淚,我沒有哭,也沒有鬧,最後對媽媽說了一個字“行”。
    有一次,爸爸把我和弟弟從幼兒園接回家,但是他忘記帶鑰匙了,於是,爸爸隻好帶著我和弟弟去用樓下的公用電話給媽媽打電話,讓她早點回家。因為當時是冬天,我和弟弟都還太小,如果在外麵時間太久,會凍生病的。
    但媽媽當時為了學生,一時走不開,我們和爸爸等了很長時間,媽媽也沒有回來。爸爸隻好把我和弟弟放在了鄰居家,自己又跑回單位去拿家裏的鑰匙。
    長大之後,媽媽每次帶著遺憾的口氣說起往事,總會感慨:都不知道兩個孩子怎麽一下就長大了。她總是愧疚在我小時候最需要母愛的時候,沒有給予我足夠的關愛。但那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這樣,大人們都在忙著抓革命,促生產,很少有人能把精力和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我們一個大院的孩子都是脖子上掛著鑰匙,自己上下學,自己玩兒。後來我發現我的同齡人當中,很多人都有跟我類似的兩代人之間的情感和溝通問題。
    粉碎“四人幫”以後恢複了高考,媽媽負責帶高中畢業班,她是一個心氣很高的人,把自己把99%的精力都用在學生身上。
    媽媽每天很早就去學校盯著學生早自習,晚上很晚才能回家。星期日休息一天又要備課,又要做家務,所以媽媽放在我們姐弟身上的時間相對而言就少了很多,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們自己獨立完成,比如我剛上小學就已經學會了蒸饅頭。
    當然,媽媽的付出沒有白費,她班上學生的成績永遠是最好的,她班上學生的數學成績在區裏市裏都名列前茅,多年來,她一直被評為學校的優秀教師。每年春節,家裏都會擠滿了給她拜年的學生。
    我工作以後,每年大部分時間都奔波在外,沒辦法回家陪伴家人。雖然我在心裏很牽掛他們,可我明白更需要為我的工作負責,這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我忽然一下子就理解、體會到當年媽媽的又要拚事業又要照顧家庭的難處。
    2002年,我因為主演《重案六組》獲得了大眾電視金鷹獎優秀女演員的殊榮,要去長沙領獎。這對我個人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獎項,打拚了十年,總算獲得了觀眾的肯定。
    我興衝衝地打電話給媽媽,希望她能陪我一起去長沙領獎,因為媽媽那時已經退休了,我希望她多出來走走,多休息休息。誰知媽媽卻怎麽也不肯答應,她說你看哪有明星帶著媽媽參加金鷹頒獎晚會的,我會給你添麻煩的。後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媽媽才答應和我一起去了長沙。
    在長沙,我帶著媽媽去參觀了嶽麓書院、橘子洲和湖南省博物館,一路上好多人和我打招呼,媽媽欣慰地看著我,為我取得的一點點成績而歡喜。
    我周圍的很多朋友有時會跟我抱怨,說他們的父母總是會時刻關注他們的新聞,看到任何好消息,壞消息都要打電話向他們求證,感覺時刻生活在父母的監護之下,其實我心裏特別羨慕他們,因為我的媽媽從來不會過多關注我的事業發展,因為她一直覺得我當演員是個不靠譜兒的事兒。
    她就喜歡那些學習成績好的孩子,即便是我在事業上有一些進步,美滋滋地想跟她分享的時候,她總是不留情麵地指出我的不足,要求我繼續努力。就算是我去中央電視台錄《藝術人生》,編導們要求她配合采訪,她都一口回絕。
    我身邊的朋友有些不解,多好的露臉機會啊,為什麽就不願意替我多美言幾句呢?其實我特別理解我的媽媽,她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在她的身上完全體現出中國式教育的特色:補短。不讚美你,讓你時刻保持清醒和謙虛,指出你的不足是為了鞭策你更好的進步。而西方的教育特色是取長。
    不管什麽特色,都改變不了母愛的本質。雖說她不願意拋頭露麵,但是她卻在生活上給了我無微不至地關心,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安心地去做我喜歡做的事情。她經常說,隻要我們當老人的身體好好的,自己照顧好自己,不給你們兒女添麻煩,就是對你們最大的支持。她以她的方式愛著我們,讓我在她強大而溫暖的關愛中,快樂平安地走下去,這就足夠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