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句話引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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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我一看旁邊的劉峰臉都白了,我笑了笑,“田總,別激動,別激動。”
“蕭經理,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是粗人,說話不注意,你諒解啊。”其實一直強調自己是個俗人或者粗人的人,其實通常都不是,通常都是比較有心機的,因為這種粗人,是不懂自我反省的,這就像一個人一直強調自己是流氓的人,更多是一種掩飾,為了達成某種可告人或者不可告人的目的。
“哎呀,我一直以為隻有我自己是粗人,沒想到在這裏找到和我誌同道合的人了。”我打哈哈道。
田威沒有搭理我,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傾訴中:“你說,你完美在濱海賣的好,不代表就在翠城賣的好,你個狗日的王柏聯,天天和我說,哎呀,威哥啊,我們完美在那裏這麽好、那裏那麽好,你nnd,你在哪裏賣得好,關我屁事,你有本事把翠城搞好啊。你說你賣不動,是不是應該打打廣告啊,很多老百姓一聽完美,都說,沒聽過啊,什麽亂七八糟的牌子;好,人家把完美認定為雜牌,人家自然就認為你應該價格低點,對不?可你看你完美價格也高高在上,什麽我們是一線品牌,我呸,狗屁的一線品牌,你們完美就他媽的,完全是不入流的三線雜牌。”
我臉有點掛不住了,你田威有再大的委屈,我好歹是廠家的經理,我又是第一次來,而且你又不是不和完美合作了,“田總,完美看來傷得你不輕啊。”
我這句話一下子引火上身。
“蕭經理,你這次過來,帶了什麽政策沒有?”田威問道。
“比如?”我心裏一驚,知道更大的暴風雨要來臨了。
“對我以前的損失有沒有什麽補償之類的?”田威開門見山。
“嗬嗬,田總需要什麽的補償?”其實在田威說話的時候,我雖然沒怎麽說話,但大腦卻在急速開動,針對田威的每一句話,都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好好說一下。去年下半年我一個客戶,想做一個門頭,我就問王柏聯可不可以做,王柏聯一拍胸脯說,我先做,隨後費用他報銷。我傻乎乎做了,王柏聯這就東推西推,說,田總啊,幾千塊錢的東西,還好意思和公司報。我操,幾千塊錢不是錢啊,nnd,蕭經理,你說,做門頭,是不是替你們完美宣傳,那就是活生生的一個廣告啊,你說你自己要是去找人家,給人家做個門頭,人家還不願意呢,就是願意,人家一年不知道要收你們多少廣告費,你說是不?”
“是,是。”我點了點頭。
“還有,今年你們完美一件產品在一個客戶臉上起了化學反應,雖然發現得早,可是已經把人家的臉弄得黑乎乎的,當時那個業主威脅要曝光媒體。那時候又將近315了,完美本來在翠城的口碑就一般,你說要被媒體一曝光,我們還用做嗎?你們那個狗日的王柏聯反應也夠快的,讓我不惜代價馬上解決,我倒是也傻,真的不惜代價了。我要給人家那個顧客換產品,人家死活不要了,必須退錢,而且我又給人家賠錢,好話說盡,人家才開恩賠了三千塊的精神損失費。”
我心裏一愣,產品起化學反應?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田威接著說,“好了,事情搞定後,他媽的,王柏聯這臉翻得比翻書還快。說孫耀不承認產品會這樣,媽的,不承認,你滾過來給我看一下,現在那產品還躺在我倉庫呢。”
我有點無語,這事如果是真的,那完美確實有點過分了,但我奇怪的是,按理說這麽大的事情,公司早應該傳得沸沸揚揚了,我怎麽就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還有。”田威一臉怒意:“上次有個……”
田威滔滔不絕,說了一件事又一件事。在田威的述說下,我感覺完美和王柏聯簡直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不死難以平民憤。
我掏出筆來,把田威說得事情一件一件記了下來,其實我記下來,不見得我能給解決什麽。做業務難就難在這裏,特別是新老業務交接的時候,特別特別是這種老業務不辭而別的時候,作為新業務你根本就不知道代理商說得哪件事情是真的;你如果一口應承下來,那你離死不遠了,你會發覺,你處理了這些事情,會有其他事情源源不斷湧來,你疲於奔命替前任擦屁股,你會發覺無論你怎麽努力,那個屁股都是越擦越髒,因為人的貪欲是無窮的,任何人都是。而你一口回絕代理商的所有要求,那你與代理商之間的溝壑立刻就拉開了。本來你第一次和代理商接觸,代理商就對你抱有戒心,而你這樣一來,代理商越發覺得你和他不是一路人,視你為敵人,那你以後的工作基本也無法開展了,你一樣會死得很快。
我偷空瞅了瞅劉峰,發覺在田威講得義憤填膺的時候,這個家夥正在打盹,頭一點一點的,差點睡過去好像又一下子驚醒了。我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家夥,在這麽緊張的時刻,竟然能睡得著,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田威這種話他聽多了。
我輕輕踢了劉峰一腳:“劉經理,這茶都泡得沒味了,你去再重新泡一下。”
劉峰嚇了一跳,反應過來,趕緊起身泡茶。
“我來,我來。”田威客氣道。
“沒事,田總,您繼續,這種事情不勞煩你。”我按了一下田威的手。
“也沒有太多其他了,要一件一件擺起來說,那今天都說不完。”
“沒事,不急,慢慢說。”我把本子翻到前一頁,這個田威前前後後大概說了有十件事情,“田總,我剛才大概記了一下你的話,你看我有沒有記漏了?”我把田威說得事情複述了一遍。
“嗬嗬,差不多了,差不多了。”田威幹笑道。
我剛要合上筆記本。
田威突然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我在心裏苦笑了一下,這個田威,搜腸刮肚,不知道想了多久,才找了這麽多“罪證”,“您講。”
“上次有個客戶說要我給派導購員,結果導購員派過去了,你們也不給發工資,問王柏聯他整天推三阻四。”田威氣嘟嘟道。
我笑了笑,知道自己必須要講話了,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田總,說老實話,聽完您這一番話,我都感覺不好意思坐在這裏了,喝這茶都感覺喝得有愧。”
“蕭經理,我這個人是粗人,是有什麽就說什麽,你也別介意,我不是說你,我知道這些問題跟你無關,我是說王柏聯,這個孫子。”田威末了還要罵王柏聯一句。
其實,我要得就是田威這句話,雖然田威所說得這些問題,不是我引起的,但我作為完美廠家代表來到這裏,怎麽也脫不了幹係。我就是要田威自己說出來,這些問題與我無關。
“田總,您這是大度、明事理,要是換了別人早把我也一起罵了,也就是您,胸懷坦蕩、做大事情的人才能這麽分得清是非。”其實我這句話明白人都聽得出是赤裸裸的拍馬屁。
不過你即使知道是拍馬屁,但這個社會沒有人會拒絕馬屁,所以在銷售中有幾個字母被廣為流傳——p、p。
果然田威馬上咧開嘴笑了,顯然對我的話是很受用,“蕭經理,不是我自己吹,我這個人還真的是明事理,一是一、二是二,是你對就是對,是我錯就是我錯,絕對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我作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點點頭,“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我能感覺到田總確實是一個很真誠、很大氣而又明辨是非的人,難怪生意能做這麽大。”這馬屁我自己都有點惡心。
田威臉色笑開了花,“蕭經理,不是我說大話,在這個鎮上,我田威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想當初……”田威開始大說他的發家史,看來每個“成功”的男人都很細談的“威水史”,這也再一次印證了當初肖經理給我講得,多讓客戶談自己,談得越多漏洞就越多。
田威口吐白沫,興奮的講述他如何披荊斬棘、過五官斬六將,如何掙得第一桶金、如何抱得美人歸,隻不過與劉峰版本不同的是,田威隻字沒提他真正的發家史——走私,而是把自己塑造成了白手起家的典型。
我跟隨著田威的手舞足蹈,配合著睜大眼睛亦或者做出無比驚訝狀以及佩服狀,甚至不時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後來我自己都奇怪,我怎麽可以這麽惡心與虛偽。
田威說得依然起勁,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我知道時間一定很晚了。我偷偷瞅了劉峰一眼,他屁股底下一定有個釘子,不停扭動。
“蕭經理,我這個人平常是比較低調,這些話我平常一般都不和別人說,今天也就是遇上你,覺得對了脾氣,我才說的。”田威談興正濃。
我當時心裏一樂,我惡心,田威是不要臉,你這還叫低調。
“成功人士都低調,隻有像我們這種不成功的人才喜歡高調。”我又拍了一下田威的馬屁。
田威剛要說什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非常刺耳的聲音。
“媽的,誰啊。”田威一臉不悅,顯然電話聲音打斷了他的情緒。
接完電話,田威站起來說道:“蕭經理,不好意思,一高興起來,忘了時間了,這都七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