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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星期天,一大早葉筱薇便給鄭廣琴打電話,她說叢叢不肯去幼兒園,非鬧著再去動物園玩。自己又沒時間,想請鄭廣琴幫她帶一天孩子。鄭廣琴天生一副熱心腸,正愁在家沒什麽事,便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來到葉筱薇家,一家老小已經吃過了早飯。鄭廣琴與梁母說了幾句家常話,然後便領著叢叢走了。葉筱薇急著要去搜集打官司的證據,也跟她們一起出門。
    “叢叢,你說去哪家動物園,今兒個鄭阿姨都聽你的。”鄭廣琴邊走邊逗著叢叢。
    “去新世紀動物園,我要看大熊貓。上個星期天高叔叔、媽媽和我一起去的,可好玩啦!”叢叢興奮地叫嚷著。
    “好,就去世紀動物園,看大熊貓。”鄭廣琴朝葉筱薇眨了一下眼,然後抱起叢叢。
    “媽媽,沒有高叔叔你就不陪叢叢一起去玩嗎?”叢叢有些責怪地問葉筱薇。
    葉筱薇瞪了叢叢一眼:“胡說什麽!媽媽今天有急事要辦,讓鄭阿姨陪你還不行嗎?”
    “哎,筱薇,我看小高這個人真的不錯。”鄭廣琴笑眯眯地望著葉筱薇。
    “鄭大姐,你又拿人家尋開心,朋輝可是有家的人!”
    她們說著,走到停在樓下的汽車前。正要開門,一男一女兩位身穿檢察官製服的人突然將她攔住。
    “請問,你是葉筱薇吧?”
    葉筱薇不禁一愣,連忙點頭:“是呀,我就是。”
    男檢察官向她出示證件,說:“我們是省檢察院的,我叫趙曉明,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葉筱薇頓時大驚失色,恐懼地問:“我……?為什麽?”
    鄭廣琴衝上來,把葉筱薇擋在自己身後,大聲說:“你們憑什麽?哎,憑什麽?”
    那位女檢察官冷冷地對鄭廣琴說:“你是誰?請你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鄭廣琴脖子一梗:“執行公務怎麽啦?筱薇,別跟他們去!讓他們說清楚!”
    葉筱薇有些茫然地看看兩位檢察官,又看看驚嚇不已的叢叢,最後對鄭廣琴道:“不要緊,我又沒幹什麽違法的事。鄭大姐,你帶叢叢去玩吧,千萬別把這事告訴我媽。”
    “你……?”鄭廣琴不知如果是好,隻得將叢叢緊緊地摟在懷裏。
    趙曉明指了指葉筱薇的汽車,問:“這是你的車?”
    葉筱薇點頭。
    “開上車,跟我們走。”
    葉筱薇愈加納悶兒,她無奈地回過頭,隻見叢叢正把小臉深深地埋在鄭廣琴的兩腿之間,用一雙驚恐的淚眼悄悄望著她。
    她不禁一陣心酸,心疼地說:“叢叢,別怕,跟鄭阿姨玩兒,媽媽一會兒就回來。”
    鄭廣琴也急忙將叢叢抱進懷裏,安慰道:“叢叢乖,別怕,那兩個叔叔阿姨跟媽媽逗著玩呢。他們請媽媽去吃飯……”
    一路上,葉筱薇滿腹狐疑,不知為什麽省檢察院的會找上自己。來到檢察院,一下車,她便迫不及待地追上趙曉明問道:“請你們告訴我,我到底犯了什麽事兒?”
    “這應該我們來問你。”趙曉明冷冷地說。
    “我……我實在想不出來。”葉筱薇滿臉的莫名其妙。
    “那就好好想。”
    “沒有做過的事,你讓我怎麽想?”葉筱薇有些惱火。
    “那好,我給你提個醒。往你家裏的人身上想。”
    葉筱薇還是大惑不解:“家裏人?……我媽?叢叢?”
    “除了老人和孩子,家裏就沒別人啦?”
    “哦,你們是說少萱?”葉筱薇這才恍然大悟。
    “這不挺明白的嗎?”趙曉明冷笑地嘲弄道。
    “可他……他已經死了。”葉筱薇急道。
    “這個我們知道。可他生前就沒幹點兒什麽違法的事嗎?”
    趙曉明說著,把葉筱薇帶進了一間辦公室,指了指早已準備好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葉筱薇感到巨大的不安,她不知道丈夫梁少萱生前做過什麽違法亂紀的事,但看這架勢,事情肯定不小。
    “說吧,你丈夫梁少萱生前都做過哪些違法的事?”趙曉明坐在她對麵,威嚴地命令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情從來都不跟我說,我也不過問,我真的……”
    趙曉明冷笑一聲:“那好,我問你,你一個月全部收入有多少?”
    “一千三百多,不到一千四……”葉筱薇如實回答。
    “你愛人呢?”
    “他要多一些,大概二千多吧,具體多少我也沒問過。”
    “倒挺省心呀。”趙曉明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我真的沒管過。他掙多少錢,家裏有多少存款,這些我都稀裏胡塗的。”葉筱薇顧不上計較他的態度,著著急地解釋。
    “好吧,按你說的,兩個人加起來也就三千多塊錢。除了你婆婆和女兒以外,你每個月還得給你哥哥寄三百塊錢,對吧?”
    “你們……怎麽連這個都知道?”葉筱薇有些愕然。
    “我們是幹什麽的?”趙曉明有些得意:“你給我算算,就憑你們這點錢,能買得起車嗎?”
    葉筱薇這才恍然大悟:“你們……你們懷疑少萱他……?”
    “我們想知道,你買車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聽了這話,葉筱薇立刻有些釋然了:“是貸款買的。”
    趙曉明眉頭一皺,與女檢察官對視了一眼:“貸款?”
    葉筱薇不禁有些惱火:“對呀!連這個你們都沒查清,我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麽的!”
    受到搶白,趙曉明麵帶慍色:“貸了多少?哪家銀行?請你一一寫清楚。”
    葉筱薇二話沒說,拿起紙和筆,飛快地寫下了貸款的銀行、金額等情況,遞給趙曉明。趙曉明接過去,認真地看了好半天,才湊到女檢察官耳邊低語著。
    葉筱微有些不耐煩了,她起身道:“情況就是這樣,如果沒什麽問題我還有別的事情。”
    “急什麽?”
    趙曉明抬起頭,晃了晃手裏的紙條:“你可得說實話,我們會一一調查落實的。”
    葉筱薇一看趙曉明那副傲慢的樣子,不禁怒從心頭起,她回敬道:“如果你們不落實,那我倒要擔心了。我不希望你們在沒有弄清問題之前,當著我孩子的麵再來找我的麻煩。”
    趙曉明沒想到葉筱薇敢對他這樣講話,正想發作,那位女檢察官急忙解釋:“對不起,我們也不想驚動你的家人,所以一直在樓下等,誰知道……我們下次一定注意。”
    葉筱薇冷笑一聲:“下次?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
    “這可由不得你!”趙曉明說:“我先跟你透個信兒,梁少萱在經濟上肯定有問題。現在,我們要落實的隻不過是數目多少的事兒!”
    “你們……?他真的……?”葉筱薇感到渾身有些發冷。
    “告訴你,我們收到的檢舉信已經不是一兩封了,部分情況已經查證屬實。我們現在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為了保什麽人而畏罪自殺!”
    “不!”葉筱薇大叫:“一定是你們弄錯了,少萱他不會是自殺的。他這個人我了解,他是清白的……”
    是呀,葉筱薇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梁少萱會去犯罪。這倒不僅僅緣於她對丈夫人格的信任,從情理上來講,如果梁少萱真的收受賄賂,為什麽連房款和車款都交不上呢?她更不相信梁少萱是畏罪自殺,是為了保什麽人,因為梁少萱平日裏從來不拉幫結派。
    但檢察官口中說出的話,顯然也並非空穴來風。若在從前,就算是打死她,葉筱薇也不相信梁少萱會做出此類事情,但現在,她有些吃不準了。梁少萱與文蕾的戀情,他與孟欣玲的關係,貸款買車,虛假炒股等等等等,這一係列問題就像一個個定時炸彈一樣,接二連三地引爆,每次不都讓葉筱薇大吃一驚嗎?就算再暴露出一個經濟問題,又有什麽可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想到這裏,葉筱薇不禁麵色慘白,六神無主。
    “害怕了吧!告訴你,現在你丈夫的同夥已經有人落網,所以我提醒你,對於梁少萱生前的所作所為,你還是坦白交待的好……”
    葉筱薇回過神兒嚴寒,瞪了趙曉明一眼,冷冷道:“我知道的已經對你們說了,我還希望你們把一切都調查清楚,把查明的真相告訴我呢?”
    趙曉明冷笑道:“那好,那好。但我們還是希望你今後能配合一下,把你知道的情況毫無保留地說出來。葉記者,你是個聰明人,看得出我們在這件事上的決心和信心。我希望你不要心存僥幸。”
    “你這是什麽話?我沒有犯罪,有什麽僥幸不僥幸的?”
    趙曉明冷笑著說:“一般開始的時候都這麽說。到了最後,就變成一把鼻涕一把淚了。今天我們隻想給你提個醒,剩下的要由你來說。”
    葉筱薇記不清自己是怎麽走出檢察院大門的,她隻記得當時的陽光特別刺眼,像千萬根銀針一樣迎麵飛來,以致於她不得不下意識地以手遮額。她還記得那天的車開起來很中吃力,全然不像平常那樣自如。當她把車匯入車流以後,嗡嗡作響的腦袋才慢慢地清醒過來。
    街道上,人們匆忙而平靜地生活著。
    而此時,葉筱薇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去回想梁少萱生前的各種反常現像——從結婚到他出國考察,除了一天到晚忙工作,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後來是有些奇怪的表現,比如有時他對自己親熱得過分,有時卻又煩躁不安連碰都不碰自己一下。現在想來,有可能是文蕾的緣故。想到文蕾,葉筱薇不禁微生醋意,但也隻是一晃而過,她的思緒漸漸集中到梁少萱在出事前夜對自己所說的一些話上。
    記得當時洗完澡走進臥室,梁少萱已經躺在床上。她催他早些睡,可梁少萱卻把她攬進懷裏,半開玩笑地說:“筱薇,假如我沒有房子,沒有車,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我嗎?”
    她記得自己當時對這句話很不以為然,便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你就是窮得一名不文,該怎麽愛,我還會怎麽愛。”
    不想梁少萱又說出一句讓她心驚肉亂的話:“假如我坐牢呢?你會在外麵等我嗎?”
    直到這時,葉筱薇才隱隱感到有些不安,正要追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梁少萱卻笑了:“看你嚇得!行了,從你這表情我就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
    這就是那天晚上的情況,現在想來,梁少萱的話絕非隻是考驗自己的愛情,很顯然,他在去豐城之前便已經預感到了什麽。難道說,他真的是在為什麽人擋罪?
    葉筱薇不禁又想起了李大誌的反常現像,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擋罪的絕非梁少萱一人,至少還有那個孟欣玲,而這一切李大誌肯定知道。可他們究竟在保護誰呢?焦平安?不可能,焦平安恐怕還不夠這個資格,可那又會是誰?她不知道,但卻能隱隱感到這個人跟交通廳有著莫大的幹係。從另一個角度看,既然梁少萱和孟欣玲肯為別人去擋罪,說明他們也不會是什麽清白之身,所以檢察院找上門來也就不足為怪了。
    想到這裏,葉筱薇感到一絲戰栗,不禁痛恨起梁少萱來。她真想大哭一場,自己平白無故地遭受這麽多的委屈實在是太不公平,一個聲音在她腦子裏反複地響著:“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被人當成罪犯?為什麽我要忍受屈辱?為什麽我竟然這樣不了解梁少萱?我該怎麽辦?我又該去找誰呢?”
    種種幻影在她心頭如同狂魔亂舞,葉筱薇無法自控。她突然急打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富康車發出一起淒厲的尖叫,斜剌裏衝出車流,原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掉頭,向著郊外疾馳而去。
    那天中午,兩位正在插秧的農民直起腰,就看到一輛白色的富康車駛上了河堤。兩位農民並未在意,他們隻覺得與長長的河堤比起來,那輛汽車顯得十分渺小。當他們再次直起腰時,汽車正在快速地向著湍急的河水衝下去。